《绑定昏君抽卡系统后我成明君了[基建]》 第1章 [无cp向] 《绑定昏君抽卡系统后我成明君了[基建]作者:西门乱玉【完结】 文案: 晏玄钰前世病死,再一睁眼成了大周王朝病弱的新帝 在原主记忆中,原主登基后贪图享乐,昏庸无道。彼时大周朝出现颓势,又因先帝无所作为,已是国库空虚,积弊成疴。 晏玄钰看着十余年后即将陷入战乱的天下,勾唇笑了。 有点意思。 穿越来的晏玄钰还带着一个昏君享乐抽卡系统。只要完成系统的昏君任务,就可以抽取奖励 【叮,完成任务君王不早朝,奖励点数7。】 【叮,成功抄家流放大臣两位,奖励点数20。】 【叮,达成贪图享乐(初级)成就,奖励点数20。】 【叮,达成劳民伤财(初级)成就,奖励点数50。】 ..... 一番操作猛如虎,只是,他抽到的卡 【恭喜宿主抽到r卡:龙x虎猛,介绍:使用该卡后身体素质提高百分之一百五十(限时三十秒)】 晏玄钰:还行吧。 【恭喜宿主抽到s卡:摘星楼,介绍:昏君为宠妃建造的摘星楼,在此举办宴会,与宠妃寻欢作乐】 【恭喜宿主抽到s卡:】 《晏帝本纪》曰: 帝登基未满一年,南节使献宝,实闻天子病弱,使刺客刺帝,天子剑言:吾虽根本不稳,欲夺我龙椅,亦视不足量。遂亲杀刺客于殿。众人惊,俯首曰万岁 对于这件事,晏玄钰只想摊手说:想趁我病要我命没错,只可惜朕手里有【龙x虎猛】。 在周晏帝以前,各世家藏书以传世,周晏帝下达诏令后,世家捐书于摘星楼,以求摘星楼前功德碑上题名。 天下学子最向往的就是周朝都城的摘星楼,这里收集着天下之书,且对天下学子开放 陛下钦点的新科状元可登摘星楼顶受赏 晏玄钰:这才是摘星楼的正确使用方法 晏玄钰一边抽卡,一边惩奸臣,正风气,建学院,兴农事,引新粮,强军队.... 起初,周朝地处中原,北边突厥,西边戎狄,虎视眈眈想分一杯羹。 后来,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大周越来越繁华,脚踢突厥,拳打戎狄,国库充盈,百姓富裕,看着周晏帝亲手创建了超过周朝乃至以往任何一个朝代的盛世。 系统沉思:宿主成明君了,这究竟是我统生的污点,还是我系统的升级呢? 高亮: 无cp,主角刚开局身体不好,有头疼病迎风吐血病美人型,后期慢慢强身健体。 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arget=_blankgt;基建文,非正剧风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系统 爽文 成长 基建 抽奖抽卡 主角:晏玄钰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朕是明君 立意:热爱世界,热爱生活 第1章 绑定系统 晏玄钰恢复意识之时,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混沌黑暗中。 他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个自称昏君抽卡系统的声音不是他临死前的幻听。 晏玄钰新奇地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发现自己现在是一团透明泛白的雾气。 这难道就是他的魂? 是了,刚刚自称系统的声音告诉他,他已经身死,现在的自己不过是被系统捕捉的短暂保存意识的灵魂而已。 绑定系统,宿主就可以获得第二次生命。 那空灵的声音说, 请问宿主是否绑定? 系统很自信地等着这个被自己刚刚挑中的宿主回答。在系统有意识以来,虽然它还没绑定过宿主,但它知道系统界里宿主都是对系统言听计从的,因为系统能给他们带来利益,比如能让男x丝变成佳丽三千的人生赢家,能让一个平凡的女生变成各种极品男性围绕身边的容貌绝丽,魅力拉满的女人。 第二次生命?晏玄钰突然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哈哈笑了起来。 系统得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它听到新宿主说:我没有什么可拿来和你交换,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临去世几年的晏玄钰,缠绵病榻,即使是国外最先进的技术也无法留住他逐渐消逝的生命。曾经有人告诉他,一个人只有在无限沉静中才能无限接近世界,于是那几年的患病经历让他彻底改变了从前略显浮躁的性格。 这种回答在系统手册里并没有写,新生的系统并未增加过多数据,它有着人类新生儿一般的懵懂。 啵地一声,原本空灵神秘的系统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团子,它疑惑地绕着晏玄钰转了几圈后缓缓开口 本系统是昏君抽卡系统,如果绑定,宿主可以前往一个古代世界,成为一方君主。 我需要做什么?晏玄钰问。 前往古代世界,成为一方君主啊.....听上去很有意思。 完成任务获取点数,然后开启抽卡,抽中的卡可以帮助宿主成为昏君,抽卡可以让系统从中获取能量......系统又补充说,这些是新手系统手册里说的。 第2章 果然,刚才的神秘都是装出来的,晏玄钰甚至都没花心思,只是直白问了几句,系统就全盘托出了。从中晏玄钰可以得知,所谓的昏君抽卡系统是靠他提供的点数来获取能量的,而系统拿出一部分能量可以使晏玄钰留存在那个时代,以供系统继续获取更多能量。 变成白团子之后的系统让晏玄钰下意识放低了一点戒备。 在那个世界,系统会保证宿主活到自愿脱离世界之时。系统似乎在念手册内容。 你不是说这是给予我的第二次生命吗?晏玄钰笑了,他自顾自地说,如果任由自己当一个昏君,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系统,可以查看我的角色吗? 系统没有回答,但是下一秒,晏玄钰的脑海里多了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他像看故事一样看完了另一个晏玄钰的一生,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安排,那里的他仍会叫晏玄钰,是大周王朝的新帝,晏玄钰还是皇子的时候便以纨绔跋扈,暴戾无常在京城出名,先帝在位无所作为,他并不是没有其他优秀的儿子,只是到了晚年十分忌惮他们的优秀,猜忌皇子们并且剥夺他们的大部分权力,世人不知道的是先帝只是不想让一个优秀的儿子继承皇位后,在后世名声越过自己。儿子怎么能超过老子? 先帝喜名正言顺,因为晏玄钰的母族也足够显赫,纨绔皇子晏玄钰成了他的首选,他没有立太子,而是留了一份遗诏,传位与四皇子晏玄钰,其他皇子封王。 周晏帝即位后,昏庸无道,贪图享乐,几年之后朝堂之上乌烟瘴气,边关如纸糊一般被突厥连破六城朝堂才收到消息,彼时突厥士兵已逼近京城,周晏帝仓促迁都,此后大周朝风雨飘摇,又过几年后天下陷入战乱,周晏帝传位于小儿子,一年后周朝覆灭,小皇帝被乱军所杀,史称周哀帝。 系统并没有规定他必须成为昏君,只是要求他完成任务,进行抽卡。 晏玄钰接收完多出来的记忆,勾唇笑了。 能重活一次,体验到另一种人生,他怎么会按部就班地做任务成为昏君呢。 新生的昏君抽卡系统愣愣的,空灵的声音再次重复道:请问宿主是否绑定? 是。 承天殿内。 一大群宫女太监们跪伏在地上。 李忠贤没敢看半靠着坐在沉香木软榻上的人,他看了眼跪趴在自己旁边一动不敢动的小宫女,明明已经身体抖如筛糠,一幅惊恐到极致的模样,却死死掐住自己手掌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是个聪明的,不求饶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 李忠贤拿着拂尘垂眼站在一旁,心里想这小宫女看着白嫩清丽,见人总带着几分笑,前几天宫里覆变,承天殿缺几个伺候的,他才将小宫女调到了御前,谁知道今儿就失手打翻了皇上的茶盏。 想必这条小命是保不住了。 李忠贤兀自想着,面上仍眼观鼻鼻观心,再看跪在地上的小宫女,眼里就带了几分同情。 不过眼下他更应该同情的人是他李忠贤自己,宫女是他带来御前的。 外人只看能在御前露脸的风光,在外也要被恭恭敬敬称一声总管大人,可伴君如伴虎,稍有错处 李忠贤并非是跟着皇上从皇子府邸出来的,一个月前他还是太后佛堂的掌事太监,师父李如海常说李忠贤是个傻的,于是取了忠贤二字,让李忠贤只管一心向主,其他不顾,不求富贵,万万能保住一条小命。 先帝驾崩,李如海也一病不起,仅十几日后就跟着去了,新皇便封了先帝总管太监的徒弟李忠贤为承天殿总管。 李忠贤每每看见因为让皇上一丝不如意就被拖下去的宫人,总觉得那是以后的自己。 那些尚且只是小事,这次是打翻了茶盏。 听说之前打小就跟在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徐清不知怎么被杖杀了,死前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听说连皮子都被剥了。 这些话他也是从从前旧府里跟来的人嘴里废了好大的劲撬出来的能在那位身边伺候还活到现在的都是人精里的人精。 李忠贤身子不由抖了一下,觉得浑身发冷,紧接着又感到浑身是汗。 虽说是奴,但自小的情分在那,养只狗都有感情了,可皇上说虐杀就虐杀。 榻上的人缓缓伸出一只手,离得最近的李忠贤腿一软,跪下了。 李忠贤眼一闭。 陛下,是奴才的疏忽,让这毛手毛脚的小宫女 闭嘴。 一个略显沙哑的且不耐烦的声音在李忠贤头顶上响起。 晏玄钰缓缓睁眼时看到的便是大殿里跪倒一片的场景。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颗颗死死抵在地上的脑袋和跪贴在地的身子。 他一闭眼,再睁眼,那些身影竟然还带了黑色重影,耳边也是嗡嗡耳鸣声。 现在已经是春天,可承天殿前两个金炉里还烧着银丝炭,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味。 他身上穿着厚袍,竟然还感觉手脚冰冷。 跪下的太监说话声和那刺耳的声音混在一起,让晏玄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心里也升起几分不属于他的暴躁与止不住想杀人的怒意。 第3章 他刚刚接收了原主的记忆,也和昏君系统达成了合作,从系统那里知道这具身体不怎么健康,可即便他做了准备,还是被这具身体的情况震惊了。 原主是个蠢的,在皇子府被下毒这么多年愣是不知道背后黑手是谁。虽然登基后被太医院一直调养着,但终归是毁了根基,一直体弱。 都退下。晏玄钰靠在软榻上,扶着额头说。 他伸手一指离自己最近的小宫女:把她也带下去。 小宫女猛地抬头,杏眼里满是泪水,她不停地磕头求饶: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叮昏君点数加3。】 晏玄钰: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他被小宫女这一吵,更是头痛欲裂,李忠贤,把人带下去好好学学规矩,不必来御前伺候了。 接收记忆后他知道李忠贤是承天殿总管,在原主那里他把小宫女杖杀,李忠贤也没落得一个好下场,而造成这的原因仅仅是小宫女刚刚打翻了茶盏,在原主看来是对他皇权的不敬。 晏玄钰倒是观这总管不是个坏的,能用。 小宫女腿软的无法行走,李忠贤用眼色让身边的两个太监提着她的胳膊带下去,众宫女太监跟在后面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系统,出来。】晏玄钰在心里说。 第2章 初阅任务 【宿主,我在。】系统很快在晏玄钰脑海里回应道。 晏玄钰拢了拢身上的厚袍,贴身处是柔软若无物的绸缎,里说是厚袍,晏玄钰摸了摸,感觉更像是各种华贵的布料叠了起来,外面罩着玄色锦衣,从衣摆向上延伸用金线绣着龙纹,袖口处也皆是繁复的金线纹路。 可以说是极尽奢侈。 但是在晏玄钰看来,这种穿搭就如同他那个世界里华国老太太的神奇叠穿,在身上套上一件又一件。 晏玄钰让承天殿里的一众宫女太监都退下了,现在整个大殿里就他一个人,失去了些人气儿,晏玄钰感到殿内更冷了些,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软榻上。 现在这个朝代和我所在的世界哪个朝代比较相似?晏玄钰问。 他知道系统生成的世界大概就是从前在科幻小说里见过的平行世界了,只是他初来乍到,又对这个时代发展到何种阶段没有概念,不过他接收了原主周晏帝的记忆,从中看到目前所处的朝代发展并不如何,比历史上闻名的唐宋差了很远。 【宿主您好,根据宿主的问题,系统搜索到如下答案】 【因该世界为总系统创造世界,与宿主所在的现实世界无关,且因系统创造的随机性,该世界无法进行类比。】 也就是说,这世界是乱造的?晏玄钰笑了,这印证了他的一个猜想。 他阖眼,怪不得在原主视角里他有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烹调蒸煮样样俱全,可以看得出来菜系方面已经很成熟了,可是在衣服上又像是汉代及汉前,平民以麻衣为主,皇室贵族以绫罗绸缎为贵,纺织业根本没有发展起来,这看上去简直自相矛盾。 敢情是系统生成的随机(重音)啊! 解了心里的疑惑,晏玄钰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系统,打开你说的抽卡系统给我看看。 【滴昏君抽卡系统启动中】 下一秒,晏玄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淡蓝色透明投影一样的东西,一个有着四种颜色的大转盘缓缓出现,指针竖直向下,最后出现的是一个红色按钮,屏幕并非静止,上面隐隐有金光流动,满屏看去只有这一个按钮是可操作的。 晏玄钰没什么怕的,他伸手就去按了一下。 【滴开启失败,第一次开启抽卡需要点数:50(首抽五折),宿主当前点数:3】 这系统真是精通人性,还有刺激消费项目呢! 【宿主可随时呼叫系统打开任务面板查看可获取点数任务。】系统说。 看看。 话音未落,金光流动的大转盘消失,接下来出现的是一个白色面板。 如果要晏玄钰形容的话,这就像是他前世玩的网络游戏里的任务栏,里面还很贴心地划分了日常任务成长任务随机任务等等。 晏玄钰一一查看,发现日常任务里有一条被打上了对钩,大概是刚刚磕头求饶的小宫女带来的,系统还算人性化,日常任务里有晏玄钰一句话就能完成的事,比如用膳。 任务系统给出的用膳标准为凉品八样、碗品十样、热品十六样、主食十样、还有若干道点心,一顿膳食需要耗费人力若干,钱财更是不计。 晏玄钰接着往下看,日常任务因为容易完成,奖励点数较少,但是好处是几天刷新一次,成长任务有君王不早朝、抄家、大兴土木等等,奖励点数较多,晏玄钰觉得成长任务是一次性的,随机任务显示未刷出。 他到了这个世界,才发现对于宿主来说,进行各种活动的自由度真的是太高了。 晏玄钰现在还有点不适应,觉得很多任务可以推迟几天再做。 李忠贤带着一众宫女太监退出承天殿后,才松了一口气,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第4章 他再去看瘫在地上的小宫女,眼里就多了几分惊奇。 她竟犯了错处还能全须全尾出来。 李忠贤可没异想天开是这姑娘本事大,他看看这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小宫女,鹅蛋脸柳叶眉,一双杏眼含泪时真是能惹得人心里垂怜,说不准是合了陛下眼缘。 你们两个带她回去,今儿受惊了,让屋里嬷嬷好生照看着,就说是咱吩咐的。李忠贤一甩拂尘。 虽说不能再去御前伺候,但说不准还有造化。 小宫女名叫秀玉,她自出了承天殿就一直被偷偷打量着,秀玉支起身子,向李忠贤行礼,多谢总管。 李总管在陛下面前替自己求情,秀玉记在心里了。 李忠贤颔首,两个小太监一人一边搀着秀玉下去。 这时候,李忠贤听到承天殿内传来皇上的声音,他赶忙快步走进去伺候。 陛下。李忠贤躬身。 他抬眼去看软榻上的皇上,发现陛下和刚刚比起来似乎有哪里不一样,陛下周身的气息.....好像平和了。 晏玄钰要站起来,李忠贤连忙上去搀扶。 他听到这位喜怒无常的新帝笑了几声,然后轻轻摆手,朕还没这么虚弱吧? 李忠贤心里一惊,连忙是了一声后退两步,但他看向晏玄钰时,发现他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晏玄钰走了两步,发现这具身子真是走两步就要喘,还真不知道有多亏空,原主能在这种情况下在位十几年还能不停作死也是奇迹。 不过再怎么虚弱,也比他前世的身体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晏玄钰走了一会,才有了这具身体切切实实属于他的感觉。 承天殿很大,他从软榻走到御桌前也用了一点时间。 在这期间,他边走边想,打算先做几个日常任务攒一个抽卡机会。 李忠贤继续默默站在晏玄钰身侧当个合格的贴身总管。 奏折被整整齐齐堆在一处,不知道积攒了几日,原主身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即使登基为帝,也没有看奏折的习惯,刚开始他还都放在承天殿内,后来直接统统扔给丞相,丞相是先帝时中了状元,臣子随主,半生平庸无功,周晏帝登基之后十分信赖他,也因此养出了一位权佞。 晏玄钰回忆起这个细节,随手拿来一本奏折开始看。 成长任务里有不理朝政这一项,也就是原主当时的作为,任务奖励点数有30点,这在其他任务里也很突出了。 晏玄钰摸摸下巴,这件事得让他好好想一想。 眼见陛下终于开始看奏折了,李忠贤是从心里高兴,陛下登基后未满一月,坊间就开始流传昏君,虽说锦衣卫处置了一批,但是还是没止住流言,其实不止民间,朝堂之上不少人也私下摇头叹息。 现在看到陛下开始勤政,李忠贤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在一旁磨墨也磨得飞快。 晏玄钰原本想从奏折里先了解一下朝堂上的人员构成,于是先粗略浏览了一遍各个折子,可是这些奏折有的也太过分。 比如这个叫林复的礼部尚书,四月初给新帝请安,四月十五又给新帝请安。 晏玄钰想起来曾经看过的某个皇帝轶事 某地官员奏折里向皇帝请安,问:皇上您好吗? 皇上回复:我很好 隔几日官员又向皇上请安:皇上您好吗? 皇上回复:我很好 晏玄钰又翻了几个,发现都是如此,还有甚者洋洋洒洒几百字,说自己去某地时走到一处看到大树庇佑小树,枝繁叶茂,荫庇一方,想起您与先皇父子情深,一时涕泪横流。 比当代大学生的小组作业和汇报还能水。 大周朝的奏折制度其实给了皇帝与臣子交流的渠道,但是发展到现在却成了几乎无意义的一件事。而且此制度还有弊端,只有上层官员的奏折可以直达皇帝眼前,下层官员上书需要先经过上层官员查看。 也因这,才出现了现在这种你好吗我很好的局面。 晏玄钰揉揉太阳穴,这些文言文看得他头昏脑涨,他放下奏折对身旁的李忠贤说:传膳。 第3章 数度眩矣 李忠贤应了声是,快步走下去了。 晏玄钰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这位总管走起路来像传统戏曲的鬼步,只能看到衣摆在动,双脚落地无声。 还有殿内两侧垂首静立的太监,仿佛隐形人一样,如果不去特意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 晏玄钰在心里给他们的服务点了个五星好评。他让传膳后回来的李忠贤给自己拿了个软垫靠着,舒舒服服地坐在雕花紫檀椅上。 御膳房的速度极快,不一会一大群宫女太监分列两侧鱼贯而入,承天殿内是一张和雕花紫檀椅配套的桌子,上面不知道按什么布局摆上了菜,从晏玄钰这个叫角度看上去并不显得挤,反而各式各样的摆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试菜太监有四个,布菜宫女有四个,身后还有若干人。 晏玄钰前世家境十分富裕,让别人侍候也没有太多不自在,但是这么多人围着只看他吃,还真是挺折磨他的。 不过他初来乍到不知道系统的评判标准是什么,因此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任由宫里的旧规矩来,周晏帝的贪图享乐,极尽奢侈带给晏玄钰的好处就是不用他自己去想怎么完成昏君日常任务的传膳,按照原主的方法来就行。 第5章 眼前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宛如顶尖酒店里的自助餐,身边还有一个小太监唱戏一样拉着长腔报菜名。 那道八宝豆腐。晏玄钰随手指了一道菜,第一次吃一顿饭这么艰难。 试菜太监先试吃少许,布菜宫女将这道八宝豆腐盛来。 嫩滑的豆腐上是熬成羹状的肉末、松仁末、火腿末、香菇末等,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尤其是宫女盛来时豆腐完好未碎,还有一种duangduang的质感,好不容易送到晏玄钰这里,他吃了一口,可是吃到嘴里才发现 他竟然吃不出什么味道! 晏玄钰愣了一下,而后就反应过来这想必也是原主身体原因,怪不得这桌菜端上来他都没怎么闻到香味,可惜他本来还想尝尝古代御膳的滋味,现在吃到嘴里如同嚼蜡。 简直白白浪费了这么奢侈的一桌菜。 陛下,可要拿下去?李忠贤在一边问。他指的自然是把放在晏玄钰眼前的玉碗拿下去。 不必。 晏玄钰缓缓嚼了两下,又将玉碗里的小块豆腐吃下。与此同时,那边的太监就把这道八宝豆腐端下去了。 都是原主的规矩,一道菜他只吃一点。 晏玄钰看着小太监的动作,很好,在他面前走了一圈,八宝豆腐只受了轻伤。 【叮,昏君用膳任务完成,奖励点数:4】 晏玄钰听到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后就放下了筷子。 撤下去吧。晏玄钰摆摆手,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等等。 晏玄钰觉得古代刷官员忠诚和好感的方法应该和自己曾经玩的游戏里刷官员npc好感类似,比如赏赐和长谈。 同理,晏玄钰前世玩过很多帝王养成类游戏,他总是习惯先把官员的忠诚弄上去,任命官员的时候首选是忠诚,其次才是文、武力值。 现在晏玄钰身处大周朝,不可能像游戏里给朝廷大换血,大周朝经过这么多朝代各世家早已盘根错节。 能站在朝堂上的官员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意先在他们这里立起来形象再谈其他。 古代皇帝的御膳是可以赐人的,唯一在晏玄钰这里留下点记忆的就是那个礼部尚书林复了。 晏玄钰决定从他下手,全抱着瞎猫去碰死耗子的想法,希望对方别是个死板的老头。左右不过赏了一桌御膳,他也损失不了什么。 把这桌菜赐给礼部尚书,就说是朕赏的。 李忠贤看皇上午膳只用了一口便放下了玉箸,一脸担忧地问晏玄钰:陛下,可要让御膳房另做一些来? 晏玄钰想了想,那就让御膳房送碗粥来。 他现在的角色是皇上,说的话不管多不合理都会合理的。 反正他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李忠贤一怔:陛下?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都让李忠贤摸不着头脑了,他觉得现在的陛下比之前的陛下更捉摸不透了。 怎么?晏玄钰淡淡道。 奴才这就去。李忠贤应了声。 让这么多人这里站着只为了伺候他,晏玄钰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了,他挥手让他们全部都下去,只留了两个太监,李忠贤回来后晏玄钰让他也在帘子外候着。 晏玄钰叫出来系统看了一眼自己的任务点数,已经7点了。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没必要端着,他很没形象地往后一躺,又叹了两声。 晏玄钰觉得自己应该列个计划清单,他想做的事情太多了,堆起来挤成一团就不知道先做什么再做什么了,容易没有头绪。 眼下晏玄钰有几个想法,对于这个世界的他来说,皇宫就是他的家,是他的老窝,首先要把它改的让自己舒服起来。 第一阶段是改变身边环境,第二阶段就是朝廷..... 晏玄钰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子。 晏玄钰穿来的第二天,就是新帝该上朝的日子。 卯时。 如今已快入夏,卯时的天已蒙蒙亮。 群臣的马车停在一条窄道外,穿着各式官服拿着笏板沿着官道往里走又成了除了休沐外每天都会出现的场景。 一穿着紫色官袍的瘦高身影刚一下马车,就受到了各方的注视。 下车之人正是当朝正三品礼部尚书林复。 听说皇上昨日给礼部尚书赏了御膳,之前也有过皇帝赏大臣的先例,这种事并不少见。引起朝廷众人关注是因为这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赏宴,本来是一个能从中看到皇上亲近谁的机会,谁知道却赏给了林复。 于是众人又想去看林复的反应。 他们远远看见林复脸色苍白地从马车上下来,一张脸上并无喜色。 与林复交好的几位官员走了过来,林复也只是颔首以应。 走过来的几位官员里有户部侍郎孟永德,孟永德笑意盈盈地拱手:林兄得了陛下赏宴,可让我等好生羡慕。 林复没管笑得和老狐狸一般的孟永德。 林复的老师是韩元,韩元是谁?曾经的太子太师,三朝元老,如今正卧病在床,外界都传说韩老已经命不久矣,实则是被新帝以养病关怀之名软禁了起来。 韩元一把年纪,在新帝登基当天撞柱高呼大周危矣,可那向来以纨绔闻名京城的晏玄钰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让他接着撞,甚至兴致勃勃地让两个侍从上去帮韩老。 第6章 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所以遇上晏玄钰这等完全不顾及名声的无赖,又有什么办法呢。 更何况晏玄钰是承先皇之命,名正言顺地登基。 曾经先皇在位时,朝廷也是有党派之争的,大皇子勇武,二皇子善谋,几个皇子于皇位都有一争之力,谁知先帝晚年忌惮,再加上几位皇子斗法,最后全须全尾地竟然只有四皇子了。 朝廷里的聪明人有能猜出来其中有先帝手笔的,即便是亲儿子,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罢了。 先帝晚年的作为到最后竟成为四皇子扫清了登基障碍。 手拿先帝遗诏的四皇子顺利登基。 新帝登基第二天就将韩元软禁了起来,不少官员上书求情,都被驳了回来。 林复面色苍白地和几位同僚一起往金銮殿走。 他是韩元门生,越是现在越不能被挑出错处,多少眼睛都盯着他呢。 所以昨天的赐宴他自然要面带感激地全部吃完。 今天就积食了。 你也是个傻的,做的隐蔽一点又不会有人发现。孟永德叹息。 林复则摇头。 几人都不再多言。 他们心里共同的疑问是皇上赐宴究竟是警告还是弥补。 警告让身为韩元门生的林复老实一点,还是代表着皇上低头? 不止他们,其他人也在暗中揣测圣意。 新皇行事让人捉摸不透,今年又恰巧到了三年一次的科举时候,三月份因帝崩取消,各学子就看准了八月份,不知道又有怎样的一批人进入朝堂。 尤其是新皇登基第一年朝廷尚且未恢复,只怕有心之人会利用这次科举做文章。 不过左右能进朝堂的也是各世家里的人。 满朝文武进了金銮殿,从卯时开始站了一个多时辰,也未见皇上驾到。 原本安静的大殿慢慢开始传来众位大臣的低语声。 直到皇上身边当然总管太监李忠贤出现才止住了金銮殿的声音。 李忠贤清清嗓子,带来了皇上的口谕。 先帝崩,朕悲难自拔,数度眩矣。 所以他不能来上朝了! 满朝文武内心腹诽:我信你个鬼! 但是面上却都做出悲伤之态,跪求皇上保重龙体,安定天下。 放了满朝文武大臣鸽子的晏玄钰心满意足地收获了点数加7的系统提示音,现在已经14点了。 这个时候的他在干什么? 当然是对他的家进行改造! 这件事还要从昨天说起 第4章 承天殿内 数度眩矣的晏玄钰正躺在软榻上。 李忠贤倒是对此颇有微词,他拿着拂尘急得团团转道:陛下,您怎么能咒自己呢? 因着现在的晏玄钰十分平和,之前战战兢兢的李忠贤话就开始多了。 李忠贤的师父李如海说的一点都不错。 晏玄钰半阖着眼。 继传膳和君王不早朝后他又完成几个在皇宫里的小任务之后,现在晏玄钰已经有了25个点数了。他看了一下,接下来近期的昏君任务都在朝堂上。 晏玄钰就把目光放在承天殿上,原主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比那位爱在别人字画上盖章的某皇上还差劲,晏玄钰刚来的时候因为身体不适根本没留意过承天殿的布局,仔细一看才发现承天殿里名贵的字画、金器、玉器,就连床上都镶金并放着两柄玉如意。 地上的毯子暗色绣着金边。 晏玄钰又忍不住揉脑袋了,他让李忠贤带人把承天殿都收拾干净了。 李忠贤胳膊弯里躺着拂尘,看着晏玄钰欲言又止 陛下,您不是前两日才让奴才着人布上这些金器、玉器吗? 晏玄钰慢慢悠悠地说:朕今天看着又不喜欢了,突然觉得还是简单点好。 是。李忠贤顺着晏玄钰的话说。 陛下想的总是好的。 晏玄钰又说了几句,李忠贤一一应下。 承天殿按照晏玄钰说的那样,承天殿总体呈工字型,正殿是办公的地方,御桌前的梨花木架上放了两盆绿植。李公公听陛下自言自语什么放点植物清新空气。 梨花木架上放着小型假山流水,里面有个小机关,能让这水一直流动,看上去和瀑布泉水一样,汩汩而下,很是有趣。 这个小的假山流水只是晏玄钰突然想起来的随口一说,谁知道宫里的能工巧匠竟然很快就做出来了。 这是晏玄钰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古人的智慧。 此物一放,整个前殿文雅了不少。 后面的架子上放着近期呈上来的奏折。晏玄钰快速过了一遍,本来想借此了解朝堂形式,没想到被劈头盖脸说教了一顿。 看着看着晏玄钰就乐了,韩元在原主登基那天把原主身为皇帝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原主就敢让人夹着韩元帮他撞柱子。 韩元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原主还把他软禁了起来。 韩元一系都是清臣、文臣,韩元在新皇登基这样,可以说是因为他心属清风霁月,才华无双又善谋略的二皇子,不满大周的天下交到一个纨绔的手里。 第7章 可不管怎么样,在君主至上的时代,无论如韩元等人有多愤懑,仍然改变不了原主继承大统的事实。周晏帝是扶不起来的,他猜测如韩元一般心情的臣子,会在闹过之后开始扶持周晏帝的孩子。 这就是忠,即使君主不仁。 世人皆歌颂忠的品格,忠,忠君爱国。 在原主那一世里,韩元一系没过多久统统被杀杀杀,这招确实有用,此后的朝廷上再没有反驳皇帝的声音。 晏玄钰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来看这件事,觉得韩元绝对是被人当木仓使了,目的就是来探探新皇的底线。 而韩元抱着的,是自以为把某种责任扛在上,为的是天下人。 以一个人极端的方式,他们低估了原主的荒唐,所以他死了。 真正的幕后之人一定是背后试探,全身而退,默不作声地发展自己的派系,默默蚕食着朝廷内外。 晏玄钰敲着紫檀木椅的扶手,这是他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 韩元必须留着,不仅要留着,还要供起来。 如同太宗与魏征,世人皆道魏征直言进谏,太宗虚心受谏,成就了太宗的仁德宽厚,虚心纳谏。 以一个人君王的眼光来看,臣子可以是立名的工具。 只有立了仁德的名,天下人才才能汇聚。 以后的路早着呢。 晏玄钰心里想着,却并无担忧之意,他心里被兴奋填满了,因为成为明君这件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有挑战性不是吗? 御桌前几米处置一明黄绸缎帘子,双开挂的,平时是束起来的。 大周朝已经有了以明黄为尊的观念,除皇帝外着明黄已是大不敬,明黄为尊,承天殿里就处处是明黄,真是都快伤了晏玄钰的眼睛了。于是统统撤下! 这样按照晏玄钰的想法做了之后承天殿总算有了点样子。 晏玄钰看着梨花木架上的两盆绿植,这两盆绿叶原本是土里生的,因为上了皇上的架子都用上了玉底。 叶子看着奇怪,这是什么?晏玄钰捻了一下叶片。 看着还有点眼熟。 李忠贤在一边笑眯眯地道:这是南国进贡的名草苛,味辛凉,奴才想您说的清新便是这种味道了。 苛?晏玄钰闻了闻手指,一股熟悉的有点凉又有点刺鼻的味道传来。 这不是薄荷吗? 南国名草? 晏玄钰都快忍不住笑出来了。这玩意不是随处可见吗?估计北方目前还没发现薄荷,李忠贤口中的南国便拿来糊弄傻子了。 等等,晏玄钰一愣,又闻了闻,这次味道淡了,但仍然能闻到。 他竟然能闻到薄荷味! 宫里可还有薄苛?晏玄钰转头问。 李忠贤答:回陛下,南国进献了数十株,都养在百草园了。 晏玄钰点点头,这也算意外之喜了,他最近真的苦于吃不出味道也闻不到味道,只寄希望于太医院早点给这具身体治好。 现在发现他能闻到薄荷味道,那么能不能弄点薄荷糖吃? 晏玄钰留了个心眼。 他绕着承天殿看了看,对重新装过的承天殿十分满意。 尤其是南面专门隔出来的地方放了一张软榻,正对着窗户,那处空间小,又向阳。白天太阳光一照绝对暖和,软榻下面铺了厚厚一层,怎么躺怎么舒服,再来点小说一看 这地方是李忠贤想的。晏玄钰简直要热泪盈眶地给他比个大拇哥,看看,这就是皇家总管啊! 李忠贤想着天暖和了,银丝炭不能一直烧着,陛下又体弱畏寒,于是在窗户这隔了个小偏殿。 晏玄钰非常满意。 与此同时,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们还不知道,他们马上要迎来什么 第5章 御膳房里 【宿主,我不懂,做这件事和我们要完成的昏君任务没有关系。】 晏玄钰正慢慢悠悠地喝茶,哦?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按你这个系统的安排走,做一个昏君啊。 系统似乎愣了一下,不知道数据堆砌的系统脑袋里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晏玄钰才又听到脑海里传来的系统声音。 【宿主的意思是,可是系统是昏君抽卡系统,宿主获得第二次生命的条件就是完成昏君任务啊。】 系统宛如新生儿,又或许在虚无的空间里呆了太久,晏玄钰本以为系统都是高高在上发布任务,从宿主身上汲取能量的,没想到他的系统还兼带聊天功能。 谁说完成了昏君任务之后就成了昏君的?晏玄钰悠悠道。 不是吗?系统疑惑猫猫头。 系统所说的那件事,就是晏玄钰刚刚向李忠贤吩咐下去的,对皇宫内进行的小改革。 在大周朝,宫女太监只有俸没有禄,生活条件待遇都很差。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宫女太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尤其是宫里更加区分三六九等,暗地里的阴私事不知有多少,行贿,贪赃,害人。 年轻的宫女们还有盼头,只要能活到出宫的年龄,也能寻个人家过下半生,而太监呢,就在宫里过一辈子,得了主子的眼自然能过得好,但是免不了老了成为最底层的存在,苟且度日。这也是大太监为什么收干儿子的原因之一。 第8章 这就是皇宫,当身处其中之时,能感受到的只有沉沉暮气,等级的森严,苛刻的规矩,以及如蝼蚁般的命运。 长此以往,都让人从心里麻木地不再把自己当人。 高大宫殿掩盖下的遥远角落里布着些低矮的房屋,这些屋子之间的通道极窄,再往后走过几道门就是冷宫。 秀玉,你好些了吗?一个四等宫女模样的姑娘推开门走了进来。 宫女叫秀碧,是和秀玉同时间进宫的,也是秀玉屋里的六个宫女之一。 随着秀碧推开小木门,屋子的全貌就显露了出来 屋子里挤挤挨挨放着六张床,几乎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整个屋子只有一个纸糊的小窗户,即使是白天屋子里也是昏暗的。 宫女秀玉嗓子还哑着,她支起身子:秀碧姐姐,你回来了.... 咳咳,我好多了。她连忙以粗布掩面,怕过了病气给秀碧。 秀碧眉毛紧蹙地唉了一声,她抬起手,秀玉才发现她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秀碧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木桌上放置好食盒,打开盖子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白粥,还有几块碎了的糕点,一盘早已失去热气的炒菜和一个白胖馒头。 秀玉诧异:这是今天御膳房给咱们的? 这粥是我托徐公公去求人弄到的,御膳房那群人给咱们的饭拿去喂牲口,牲口都不吃!秀碧说。 几根烂菜叶子,一个发黄的硬馒头,平时她们都吃得,可是现在秀玉生着病,秀碧就拿了自己的月钱去。 秀玉一月前被嬷嬷带走,后来又听说被李总管相中带去御前伺候,她们都以为秀玉命好。谁知竟发生了那事!虽然陛下饶了秀玉一命,但秀玉到底受了惊吓,回来之后就一病不起。 像他们这样的低等宫女,生了病不会有人管的,全靠自己熬着,秀玉已经算是命好,李总管给嬷嬷带了话,嬷嬷知道秀玉在李总管那里挂了名,才给着面子找来大夫看了一看,又抓了几副药。 秀玉看了一会,突然在枕头底下摸了起来,摸出来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的是她所有的月钱。 她从里面抓了一把,起身非要塞在秀碧手里。 秀碧道:秀玉!你这是干什么! 秀碧姐姐,要不是你照顾我,我说不定已经我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你就拿着吧。秀玉抿唇。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每个月的月钱,她们这些人,月钱都是攒着以后出宫用的。 秀碧没再推辞。 秀玉挨着木桌坐下,看见秀碧伸手把粥拿出来放在她面前。 秀碧是粗使宫女,一双手很是粗糙红肿,现在刚过了冬,天气转暖了,秀碧原本生了冻疮的手开始发痒泛红。 两个小宫女说着话,秀碧袖子里一直不停挠手。 砰! 门被猛地打开。 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里?!管着她们的嬷嬷站在门口中气十足地喊。 两人没料到会有人进来,皆吓得直接站了起来,秀玉赶紧将食盒藏在身后。 嬷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秀玉惴惴地问。 嬷嬷从鼻孔里哼了声气,李总管吩咐,各宫的宫女都去内侍府记名儿。 嬷嬷说完也没管其他事,急匆匆地走了。 在她身后的两人对视一眼。 宫人进宫以前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家世籍贯,他们早已被摸得底清了。 现在嬷嬷说的记名,又是怎么一回事? 到了内侍府之后两人被问了姓名,那小太监拿出册子核对之后又问:是做什么的? 秀玉秀碧愣在原地。 浣衣宫女。 两人神情恍惚地出了内侍府,刚刚那小太监口中所说的话分开她们都认识,合在一起怎么就不认识了呢? 比如那一个月无错处,奖月钱xx,甚至说以后每个月底还有补贴,谷物、点心、布料、银子等等。 更让她们惊讶的是,像秀碧这等粗使浣衣宫女,每年还有手油可以领!只不过是要登记在册的。 那可是手油啊!以他们的身份,宫里的这些东西都不易得,就连嬷嬷冬天都舍不得多用,而她们这种粗使宫女,只能生生挨着。 内侍府说是传圣上旨意,今后宫女太监不论品级,一律都有俸和禄。 如果是真的,她们真的会好过很多! 左右这些东西,发了也会让嬷嬷贪去。秀碧先是高兴,现在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 不会。秀玉摇摇头,既是圣上的旨意,他们不敢的。 并且刚刚内侍府小太监已经说了,领各物都是要自己来登记的,听上去很严格。 不过让她们更忐忑的是另一件事听刚刚那个小太监说,所有人的屋子都要大修了。 小太监还说宫里的工匠正忙活着准备这事,其他的尚不清楚。 秀玉病着,嬷嬷没有安排差事,秀碧却是要去的,回去的一路上但凡遇见身上没有差事,得空凑在一起的宫人,十有八九是在说这事儿。 第9章 御膳房。 陈宝财刚进去,就有好几个小太监争抢着过来。 有给他搬椅子的,有给他奉茶的。 这茶可贵得很呐,小夏子有心了。陈宝财叩了一口,啧啧道。 那奉茶的小太监便嘿嘿一笑:有您这句话就成! 陈公公,这是今天刚酱的鸡,特意给您留了一锅! 您看,这是咱昨儿就给您熬上的参汤! 陈宝财吃得肚皮滚圆,嘴角流油,他得意洋洋地看了一圈,谁知刚要离开就看到几个太监闯进了御膳房。 干什么的?!陈宝财一惊,紧接着就是一怒,御膳房也敢乱闯,不要命了?! 敢在他陈宝财眼皮子底下作乱? 谁知这几个太监根本不怕,上下其手抓住陈宝财摁住。 咱今儿来看看,是谁不要命了。 一个笑盈盈的声音从这群太监后面传进来。 是李忠贤! 原来是李总管。陈宝财扯出一个笑,不知道这一上来就压住咱是什么意思? 本公公从先帝时掌管御膳房,到如今从未有错处,你李忠贤上来就抓人,便是到了陛下面前咱也有说法! 陈公公说对了,咱就是奉旨抓人。李忠贤笑眯眯地说。 陈宝财肥头大耳更受不得热,眼下在御膳房里蒸气缭绕,陈宝财又是被突然到来的李忠贤吓了一跳,一时间冷汗直流,显得油光满面。 听到奉旨抓人,他先是一惊,紧接着又很快安定下来,那些账本他早就伪造好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也看不出什么。 第6章 杀鸡儆猴 大周朝到这一代的积沉积弊体现在整个大周,皇宫也不例外。 在晏玄钰登基以前,先帝嫔妃众多,只有品级的嫔妃便有五十多位,其余不记位份的宫女子更是上百位,宫里派系错综复杂,层层叠叠的关系网和利益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前的几代帝王不是没有察觉这个现象,只是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他们恪守奴才的本分,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这是帝王之术。 及至先皇后病逝,先帝驾崩,没有子嗣的后妃们要么到皇家道观里削发为尼,要么跟随先帝而去,有子嗣的后妃晋为太妃,居住在慈安宫。 如今后宫里后位空悬,跟着晏玄钰从皇子府里出来的嫔妃只有三位,原主登基后广纳后宫,但是晏玄钰可没有这个想法,他是无性恋者,上一世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这一世更不会。 那三位原主的嫔妃如何处置真的让晏玄钰头疼,她们是什么品性晏玄钰尚不清楚,因为原主记忆里压根没有多少这三人的痕迹,他打算过段时间简单地搞个家宴简单探一探,看看自己应该以什么方式对待她们。 要是朝堂上有大臣议论后宫之事,晏玄钰正好一整个朕不听朕不听的状态昏君任务里正好有不听臣子进言的任务。 所以整个皇宫的人员构成会十分简单,只需以承天殿为中心。 晏玄钰打算给皇宫众人增加福利开始改变宫里目前的局面,对于一些有品级能管事的人来说就是夺了他们的权力,断了他们的财路。 这群人还没从先朝的梦里清醒过来,保不准有心比天大的,那他就杀鸡给猴看。 陈宝财就是很好的一只鸡。御膳房是皇宫油水最多地方,陈宝财这个御膳房总管可谓是权力大得很,御膳房的人都要巴结他才能度日,不然就会被分去做下等活,曾经有个小太监不懂事没提前打点惹怒了陈宝财,被他故意指派去御膳房最外围的小厨房扛泔水桶,还把原本负责运桶的太监们都调走,那小太监白天黑夜地运桶,直到有一天夜里被一堆没有在板车上放好的泔水桶活活砸死。 第二天有人给陈宝财汇报了这件事,陈宝财只淡淡吩咐了句把尸体塞进泔水桶里一起运出宫去。 陈宝财身为总管这么多年,这种小事他早就做过不计其数。 晏玄钰知道陈宝财在宫外有一座宅子,宅子里藏着他这些年在御膳房贪下来的油水钱多亏了原主的记忆。原主对这件事有记忆是因为攻入京城的戎狄军队到处烧杀抢掠,最后把某处宅子烧为灰烬后竟然发现地下藏着的一箱箱黄金和银两。 陈宝财被带进承天殿的时候,晏玄钰正亲手修剪在百草园看上的一盆福禄萝。 为了这盆福禄萝,他又在原有的梨花木架旁多安置了一个架子。 说是福禄萝,晏玄钰看着倒像绿萝,应该是被人为拿木条勒着引着成了个形状,想来也要费不少事,远看像元宝,近看又不像了。 他拿着剪子利索地咔嚓咔嚓剪掉了不少分支叶子,好好的福禄萝就变了个样子。 回禀陛下,御膳房总管陈宝财已经带来了。李忠贤在殿外打了个千。 晏玄钰漫不经心道:带进来吧。 陈宝财进了承天殿后脸上镇定,他往前走了两步看到帘子后的皇帝,连忙跪在地上道:奴才御膳房总管陈宝财,叩见陛下。 陈宝财没忍住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李忠贤看到了,在旁边笑道:这天还不热呢,陈公公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第10章 李忠贤话音落了后,一时间承天殿里安静极了,只有晏玄钰咔嚓咔嚓剪福禄萝枝叶的声音。 陈宝财跪在地上,刚刚壮起来的胆子在咔嚓声中慢慢小了他惴惴不安地觉得皇帝像是要剪他的脑袋。 起来。晏玄钰说。 皇帝的声音还算温和,陈宝财从地上爬起来,谦卑地垂首站着。 他看到皇帝的桌子上放着几个账本,是自己交到内侍府的那几本,一时间心下大定。 晏玄钰在桌前坐下,笑着问陈宝财:朕在宫中,竟不知宫外的物价竟然如此之高了。一株白菜十两银子? 晏玄钰的态度让陈宝财彻底安下心来,原来陛下此次叫他前来只是问问御膳房的事。 也对,陛下毕竟刚登基不久。陈宝财松了口气。 李忠贤从前都得管自己叫声爷爷,靠着他师父李如海的命当了承天殿总管倒和他摆起架子了,对他是一点不客气。 陈宝财垂首回答:回陛下,此乃白玉菜,是由每日清晨的雪水浇灌而成,并非普通白菜。 哦?去岁宫宴竟用了八千两,朕怎么记得去岁宫宴先皇后病重,宫里为先皇后祈福,一切从简了? 回陛下,各宫主子众多,宫宴后都遣宫女来御膳房提膳食,这.... 陈宝财抬头,正对上晏玄钰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下一秒,三个账本突然朝着他飞了过来,晏玄钰厉声道:御膳房总管陈宝财,还不知罪?! 账本砸在陈宝财脑袋上, 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直面新皇的喜怒无常! 奴才何罪之有,请皇上明鉴啊! 晏玄钰叹息一声,朕已经给你了认罪的机会,是你自己不认。 陈宝财听到上面坐着的新皇说:朕听说你在宫外有个庄子,打算以后自请出宫颐养天年? 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心骤然一停! 此事只有他一人知晓,旁人如何得知? 陈宝财,朕让李忠贤把你带来不是为了从你嘴里撬出来什么,朕早就命人去找你秘密置办的住处,你说那地底下有什么?晏玄钰轻轻地说,朕给你机会了。 ... 从陈宝财宅子里搜出来的财产包括黄金折合后足有两百万银两,一个御膳房总管如何能有这么多银两? 物证上来,陈宝财面如死灰。 ... 御膳房总管陈宝财被皇上身边的侍卫押走,这件事很快在宫里传遍了。 御膳房一时人人自危。 发生什么事了?不会牵连到咱们吧?小书子剁馅的手停了,惊慌地问。 正在和面的刘阳平头也没抬:只管做好咱们的事。他拿起缸子里的瓢给面里加了半勺水。 小书子是新帝登基后进宫的小太监,总共进宫不过月余,对宫里什么都不知晓,但他进了御膳房之后听别人的话,把带来的所有银子都给了陈总管,总算没被刁难。 一想到这,小书子一阵紧张:陈总管收了我的贿赂了....我我我不会也被当成同谋吧! 两人都是今天才从御膳房调出来到小厨房的,自从内侍府发了新令,御膳房最外面的一处小厨房改成了如今这模样,内侍府来的人从御膳房挑了几个分到这里来了,这里做的是给宫女太监们的吃食,自然不用太讲究。 不会。刘阳平说。 刘阳平是御膳房掌勺太监刘三水的徒弟,按理说不该被流放,但他来了之后也没抱怨,也没让师父托内侍府的人把他再调回去,就闷头干活,话也少。 小书子见他这样,提起的心也跟着放下了,但嘴里还喋喋不休道:怎的这么巧合?陈总管被带走,咱们被调到这来?之前负责宫女太监膳食的是谁?他们去哪了? 当真无事吗? 放心吧。刘阳平说。 小书子见刘阳平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心里鼓了一包气,手上更使劲了。 算了!他就一条贱命,上面犯事,他跟着遭殃,甭管发生什么了! 一时间小厨房只剩下擀面杖的碰撞声和砰砰剁肉馅的声音。 ... 手上拿着腾腾冒热气的包子,屋里的三个宫女捧着包子都像在做梦一样。 蓬软的外皮,伸手一按就是一个坑,皮薄馅多,咬一口里面的肉汁都快流出来! 肉馅放了葱姜蒜调味,这猪肉馅没有一点异味,鲜香完全激发了出来。 她们都是粗使宫女,和贵人眼前的宫人不同,进了宫就没见过好东西。 好吃,比入宫之前吃的我娘做的包子还好吃!最小的宫女叫秀宁。 秀碧在一边忍俊不禁:你家里做的包子可舍不得放这么多面、用肉馅包。 那是自然。秀宁连连点头,接着又有点难过,也不知道我娘他们怎么样了。 秀玉的病这两天也好的差不多了,和秀碧干的一样是浣洗的活,两人吃完匆忙就要往浣洗局去,谁知在门口就撞见了嬷嬷。 她们口中的嬷嬷姓沈,管的是浣洗局的活,沈嬷嬷脾气不好,平日里对浣洗局的小宫女动辄打骂,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规矩,她们这里的规矩就是每个月要给沈嬷嬷孝敬些月钱,不然被安排去洗最难洗的活计,春夏秋还好,冬日里的一双手都能被冻烂了。 第11章 两人见了沈嬷嬷之后赶紧行礼:见过嬷嬷。 平日里对她们没好脸色的沈嬷嬷今天却像换了一个人....不,从那天让她们去内侍府,秀玉就发现嬷嬷有点不对劲了。 沈嬷嬷的脸看上去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苍白,双手拢在袖子里,理都没理两人。 秀玉秀碧松了口气,秀碧示意秀玉赶紧走,谁知这时候,沈嬷嬷喃喃自语的声音却从她们背后传来 我平日里对这些丫头们可是不薄.....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直到来了浣衣局才听到有消息灵通的说,御膳房陈宝财死了,李忠贤还让各宫各局里的嬷嬷总管们都去好好看清楚。 当时有很多宫人去看,那宫女说自己胆子小,又怕嬷嬷打骂就没去。 第7章 皇宫修缮 陈宝财一死,内侍府重新派了个总管到御膳房。 新总管知道御膳房现在就在圣上眼皮子底下盯着呢,因而战战兢兢,连对着手下的小太监小宫女都和颜悦色的,不敢有一丝错处。至于收孝敬?那不是上赶着找死? 只有一些个和陈宝财有关系的人倒是担惊受怕了几日,后来看陛下并没有一连处罚他们的意思才放下心来。其中一些人原本靠着陈宝财的势作威作福,这下陈宝财死了,这些人就如同蔫打的白菜起不来了,在御膳房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自己因为之前的行径被揪出来丢了小命。 御膳房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又过了两日,宫里就没人再提陈宝财的事了。 可叹陈宝财生前以为自己多风光,多有身份,一朝身死还不是犹如曾经那个被他丢进泔水桶的小太监一样,再无声无息。 那两百万两清点后入了晏玄钰的私库,他心里有其他主意,以后处处都要用钱。 说来好笑,陈宝财用了大半辈子从宫里贪的钱,他甚至没来得及去享受,最后又回了晏玄钰手里。 【完成昏君日常任务杖杀宫人,奖励点数9。】 听到系统提示音的晏玄钰一点都不意外,系统判定的方法果然和他想的没错。 系统听到他莫名其妙的笑声,问出自己的疑惑 【宿主为什么笑?】 晏玄钰在心里回答【没事,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 看来系统这个东西即便对比他生活的世界好像是从更高维度、科技更发达的地方来,但是本质和ai竟然没有什么不同,就像他现在绑定的昏君抽卡系统,系统判定的方法仅仅是晏玄钰完成了系统给出的文字内容,经过系统判定晏玄钰有这一行为的出现即给出相应奖励点数。 可是系统没有分辨他是出于什么而杖杀,又杖杀的是哪种人,它似乎不通人性也不懂变通。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给了晏玄钰机会不是吗? 秀玉秀碧两人从浣衣局回来已是下午。 两人虽然胳膊酸痛,手也因为泡在水里太久而不适,但是想到一会能吃上热乎乎的膳食,屋子里还有刚领回来的东西,就感觉宫里的日子也没那么难过了,甚至她们还升起了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秀碧姐姐,回去我给你抹一点我的手油,你的手冻疮还没好,现在到底说没到夏天,春水还是凉寒的。秀玉说。 秀碧不赞同地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今年就要用手油?我可不舍得用,这东西珍贵得很! 内侍府发给咱们不就是让咱们用的?秀玉说。 两人说说笑笑间回到了住处,却发现她们的住处附近挤着很多人,屋子外还乱糟糟的,那地上....都是她们的东西!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心头一惊,也顾不得说话连忙跑了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的声音在周围窃窃私语的人群里很是明显,跑近了之后她们才发现屋子外忙活的人里有两个穿着宫里工匠的衣服。 其中一个工匠听到了两人的话,笑着解释说:两位姑娘,这是内侍府吩咐咱们修缮这里的。 秀玉和秀碧这才发现周围的人脸上带着的都是新奇,还紧紧盯着这几个工匠忙活,像是生怕错过什么一样。 按理说宫里的工匠们地位比她们这些粗使宫女高多了,别说对她们露出笑脸了,就连接触的时间都少! 秀玉看了一眼地上分成六份的东西,不像是随意扔出来的。 那工匠又说:姑娘请放心,咱们都是给放的好好的,地下铺着油纸呢! 这一片低矮的宫房周围住着的都是皇宫里最下等的宫女太监们,这群皇宫最边缘的人物,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拿着最低的月钱,在宫里的日子也过得最苦,一条命如浮萍。 原本他们眼底的麻木都因为最近出现的变化而有了改变,就如同现在,一些干完活回来的宫人们好奇地看着这几位工匠师傅到底要做什么。 和秀玉秀碧一个屋子的另一位宫女秀红在人群另一边看到她们,快步走过来:你们可回来了!我今儿回来得早,看见他们架着几个奇怪模样的榻进去了,还有两个打的新柜子,有一人高呢! 外面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工匠们说了,每个住处都会这样修缮,大概这两天里就能弄完。 第12章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秀玉屋里的其余三人都回来了,她们刚看到也是一惊,秀碧解释这些人是奉了内侍府的令来修缮的。 她们看着这几个工匠从屋里头出来,又修缮了被虫蛀的地方和顶上破烂漏水的地方,最后略略粉饰了一下外面。 原本灰扑扑的破旧住处就变得焕然一新了。 秀宁去拿六人的膳食,其他人等工匠和几个小太监一走就收拾了放在外面的东西回去。 这一进门五人就愣住了。 眼前这榻太奇怪了,竟然是两层的,下层的边上有一节梯子,看着是攀爬用的。上层边上围的很高,看上去足够安全。 秀红说:对,我在外头看的就是它们。 原本纸糊的小窗子没了,周围通开后换成了个大的,窗子旁边就是柜子,柜子底下是两根立柱支撑着,上面是拉开的,两个大柜子上各是三个小柜子。 工匠们还搬来了一张用普通木头新打的桌子。 正在这时候秀宁提着食盒回来了,离老远几人都能闻见香味。 几人坐在新桌子前面吃了这膳食,吃完后赶紧去收拾东西。 原本放六张床挤挤挨挨的破屋子,因为今天的修缮发生了巨大变化。 秀玉清点了一下荷包里的月钱,一个没少。 她进宫后没多久就被调到了承天殿,如今倒还没觉得有什么,可秀碧却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她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 拿出褥子铺了床,她们这些粗使宫女没那么多讲究,在哪睡都是睡,秀碧畏高,秀玉就抱了褥子爬上去了。 ... 两天之内,这处皇宫里最脏乱的地方就变了个样。 不仅如此,皇宫其他地方也在处于修缮中,就连御花园里的木桥原本暗了的地方都刷上了新漆,经常有小太监这里擦擦,那里修修。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显得焕然一新。 宝翠,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天转暖了,今天日头又好,张淑妃得知皇上去前朝不在承天殿,才出来走到了御花园逛逛。 谁知刚到御花园就看到了几个小太监正在前面忙活,挡住了她们的路。 大胆!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在这挡淑妃娘娘的路?宝翠中气十足地大喝。 那几个小太监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跪着磕头,拜见淑妃娘娘,回禀淑妃娘娘,奴才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修缮御花园的。 宝翠眉头一挑,刚要开口,只听得身前的张淑妃说:都起来吧,既是皇上的旨意,你们自去。 娘娘....宝翠扶着张淑妃往回走,您怎能让几个小太监挡了路? 张淑妃垂眼:无妨,我正好累了,回宫吧。 宝翠咬了咬唇,娘娘,您入宫可是三妃之首,万万不能让别人看轻了去。 三妃之首?张淑妃展颜笑了。 宝翠是张淑妃入宫后才分到张淑妃宫里的,当然不知道。 张淑妃原出身于江南商贾之家,是三人地位最低的。 她是家中庶女,母亲只是一个妾,父亲以张淑妃的母亲逼迫她,将她献给四皇子。 张淑妃入府时四皇子府里已有三位侧妃,她成了第四位。她还记得其中一位侧妃是民间女子,姿容倾城,也是四皇子第一个宠幸的女人。 可谁知第二天,那女子便横死了,听说身上全是鞭痕和淤青,后背已经溃烂。 她们三人亲眼见着那被四皇子封为侧妃的女子被拖了出去。曾经的王侧妃,现在的王良妃原本还有邀宠的心思,看到那个场景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四皇子封锁了消息,那件事成了秘闻,外人皆不知晓。 张淑妃接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这件事成了三个人共同的秘密,到如今入宫后,她们只希望自己能全身而退,让皇上忘了还有她们的存在。 也因为张淑妃的地位最低,被其余两人推为三妃之首。 她们都不是傻的。 宝翠见张淑妃垂眸似乎在想着什么,也乖巧地闭口不言。 那御花园的一群小太监看到淑妃娘娘的仪仗离开了御花园,渐渐远了。 小沉子边刷石桥一边小声嘀咕:淑妃娘娘真好啊,怪不得是三妃之首..... 他们这群小太监是奉命来的,但是如果冲撞了贵主,哪里会有人保他们?便是淑妃娘娘下令把他们拖下去砍了也是有说法的。 好好干你的。一个老太监打了小沉子的头一下,拎不清的东西,贵主们也是你能说得的? 小沉子脸色煞白,左右看了一眼后连连告罪。 ... 原主是个贪图享乐的,朝堂之事他根本不关心,晏玄钰从他记忆里根本搜索不到他想要的信息,于是让李忠贤整理了一份官员资料。 他还记得之前完成传膳任务的时候顺手给一位官员赐宴,那官员正是林复。 晏玄钰一拍脑袋,他这才发觉自己想简单了,那时候因为看折子想到了曾经某皇帝轶事,一时间理所当然了,现在想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是不想和他这个皇帝多说,才在折子里这么敷衍? 林复可是韩元门生,要说才华那定是有的。 第13章 说起来林复作为礼部尚书可是屈才了,放到现代来说就是专业不对口,先帝时不想让韩元的门生过多在朝堂有话语权才压了林复。 但是晏玄钰这人就带点逆反心理,你越讨厌我,我就越要用你。 这几天晏玄钰忘了把原主软禁的韩元放出来,正好趁此将他们二人一并抬起来。 接下来晏玄钰想组的内阁,交到谁手里他有了想法了。 第8章 内阁之法 晏玄钰想组建的内阁,职能有些像明代的内阁,但和明代的内阁又不完全相同。 明太祖朱元璋设殿阁大学士,罢黜丞相,加强了集权,内阁制在明成祖时完善,目的是将权力集于皇帝一人,所以内阁成员们的品级普遍较低,但是他们实际上各自分了丞相的权力。 晏玄钰想组建内阁,但不会动朝堂上原有的官职,他打算既让内阁成为方便他连接朝堂的工具,又是对官员的一种殊荣。 内阁里有首席内阁大臣,也就是首辅。 韩元完全能胜任,他是先帝为太子时的太子太傅,中年时便担任过丞相一职,晚年先帝曾授他二皇子师,韩元一派一直觉得二皇子应该继承大统,必然是一代明君。且韩家已是京城世家之一,韩元门生遍布天下,仅在朝堂之中就有四位,足以见韩元影响力,就算先皇属意其他皇子,靠着世家也能有一争之力,只可惜先帝还未驾崩,二皇子因为父皇的猜忌忧思忧虑,积郁成疾先把自己熬死了。 再后来其他几位皇子被贬的被贬,被赐死的被赐死,最后更是谁都没想到四皇子这荒唐纨绔登基。 晏玄钰要先把韩元安抚好了,韩元老了也糊涂了,晏玄钰总不能让他再在金銮殿撞柱大呼大周危矣。 显然,这件事已经影响到别人了,要是韩老实在想喊一喊撞一撞,晏玄钰允许他在家里私下撞,私下反他。 韩元刚至耳顺之年,在这个时代已经差不多该离开朝堂了,但是晏玄钰怎么能放他自由,不能上朝?那就在内阁当吉祥物,有他在内阁的话,那几个身上都有官职的韩元门生就说不出什么了。 丞相姜元化一直以来都是中立的,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偏向过哪个皇子,是为数不多的能在朝堂上独善其身的人,看上去是朝堂一股清流。 但实际上在原主记忆里并非如此,在原主即位后期他一手遮天,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是个藏得极深又老谋深算的。 韩元一事,晏玄钰虽然没证据,但直觉没少得了姜元化让人在后面推着。姜元化现在还是清臣人设,可朝廷里有不少重臣身边都有了他的人。 大周朝丞相仍是监察百官之职,晏玄钰设内阁除了为他服务外也有监察百官之职能,内阁建立之初,晏玄钰没想它能做多大的贡献,目前只平日筛选奏折即可,所以晏玄钰有意让姜元化也成为内阁组成人员。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朝廷重臣,如都察院御史左丘成,他是大皇子一派。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左御史一派与林复等人因站队皇储的人选不同,互相不对付久矣。 晏玄钰觉得自己定下的初始的内阁组成人员就像在做一个化学实验,不知道都加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反应。 ... 卯时。 晏玄钰睁着眼看着头顶挂着黄穗的帷幔,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承天殿里还是昏暗的,外面的天还有未褪去的墨色。 直到李忠贤第三次在龙床边轻轻催促:陛下,您该上朝了。 ...我醒醒神。晏玄钰认命道。 坐起来后他轻咳几声,又是引得李忠贤又惊又忧地端来清茶为晏玄钰清口,而后又端来一盏适口的温茶。 晏玄钰接过来喝下,嗓子才舒服了些。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晏玄钰心里暗自想着,等喝着太医院的方子养好了点,他就要给自己制定个锻炼计划,毕竟身体是革1命的本钱。 晏玄钰一想到不止今天,今天以后除休沐外的每一天都要卯时起来去金銮殿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忠贤带着几个小太监给晏玄钰左右忙活着穿衣服,晏玄钰本来还想着自己被伺候着穿衣一定会不习惯,谁知晏玄钰一闭眼再一睁眼,朝服已经穿好了。 在刚刚的片刻里,晏玄钰差点重回梦境。 好困。晏玄钰死鱼眼,发出了不属于古代人的抱怨。 好在他的话并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他明明昨日喝完太医院的药后酉时就睡了,明明床被柔软舒适,殿里烧了一夜的银丝炭,但是现在被李忠贤叫起来只觉得周身疲惫,头也昏沉沉的。 大周朝皇帝的朝服仍是黑色为主,最初是因周朝初立时染色技术落后,皇帝朝服为黑色,几百年后周朝改为明黄为尊,可周太祖立下的规矩到底是延传至今了。 朝服上面用繁复金线绣着五爪金龙,晏玄钰任由李忠贤给自己恭恭敬敬戴上旒,接着就出了承天殿坐上龙辇向金銮殿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晏玄钰本以为自己会舒服地再次睡过去,可龙辇也难免会摇晃,晏玄钰本就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行,这下即使轿辇颠簸轻微地可以忽略不计,晏玄钰还是被晃得十分不适。 第14章 ... 金銮殿内。 百官手拿笏板静立。 皇上驾到! 尖细但不刺耳的声音响起,殿内官员们齐齐跪下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众大臣混在一起的浑厚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 众爱卿平身。 晏玄钰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来金銮殿,也是第一次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 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天下至尊到底是什么样子,晏玄钰心里说一点也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但他一向不是个乐观主义者,越是眼前的场景,越让他想到了更多。 眼下朝廷危机四伏,如今的朝堂之上只是保持了一种微妙试探的平衡,谁也说不准某天这种平衡会被什么事打破。 百官跪拜,皆是因为他先帝遗诏,名正言顺登基的皇帝身份,无论是原主那一世还是现在,他们从未在心里把他当成一位真正的君主,而是昏君。 晏玄钰想要的并不是如此,他要的是有朝一日真正的百官拜服。 这样想着,晏玄钰原本有些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了。 他垂眸看向金銮殿中手持笏板站立的百官,如同看着一群等待薅毛的羊群,晏玄钰的很多计划还都需要他们去做。 众爱卿可有本奏?他淡淡地开口道。 从晏玄钰的角度很轻易地观察到下面站着的人,他们十分短暂地互相看了一会,大部分选择站在原地闭口不言。 就在这时,一个站在朝臣队伍几乎末尾穿着青色官服的官员突然出列:禀皇上,臣有本奏! 此声一出顿时引了金銮殿上所有人的注意。 晏玄钰在偷偷观察着前面这些朝廷重臣们的反应,在他们之中,唯有站在最前列的姜相只是偏头看了一眼便继续老神在在站着,似乎十分符合他清臣的形象。 哦?晏玄钰示意他说。 那青衣官员猛地抬头:禀皇上!韩太傅乃三朝元老,如今落得软禁下场恐让天下心寒!臣恳请陛下三思! 此话一中,金銮殿静得落针可闻。 前面的官员眼里皆有异色,左丘成眼带不屑地看向林复,似乎在嘲讽他天真,妄图以进谏方式改变韩元的处境,又或者在好整以暇地等着皇帝将青衣官员拖下去。 林复与吏部侍郎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摇头,表示此事与他无关。 林复随即瞧见了左丘成的眼神,他心里憋了一口气,随即便是满腔怒火!有人要害老师! 此番进谏,不仅青衣官员性命难保,老师的处境怕只会更是水深火热,左丘成的做派不像是会使阴招的,那么..... 林复的眼神慢慢落在前面的一道身影上。 就在众大臣都以为要承帝王怒火的时候,却听到上面传来一声轻笑。 朕竟不知何时软禁了韩太傅?晏玄钰慢悠悠地说,朕记得当日韩太傅身体不适,朕心忧万分,故特许韩太傅归家养病。 那青衣官员似乎没想到皇上会这样说,一时间瞠目结舌,脸上都露出几分未来得及伪装的呆滞神色。 晏玄钰继续说道:先帝曾言韩太傅才学渊博,堪当帝师,朕登基后,常愧于始处理政务有心无力,惶恐终日,恐不能完成先帝心愿。朕近日想到了一内阁之法,不日将组建内阁,由韩太傅任首辅,统管内阁。 这句话犹如在金銮殿里投下了一颗定时炸弓单! 金銮殿里的其他官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皇上对韩元的态度为何突然变了?! 满朝哗然! ... 林复抬头,看到龙椅上端坐之人,神色淡然,不怒自威,颇有几分帝王之相。 上一次见晏玄钰时,对方还是京中荒唐纨绔,暴戾无常的四皇子,他和一群仆从当街纵马伤了人,林复身为京兆尹受理此事,那时的四皇子晏玄钰,连说话间都带着暴戾,说理应斩杀那被他们所伤的人,言对方让自己的宝马受惊了。 听到金銮殿上那几近于陌生的声音时,林复涌上心头的竟是疑惑。 第9章 封爵授职 一个人的性情,当真能发生如此巨变? 他又想起老师所说先帝曾直言四皇子暴戾无常,难当大任。 晏玄钰是个蠢毒纨绔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先帝晚年朝廷党系相争,谁都没想到唯有这个谁都看不起的纨绔四皇子全须全尾走到了最后。 真的是靠运吗? 不见得。 ... 晏玄钰的这话不可谓不重,天下之师已是对韩元的最高评价,他又以退为进自责一波,搬出来先帝、治理天下,谁还有话说? 谁能说晏玄钰苛待韩元? 不能。 不但不能再多言,还要说皇上圣明。有青衣官员在前劝诫,晏玄钰此举便是顺了众官员们共同的心意。 已经有人开始揣测青衣官员是否受了皇上的授意,还有人对这个原本在朝堂上不起眼的最末等官员起了注意,若不是提前受了皇上的旨意,为何皇上只是轻飘飘让他回到了官员队伍里? 只一个不敬之罪便能让这小官员从此消失。 对于内阁是什么,金銮殿众官员还尚未知晓,只听晏玄钰说是直属于皇帝之下。晏玄钰下诏封韩元为内阁首辅,统领内阁,林复、左丘成、姜元化等人入内阁受封虚职大学士,原有官职不变。 第15章 十几人以后的办公场所也定为了金銮殿附近的文渊阁。负责审阅奏折。 从今日以后,所有官员奏折直入内阁,不再按旧制交由上级官员,由上级官员察看后再入承天殿。晏玄钰微微垂首环视了一下众官员。 诸位爱卿都身处京城,那请安折上与不上有何异?朕之所以月余未看奏折,看看你们上的都是什么东西?看奏折,看的是言之有物!若无事不若不上。原本平静的语调因为沾染了怒气而变得有威慑力起来。 在上到承天殿的奏折中,当属京城的折子最多,其次便是京城周边地方,因为现在的交通十分不发达,即使差人不眠不休的传递书信,从边关到京城也要十余日。 按照现在这样的传消息速度,如果北面有动静,根本不能及时传到京城。 前世就是这样,被戎狄连攻几座城池后京城才收到消息乱作一团。 不仅传递消息不方便,要想富,先修路。这句晏玄钰从小听到大的话绝对是有哲理的。 在晏玄钰想其他事情的时候,金銮殿一片寂静。 晏玄钰不知道自己因为起床气而变得面无表情和死鱼眼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发怒的前兆,因为金銮殿的特殊构造,晏玄钰的每句话都能清晰地传到官员们的耳朵里。 众人皆低头。 早在晏玄钰说出入阁的几位官员之后朝臣们便心思各异,在晏玄钰未上朝之前,不少人都以为皇上初登基,又因身为皇子之时便远离朝堂这一政治中心而对朝廷之事毫不知情,毕竟明面上四皇子没有能用之人,也无人追随。 只因先帝曾震怒后直言四皇子暴戾无常,不堪大任。晏玄钰似乎就被一句话踢出了皇储之列。 可是他们观现如今皇上上朝时种种,包括对青衣官员时的滴水不漏,还有刚刚提出的内阁之法,不管内阁的作用是什么,金銮殿中朝臣们怎能看不出是让这些余系斗法,又或者是皇上给他们的一次表忠心机会。 毕竟忠君,忠的只能是一位君。 有一些官员心头已浮现这样一个想法或许皇上远不是他们曾经以为的那样。、 但现在,还远远未真正尘埃落定,远在皇陵的秦王、不知所踪的七皇子,或许都在虎视眈眈看着京城。 先帝晚年昏聩,皇子之争时他为了削其党羽处置了很多无辜官员,导致朝廷元气大伤,目前可用人才更是寥寥。 在这种情况下,原主登基后的所作所为无疑加速了大周灭亡的进程,但大周灭亡又不能只怪原主,只能说后几代帝王在位时大周已然有了颓势。 总的来说,现在是给晏玄钰留了一堆烂摊子。 不过,能一步步改变眼前的状况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晏玄钰甚至做了准备会有官员站出来反对内阁的成立,但是现实是他说完这件事后没有官员反驳。 晏玄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内阁能成立他是高兴的,这样的话奏折能直达内阁,然后到晏玄钰的面前,他之所以放心内阁是因为将十几位政治上不同派系的官员放置一处,晏玄钰不信他们能私下操作什么了,至少以后的一段时间内是这样。 但晏玄钰又有点不高兴,他自认为有时候自己的决策会是自己想当然的结果,纵然他用现代思想想到的方法是利大于弊,对大周有好处的,但是他毕竟是一个现代人,他想到的法子是否适合大周目前的情况,是否在某个地方有可行性这些问题,晏玄钰做不到每件事都能想得面面俱到。 不是他有受虐心理,而是他希望自己在提出一个决策时,朝中能有人站出来分析这件事的利与弊,而不是现在这样皆站着像木头一样一言不发。 眼前的朝堂就像一潭死水,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些有才学的官员还因为有所顾虑未敢开口,晏玄钰也希望之后科举能给朝堂上带来他想要的人才。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韩元为韩国公,领内阁牧,授内阁首辅,刻日上殿侍君。钦此!李忠贤宣读手里的诏书。 韩府众人跪在前厅接旨。 首辅大人,领旨吧。李忠贤笑眯眯地说。 在最前面的韩元在左右仆从的搀扶下起身接过诏书,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昔日软禁解除不说,皇上甚至给了韩元在先帝时都未曾享受过的殊荣。 韩府从此要改成国公府了。 李忠贤待韩元刚接过诏书去便说:咱家还要回宫复命,便不多叨扰了。 一众从皇宫里来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他们走后,众人才站了起来。 韩元的大儿子韩世栋上前,犹豫道:父亲.... 韩世栋已不惑之年,却因为父亲在朝中的原因未有一官半职,本以为这一世就要这样过去了,谁知新帝登基后就封父亲为国公,他如今也摇身一变成了国公世子! 但是看到父亲的脸色..... 将诏书供起来罢。韩元叹息一声,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突然真的苍老了。 韩世栋脸上泄出一丝喜色:是,父亲。他伸手接过韩元手里的诏书,恭恭敬敬捧在了手里。 自那日皇帝登基,他在朝中大呼大周危矣,后被震怒的皇帝软禁在韩府,当时虽有大儿子安抚众人,但韩府仍不免人人自危,韩元想过自己会被皇帝一怒之下赐死,但是他也担心韩府其他人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第16章 可一直以来,韩元身上都绷着的一股劲,在看到大儿子的动作和脸上的神情,突然什么都没了。 修常,雷霆雨露皆君恩....一向不管韩府事,只在佛堂礼佛的老妻在婆子的搀扶下走过来,轻轻说了一句。 是了,雷霆雨露皆君恩! 先软禁,再封国公,给爵位。 新帝在用一种十分委婉却犀利的方式告诉他,重点不是雷霆雨露,而是君恩。 他晏玄钰,早已不是在京中毫无势力的纨绔四皇子了。 ... 国公府一时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林复来探望老师的时候,让他惊讶的是他看到的不是一个刚被封为国公又加授内阁首辅的韩大人,原本精神矍铄的老师颓然坐在太师椅上。 似乎与书房外面热热闹闹的国公府隔绝开来了。 他向老师行了一礼:学生林复拜见恩师。 过来吧。韩元说。 林复一抬头,便看到书房上高悬着的明黄诏书。 我做错,也想错了。韩元苍老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林复一愣。 原是我想错了。韩元只是喃喃。 老师,内阁之事,您怎么看?林复问,皇上选入内阁的人,眼下看来都不好对付。 他欲言又止,因老师与丞相之间君子之交淡如水,老师视丞相为知己,林复又没有证据,故而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 内阁的设立本就如同取代了丞相的位置,但是皇上仍然保留了丞相之位,还让丞相也进了内阁。 在林复看来,这是一滩浑水。 韩元如今不止是国公,还是内阁首辅,统管内阁。 内阁之事,皇上思虑周全。韩元闭了闭眼,你日后入阁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设立内阁,是皇上要收权力了。 第10章 文渊阁里 文渊阁。 这是内阁学士们的第一次会面,今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将一起在文渊阁协理政务,之前的老对手们如今倒成了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一家人。 文渊阁共有两张桌子,是晏玄钰特意让宫里工匠打造的,造型仿造现代宴会厅的圆桌,上面的圆木板是可转的,造这样一张桌子放在文渊阁可不是让这些官员们聚餐的。 而是晏玄钰创造性地想到了一个方法 奏折流水线作业。 每五人一桌,将所有奏折分为两份置于转盘上,同桌上的五人各拿一本奏折看完之后向右传递,若觉得此奏折应该上承天殿,就用手边的玉印盖一个章,达到公平处理目的。 那么这时候还有一个问题,这样是不是容易扯皮,处理不出呢? 没关系,晏玄钰还命人在文渊阁偏殿里放置了软榻,方便内阁官员们如果无法完成奏折的处理工作,就在偏殿抵足而眠增进感情,增加默契。 姜大人,我怎么感觉到了凉意?左丘成和姜元化一起走在官道上。 姜元化道:眼下天越来越热,我倒还未觉凉意。约莫是这条官道后面是一片槐树林,夏日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姜大人对皇宫倒是甚有了解。左丘成笑道。 哪里,我只是曾经听人提过一句,方才想起来罢了。姜元化也笑了几声。 两人很快沿着官道走到文渊阁,林复等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左丘成冷笑一声:封了个国公,这会倒忠心起来了。 姜元化面色一肃:左大人慎言。 左丘成见姜元化似是不喜的模样,连忙也敛了神色。 这可是文渊阁,说不定四周都是皇上身边的人。 左丘成看到文渊阁大殿放着的两张圆桌,他看到侍从转了一下,那圆桌上的圆木板竟然缓缓转动起来,于是好奇地上前伸手试了试,他知道这大概和车轮等物有相似之处,但是从未见过将它永在桌子上,一时间颇为新奇。 韩元是最后进来的,他没有穿国公品阶的衣服,而是穿了一品红色官服,白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来,看上去精神得很。 内阁官员们弯腰行礼:拜见首辅大人。 韩元颔首:起来吧。 彼时左丘成他们还不知道,让他们感到新奇的圆桌会成为他们怎样的噩梦。 当那一大批奏折被几个小太监抱上来的时候,内阁成员们隐隐察觉了不对,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我们一天之内要选出这么多奏折? 皇上至今未露面,殿里只有几个小太监在一旁伺候着。 各位大人,陛下说只需筛选出有用的奏折放在这边,其余折子用这边的玉印统一盖上即可。为首的文渊阁总管说完之后就带着小太监们远远候着,显然留给了官员们足够的讨论空间。 都是朝廷重臣,其中有几人围坐在桌边拿起折子刚开始还没有打开,而是论了起来。 愚以为奏折还应由下级交由上级,再呈给承天殿,眼下的内阁制度估计不日便会取消。一三品官员卢鹏举说。 他旁边一位官员捋捋胡子笑道:卢大人言之有理,规矩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改的? 第17章 若当时几位官员能站出来,想必陛下也就歇了组建这内阁的心思了。 他们最初都是未发一言的人,如今到了内阁看到竟然真的只是筛选折子,一时间各人心里都多多少少有些不乐意。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若诸位对陛下内阁之法有意见,大可以去承天殿面见陛下。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是林复。 原本众人都以为韩元要倒台了,谁知皇上将韩元软禁后放出直接封了国公。 林复正看着手里的奏折,看完之后盖上手边的玉印给了旁边的官员,代表他认为此奏折应呈到陛下面前。 那几人见林复如此,便悻悻不再多言,各自做手边的事了。但想必他们心里不服,面上自然还会显出来,即使在审批折子,效率也十分低下。 而韩元身为内阁首辅,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拿一卷书慢慢看着,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事丝毫不知。 眼看已近申时,可是桌上的奏折还如小山一样堆叠。 几位大人,不若我们明日再来处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引来周围几人附和。 理当如此。 先将这些选出来的奏折让文渊阁总管送到承天殿去。 几人看向仍坐在椅子上的韩元,对方似乎有些疲惫了,微微阖眼。 韩大人,今日选出的折子已经在桌子上了。卢鹏举行礼道。 韩元似乎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没有回应。 周围几个官员面面相觑一会,那我们便先行告退吧! 说罢他们向韩元告了声罪,便向文渊阁门前走去。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文渊阁总管拦下了:几位大人,奏折可处理好了? 并未。卢鹏举说,今日已经到了官员出宫的时辰,我们明日再来内阁继续处理。 大周的奏折为三日一上,所以他们明天再继续处理折子的想法并不过分,还是很合理的。 文渊阁总管脸上带上了为难:可陛下令我等收齐了今日的折子才能让各位大人回家。 众官员:??? 这? 众人傻眼了。 可否向陛下再通传一声,约莫是你听差了。一官员对文渊阁总管说道。 总管躬身道:回大人,陛下的话咱是一定要字字听清楚的,不然可是大不敬。 言下之意是让他们在这继续协理政务就是皇上下的令。 在场的十几位,无不是朝廷朝臣。有丞相、御史、少保、六部之中的几位尚书等,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文渊阁本分为两处,林复所在的那一处之中也有官员抱有和另一处官员那样的想法,但碍于林复的身份,又因着对方传来折子的速度很快,他们也只得集中全部注意力,再后来,林复这边的人便发现了可以投机取巧的地方凡是林复过手的折子,他盖玉印的,十有八九看内容是应呈上去的,他们只需跟着盖一个就好。 另一边便不是这样了,左丘成的性格速来是直言快语,而卢鹏举等人本就心里带着火气,原本彼此彬彬有礼的局面就有些许破裂了。 左丘成手里拿着一个折子笑了一声道:我竟不知,这等当街纵马出了人命案子的事不该上报? 卢鹏举的脸一沉,此事该交由京兆尹处理,缘何要呈到陛下面前? 哼....左丘成冷哼一声,怕是觉得那当街纵马的是你妻族的侄子吧! 你!卢鹏举猛地站起来。 坐在他们中间的姜元化:..... 此事是由京城一小官上报,他或许只是以为折子能直达天听才写出此事....哦,还参了卢大人的妻族官员一本,却没想到还有我们这一关,更没想到被你卢鹏举看到。若是这小官丢了性命,你猜第一个应该查谁呢?左丘成说道。 卢鹏举沉着脸:我尚未说什么,也不止我一人认为这折子不应上报,左大人何必咄咄逼人? 姜大人,您认为这折子该不该送到承天殿?左丘成忽然转头问道。 姜元化:..... 为什么要问他这个哪都不沾的清臣呢? 卢鹏举的目光也落在了姜元化身上:姜大人,我等认为此乃京兆尹的职责,且这等小事为何要呈到陛下面前? 京兆尹也就管管京城周边,这满京城的皇室和官员,哪个是他能动的? 当街纵马虽禁止,但从未断绝过,为何此事就要呈到陛下面前?就因为这是我妻族的侄子,左大人便要针对吗? 此案的重点在于出了人命。 姜元化:好了,两位大人先坐下。 他仿佛又回到了先帝早年有官员在金銮殿里指着鼻子互骂的时候,一时间觉得头疼无比。 既然诸位犹豫不决,不如便交给陛下定夺。路过他们此处的林复突然开口。 虽然支持自己观点的人多了一个,但是对方是林复,他的老对家,便又没那么好了。 卢鹏举怒道:何至于此? 林复继续说道:卢大人,既然我等都无法决定这件案子性质如何,不如送至陛下面前,也好知道陛下所说的该送与不该送的标准是什么。 第18章 这句话让卢鹏举再无法可说,但是.... 最后姜元化开口道:那便按林大人说的办吧。 小小的文渊阁里,仅这一天之中就将朝堂上的弊病暴露无遗,有些参奏下不达上,因为上层官员的关系网早已因姻亲连接紧密;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却连此等事情都压不住,更谈何朝堂之事呢? 此外还有这些官员们都是朝堂重臣,办事效率却十分低下。 一天下来竟然连他们这边所有奏折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完成。 再看林复那边,竟然已经将桌上的奏折几乎快要全部分类完成了。 左丘成不死心地走过去拿起一本分好的奏折看,然后又拿来另一本。 他发现林复这边将奏折分为了奏国事、奏安、奏事等,奏国事的自然是从大周各处发来的折子,如今刚到春天正是百姓播种时节,不少地区发来的折子写起了粮食余量以及播种景象,甚至有一人写田里妇人拾金不昧。 左丘成看到林复将拾金不昧的折子也放在了奏事折里,一时间像是抓住了对家的把柄:这是奏事折,村妇拾金不昧为何要放在里面?这种折子难道不是陛下所说应和请安折等放在一处直接盖上已看玉印的吗? 林复觉得若左丘成才学如此,为何两人能在朝堂上打成平手呢? 接着他恍然大悟,曾经他们斗法不在政务,而在手段。 他道:你只看到这里说田里妇人拾金不昧,你看这是何地发来的奏折? 左丘成看了一眼,蜀地。 蜀地几月前曾有土匪流窜,但已在巴蜀知府带领下将其全部拿下,他意在表现如今的蜀地民风淳朴,百姓踏实耕田。 林复说完便不再和左丘成多说,他们几人把奏折交给文渊阁总管身边的小太监,又去太师椅旁恭恭敬敬等韩元醒来。 左丘成都看到了,林复还没刚在那站住,韩元就睡眼惺忪地坐正了,一行人在文渊阁总管的带领下去往官道上马车停放的地方。 总管说是陛下体恤内阁,特赐马车送各官员回家。 左丘成等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离开了。 而文渊阁还没有离开的其他人本想等着时辰,他们不信陛下会让他们留宿宫中。 直到文渊阁总管带他们去看了偏殿,这些内阁成员们才知道陛下来真的。 几人瞬间都没脾气了,开始苦哈哈分折子、盖玉印。因着没劲再争执,没想到接下来协理政务几人共同做的十分顺利,连带着都默契了不少。 最后几人在酉时三刻出了文渊阁,由官道上的马车送出宫去。 文渊阁总管将已盖好章的折子小心翼翼收起来。 与此同时,晏玄钰脑中的系统发出了提示音 【完成昏君成长任务不理朝政,奖励点数16】 晏玄钰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里只想,果然不逼他们一把,就不知道提高效率,也不知道合作。 毕竟如果是能摆烂的事情,他们之中谁想去真的做好呢? 对了,他的点数在完成不理朝政任务后好像足够开启一次抽卡了?晏玄钰猛然想起这件事。 他屏退两边宫人,将抽卡面板调出来,发现开启抽卡的按钮已经不是灰色的,可以使用了! 【系统,你这里都有什么奖励?】晏玄钰在心里问。 【宿主,您好像问过系统这个问题了,系统回答是随机。】 【随机?多随机?】 也罢,开启一次就知道了。 抽卡游戏都有新人保护机制,那么这个昏君抽卡系统如果人道一点也得给他整一个出来。 晏玄钰玩抽卡性质游戏时习惯快速点击,他什么也没想,伸手就点了一下。 只见金光浮动的卡盘慢慢显露了出来,但是上面一片模糊。 【请宿主画一个幸运符号】 面板上浮现一行字。 晏玄钰伸手画了个五角星。 紧接着,他眼前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中间还流动着几丝金色。 晏玄钰心里一喜,出好东西了? 第11章 一桩命案 晏玄钰耐心地等那道流光闪过,耀眼的白光也渐渐淡去。 一张白边半透明卡片慢慢从屏幕上升起。 晏玄钰没来得及惊讶这系统屏幕竟然还有如此高科技的悬浮特效,因为他看到了那张半透明卡上写了一个大大的r。 玩过抽卡游戏的都知道,这是抽卡游戏里最次的一个等级了...... 待看清那卡片上写着的是什么,晏玄钰无语之感更重。 偏偏系统还十分好心地替他读了出来 【恭喜宿主抽到r卡:龙x虎猛,介绍:使用该卡后身体素质提高百分之一百五十 (限时三十秒)】 不知道是不是晏玄钰出现了幻觉,他竟然从系统毫无起伏的电子音里听出了嘲笑! 晏玄钰本来还带有一点疑惑,昏君系统为什么还带着一个抽卡系统呢?这样收取宿主能量的方法是不是有点太勉强了? 现在他懂了,敢情抽出来的卡都是帮他更好地当一个昏君啊! 这张【龙x虎猛】卡晏玄钰觉得这辈子应该是用不到了。 等等,晏玄钰眼睛一眯,又看了一遍这张卡的功能介绍,身体素质 第19章 难道说,不只是指床笫之事,而是他整个人都能爆发出比原来高出几倍的力量。 这样一想,晏玄钰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他问了系统,得到的回答确实如他所想的一般。 也算没白费工夫做这几天的任务,虽然这张卡等级低,但也不是全无用处,如果遇到危险的时候说不定能用上一用。 【r级卡[龙x虎猛]收入系统背包,宿主可随时使用技能】 原本写着抽卡一次需要点数50的地方,也悄悄换上了100点。 陛下,文渊阁总管求见。李忠贤在殿外说道。 晏玄钰关闭了系统界面后说:让他们进来。 文渊阁总管身后跟着几个手里恭恭敬敬捧着奏折的太监们。 这些就是经过内阁官员挑选后呈上来的奏折了。 一看到奏折,晏玄钰又想起自己上次所看的奏折里不仅有如林复上的请安折一般敷衍了事的,还有某京城官员洋洋洒洒写了约莫几万字的此人从历朝历代说起,通篇引经据典,语句晦涩难懂,晏玄钰本以为此人是想通过他列举的事例告诉他什么,于是拿出前部注意力去读这篇晦涩难懂的文言文,结果通篇看下来,一直到了结尾这人都没有说出来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样真的很耗费晏玄钰的精力,不知道这次奏折堆里还有没有这样的? 晏玄钰随机抽出来几本,没细看,只粗略浏览了一番,发现这些内阁新走马上任的大学士们至少能当个处理政务的帮手,也没有自己原先想象中的那般不堪。 要拿来承天殿的折子,上面盖着晏玄钰给内阁几人的玉印。 李忠贤一甩拂尘,示意文渊阁太监们不必行礼,可以退下了。 通过这些奏折里汇报的内容,可以帮助晏玄钰了解大周朝各地以及京城相关事宜,晏玄钰认真地坐在承天殿软榻上看了起来。 大周朝重文抑武,武官在朝堂上的存在感十分低,平时金銮殿上也是一众文臣的主场。 可是晏玄钰看过的历史书籍告诉他,重文抑武没有好下场。通过晏玄钰这段时间的了解,好消息是在大周朝并没有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政策,坏消息是因着朝廷对武官乃至于大周士兵的轻视,导致他们缺衣少食,养兵本身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就拿先帝时来说,经常减少对边关守城将士们的粮草供应,由此可见他们过得有多苦。 吃穿都成问题,更不用说他们战斗力如何了 而大周未来的敌人之一突厥,这群在北方的游牧民族,生长在马背上,战斗力十分强悍。 晏玄钰要表现出对武官的重视,武官在朝中的地位才能提高,且晏玄钰还准备重新开办武举,与科举选在同一年举办,但与科举错开进行。 但是兵权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晏玄钰正要继续想下去,却在翻开下一封奏折时精神一振,这竟是一桩人命案子。 案子很简单,一名叫王钧的官家公子在京城外围的长乐街当街纵马,谁知那马竟受惊踩死了一位街边卖菜的小贩。 此事原本应交由京兆尹来处理,可是这桩案子背后牵扯了朝廷命官,京兆尹迟迟不敢下定论,还轰走了那对报官的母子,此事由京城内一小官上报,奏折里还弹劾了卢鹏举及妻族官员。 晏玄钰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他记得卢鹏举也在内阁之中,他在朝中任少保一职。 这等欺压百姓的事竟发生在天子脚下,他们竟然装都不装! 而他新组建起来的内阁却还要拿这折子,拿这种事来问他的意思,晏玄钰刚刚才对内阁稍微好转的印象又回去了。 他闭了闭眼。 也是,现在大周的风气....就算先帝来处理此事,也无非是对那王钧落个不痛不痒的处罚,此事涉及朝廷命官的脸面,而那对报官的母子也将无声无息消失。 晏玄钰提笔刚要告知京兆尹即刻捉拿王钧,此事按令处置,不得有误,另补偿那对母子。 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一个.... 晏玄钰一愣,突然想起了原主记忆中的一件事,原主是纨绔四皇子的时候,也曾数次当街纵马,虽未闹出人命过,但总所过之处皆是人仰马翻,此事京中人尽皆知。 他该如何处理此事?晏玄钰的笔悬着未落。 王钧的人命案子当然要按令处置,那从前的旧事,晏玄钰便当忘了不再提起了吗? 毕竟他从前是四皇子,现在已摇身一变成了大周皇帝。 晏玄钰垂眸思索一阵,总觉得此事虽小,却是有人给他步下的一个陷阱。 刚刚是他想岔了,内阁里可都是朝廷重臣啊......能在先帝晚年过来的,本就不应该有傻的。 将这件事作为试探他态度的筏子,意欲何为? 晏玄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皇帝也没那么好做。 不过经由曾经的原主与现在的王钧,晏玄钰发现京城街道布局的不合理之处,凡事都需要一个引子,他想堵不如疏,何不趁此事将街道加宽,将建筑重新规划。 此外,晏玄钰还打算创立商铺,慢慢引导它成为京城地标建筑之一,让在京城里的小贩们都有个固定的位置,方便买卖也能遮风挡雨。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京城作为大周的都城,应该成为大周文化卫生模范都城晏玄钰不是想要搞形式上的,而是真正的,现实意义上的模范城市。 第20章 他先搞出来一个样板,然后周围地方进行学习。 京城里最不缺皇室贵族,皇宫附近的府邸,以及不少官员居住的东街,都是达官显贵人来车往的地方。 大周允许百姓进入京城进行买卖货品,所以京城外以及京城最外围就成了混乱的地方,那有不少巷子,与京城中心简直形成鲜明对比。 这里是古代,没有现代那种挨着京城中心好的思想,相反,京城里的普通老百姓都躲的很远,京城的繁华与他们无关,他们之中不少是无地可种来谋生的平民百姓,这些人在这个大环境下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一旦冲撞了贵族们,他们有的是办法折磨人,再让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晏玄钰简单画了一下京城规划图,不知不觉外面的天便黑了下来。 待搞完京城大致布局图,他因坐得太久半边身子都麻了。 李忠贤。晏玄钰喊了一声。 在外等着伺候的李忠贤连忙进来扶着晏玄钰慢慢起来,他一脸心疼道:陛下,太医说您身体这些年亏空的厉害,您可不能过度操劳啊! 晏玄钰也发觉自己急不得,还是要先让这副身体稍微好上一些再做那些事,那些事都是要做的,只是早晚问题。 他踱步到窗前,看着外面天空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亮色差被掩盖。 这里总是天黑得极早,天空也是未带上后世污染的澄净,让人很是舒服。 晏玄钰轻轻叹了一声。 原主曾经的纨绔事迹也该有个交代了,王子犯法本就该与庶民同罪,他若自己都做不到,那么下的诏令又如何让其他人听服? 第12章 下罪己诏 次日,周晏帝于金銮殿诏曰 朕年少时,行为狂悖。先帝数斥,理应受惩,今往东郊,沐浴斋戒,思己数日,以告世人。 满朝哗然。 大周历代鲜有帝王下达罪己诏,罪己诏多在天降异象、房屋倾塌、自然灾害后下达。 而现在,刚登基不久的周晏帝,竟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地下达了悔恨过往的罪己诏,决定离宫去往东郊别苑静思。 不知其中真心者多少,金銮殿内的官员们跪地请周晏帝收回罪己诏。 但周晏帝意已决。 他们之中一些人疑惑这位新帝要干什么,早已听闻他登基初不理朝政,却在皇宫里大肆改令,修缮宫殿楼阁,后以国公之位请韩元出府,建立内阁聚朝廷重臣协理政务。 这样一番行径倒是让朝中一些有不臣之心的人不敢贸然出手,只老老实实观望。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也不过如此。 朕即位后感先帝遗诏,常静思以何治国,今因朝臣上奏京中一事后顿悟不修身何以治国,故请韩国公监国。 今日韩元也在金銮殿,穿着帝王朝服头戴冠冕的晏玄钰不顾身份向韩元一揖。 王钧纵马案一事也有了结果,王钧被捉拿入大理寺关押,依照周法处置,那百姓的家人也受到了补偿。 因罪己诏在前,王钧纵马案没有任何异议的结束了,再没有让卢鹏举等人回旋的余地。 晏玄钰更是借此事对京中世家纨绔进行了一番敲打。 ... 卢府。 哭哭哭,哭什么?!卢鹏举满心烦躁地一甩衣袖,卢鹏举的继妻卢王氏瘫倒在地。 卢王氏哭诉道:老爷,妾身可就钧儿这一个侄子呀! 王钧是卢王氏大哥的儿子,也是王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子,这一下可要了卢王氏娘家的命。 卢王氏的大哥也有官职在身,只不过是由着卢鹏举的关系得来的一个小官罢了。因此全家的希望更是寄托在了王钧的身上,奈何王钧不成器,整日饮酒纵马,又得家里人惯着,越发无法无天。 卢王氏的娘家并不如何,原只是依附世家的一个分支,后来卢王氏成了卢鹏举的小妾,因在府中颇受宠爱连带着娘家也起了势,后来卢鹏举正妻因病去世,卢鹏举就抬了她做妻。 妾身听说皇上还是四皇子的时候也数次纵马,京中多少世家公子皆纵马于市,妾身侄儿只是因马受惊才..... 无人敢告,无人会告。 陆闫宁扶着椅子坐下,满身疲惫。 我也曾这样想,以为皇上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此事....卢鹏举停住了,可谁想到,皇上竟下了罪己诏,还连带着敲打了京中世家。 卢王氏愣愣地,甚至都忘了哭嚎。 她想不明白,自家侄儿做的本是一件小事,以她家老爷的名头压住京兆尹,是啊....压下来就好了。可为何会被拿到了朝堂上呢?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京中世家因为这一件事被敲打,是否会记恨她娘家?她娘家现在若是没有卢家庇护定会被吃的渣都不剩。 这样想着,卢王氏小心翼翼地去看卢鹏举的脸色,卢鹏举看到卢王氏这幅半老徐娘却梨花沾雨的模样心一软,扶着卢王氏起来了。 他叹了口气:此事现在已经不是你家老爷我能掌控的了的了,左右王钧能保住一条命。 他心知卢王氏只是一妇人,多说无用,只说了两句宽慰话,待让家丁把她带下去,卢鹏举才瘫坐在椅子上。 他细细回想,发觉自己早在内阁时就入了圈套了,那左丘成分明是故意激他,而他竟也如左丘成所愿,卢鹏举回想当日种种只觉得自己像被下了蛊一样牵着走,怎么能任由那封折子上了承天殿? 第21章 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对,他当时大意了,只想着这等小事皇上不会过问太多,皇上要顾及京中世家,要顾及朝臣颜面。之前不就是这样的吗?皇帝怎么会因平民而怪罪近臣及世家?何况当朝天子根基不稳,身边更无几可用之人啊! 卢鹏举像想到什么一样浑身一冷,如今坐在承天殿的那位,如此轻易地下了罪己诏,这是不顾天子颜面,又如何会顾及什么呢? 许多臣子和卢鹏举的想法一样,他们宁愿新帝是个昏君,至少好拿捏,想法也简单,怕就怕的是如今这局面,对皇上的种种行为捉摸不透,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正当朝中不少人心中惶惶时,林复于夜晚进了韩府。 ... 我曾在很多年前见了师兄,也就是你师叔隆一,他卜了一卦,说大周不过二代而亡。 韩元节俭,书房里只点了一处蜡烛,此时烛光明明灭灭,林复跪在下首,一颗心高高悬起。 老师....林复口舌发干。 我不信。韩元阖着眼,我自先帝少时看着他长大,他虽治事平庸,但却颇懂制衡,直到他对几个皇子毫不心慈手软之时,我才猛地发觉,先帝已经变了,他是帝王。 最后杀无可杀,只留了最荒唐的那一个登基。 我与隆一师承鬼山子却志向不同,我一心入世,他一心隐世,他数次嘲笑我贪恋世间权势,却不知我志在辅佐出一位贤明仁德,实现天下大同的明君,我已时日无多..... 老师!原本聆听教诲的林复猛地抬眼。 韩元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他叹了一声:我观新帝并非如先帝尚在时那般纨绔,希望这那是他的自保手段,而不是会害了天下万民的品行..... 罪己诏一事里有你的手笔。韩元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累了,你且去吧。 ... 不管朝中因罪己诏引起何等骚动,帝王仪仗当真浩浩荡荡出了皇宫,向东郊去。 京中百姓一年之中除了祭祀等大事外很少见到帝王仪仗,因此都远远伸长脖子看着,在帝王仪仗经过的时候还要在官兵指令下跪拜。 百姓皆正因那穿着官服,手握明晃晃佩刀的侍卫们而心生恐惧,却不知龙辇上的晏玄钰也正看着这一群群侍卫露出嫌弃的神色。 看其中不少人虚浮的脚步,更有甚者都胖出了啤酒肚,就这样的皇帝侍卫们,能在危急关头保护得了皇帝吗? 大周的皇宫侍卫也是有品级的,所以现在的皇宫侍卫里多的是来混日子的官二代,真正有作用的是镇守皇宫外的禁卫军,不过到了这一代,禁卫军里酒囊饭袋也多了起来。 晏玄钰心念一转,想到了电视剧里那些穿着飞鱼服,威风凛凛的锦衣卫。 和眼前侍卫之中的一些人瞬间形成反差..... 至于晏玄钰为什么敢如此安心地出宫,是因为大周皇帝每一代都有一支暗卫军,只认帝王,也只忠诚于帝王。 现在天慢慢变热,晏玄钰今日出宫还穿着厚厚的朝服,即使体弱畏寒他也感觉到了热意,越静坐越烦躁,于是招来龙辇旁的李忠贤,问他:那边都准备好了? 回皇上,早已准备好了。服侍晏玄钰多日的李忠贤秒懂,小声回答。 晏玄钰这才坐了回去。 周晏帝说去东郊沐浴斋戒,关他晏玄钰什么事? 他真正要去的,是早已让李忠贤备好的庄子。那庄子周围的人都只知道是京中一位贵人买下,又来了一群人进了庄子,却不知道这庄子是做什么使的。 在皇宫里窝了这么多天之后,晏玄钰终于想起来要出宫展现他穿越者苏的一面 经商,以及给自己增添几个新马甲。 这也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以后要做的事处处都用银子,先帝时霍霍了很多,国库里现在留给晏玄钰的绝对不够支撑他进行今后要做的事情的。 大周朝目前的很多方面都需要去改变,他本以为自己是帝王能随心所欲,但事实却是帝王这个身份在某些方面也很限制他。 大周的赋税按照如今百姓田地里的收成是偏高的,再加上地方官员私扣、多收,导致百姓生活贫苦,每天勤勤恳恳耕种却连温饱都是问题。 大周的耕地农具还处于一个比较落后的状态,牛耕之类的更是不可能,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牛作为牲畜还是十分稀有的。大周北方以春小麦为主要种植物,春季播种,马上到了要农忙的时候,晏玄钰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有很多,首先就是把改良农具、改良土地的方法推出去,不然就过了今年的种植季节,先在民间小范围打出名声,再由皇帝身份出面全国推行。 晏玄钰知道有韩元在,即使朝中鱼龙混杂也暂时出不了什么乱子。 第13章 到庄子了 庄子位于南郊一个叫石头村的村子里,位置偏僻,附近住的都是农人,对于晏玄钰来说是个十分安静的住处。 庄子很大,外面围了高高的墙,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通向里面,庄子里有不少房子,内里布置皆十分简陋。 行了,住在这里也算颇具野趣。晏玄钰止住李忠贤要说的话,庄子后面就是山,还有一处活水,也算依山傍水不是? 第22章 李忠贤还是小声嘀咕道:怎能让陛下住在此处? 对普通百姓来说这已经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住处了。晏玄钰之所以说这句话,是因为庄子被李忠贤提前带人修整时便引来了附近无数农人的目光,他们甚至常闲暇时三两驻足看这气派的庄子。 李忠贤觉得简陋,晏玄钰住了一晚后只觉得神清气爽,他的住处在靠山的小屋子,床铺虽小却柔软干净,还有一套竹子做的家具,让晏玄钰很是喜欢。 或许是皇宫的建筑太过宏伟,让他总觉得身上压着什么,刚来的那几天即使有太医院的药每天调理着也整日睡不好,又因为吃什么都没味道连着脸颊都更加瘦削了。 晏玄钰已命人去山野间寻找薄荷叶,但是目前还没有找到。 薄荷并不罕见,他记得不止最南方有薄荷,北方也是有的,在古籍中也有记载。但是既然现在要用,他干脆留下了去年秋天的薄荷种子继续在百草园种植,然后把百草园里养的那些薄荷统统带来了。 从前在皇宫里没接触过这些事情,直到到了庄子上晏玄钰才发现大周朝吃的大多都是饴糖,南方倒是有甘蔗,也可用甘蔗榨汁,但是种植量太少,能拿来做糖的就更少了。 饴糖也就是麦芽糖,对于百姓来说也是很珍贵的,毕竟饴糖是拿大麦、粟、玉米等淀粉作物为原料,在这个时代玉米尚未出现,大周的饴糖以大麦为原料居多。 现在最快的办法就是做这里就有的饴糖。 除了用淀粉质作物制糖,晏玄钰还知道一种方法,那就是甜菜制糖。 如果他能在庄子上试试能用甜菜制出糖来,就能省下很多粮食了,左右不着急回宫,大不了就多试几次。 目前甜菜的作用在于食用和作为一种中药材,甜菜倒是挺常见的,生长周期也短,只是用来制糖需要的原料比甘蔗多些。 现种肯定来不及,晏玄钰立刻着庄子上的人去收甜菜。 庄子上有很多雇来干活的青壮劳力,其中领头的叫大壮。 大壮是附近小石村人,他虽然年轻,但是做事很有头脑,平日里很得村里人信服,之前只知道庄子被一个神秘财主包了,连带着他们这些曾经在庄子里种地的人也被留了下来。 他们这群在庄子上的人刚开始还担心被赶出去,后来庄子新主人十分大方地给他们发了工钱。一群人也就安心了。 甜菜?甜菜能拿来做糖?大壮咂舌。 他们这里家家户户倒是都有甜菜,不过现在已经三月了,南郊天冷,村里家家户户又有地窖,倒是存得住,存的时间也长一点。 但是今年小麦收成不好,没粮食就拿甜菜就上外面挖的野菜来煮汤喝了,就算存着也不多了。 他咋觉得这神秘财主这么..... 如果大壮有点学问,他大概能想到一个词异想天开。 眼看着庄子上出钱收了一车一车甜菜,大壮都几乎忍不住跑过去和主家说,这甜菜就是个百姓煮汤吃的东西,没啥糖! 你要干啥去? 这天中午,庄子上的农人聚在一起唏哩呼噜地喝着碗里的稠饭,大壮喝完嘴一抹把碗放下就要起身,同是小石村出来的阿铁叫住了他。 阿铁年纪大,大壮在村里喊他一声阿叔。 我和主家说一声,这一车一车的甜菜.... 也太浪费了。 阿铁还没等大壮说完就骂了声,主家有的是钱!用得着你去说?!咱们只是庄子上的农人,主事的都没说什么呢!仔细把你赶出去。 我....大壮嗫嚅几声。 但他到底歇了心思。 当天下午,庄子上的一个屋子外面被厚厚地堆了几层茅草,旁边又起了一块地,说是要当做糖的地方。 ... 晏玄钰只知道个大致过程,真正要去做还得靠他从宫里带来的几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再加上庄子上的人帮忙。 他给几个人分下去都干什么,首先是提汁,因为条件限制,晏玄钰只能让进里面参与做糖的人先沐浴清洗换衣服,再戴上晏玄钰让人特制的面纱和用麻布做的手套,再多嘱咐几遍将甜菜清洗干净,把块茎清理一番放个干净的地方,切块茎成丝,压出来汁水过滤干净,蒸发过程也因为条件有限改为锅煮,将菜丝中糖分提取出来,最后得到渗出汁,此后就是较为关键的一点加少许石灰。 只这一个过程就做了两遍,盖起来的地方因为烧着火很热,里面又挤着很多人干活,但是大家都没有抱怨的,因为在熬汁的时候就冒出来了丝丝甜味! 在里面干活的也有庄子附近招来的人,他们里面几乎所有人从一出生就没尝过甜这个味道,只觉得空中漂浮着的味道被热气裹挟着都是这么好闻。 在缺少精细化工具的现在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在这一步结晶后就成了杂质较多的砂糖,还需要不停地再溶解再结晶才能得到白砂糖,这一步才是重头戏。 但是第一次成功熬出糖来之后晏玄钰就让他们先停下了,这件事很费功夫,现在已经临近下午,还要不停试错,要忙活起来的话一直到深夜也未必能做出来,晏玄钰打算先在庄子上准备好要用的东西再进行制作白砂糖。 第23章 不过他们这次收的甜菜也是有限的,目前大周北方根本没有大规模种植的甜菜,要是想得到足够多的甜菜,还要在适合季节去种植甜菜。 真的做出糖来了?! 好香啊!! 一群汉子们还戴着对于现在来说不伦不类的面纱罩子,激动极了! 庄子上其他人也被他们吸引过来,于是大家争相传话他们用甜菜做出糖来了! 有人不信,汉子们就把人带到小窗口闻上一闻。 真的是糖!! 这种行为和对话反复多次出现。 晏玄钰看着这群激动地犹如孩子一般的大汉们,也不由地被情绪感染露出了一个笑容。 李忠贤去看了,做出来的糖很是粗糙,是红褐色的,也顶多能有个糖的甜味,官员贵族们肯定是看不上的。 更不用说皇上了。 李忠贤自跟在皇上身边,几乎第一次见到皇上露出如此放松的笑容,他当然不知道晏玄钰心里在想什么。 晏玄钰自认为,自从穿来之后几乎一件事未做成,也没有改变这里的什么,但是今天他靠着现代的知识,终于做出了一件事,哪怕这件事对他在政事上没有帮助,但是却给了他极大的信心。 不,不是没有用处的。 甜菜制糖做出粗糙褐糖过程虽然复杂,但是只要懂了步骤就差不多能做出来,而且甜菜生长周期短,种起来简单,几乎家家户户都可种植。 这时候的百姓们是买不起糖的,单是这粗糖传出去,都能哪怕非常细微地改善一下百姓们的食谱,让百姓们尝到甜味。 李忠贤在一旁看着晏玄钰兀自笑着的模样,不由叹道:公子,我还是第一次见您笑得如此开心呢。 因为在外身份原因,晏玄钰特意强调过要改口。 晏玄钰被李忠贤这句话冷的一激灵,他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小说里男主的管家对女主说少爷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他刚想收敛了笑意,却发现自己笑得更欢了。 到了庄子上之后,晏玄钰穿的是一件稍微有一点钱都能穿得起的细布衣,只是衣服的暗红色衬得晏玄钰面色更加病弱苍白。 反观旁边的李忠贤,穿着锦衣,冠上还镶着一块上等的好玉,像个京中来的大富商。 他对李忠贤说了两句,李忠贤就去了主事那里,晏玄钰跟在他后面。 公子说将上面的糖汁撇出来。李忠贤说。 他声音不大,但是一群人都听见了,他们赶紧停下了动作。 主事连忙道:是。 从上面撇出来的糖汁是整锅最好的东西,杂质沉淀几乎没有,但是一锅也就能得这一点。 接着他对汉子们介绍晏玄钰:这就是咱们庄子的主家。 汉子们刚要对着李忠贤喊主家,只听见大壮率先对晏玄钰拱手道:主家好! 回头看见主事笑着点头,汉子们愣了一下也拱手道:主家好! 晏玄钰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锅里熬出来的粗糖先给庄子里的人分了尝尝甜味,过段时间再制细糖。 还能接着做?有人惊呼。 庄子主事瞪了那人一眼。 晏玄钰不以为意,继续说:当然,这锅糖水继续不停过滤下去,反复结晶就能让颜色变淡,最后得到细糖,但是需要费很大功夫。 众人一听,心里更激动了。谁能知道这随处可见的甜菜还能做出来更昂贵的糖呢! 这糖是大家亲手做的,又是甜菜做出来的,一定能吃! 有了晏玄钰的允许,有胆子大的小心翼翼用麻布手套拨出来一点,用手指沾了放进嘴里,然后瞬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甜! 第14章 尝到甜味 那汉子嘴里含着这一点粗红糖不舍得咽下,想让这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留存的更久一点。 这是他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这满嘴的甜味让高大的汉子甚至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怎么样? 身后的人带着催促问道。 他连忙点头,露出了朴实的笑容:甜! 然后他让开地方,汉子们挨个沾了一点红褐色砂糖放进嘴里,而后都像最开始的汉子那样。 晏玄钰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后才离开。 在现代,白砂糖家家户户都会有,这只不过是生活中最基本的一种调味品,可是在大周却是最底层百姓可能一辈子接触不到的东西。 大多数百姓唯一能接触到带一点甜味的东西,可能就是山野间一种草的草根了。 糖是有身份的人才能享用,他们必然不会让百姓家里出现糖,哪怕是这种粗制红糖,所以这时候只能拿出更高贵的白砂糖来区分身份地位,世家大族们的抗拒声音才会消下去。 这时候还没出现白砂糖,如果他能制出精细的白砂糖,即使价格昂贵也定有无数贵族争抢。 在刚刚糖汁还未结晶的时候制糖的汉子们就已经按照晏玄钰的吩咐把最上面的糖汁撇了出来,晏玄钰就带着这一碗尚未冷却的糖汁走了。 薄荷糖的制作需要心细的妇人,主事的带着她们到了晏玄钰要求的地方。 庄子上的几位妇人刚刚就围观了甜菜制糖,现在捧着这一碗糖汁觉得自己像捧了一盆金子! 第24章 庄子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今天制出来的糖虽然不多,但他们每人都能得一些。 那糖汁冒出浓郁的甜味,让捧着它的妇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庄子上特意改了宽敞的厨房,里面的炊具也非常齐全。 晏玄钰无视了在他旁边团团转嘴里不住说着陛下您块离远些这里有烟尘的李忠贤,指挥几位妇人开始做薄荷糖。 妇人们仔仔细细地把晾干的薄荷叶收起来,用擀面杖开始用力擀薄荷叶。 然后将细碎成糊糊的薄荷叶混进已经要凝固的糖汁里不停地搅拌,其实这一步挺费力气的,但是妇人们都是农妇,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她们把粗杆搅得飞快,到最后已经看不到薄荷叶了,能看见糖汁现在已经要变成了糖块,由红褐色变成了泛着深绿的红褐色。 接着就是让糖汁完全冷却,再切成小块就完成了,凝固后切块也要费一番功夫。 晏玄钰鲜少能闻到味道,在妇人做薄荷糖的时候他就闻到了浓郁的清新薄荷味道,他忍不住多嗅了一会儿。 李忠贤拿来一个提前准备好的精致盒子让妇人们将糖块整整齐齐放进去。 晏玄钰拈了一块放进嘴里,薄荷的清新感瞬间充斥口鼻之间,这股清凉之感直冲头顶,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不过这糖的口感比起晏玄钰前世吃的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这还是用一锅糖汁最上面的糖汁做成的糖块。 这简易版薄荷糖吃起来倒挺提神醒脑的。 晏玄钰让李忠贤也尝了一块,后者斯哈了半天才皱眉道:公子....您怎想用苛混在糖里,这味道实在是..... 大周带辣味的调料只有一种叫茱萸的植物,辣味较淡,晏玄钰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薄荷糖里带的辛味都让李忠贤受不住,只得归为个人爱好不同了。 陛下御赐,李忠贤不敢吐,只得在嘴里含着,因为觉得嘴里含着东西面对皇上不敬,还抬手用袖子遮挡。 不过薄荷糖吃起来很是清凉。李忠贤含糊道。 李忠贤尝着这被陛下叫做薄荷糖的东西刚吃起来我味道奇怪,但是吃久了竟然清凉舒服,细细品起来还带着甜意,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晏玄钰又让妇人们切成了更小一块分下去品尝,发现妇人们更喜欢最开始制出的粗粝砂糖和红糖块这种纯甜的糖。 最后他只能遗憾地独自品尝了,本来晏玄钰还想着多做出几种糖来看看能不能有销路,看见他们这个反应,晏玄钰觉得薄荷糖可能不太受欢迎。 ... 爹娘、小弟,我回来了! 还没进屋,大壮的声音先传了进去。 大壮的小弟光着脚从屋里跑出来,大哥,你怀里抱的啥? 大壮的爹娘也跟在后面问道:孩啊,你怎么把庄子上的东西带回家来了? 小弟因为身子瘦弱显得头很大,大壮一下接住他,摸摸小弟的脑袋笑着说:今天主家在庄子里做出来了糖,庄子上每个人都有,我拿回来给小弟还有你们吃。 糖?小弟瞪着一双大眼睛,糖是什么? 糖?!大壮的爹娘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大壮怀里的那个布包。 大壮把布包从身上解下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小心翼翼展开,然后用手护着,生怕被风吹走了一点。 小弟大胆,他刚要伸手去捏大哥布包里的东西,就被大壮爹打了一下手凶道:别乱动! 接着,他转头问大壮:孩啊,这真是糖?!庄家分给了你糖? 真的!大壮哭笑不得,他拽着小弟的手去沾糖,小弟还没尝过甜味,让他吃。 小弟美滋滋地把大哥说的糖放进嘴里,然后蓦地睁大了眼睛,好好吃.... 他珍惜地吃完之后又舔了几下手指头。 然后眼巴巴地含着手指继续看着石桌上的红褐色砂糖。 大壮娘结结巴巴地说:你庄家怎么会有这么多糖?真给庄子上的人都发了?! 那可是糖啊!只有那些城里的大老爷们才吃得起!他们这些老百姓啥时候见过糖?! 正在大壮一家四口说话的时候,小石村的村长带着一群人来了。 大壮爹娘瞬间警惕起来,甚至还不怎么懂事的小弟都知道护住布包里只有几粒的砂糖。 大壮笑着迎了上去:村长,您怎么来了? 村长旁边跟着的是来看热闹的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大壮啊,听阿铁说,你去的庄子主家给发了糖?村长笑呵呵地问。 大壮听罢瞬间知道了村人们的来意,他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向村人们指了指石桌上的布包:对,庄子上的人一起做的糖,主家心善分给了我们。 村人们都伸长脖子去看那布包。 还有来看热闹的村人问旁边的人:村长说的糖是啥? 大壮让村长也拈了一点,村长放进嘴里一尝喃喃道:真甜呐.... 以后主家说不定会找更多帮工,到时候要是村里的兄弟们有想去看看的,尽管来找我,我肯定给咱带过去。大壮向外面围观的村人一拱手。 第25章 这句话顿时引了不少人心思动了起来。 小石村去庄子的人很少,一个是家里农活忙,一个是他们早就听闻附近庄子的主家都不给多少工钱,有的甚至都见不到工钱,这时候没人有什么合同意识,庄子主家不给钱不说,再带着家丁一轰赶或者打一顿,哪还有人敢说什么,只能灰溜溜回家白干了一季子。 但是现在见了大壮去的庄子这么好,他们这些人哪见过什么糖啊!但是人家主家就分给了大壮这些去干活的。 说完之后大壮让过去的村里的孩子们一人沾了点布包里的糖吃,虽说像糖这种可能家里几代人都没见过的东西藏起来也没什么,要是他们家有他们也藏。但是大壮这种不藏私,还大方分给村里孩子们的做法让村人们好感倍增,连带着对大壮那位主家都信服了。 大壮的小弟急地上蹿下跳,嘴里不断哭喊:我的糖,我的糖! 大壮爹从怀里摸了个小半个梆硬的窝窝才停住了哭喊。 接着他们又听大壮说主家如何用普通的甜菜做出了糖,村人们听得目瞪口呆,这甜菜还能做成糖?!那主家这么有本事? 他们起初还不信,听大壮说了一通,又有人说前两天来人收甜菜,他们才信了。 虽然村里不可能有条件做糖,但大壮还是留了个心眼没把怎么做糖说出来。 这个场景在庄子附近不少村子里都发生了,不过不可能所有人都像大壮一样这么大方把珍贵的糖拿出来,但是也口口相传了主家有多厉害,一时间,那位给庄子上农人发糖的主家在周围几个村子都几乎成了神人。 ... 听了附近几个村子近来谈论的话题都离不开糖。 有人说他亲戚在庄子上也得了糖,他尝了之后甜的嘴里一晚上都有糖味,另一个说吃上一点饭都不想吃了。 这正是晏玄钰想要的效果,这些粗制红糖对他来说没有一点诱惑力,他只是想用上层的糖汁做薄荷糖,但是对这些从未尝过甜味的农人来说却是从来没见过的,所以晏玄钰将糖分发给了庄子里的人,让他们带出去。 很快到了春小麦播种的时候,晏玄钰觉得外面传的也差不多了。 在附近村落的村民们都说着神秘的庄子主家的时候,是时候推出新农具和施肥法子了。 第15章 地肥和犁 晏玄钰出宫时是三月,三月时冬雪刚融化,到处开始萌绿芽,再过月余后就要到了春耕时节。 大周北方多以种植春小麦为主,但是这时候农人种地用的农具较为落后,也没有什么对土地增加肥力的施肥方法,所以就算在对农人来说收成很好的年份,给官府上交粮税后百姓家里也没有多少余粮了。 大部分人们所了解的古代,是以在古代地位较高的人的视角展开,但是对于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来说,他们是贫苦的,是愚昧的,小农经济发展的历史也是数千万农人的血泪史。 就像在刚度过的冬天里,大周不少地方都出现冻死、饿死很多百姓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是很常见的事情,相比于损失的,活下来的人才占大多数,冬天后的春耕,他们会进入新一年的忙碌。 想到这里时,晏玄钰躺在庄子里的竹屋里想过很多种方法,他假设自己是一位大周最普通的农人,应该怎么去过冬呢? 他想,可以在冬天没有来临时去砍柴储存起来但是大周好些的的林地都是世家大族所占有的,不允许百姓私自砍伐采摘,就算有的地方允许百姓进行一些活动,但必须交税。 百姓只能在自家附近捡一些小树枝和茅草,或者走远一些,更有甚者去荒山之中砍伐树木有一半的可能有去无回。 在大周,有稍微富裕些的百姓家里存有木头,但临近冬天,他们更趋向于将木头烧成炭卖到城里换取一些银钱。 况且冬日里粮食缺乏,百姓家家户户要省吃俭用,即便是壮汉也少有力气去做事。 地里收成少,官府收税多,百姓吃不饱。 原主之所以在位时如此昏庸无道还未被逼着让出皇位,是因为他虽然做了这么多于国于民不利的事,却没触及到世家大族的利益,两者可以共生。 都知道要想百姓过得轻松一点就要轻徭薄税,但是晏玄钰刚登基就动世家大族利益的话,只怕那些现在暂时安静如鸡的世家大族马上要联合起来反他,晏玄钰手里虽有先帝遗诏登基.....可皇室里可还有先帝的子侄,若他们扶持另一位傀儡,晏玄钰现在一无民心,二无臣心,他该当如何? 他现在做不到让天下所有人都吃饱穿暖,只能力所能及让能接触到的人吃饱。 晏玄钰叹了口气,好在此事仍有破解之法,想要下令轻徭薄税,只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 主家让现在就开始耕地了? 庄子上不少人都很惊讶。 离春耕还有二十多天呢! 庄子主事站在高处止住了下面汉子们的议论纷纷。 他清清嗓子:主家说今年雪化的比去年快,暖和的也快,现在种上麦子也冻不着,你们一个个的,摊上咱们主家这样的就偷着乐吧!天天给你们吃好喝好的,主家的意思是干完庄子上这十几亩地的活好叫你们回家帮忙春耕。 第26章 说完,他也不管自己的话落到这群人耳朵里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让众人都散了。 自从那位公子成了庄子主家后,他们每顿饭都能吃饱,粥里也不会掺给牲口吃的糠,全是稠稠的米粥,当天蒸的窝窝头管够,再配上下饭的菜,他们之中大部分人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的饭。 第一天的时候,汉子们没一个敢伸手去接饭的,因为他们从来不认为,这样的饭是他们能吃的。 后来主家更是给庄子上每个人都发了糖,现在还要因为他们自家的春耕而提前庄子的田地耕种。 这群人第一次被主家这样对待,一时间壮硕的汉子们都要流下泪来。心里更是坚定了一定要用自己一膀子力气给主家种好地。 可是还没到主家规定的耕种时候,庄子主事的突然把他们聚起来了,汉子们懵懵地听着主事的告诉他们现在要去做什么。 啥?弄粪水?一个汉子疑惑地出声后小心翼翼地问,弄那玩意可以干啥? 主事的白了他一眼,主家弄出了个能让地里多长麦子的方法,叫施肥。主家说了,按这个法子去做,一亩地怎么也能有四石! 怎么可能?! 他们听错了吗?一亩地能种出来四石?他们这些天天在地里的庄稼汉还不知道吗?一亩地顶多能种出两石的粮食! 直觉让他们觉得这是假的,但是说出这话的人是那位用甜菜做出糖来的主家啊!汉子们只用了一瞬间,就相信了主事的说的话。 庄子主事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继续道:今天就有人来教你们怎么做地肥,这两天你们要干的就是给地里施上肥。 这肥料也要把控住量,不能多不能少,少了没作用,多了把地里的苗都能烧了。 就算是最暴躁的农家汉子,在搅拌那满是臭味的水时都没有一点怨言。 他们去河边挑水时没避人,周围还未开始春耕所以都闲着的农人们都看见了。 很快汉子们就被村里人问在庄子上都在干啥。汉子们早就被庄子主事叮嘱过主家说了,他们在庄子上做的事都不用隐瞒村人。 地肥?那是什么?农人们都伸长脖子看,还闻到了汉子们附近的臭味。 这不就是粪吗? ... 汉子们发现主家不仅拿出了肥料这种东西,还有一种怪模怪样的木质犁。 因为这段时日整天与农家肥为伴,身上难免染上了异味,但是他们可不介意,每顿饭吃的都香得很。 这天大壮刚要去接着拌肥料,发现庄子上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圈。他刚要越过去接着干活,就被同村的阿铁招呼 大壮,你来看! 大壮只得走过去,他凑近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一个怪模怪样的木犁。 说它怪模怪样,是因为这和自己见过的犁有很大的差异,但天天在地里忙活的大壮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用来耕地的犁。 果不其然,主事很快带了两人过来,还让他们把同伴都喊了过去,给他们演示了一遍这犁具的使用方法。 大壮也得了机会上前使用一下,按照主事所说的方法将一个带子绑在腰上,两手扶住木犁把手,发现此物竟很是轻便好用,被主家改过之后的犁具比他曾经借村长家的省力多了,而且拉着它还方便行走。 其他汉子们看着这犁具的眼神也热了,看上去像是要立马冲到地里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如他们所想一样好用。 第16章 播种下去 到了庄子上的地耕种的时候,汉子们先要把过了一个冬的土地翻了个,他们将粗麻带子绑在腰上,双手扶着木犁扶手往前走,走一圈下来他们发现省力不说,翻土还翻得又快又好。没过多久这十几亩地就被他们翻完了,接着就是施肥施的是庄子上的人拌好的粪水,也就是后人所说的农家肥。 田里的人们按照庄子主家的吩咐,将地肥埋到约莫一手掌厚度的土里,最后在一到两指宽的地里种上种子。 做完这一切后还不算完,主事的又带着他们开始在田埂下挖长道,说是以后用来引水浇地。 主家教他们的种地方法和庄稼汉们从父辈那里学来的怎么种地是有很大不同的,从前他们只知道冬天前翻一遍土,过冬后翻一遍土再种上去岁存的种子,他们知道春小麦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但是也只知道这些,一代传一代,一年又一年这样耕种。 刚开始附近有百姓偷偷看庄子上汉子们在地里干活,后来看到没人驱赶他们,就站在田埂上揣着手好奇地看。 这庄子里主家的事他们早就听说了,听说他厉害得很呐,能将他们平时用来煮汤吃的甜菜变成砂糖,起初也有人不信,但是架不住好多人都说看到从庄子上回家的每个人都拿了个装糖的布包,最后大家都信了。 但是对庄子上传出来的一亩地能出四石粮食,除了在庄子上干活的人以外没有多少人相信。 周围农人们都看着汉子们在庄子田地里忙活,又能用上这么好的农具,这时候,就有脑子相对灵活的农人起了心思,想学这种地新法,不过无动于衷只是来看热闹的农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小石村的村长就是其中一个起了心思的人。 第27章 他和村子里几个说话有分量的老人商量了一下之后就来大壮家了。 大壮听了小石村村长的话后便道此事要和主事的商量,再由庄子主事告诉主家,要是主家同意将木犁和拌肥法教给小石村,大壮绝无二话,立刻将自己所知道的拌肥法以及怎么施地肥教给大家。 小石村的村长脸一沉:你是小石村的人,这点事都不能帮帮村里?你阿父阿母可也有地要种。 大壮连连苦笑:村长,您知道我只是在庄子上干活,人是小石村的,但是这拌肥法是给庄子上的地用的,我要是私自用在咱们村,怕是庄子主事会带人来小石村找咱们麻烦。 村长一听还真是这个理,这才脸色缓和了。 大壮忙不迭将村长来说的这件事告诉了主事的。 ... 当天下午庄子主事就来求见晏玄钰,说有不少人想学庄子的拌肥施肥法,还想借用庄子上的犁。 庄子主事是不想借的,这是他们庄子上的,凭什么给那些农人用?要是他们想学法子和用新犁犁地,那就让他们所有的地归庄子所有啊! 晏玄钰不知道庄子主事心里的小九九,听到这么快附近就有农人被庄子上的耕种方法吸引了,他还挺高兴的,因为他知道农人们的思想是很难改变的,而且这是地里的事,他们更愿意信自己、信父辈,宁愿守旧也不会跟着这前所未见的法子来种地。 晏玄钰当然不会藏着掖着,他原本想的是等庄子上的田地今年种的小麦收获了再往外推施肥法子,没想到今年就有农人愿意跟着种了,这可是一个意外之喜,想象一下,若是同村人地里收的小麦是自家的两倍,他怎能不眼红?怎能不想赶紧学来? 只要农人们地里的产量提高了,那这件事更有说服力也更会让人容易接受,也更容易向外推广。 小石村在村长的带领下,竟然大部分农人都用了施肥法子,庄子附近的农人也有不少人跟着庄子学着种了地,但是没有小石村的人多。 晏玄钰询问之下才知道小石村能大部分农人用上庄子传出去的施肥法子,都是因为小石村里一个在庄子上干活的汉子,叫大壮。 他听了大壮将那对于农人来说金贵无比的糖发给村里孩子们,首先让村人们信了庄子主家有多厉害,又和村长具体说了怎么拌肥、怎么施肥,甚至还和小石村人讲了庄子上的木犁到底怎么用,又有什么样的作用。 最后由小石村村长一拍板,决定了此事。 田地里的事要等好几个月,春小麦成熟三四个月为期,在此之前晏玄钰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他又细细想了一遍,顺便将挖沟渠的法子也教了出去,除此之外还有怎么防庄稼地里的虫子等农事问题,晏玄钰不会乱教,只挑自己前世从书上看过的能清楚记住的东西教给附近的农人。 晏玄钰也没有一直在庄子上呆着,他出了庄子站在了田埂上。 一亩四石是他估计了现在的种子质量之后得出的结论,虽然和后世比起来太少了,但他发现当自己说出一亩四石时所有人眼里的震惊之色。 在春耕开始的这一个月里,晏玄钰常常行走在田地间,就连衣摆沾了泥土也不在意。 农人们发现这位主家常在空闲时和他们询问地里的事,比如他们如何保存小麦种子,如何储存粮食等问题。 李忠贤从一开始的紧张和嘴里不住地说陛下万万不可到后来的沉默,只站在晏玄钰身后默默服侍,也在用他的眼睛去看这片土地。 刚开始在所有农人眼里神秘的庄子主家形象也渐渐变了,这位主家不知身份如何,但和他们谈话总没有一点架子,只是身子太弱了,看着瘦削得很。 主家帮助他们改造犁具,甚至免费将庄子上的犁具借给那些家里没有农具的百姓,只要他们使用后将犁完整归还即可。 一时间,庄子周围的农人对晏玄钰都是浓浓的感激即使他们只知道称呼他为主家,连他姓甚名谁都不清楚。 石头村的李阿婆拄着拐慢悠悠地来到地里时正好遇到晏玄钰在村前的老树下站着,她乐呵呵地走过去,眯起眼看了看这过分瘦弱的后生。 晏玄钰看向无数弯腰的百姓正在田地里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春耕,他们用双手捧起泥土,期望着它能带给他们一些足以饱腹的粮食。 等到春耕结束,斋戒沐浴的皇帝也该从南郊重返京城了。 此次避开所有人耳目的别庄之行,让晏玄钰发觉,要想真正成为他所想的明君,不只能站在金銮殿之上俯瞰天下,更应该将双脚踩在泥土中去看。 第17章 帝驾归京 晏玄钰在别庄居住时,常在外面散步当作锻炼身体,顺便走走看看庄子上的地都怎么样了,再根据眼前所见推测一下大周目前的土地状况,他并不是专业搞农业的,只是前世无事时看过相关方面书籍,所以他才边靠自己的记忆边询问田里的老农,看看在附近推行的施肥法有没有更可改进的地方。 一段时日后,大概也与他心情放松有关,晏玄钰的脸色都好了不少,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四月下,帝驾归京。 因着有内阁协理政务,折子积攒的并没有很多,只是拣重要的送到了承天殿。 晏玄钰一回来就先去承天殿看内阁这些天送来的折子。 第28章 之前晏玄钰借着王钧一事雷厉风行地下令敲打了一番世家大族的小辈们,后来出宫到南郊,将朝廷之事交给内阁成员们处理也有想麻痹京城的那些世家大族以及一些官员的想法,让他们觉得他这个皇帝没有想收拢权力,也不会动他们的利益。 晏玄钰离京是给这些人一个缓和的时机,他们之中部分人尚未从先帝朝代清醒,若之后仍是如此,晏玄钰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在他离京的这段时日,他还将改变京城布局的事交给了京兆尹谢录行去做。 大周的京兆尹负责统管京城的大小事务,但是到这时候,京兆尹的权力被很大程度上弱化了,京兆尹品级不高,但管理的京城事务又不可避免牵扯到达官贵族。 在皇室贵族与世界大族聚集的京城里稍有不慎就会得罪贵人,就像王钧一事,因为他背后牵扯朝廷命官,且在朝官员品级远在他之上,京兆尹谢录行才会犹豫不决,迟迟未下定论。 晏玄钰按律令处置了王钧等人,却并未对谢录行处罚,在如今这种情况,世界大族地位如此高,平民百姓人微言轻,谢录行受理了这个案子,没有驱赶殴打那对报官的母子,只是后来被上头官员施压才搁置。 晏玄钰觉得就凭这一点,谢录行可能不是个好官,但也不是完全的坏了。 若朝中人才济济,谢录行大概会因此事被撤京兆尹一职,但晏玄钰即位后正是缺人的时候,他发现谢录行叫来敲打一番还能用。 于是晏玄钰将京城外围布局一事交给了他,一来此事是京城之事,属京兆尹之职;二来也是给谢录行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如果此事做好,那前事便不再追究。 谢录行也深知皇上将城内修路一事交给他是给了他机会,所以干的格外卖力。 京城道路修整进行得不错,听说谢录行不但每日视察修路进度还不顾身份地帮助过往百姓,如今在京城里百姓之中口碑好了起来。 谢录行此番不仅受了晏玄钰的诏令前去修路,也要一并在修路时改善京城排水设施。 京城的排水系统一般,可能放在古代来看没什么,也没人会在意,但晏玄钰以一种稍微正式的眼光来看的话,大周京城的排水系统太混乱了。 一旦遭逢阴雨天,街道上便会泥泞不堪,脏水乱流。 世家大族居住的区域较为整洁干净,排水也做的不错如果不是东街依靠地势高将水都排到另一处就更好了。 没错,最初一代定居东街的世家大族修建府邸时将地基垫高,使得污水能流向京城外围,至于会淹了谁,那他们就管不着了。 所以,本就雨天难排污水的地方因为东街的污水涌入更难排出了。 改善排水设施一事晏玄钰可不擅长,如果是别庄上用后代思想指导一下农事他还可以。对于如何规划排水设施他可是一窍不通,顶多能提一句可以在路边挖水道,好在宫中不缺匠人,什么能人都有,晏玄钰很轻易地就能找到负责宫中排水的能工巧匠并让他们前去帮助谢录行。 但是他们就算可以拿出一份不错的规划,也需要事先了解京城布局及地形,正当谢录行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手下一个小官突然给出了切实可行的计划,一下子解了谢录行的燃眉之急,让他的京兆尹也保住了。 谢录行将这张图纸入宫呈给了晏玄钰,图纸上面清楚标注着哪里排水、哪里挖道引流,还有怎么让收集的污水排出以免变得腐臭。 晏玄钰仔细看了看,发现此图很有实用价值,于是立刻让谢录行着人去干。 至于这份图纸的来源,谢录行也没隐瞒,向晏玄钰说明是他身边一名苏安的小官呈上。 谢录行还上报了一件事:在京城修路挖道之事给百姓带来诸多不便,是苏安提议补偿他们以安民心,才让修路一事能够如此顺利地进行。 苏安?晏玄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在原主记忆里并未有叫苏安的官员 朕记住此人了。若按照他的图纸进行改善京城排水切实有用,朕定会嘉奖。 谢陛下。谢录行感激道。 谢录行下去后,晏玄钰继续处理出宫这段时间的折子,其中大多没什么重要的事,只需要他盖一个皇帝印章代表他已经知晓。 等等.....苏安? 晏玄钰脑中突然闪出这个名字,苏安,原主记忆里有这个人! 但那已经是原主统治后期的事了,那时候苏安已到中年,早已不是京兆尹下的一个小官,他入了朝堂能进入朝堂议事最低也得是六七品官员了,当时突厥接连攻破大周数座城池,在城内烧杀抢掠,原主却想要求和,可以割城池送皇室女和亲。但是朝廷里还有少数主战派,苏安就是其中之一,且他在金銮殿上言辞激烈,数次上书原主应该抵御突厥,被原主一怒之下削了官职派去突厥议和,在半路上被杀害。 原主又派了其他官员去,可突厥没有理会原主这个大周皇帝,而是一路南下,最后攻破了京城。 晏玄钰从原主的记忆里抽离出来,现在的苏安还是一个京兆尹手下的年轻小官,不知在原主的世界里他经过多少年沉浮才能得入金銮殿。 他翻出来谢录行呈上来的图纸,细细看去,晏玄钰发现地图上甚至精确到某个小巷子里百姓家门的朝向,以及地面坡度如何,刚才谢录行呈上图纸时晏玄钰整体看了一遍,现在仔细看才发现这张图纸上所绘的京城外围有多详细。 第29章 晏玄钰心里默默记住了苏安这个人名。 仅数日,京城外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靠近皇城居住、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对这些变化毫不在意,皇宫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传出来,他们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皇上从南郊回来之后就向京兆尹下了扩路的诏令,他们对于京城外围的百姓如何毫不在意,只需要知道皇上做了什么就够了。 大概是晏玄钰现在的形象让有些官员觉得他成了好脾气,最近有一二官员上奏折劝诫陛下归宫后要勤于正事,切不可因小事荒废政务。 ... 一辆素净简朴的马车从皇宫南门驶出来,缓缓向南继续走着,再往前就要经过京城外围区了。 晏玄钰听到京城里人都叫这里是京城外围,而达官贵族们居住的东街才算京城,他觉得京城不仅是道路方面,其他方面也要规划一下了。 这路修过之后还是这么颠簸啊。晏玄钰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京城里的路修平整了也修宽了很多,至少一眼看过去看不到突起和凹陷的地方。 在皇宫正门前的正道是用青砖铺成,京城里各个重要的主干道也是用青砖铺路,但其他地方就多用熟土掺上其他东西铺成硬路,现在晏玄钰所坐的马车就是行驶在这样一条道路上。 公子,这条路相比之前已经很平整了。在外面侍候的李忠贤笑呵呵地说。 晏玄钰在心里摇摇头,再等些时候吧,他不能一蹴而就,等百姓慢慢接受这样的治理,待大周发达一些,以后在京城里可以修上水泥路,那样下雨也不怕有泥了。 晏玄钰观察到许多延伸到巷子里的小路是百姓自发用石头铺的石板路。 看来谢录行这些时日在百姓身上的努力也不是没有用处。 京城里有买卖铺子,其中有很多背后都是各个世家的产业,基本上把京城买卖都垄断了。 晏玄钰设想将京城里流动的小商贩们聚集在一起的想法最后没有实现,现在京城里由百姓经营的商业发展状况还没达到可以开办商场的时候,所以晏玄钰也就暂时歇了心思。 但是他设想的方法也不是没用上,由官府在地区管理形成了好几处新的早市。相比于之前商贩们随意流动,到处占地方,在京兆尹带领官府的人介入后形成了新的秩序,商贩分于两侧形成两排,中间供人经过。 第18章 流民消失 晏玄钰觉得谢录行他们弄出来的早市就很不错,京城路面修整拓宽后好走很多,看上去街道也整洁了不少,京城及周围地方居住人口多所以需要修路,但是再向外就不需要了。 还有早市,晏玄钰本以为这和修路一样是值得推广的,因为建立了早市就代表着官府开始支持民间进行交易活动。大周和晏玄钰所在世界的很多朝代一样都实行重农抑商政策,大周对商人的束缚较多,比如商人不能在外穿绫罗绸缎,也不能参加科举等。 直接改变大周的政策只会引起混乱、引起贵族和平民的矛盾,所以晏玄钰本想先开办早市打开一个口子,然后再慢慢改变商人处境,让大周的商业发展起来。 在改变商人处境的同时必须要让商人付出一些东西,不然看到经商只有好处之后农业发展又会受到抑制,最后在时机成熟时放开商人身上的限制,同时由官府对商业实行管控,实现一个和平过渡。 这样的想法很好,可惜晏玄钰刚写出来大概还没切实的计划,就被大周目前的状况打败了 要办早市,首先要有商品啊!现在除了京城这种贵族云集的发达之地和一些土地肥沃、较为发达的地方,大部分百姓连吃饱饭都成问题。 晏玄钰只得暂时搁置此事。 现在他脑中其实有很多改变大周的想法,且每个想法拿出来就能立刻写出具体方法去做,可惜因为眼下的实际情况处处受掣肘。 这些事都急不得,庄子及附近村子的田地刚播种不久,到八九月份收获时才能看到产量,而后再进行全国推行。 晏玄钰坐在承天殿里拿着纸画了个时间轴,开始捋自己要做的事情。 今年是晏玄钰初登基,也是科举年,三月份没有举行的科举经百官商议后推迟到了今年十月份。 一番算下来,晏玄钰要做的一些事进入正轨都要明年了。 因为京城修路与完善排水设施一事,苏安经谢录行向皇上推举,苏安从京兆尹下小官升了八品官,但迟迟没有具体官职。 虽说只是个八品官,但却由皇上御笔所封,一时间备受各方注视。 ... 京城及周围地方近来街上巡逻的官兵多了起来,连带着开始抓捕城内街上以及城外到处乱窜的流民,流民中有成年人也有孩子。 百姓们看到原本在巷子口和废弃宅子里蜷缩着的流民越来越少,很是惶惶了一阵,不知道官爷们这又是在做什么,但看到官爷们只是比平时出来的次数多了,对他们根本看都不看一眼,这才放了心。 ... 绥阳城,官府。 正是午后,一穿蓝色官差服、头戴黑帽的人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大人,听巷子口几个人说那边的废宅子里有一堆刚来没多久的小乞丐。一个官兵兴冲冲地跑过来,凑在统管这队官兵的官差耳边悄声说。 第30章 那原本懒散的官差听到后立刻来了精神:在哪? 就在....那官兵嘴一张,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就被踹了一脚,哎呦! 踹完官兵的官差站起来理理衣裳,恶声恶气道:还不带路? 那官兵点头哈腰:是,是。 京城那边向各地方下了令,将城里及城周边的流民聚集起来送走,会有人来交接,本来官府里的人都准备像以前那样,对京城来的诏令一拖再拖,行事效率也低的不行。 可这次不一样,知府大人说了,每送过去一车流民就能拿点银子,但是接人的官吏会仔细核实流民身份,确认不是被抓来冒领银子的。 于是各城里的流民肉眼可见地减少。 ... 二狗子忘了最开始叫他二狗子的人是谁,他从有记忆以来就叫二狗子了。 他爹娘给他起的名字好像不是二狗子,但他对于爹娘的记忆早就模糊了,就像对自己从哪里来一样模糊。 他只记得当年村里发了灾,他跟着村里人开始逃荒,也不知道逃了多久,也不知逃到了哪里,直到身边的村里人越来越少,模糊的记忆里,他们挤在一个破庙里那里面都是流民乞丐,外面大雪纷飞,二狗子浑身都冻的青紫几乎要没有知觉了,他模模糊糊昏睡了过去,第二天发现破庙里死了好多人,二狗子钻进死人堆里,度过了最冷的那几天。 最后二狗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他就一直往北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运气好的时候能靠人施舍过活,其他时候就去土里面挖草根,从树上抠树皮往嘴里塞,去城里捡地上几乎被踩成烂泥的菜叶子吃,没人和他说话,他饿的不厉害的时候就躺着睡觉。 好几次差点死了,但都又活下来了。 二狗子是幸运的,他幸运地活到了现在,即便记忆里只有痛苦的饥饿、寒冷以及疼痛,麻木。 他木木愣愣地,似乎只保留了活着的本能。 他是流民,是乞丐,是二狗子。 ... 绥阳城,清晨。 这条绥阳城中心的街上有很多卖吃食的小贩,清晨伴随着氤氲热气,卖包子的、卖馄饨的、卖烧饼的,一走进来就能闻到各种香味。 从这里往前走不了多长时间就是绥阳城的官府,所以这附近闹事的很少,在此经营的小贩们也多和官府里的官兵认识官兵经常来这吃个包子、喝碗馄饨再去官府。 嘿!这贼还敢出来?!一个男人暴喝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到一个身影飞快消失,旁边的官兵拿起佩刀想追但根本就是徒劳。 原来是卖包子的张大第一锅包子刚出锅,就在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了一个。 怎么烫不死这贼.....张大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的,突然不怨了,一个包子,给他吃吧。 跟前买包子的路人便出声安慰:官爷们最近都在抓贼,想必这贼也蹦跶不了几天。 哎!张大只得说。 过了这个小插曲,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众人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张大唾了几口贼,接着手脚麻利地做包子卖包子了。 二狗子的手被烫出了水泡,但他死死攥着你两个包子,一直跑到他这几天睡觉的地方里才停下来。 手里的两个包子早已被攥得不成样子,菜馅都挤了出来,他不知道疼一样将滚烫的包子塞进嘴里又咽到肚子里,他已经很多天没吃过东西了,包子一下肚带来的不是食物的饱腹感,而是因为骤然吃东西引发的绞痛。 砰 废弃宅子的大门发出一声轰响,被人为从外面踹开,乞丐们惶惶站起,他们平时都从旁边的小洞里钻进钻出,从大门进来的一定不是他们之中的人。 只见一队官兵跑进来上来就将他们押住!有那想跑的乞丐被一脚踹倒在地。 闭嘴!再说一句话杀了你们!为首的官差亮出腰间的佩刀。 乞丐们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任由官兵们扯着他们往外走。 他们被押着推进了一辆脏兮兮的木车,里面甚至有之前坐过这木车的人失禁的排泄物。 一时间,车里的乞丐们发出杂乱的哀嚎声,哭声。 二狗子将耳朵贴到木板上,听到车外面有人在说话 大人,我们是绥阳城人,又送来了几个城里的乞丐,您看看? 那银子..... 接着又是一阵颠簸,他们好像被其他人带走了,只不过这次木车行进慢了许多,让挤在车里的乞丐们没那么难受了。 二狗子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宽敞明亮的地方,然后像牲口一样被洗刷了一遍,手里被塞了一样的粗麻衣服。 来报上你们的名字!有一个坐在木桌前的人吆喝道。 乞丐们胆怯地原地站着。 那坐在木桌前的人转头和身边的人无奈地说:每天都来这么几遭.... 抱怨归抱怨,他又重复了几遍,终于有一个乞丐慢慢上前。 二狗子站在乞丐堆里的最后一个。 会说话吗?那人问。 二狗子只看着他。 那人又重复问:会说话吗? 第31章 他像是在对一个人说话一样。 于是二狗子缓缓张开了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二狗子....我叫二狗子。 问完名字之后,他们被分到了不同地方。 有人来回看了几眼二狗子,说:看样子是个十二三岁的,要送到苏大人那里吗? 另一个人说:先让他干几天活看看,是个好的再送到苏大人那里。 他们说完话后就将二狗子带到了一个石磨前。 二狗子知道这是要自己干活,他赶紧伸手去推石磨,很艰难地转了一圈,推完之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人又说:刚来的都这样,吃几顿饭就好了。 待他们走了,二狗子不安地四处张望,他发现这里有好几个石磨,明明没有人在一旁拿着鞭子盯着他们,可每个石磨前的人都在认真推磨。 离二狗子最近的一个人身上也穿着粗麻衣服,他有一只袖管是空荡荡的,只能用一只手推磨,他看到二狗子愣愣地站在那,好心地提醒:快干活吧,马上就能吃饭了。 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推磨,将小麦一遍遍碾磨成细细的面。 中午,二狗子就彻底不再想逃跑的事情了,因为他吃到了这辈子第一顿热气腾腾的米粥,手里还被塞了一个窝窝头。 第19章 金玉楼话 在这里干活的人们吃饭的地方是一个独立的屋子,里面有很多方桌和长条板凳,领了今天的饭后他们就坐在长条板凳上默默吃着,没有拥挤,没有任何混乱的出现。 如果去看这些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今天刚来的和来了有一两天的,因为刚来的人大多狼吞虎咽,用一两天时间稍微适应这里的生活的人大都一口一口吃的很珍惜。 如果米粥不够还能去粥桶那里添加,这粥算不得多好,没有全部用粟米,里面加了杂粮一起煮,味道也算不上多好,但它是米粥啊,是能够吃饱肚子的东西!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吃饭的声音,他们吃的很认真,很虔诚,似乎下一秒让他们死了也甘愿了。 负责打粥的人早就被提醒过要注意着一些,防止有的人不知饥饱一直吃坏肚子为止。 这些人之中有不老实的,但吃了几顿饭之后也老实了下来。 流民们吃完今天的饭就回到了自己干活的地方,他们有被分去推石磨的,有被分去种甜菜的,还有些人被分去做其他活计。 二狗子继续推磨,他观察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发现这里看守不严,如果想离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过了好多天,这里的人一个都没有少。他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干活然后吃饭,晚上回到大通铺睡觉。 在这里有吃有住,虽然干活很累,一天下来手都酸的颤抖,但凡是来到这里的人,在干了一段时间后脸上都出现了人的表情他们的脸上原本都是麻木、恐惧的,可是现在慢慢多了的是满足、期待以及感激。 ... 金玉楼。 苏安在李忠贤的带领下一进包间,第一眼就看到那位即使穿着不起眼但气质斐然的公子。 他上前行礼:公子。 苏安虽口中喊公子,可行的是君臣之礼。 他还没跪下,原本坐在主位上的人就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并示意他坐下:在外不必多礼,说说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是。苏安愣了一瞬,眼神向李忠贤看去。 李忠贤在晏玄钰一旁道:公子让你坐下你坐下便是。 他这声公子喊得比苏安顺口得多,这样想着,李忠贤还有些得意。 苏安应了声,挨着椅子边坐下了。 苏安因君臣礼节不敢直视圣颜的时候,晏玄钰却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一观察之下,晏玄钰心里就想起来前世的苏安,总觉得和眼前这个实干、注意礼节、似乎还没被官场磨去锐气的年轻人没有多少相似之处。 苏安当然不知道晏玄钰心里所想,他斟酌了一下开口说:回公子,我按照您的吩咐在京城及周围各城将流民聚了起来,目前让他们干一些种田、拉磨的活,先让他们适应此地生活再根据不同性格能力区分..... 说着说着,刚开始的拘谨消失了,苏安说的越来越顺畅。 听到苏安以银子来达到让各州城官差官兵代为寻找城内流民时,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苏安做的没错,大周的弊病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包括各州城官兵们的疲懒,甚至有些仗着官府身份欺人,只可惜晏玄钰现在还不能一下改变这种局面,首先要科举引进来人才,让地方官员有可替补之人,再对那些为官不为民的官员进行清理,上行下效,有了好的官员,下面的官差和官兵们自然能得到约束管理。 而且晏玄钰之所以没给苏安一个具体官职,只给了八品官身份,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成立一个监察司直接听命于他,负责监察大周之事。 之前您说,要我成立一个独立于朝廷之外的监察司,监察司的人必须是没有可被拿来威胁的地方,并且人是我亲自培养起来的......所以我便打算从这些无亲人的流民里挑来符合条件的十几岁少年人进行您所说的训练,最后挑出合格之人进入监察司。 第32章 晏玄钰轻轻颔首,可。 苏安不知道为什么陛下将建立监察司这种大事交给他一个前几天还是京兆尹下小官身份的人,可他没有问出来,他只知道陛下交予他的事,他必要拼尽性命去做成。 不管是前世的一些事,还是现在晏玄钰所看到的苏安在修路与修排水设施一事上干出的实绩,都让晏玄钰觉得苏安此人可信可用。 监察司选人定要注意品行。晏玄钰又道,先训练一批人看效果,若之后可行,也可在平民里选人...... 平民百姓与贵族完全没有利益牵扯,晏玄钰相信经过自己定下的训练计划能选出一批可以进监察司的能人,以后监察司一定会在人前行走,所以现在开始这群人的身份一定要隐藏好。 苏安听晏玄钰所说的各项注意事项时频频点头,在心里默默记了下来。 没有人能想得到以后让大周贪官闻声色变的监察司的建立,就在金玉楼的包间里只言片语定下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变得昏黄了,原本金玉楼里的吵闹声也渐渐消了下去。 晏玄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站起来拢拢外袍,没想到商谈如此之久。 他就像水龙头开闸一样,挑起话头来之后说个没完了,晏玄钰从监察司的选人到平时的各种训练内容,将自己所想一一向苏安阐述,他们一个讲一个默默记忆,时间便这么过去了。 苏安也跟随其后站起来。 公子,今日天色不早了,是否该回了?李忠贤道。 晏玄钰点头:那便回吧。 一直到晏玄钰站起来的时候,苏安才发现公子的脊背是如此单薄,仔细看去他脸上还有几分病弱之色。 晏玄钰今日出宫是做了伪装的,他原本的五官被平化,现在是一张完完全全的路人脸,他向苏安点点头,被李忠贤虚扶着走了。 苏安看着晏玄钰的背影,心里突然涌上担忧。 他在晏玄钰身后深深行了一礼:恭送公子。 待包间里只剩下一个人,苏安才坐在椅子上细细回想刚刚皇上所说的监察司之法,越想越觉得心惊。 曾经新帝登基之时,各方传言四皇子纨绔,心性丑劣不堪为帝,可接触陛下之后苏安只觉得,这位皇子怕是不管是才学还是谋略都远胜于了其他几位皇子。 众人皆道四皇子是唯一一个在先帝晚年全身而退的皇子,可是..... 现在看着公子单薄虚弱的背影,苏安心慢慢地往下沉,真的如此吗? 经过这些时日和陛下独处,苏安渐渐对陛下想要改变大周之事看到一二,且陛下任人不看官职品级。 现在的大周有科举,可因为世家多藏书以传家,世家子也多有名师相授,能被天下学子看到的书是极其少数,所以农门学子很难几乎不可能有通过科举为官进入朝堂的机会。苏安出身不好,年少求学之路的艰辛也只有他一人曾体会,后来通过科举以末等名次成为小官,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难以从京兆尹下小官的职位离开,没想到一次京城道路修缮让他入了陛下的眼,陛下还将他升为八品官,更将一件关于大周极重要的事交给了他。 这让他此生为陛下效力的想法达到了顶点。 陛下时常召太医院诊脉也一直被太医院调养这件事从宫里传出来已不是秘密,就算苏安是个不入阶的官都知晓此事。 苏安心里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只愿陛下身体康健,足够做完陛下所想的一切能改变大周之事。 ... 当二狗子已经适应这里的生活时,某天突然来了人将他们从干活的地方带走聚到一处来。 那一直负责管理他们的人大声说道:这位是苏大人,你们能在这里吃饱饭都是因为苏大人! 底下原本安静的人群出现一阵骚动,所有人都仰着脖子看向他所说的苏大人。 二狗子远远地也看到了高台上站着的人。 不过他很快就垂下了眼,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从早上放到现在的杂粮窝窝吃起来。 待他认真地吃完手里的东西,突然发现前面挤挤挨挨的人自发分开了一条路,那位苏大人从台上下来走到了他前面。 你叫二狗子?那位被称为苏大人的人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二狗子依旧低垂着眼,点头。 苏大人说:你干活很卖力,要跟我走吗? 二狗子摇摇头,半晌才说道:我,不走,这里能吃饱饭。 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年,可眼里却黑沉沉的,现在一双眼里都是执拗。 那位苏大人便笑了:你跟我走也能吃饱饭,能吃得更好。 二狗子愣了,他似乎在努力地思考着什么,最后说了一声好。 ... 二狗子就这样被带走了,被带走的还有十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都是各城里来的流民或乞丐,经过这段时间在这里干活并且每顿饭都能吃的饱饱的,他们终于有了一丝这个年龄该有的精气神。 第20章 送往校场 他们像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一样,又坐上马车去往另一个未知的地方。总共两辆马车,一辆车上六七个少年挤在一起。 在干活的庄子上时他们也是分好几拨人的,谁一起来的就好像谁更熟一些。 第33章 现在车上的几个少年互不认识,所以马车内无比安静,只能听到阵阵马蹄声和马车在路上颠簸行驶的木架摩擦声。 这段时间在庄子上的生活让他们变得没有那么拘谨和胆怯。 我叫徐三,你们都叫什么? 二狗子靠在马车角落里,听着马车内的几个少年开始慢慢交谈起来。 他默默记住了这几个少年的名字,那个最开始说话的徐三是他们之中较为外向的一个;那个个子稍矮的叫张柱;那个缺了半个耳朵的叫刘河..... 这几个少年似乎都是从其他地方过不下去后来到这附近的流民,因为大家都是这样低贱的身份,处于一种平等的地位反而让他们快速熟稔起来。 我家原本在南武城,南武城的王员外占了我家的地,我爹去争,他们就砍了我爹一条胳膊,还要杀我们灭口....徐三说。 徐三说王员外有南武城官府里的大人护着,他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要是去报官的都没了声息,他们村里的土地都被王员外占了个七七八八,百姓都是靠土地吃饭的,没了土地就等于没了能活命的东西,徐三村里有人饿的全身浮肿,一摁一个坑..... 徐三的经历让除了二狗子在外的几个少年一瞬间都瞪大了眼睛,他们都围在徐三旁边听着,一时间几人的距离缩小了。 我家是几年前遭了洪水,地都冲烂了.....待徐三说完,坐在他旁边的张柱慢吞吞地说。 那时候张柱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本不该有太多记忆,那时的场景就这么无比深刻地刻在了他脑子里:房子被淹了,有人来不及跑被水冲走,有人被淹死之后浮在土黄的水面上,张柱他们靠着一根木头在水里泡了整整一天一夜,张柱的爹娘将他和妹妹托在木头上,可最后张柱的妹妹还是被淹死了。 官府不但没有派人赈灾,还射杀了许多想靠近州城的饥肠辘辘的难民,城外的草被薅秃了,树也秃了,凡是能放在嘴里吃的都没了。 涝灾之后就是疫病,州城内歌舞升平,州城外的乡间尸横遍野。 马车载着这一群少年继续向前走着,各地信息不通,每个人说的事情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都是走了几百天甚至几年才流落到大周北方的难民们。 谁又比谁活得好呢? 但是这就是这时候的常态,他们在之前的数年里都没时间为过去而悲伤痛苦,因为人命轻贱如他们,如很多像他们一样的人,都甚至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活在世上。 被官兵抓住时他们没哭,被押进车里的时候他们没哭,在庄子上吃第一顿饱饭的时候却哭了。 不管那位苏大人要把他们带到哪里,不管让他们去做什么,他们都不会有半分怨言。 ... 马车慢慢停了,两辆马车上的人按照车夫说的话一个一个安静地下来。 二狗子他们被带着进入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那位苏大人又出现了,然后将这十几个少年带着向这个奇怪的地方走去。 这里是宿舍,是你们平时睡觉的地方,一会监管会给你们分配床位。 这里是食堂,每日三餐按时供应。 这里是训练场地,你们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和上课以外就要在监管的带领下进行训练。 这里是教室,是你们上课的地方,会有人来教你们一些最基本的东西,认字是必须的,算数也是..... 苏大人带着他们一边向里走一边说着。 而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少年,已经震惊到已经忘记了眨眼,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还在说话的苏大人,他们.....他们听到了什么?! 苏大人在和他们说话吗? 上课....认字,他们只是贱民,也能学字?为什么?苏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看着他们这般反应,苏安的眼前却突然浮现出那日陛下与他商谈时的情形。 当陛下说出监察司人选的选拔时必须要求认字的时候,苏安脱口而出的是比平民地位还低的流民也能认字吗? 他永远记得陛下看向他的眼神,那眼神不知为何让当时的苏安有一种低下头的冲动。 他也记得陛下说总有一天,不止大周的上层人才能有老师教授识字,这天下所有的人都要去学认字。 当然,如果你们现在有人想回庄子继续干活,可以告诉我,我会令马夫送他回去。苏安从回忆里抽身出来,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低垂着头的少年们的身上,但是要留在这里,你们就要听从监管的话,以后的每一季都会对你们进行考核,没有通过者也会离开这里。 他们的头低着,他们的脊背似乎下意识微微弯着。 但是没有人出声。 苏安说完那句话之后只静静等着,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在人群最后面的一个少年抬起头来。 苏安看过去,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让他记忆深刻,他记得此人没有真正的名字,只说自己叫二狗子。 苏安继续等待着。 渐渐地,更多人抬起了头,他们原本微微弯着的脊背随着这个动作直了些许。 直到一刻钟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苏安站在最前面看不出喜怒,他的声音淡淡响起:这就是来到这里之后我想要教会你们的第一课,那就是把头抬起来。 第34章 ... 次日。 回陛下,十七个流民中选出的少年已经进入您设立的校场进行训练。苏安向坐在主位上的人行礼。 晏玄钰喝了一口茶,辛苦了。 臣并不觉得辛苦。苏安直起身来。 苏安所说的校场就是晏玄钰为这十几位流民少年设立的学校,在那里面他们会进行体能训练、练武、上课学习一些基本知识,若要进入监察司,不说要武功盖世,能有一身好功夫是必须的。 晏玄钰在设立那些和后世军校里的体能训练相似的项目时也曾迟疑过,他在校场设立的项目有攀爬、障碍跑、仰卧起坐、俯卧撑等,还有各种耐力训练;要学习的基本知识有算数、识字,甚至还有兵法,这对于少年们是不是太不可能实现了。 但是苏安看过之后又了解晏玄钰所说的一些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后,竟然御前失态到连声说好,还想赶紧将它实践下去,晏玄钰就不再迟疑了。 现在建立的校场只是处于初步试验阶段,所以场地较小,晏玄钰要根据校场真正用于训练人才时出现的 问题来不断改进,晏玄钰几年后还会在京城开办一个大的学堂,到那时的学堂就是用来改造京城那些酒囊饭袋官二代们的了。 现在对于京城世家大族这些二代们晏玄钰还是管不了的,首先要等他能握住朝廷所有权力之后。 校场和庄子上的事有苏安看管着,苏安在汇报完少年们已进入校场之后,晏玄钰就告诉他此后的事由他全面负责。 待苏安被李忠贤带下去后,晏玄钰捏了捏眉心,心想总算将这事开了个头了。 陛下。李忠贤回来之后就看到晏玄钰靠在椅子上皱眉的模样,他赶忙将一个小玉盒子打开递过去。 晏玄钰伸手从里面捏了颗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感觉顿时缓解了头脑间的不适。 陛下,您该歇歇了。李忠贤收起盒子,站在一边说道。 近日以来,晏玄钰可不止只做了校场的事,朝堂上的事他也没有放松,从别庄回来之后他每日除了上朝就是在承天殿处理政务,和那些个官员玩文字游戏,如今朝堂上已有几个尚可的官员为他收用。 虽然疲累,但是晏玄钰心里还是挺有成就感的,他仿佛都听见了忠心加一忠心加一的提示音。 李忠贤的话说的也正好是时候,晏玄钰点点头,说的不错,朕也该休息一下了。 凡事讲究张弛有度,如果动作大了恐怕马上要被他人觉察到,晏玄钰现在还想在朝廷里先默默发育一下。 所以他必须要做点其他的事让那群盯着宫里看的人觉得这几日他所做的勤政之事都只是错觉。 晏玄钰的舌尖顶着那颗薄荷糖,略带辛辣的味道让他能更好地思考,也想起了多日前的事。 朕记得后宫之中还有三位妃嫔? 也是时候该去看看这三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了,也想想他日后该怎么对她们三人。 晏玄钰的手轻轻点着桌子,李忠贤,明日备宴.... 是。李忠贤笑着应了,奴才这就吩咐御膳房明日备好一桌家宴,将三位娘娘请来。 第21章 紫宸殿中 紫宸殿。 张淑妃正和贴身宫女宝翠说着话。 娘娘,眼见着天暖和了,您何不去外面走走,整日在宫里闷着也不好啊!宝翠站在张淑妃旁边拿着小锤子轻轻给张淑妃捶肩。 自从她家娘娘上次去御花园回来,就再也没出去过了,她尚且还能趁着不在殿里伺候的时候在宫里行走,可是娘娘是真的每天都在紫宸殿中。 张淑妃笑着摇摇头:我身子本就不好,就不出去吹风了。 娘娘不争宠,她看着也有点着急,不止是因为她忠心张淑妃,更因为她怕万一娘娘不在陛下眼里,其他各宫的会看低了他们娘娘,她身为紫宸殿的贴身宫女也落不着什么好处。 皇上登基后政务繁忙还未踏进后宫过,也没听见皇上宠幸了哪位娘娘。 一个紫宸殿二等宫女急匆匆进了殿内。 宝翠迎过去:宝盈,发生何事了? 二等宫女宝盈向宝翠一福身子,低声喊了声宝翠姐姐,承天殿的公公来了。 承天殿?宝翠一喜,皇上想起来娘娘了? 她赶忙面带喜色地回去对张淑妃道:娘娘,承天殿的公公来了。 可是她说完之后去看张淑妃的神色,却发现娘娘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反而在她说完之后怔楞了一下。 请进来吧。张淑妃说。 娘娘怎么看上去不是个高兴的样子呢?这个念头在宝翠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她没细想,只当自己看错了。 承天殿来的传旨公公是小肖子,对于紫宸殿来说是个生面孔。 宝翠将人带进来,小肖子就对张淑妃打了个千:张淑妃娘娘,陛下明日设家宴,请娘娘前去。 几年来,四皇子从来没有想起过她们,她们三人似乎被四皇子遗忘在了后宅里,可是见过那位侧妃的凄惨死状后,她们三人都觉得不被四皇子记起来才是好的 第35章 毕竟还能活着。 张淑妃心跳如鼓,可是面上不显,她拿起手边的青白竖纹杯喝了口茶之后才道:多谢公公,宝翠,拿银锞子给公公喝茶去。 宝翠应了声,刚要转身去拿,却听小肖子笑道:多谢娘娘,奴才只是传皇上旨意,当不得您如此大赏。 这就是委婉拒绝了。 自从皇上登基后,承天殿里里外外的人都被清了一遍,李忠贤更是耳提面命过不许他们收各宫赏赐。 小肖子还想接着在承天殿当职,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张淑妃只好说:那便劳烦公公了。 小肖子也没多待,打了个千说还要去其他两位娘娘那里通传,宝翠便带着他下去了。 张淑妃靠在软榻上,不知道四皇子....不,如今该称为皇上了,叫她们过去究竟所为何事,她可不信这是一次简单的家宴。 因为有这一档子事,张淑妃没有胃口吃什么,午膳只传了一碗八珍粥没滋没味地喝了。 午膳刚撤下去片刻,有宫女进来通传,说是王良妃和李贤妃来了。 快请进来。张淑妃从软榻上起来了。 宝翠在一旁看得疑惑,自娘娘入宫以来,没见过娘娘和其他两位后宫主子有什么往来,怎么今天承天殿那边一来说家宴之事,另外两位就来了呢? 王良妃穿着艳色宫装,她的长相本就偏明艳,入宫后后宫里各种首饰都由着她挑,今日王良妃身边手巧的小宫女给她画了上挑的眉,一番打扮之后更是张扬明艳。 李贤妃紧跟其后,李贤妃的父亲在朝中虽不显,但却是京城一书香世家的家主,如今在京城文人里颇有地位,不过这和李贤妃没什么关系,因为李贤妃只是个被家族抛弃的庶女,若不是被家族当成弃子,也不会将她送入当时的四皇子府了。 可谁知最后却是四皇子登基为帝,她也摇身一变成了宫中娘娘。 两人虽保持着宫妃的端庄,但脚下的步子却显出了她们的心情。 宝翠看着那两位明显不好对付娘娘,脸色白了一瞬,只怕她们对自家娘娘不利。 但是张淑妃却对着宝翠说:宝翠,你先带着她们下去,本宫要和两位妹妹说会话。 王良妃和李贤妃也让身边宫人下去,一时间紫宸殿里只剩了三人,三人在两张软榻上坐下,才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紧张和惧怕。 第22章 家宴前夕 不知道四皇子怎么想起咱们来了。王良妃似乎又回想起那年在四皇子府看到的一幕,她说完这句话还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 李贤妃坐在她旁边轻笑了一下:妹妹,只有咱们三个还好,在外说话还要注意些。 王良妃翻了个白眼:是,姐姐。陛下怎么想起咱们来了? 李贤妃与王良妃相处多些,她们说话时张淑妃就坐在另一张软榻上听着。 李贤妃看了一眼张淑妃后说道:依我看陛下登基后已不像从前那般,明日的家宴咱们..... 本宫身体不适。王良妃打断她,我早就想好了,明日我就突发恶疾,躺在飞鸾殿哪也不去。 李贤妃无奈道: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张淑妃适时开口:陛下登基以来事务繁忙只顾前朝,这会想起后宫里咱们三个也不是坏事,皇上这样做也是现在心里还记着后宫有三位妃子。明年大选一定会进来不少新人,我倒还好,万一有能入了陛下眼的,王良妃想必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用着后宫内库了。 我必不侍寝!王良妃面上惊恐,她是三人之中最没心计也最心直口快的一个,比如此刻现在心里想的时候面上就表现出来了,她一会惊恐,一会纠结地喃喃,我不侍寝.... 李贤妃叹了口气,你且放心,陛下从前数年来都未曾想起过我们,这会定然不会突然传召侍寝的。 李贤妃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没底,王良妃又是三人之中长相最为出挑的美人。 王良妃当然也知道,所以才会如此惧怕。 她刚入府时也曾想得到当初四皇子的宠爱,因为她一直以来就被庶母教导要紧紧抓住男人的心,有宠爱才能活得好,如果说被那件事吓晕过去之后她是暂时歇了得宠的心思,那么后来数年里她早就习惯了滋润的生活四皇子从不理会她们,但也不会亏待她们,虽说她们都只是侧妃,但府里一向花销大,她们的吃穿用度样样比着普通皇子的正妃规格。 至于四皇子又纳了什么美人?府里又悄悄拉出去几个人?她又不爱四皇子,只要自己活得光鲜,其他事她不敢想,也想不着。 这样的感觉在四皇子登基为帝后更为强烈,因宫中只有三妃,明面上张淑妃掌凤印,实际上张淑妃管不到王良妃,后宫内库里的首饰只要她想要就命身边宫女去取。 而身为后宫三个主子,三人的关系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从皇子府到皇宫,三人早已有了一套和平相处的法子。 但让王良妃恐惧的是登基为帝的四皇子,突然想起了她们三个。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明日的家宴三人是非去不可的,张淑妃叹了口气,看着王良妃愁云满面,她先挑开了家宴一事说起其他事。 第36章 王良妃是个没心眼的,虽然怕的厉害,但是忘得也快。她很快抬手给张淑妃和李贤妃看身边一个手巧的小宫女用凤仙花给她染的指甲。 这倒是新鲜。其他两人虽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面上还是愿意捧一捧的。 王良妃得意道:宫里的人就是有巧思,比从前在府里的用着顺心许多。 说罢,她看了一眼张淑妃:我看你宫中没有几个称心的小宫女,不如从飞鸾殿挑上几个送到紫宸殿。 她这话听上去跋扈,但是张淑妃早就习惯了她这样说话,也知道王良妃并无恶意,她笑道:我就喜欢静一些。 王良妃撇了撇嘴角,真不知你是不是一直这般死气沉沉的。 张淑妃轻轻笑着摇头,从她进了皇子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辈子再也不能去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了。 所以她对身边的一切都宽容不计较,因为她对一切都没有了兴趣。 三人又坐着说了会话,李贤妃和王良妃便起身离开了。若是真有什么事她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今天来这一趟只是三人互相通个气求个心安,三人虽然都没说,但各自心知肚明。 宝翠,添些茶。 宝翠倒上茶,又看自家娘娘的脸色。 他们一直在殿外,也不知道三位娘娘在殿里说了些什么,只看张淑妃面上不喜不怒,手里摩挲着她平日里喜欢的青白竖纹杯。 宝翠便没敢开口,只静静在一旁站着。 ... 李忠贤先前去御膳房备了宴,晏玄钰觉得既然是家宴就没必要铺张,于是让李忠贤去传话将那些凉菜撤下去,粥和汤菜也不必上这么多;听李忠贤说张淑妃是钱江城人,于是又在家宴里加了几道南方菜。 李忠贤笑眯眯地说:陛下可真在意三位娘娘呢。 晏玄钰抬头看到李忠贤那张欣慰又慈祥的笑脸,只觉得心头恶寒他这只是最基本的尊重好吗? 晚膳后,晏玄钰在御花园走着消食,因为不想走几步就被宫人行礼,所以他特意挑了御花园中心湖旁边的小道,这里人少也安静。 晏玄钰慢慢走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将李忠贤叫过来问道:她们....平日在宫里都做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李忠贤旁边一小太监手里挑着的宫灯将那张欣慰的脸都照亮了 自三位娘娘入宫以来,张淑妃娘娘常在宫中闭门不出;李贤妃娘娘在宫中常手捧书卷;王良妃娘娘则爱脂粉,尤爱各式各样的头面..... 晏玄钰原本只是想大体问一下,没想到李忠贤事无巨细地说了个遍,甚至连王良妃前几日刚染了凤仙花指甲的小事都告诉了晏玄钰。 晏玄钰先是觉得李忠贤不愧是宫中大总管,对皇宫诸事都了如指掌;又感觉李忠贤在宫中做个太监屈才了,将各处发生的一桩桩事情记得如此清楚,放到外面都是个顶尖的情报人员了。 李忠贤还在向晏玄钰说着,就接收到了自家陛下奇怪的眼神。 李忠贤迟疑地闭上了嘴。 晏玄钰示意他继续说,待李忠贤说完,他问出了刚刚心里疑惑的问题:张淑妃整日在宫中都做什么? 这个问题可把李忠贤难住了,按理说他一个太监本不该插手紫宸殿娘娘的事,但是皇上询问当然什么都要说出来了。 娘娘偶尔在紫宸殿外看小宫女们玩耍,更多的时候是坐在软榻上小憩。娘娘入宫后只踏出过紫宸殿一次,就是前日里去御花园。 晏玄钰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张淑妃..... 身为后妃,张淑妃的活动空间只限于皇宫之中。晏玄钰来到这里后当然不无聊,他有太多事要做,甚至连闲暇时间都没有多少。 但是张淑妃不一样,她是无旨不得出宫的后妃。 或许古代的后妃都是如此的,在古代这样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地方,除了绣花、与其他妃嫔交际、礼佛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去做,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等待着帝王的宠幸。 晏玄钰不可能像一个真正的帝王对待后妃那样翻牌子宠幸,所以他从心里觉得自己以后只是更对不起后宫里的三位妃子。 听李忠贤的话语里,王良妃还好,华服美衣、各式首饰就能让她满足,也能从中得到每天的快乐;李贤妃整日手捧书卷,这时候的书除了前朝史记晏玄钰能勉强当故事看下去,其他的都是大篇道理,枯燥无味,民间倒是有些俗世小说,不过也是些不得志的书生写下的穷书生富小姐之类的爱情,就这种小说还难求得呢。 李贤妃那里就有几本从民间得来的书生小姐的书,听说都被她翻烂了。 所以最无事可做也最寂寞如雪的张淑妃第一个被晏玄钰看在了眼里。 晏玄钰心想,一个人天天坐在四方小天地里真的不会闷出病来吗?宫女们尚且还能在宫中行走,可她是整日在宫中,听说张淑妃从前在皇子府就是经常闭门不出,那么成为后妃对她来说只是从一个小牢笼走到一个大牢笼而已。 ... 宫中家宴定在申时。 晏玄钰高估了他处理政务的速度今日有一封从边关来的奏折,原主记忆里对于大周边关的地形和将领分布一无所知,晏玄钰又在承天殿里看了许久的地图恶补这些知识。 第37章 当他察觉到渐晚的天色,抬头问李忠贤时辰时,李忠贤说已经申时了。 你怎么不在申时之前告诉朕?晏玄钰一边快走一边说。 李忠贤小步在旁边跟上:奴才看陛下正在劳心边关一事,故而没有上前打扰。 那也没有让她们等着的道理。晏玄钰说。 李忠贤心里想,您是陛下,后妃等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但是看着陛下的脸色,李忠贤非常聪明地没出声。 晏玄钰赶紧从承天殿出发去往御花园湖中心的碧波亭。帷幔被风轻轻吹起,隐隐能看到碧波亭中已经入座的三位后妃。 皇上驾到! 李忠贤在一边高声喊道。 亭中帷幔后的人影皆动了起来,两侧的宫女太监也齐齐行礼 参见陛下。 第23章 吉祥戏班 平身。晏玄钰一边说一边走向主位。 三位妃子这才起身抬头。 晏玄钰的目光落在她们三个身上时,有那么一瞬间失语了 三位妃子都穿的要多素净有多素净,尤其是中间那位更是未施粉黛,一头乌发只用一支玉簪盘起,一双眼耷拉着,看着完全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让晏玄钰想起了清汤挂面。 说她们殿前失仪倒也不算,因为她们虽穿的颜色素净,但都是符合她们品级的绸缎,挑不出错来。 晏玄钰心里疑惑,难道大周也有了要想俏一身孝的时尚?或者是不知道谁传出他喜欢素雅风的?三位妃子想要投其所好引起他的注意? 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根本没往这三位妃子是想逃避侍寝的地方想过。 晏玄钰暗暗打量三人,中间那位的姿容是最突出的,但穿着也是最素雅的,想必就是张淑妃了。 三位妃子依次坐下后皆眼观鼻鼻观心,一时间碧波亭里只剩沉默。 晏玄钰心道这也实属正常,之前原主似乎忘记府里有这三人一样,数年来未曾召见过,原主登基后将后宫塞满了美人,他的记忆中甚至已经没有这三位陪他从皇子府到皇宫的侧妃,晏玄钰从原主记忆里连三人长什么模样都记不起来。 那么在原主那一世,这三人的结局如何呢?突厥攻入京城时皇宫乱作一团,原主从京城仓皇出逃的时候只带了两三个没有封号的美人。 三位妃子的命运可想而知。 晏玄钰心里叹了口气,对眼前三人更是同情,他给不了什么恩宠,但是至少也不愿看她们这样一日日枯老于宫中。 现在的娱乐项目少之又少,宫中除了圣寿节、新年等一些重大节日会请宫廷戏班子唱上几天戏以外基本上就没什么了,而且宫廷戏班子多少年以来也都是那些,没有改进也没有变化,每年命妇们进宫后先由太后、再由宫里位份最高妃子点上几出戏,敲敲打打唱上一天,也就是走个形式而已,不少人在中途都会找身子不适的借口离开。 晏玄钰看了看三人,开口问道:入宫以来可有住不惯的地方? 回皇上,并未。张淑妃回道。 晏玄钰看到回话的是坐得离他最近的一位妃子,他颔首:若有什么,就让宫人来告知李忠贤。 是。三人齐齐应道。 晏玄钰抬起玉箸象征性地夹了一下菜,这就是家宴开始了。 故意坐在离晏玄钰最远的王良妃心想,能有什么过不惯的?她知自己虚荣,喜爱华服美衣,只要有人奉承她,去哪都有身边一群宫人跟着,出行都是大排场,她便没所求了。 王良妃看了一眼主位上那人,要是您别叫我们过来那就更舒服了。 她正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看去,发现是皇上正看着她,对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王良妃心头一惊。 晏玄钰对着王良妃说:朕听说你家乡在南方,特在家宴里多添了几道南方菜,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说完还让李忠贤带着小太监将那几道酸甜口的菜调到王良妃面前去。 平日里喜重口不喜酸甜的王良妃:.... 她从出生起便住在京城,何时成了大周南方人了? 李忠贤察觉出不对来,连忙凑到晏玄钰耳边轻声提醒道:陛下,那位是王良妃,是京城人,张淑妃娘娘是坐您旁边这位。 晏玄钰听了李忠贤的话后一愣,那个穿着最为素净,看着一副淡然模样的人是李忠贤口中明艳张扬的王良妃? 晏玄钰再迟钝,在李忠贤说完之后也察觉到了她们三人怕是根本就是故意这样穿,那位王良妃更是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真是难为她从花花绿绿里挑出一件如此素净的衣服,又从各式各样的华贵头面里挑出一根最朴素的簪子了! 她们很怕原主? 这个念头浮上来,似乎一切都解释通了。 怪不得三人几乎从来不去御花园,原来是因为御花园里有他出没..... 晏玄钰的沉默让碧波亭里更加安静,他放下了玉箸,桌上的另外三人也跟着放下了。 晏玄钰对李忠贤说:你将宫人们都带下去。 他不可能直接说咱们好好谈谈,你就当我不是皇上,你们也不是妃子,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先让李忠贤将宫人们带下去,至少让眼前的场景变成一个可以闲谈的地方。 第38章 是。李忠贤一甩拂尘,一个眼色过去后亭子里承天殿的太监们都微微垂头跟在李忠贤后面,在他们后面三妃宫里的人也跟着,一行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李忠贤带着几人在碧波亭外守着。 碧波亭里一下没了人气儿,晏玄钰瞬间感觉到了一丝冷意,他拢了拢黑纹外袍,然后环视了一会张淑妃三人:你们怕我? 早在晏玄钰让李忠贤将宫人们全都带下去时三人就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王良妃惴惴地看了李贤妃一眼,后者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都说伴君如伴虎,尤其她们是在四皇子府多年前见识过四皇子行径的人,眼下的情形让三人心里多多少少紧张起来,竟然都下意识忽略了晏玄钰说的事我,而不是朕,他是想从一个平等的角度和三人好好说一会话的。 回答的仍是张淑妃:臣妾不敢。 都说不敢了,那就是怕?晏玄钰轻笑了一下,我是做过什么让你们很怕我吗? 三人这才发现主位上那人似乎和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们没有办法突然想出来。 张淑妃也微微笑说:陛下待我们很好。 哦?那王良妃怎么看上去很怕我的样子?晏玄钰又问。 王良妃原本稍稍放松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不知道晏玄钰为何突然点到了她,她的脸色顿时煞白,和素净的衣服相衬起来。 看她们三人的模样是真的很怕他,也不知道原主之前到底做过什么事......不过总归不是好事。 晏玄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直接说好了,不然他们怕是没得谈。 我知道我从前为四皇子时荒唐度日,在皇子府对你们也多有忽视,现在已经发觉从前那般确实不应该,我也已将其改之。 登基为帝后政务繁忙,更无暇顾及后宫之事,今后也多辛苦张淑妃统管后宫之事了。晏玄钰看向身侧的张淑妃。 这一番话虽然不能让她们对他放下设防,但话里透出的信息晏玄钰想张淑妃她们应该能知晓。 王良妃看着张淑妃和李贤妃都惊讶地抬头,她心里着急但又不能在晏玄钰面前问出来,他说什么了?为什么张淑妃和李贤妃都这么惊讶? 不就是让张淑妃统管后宫之事吗?之前也是张淑妃掌风印啊..... 王良妃一惊,皇上这话是说....不往后宫纳新人? 晏玄钰轻轻颔首,肯定了她们脑中所想,朕既然登基为帝,以后定会将所有精力都放在前朝,若后宫人多势必会影响前朝。 朝廷里多少官员都在等着明年大选往后宫里塞人,晏玄钰不是不知道,本来前朝事多处理起来已够晏玄钰头疼。 晏玄钰也没说自己不会踏足后宫这种话。只说近来政务繁忙,至于不人后宫这件事怎么和朝廷,怎么和天下人交代他已经有想法,但不是现在去做。 晏玄钰的一番话让张淑妃三人都有些怔愣,陛下似乎和以前真的大不一样了 但是那件事留给她们的阴影实在太深,估计是无法忘记了。 你们若觉得在后宫无事可做,朕也可以给你们找些事做。 臣妾在飞鸾殿每日过得很好,小宫女们都很是贴心,陛下不必挂怀。王良妃最先开口。 晏玄钰点点头:你宫里要是有缺的,便差宫女去内府取来。 王良妃乖巧应下。 皇上说这话之前她已经这样干了,但她位分不是宫中最高,总归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现如今有了陛下这句金口玉言以后就彻底不用怕了。 其余两人在一边看着王良妃卖乖,心里倒没有膈应什么,只是想这王良妃看着脑子不好使,说话还挺正中皇上下怀。 李贤妃现在看得出,陛下今天办这一场家宴,用一句不太恰当的话来说,是想和她们的距离拉近些。 或许皇上也没想怎么样,只是不希望从四皇子府出来的女眷以后拖了他的后腿?其实皇上不必担心那些,她与家中已很少往来,入宫后家里嫡母曾经求见过,但被她差宫女打发了回去。 她觉得身为家中弃女要有弃女的自觉。 想到这,李贤妃也决定说点什么表表忠心。 陛下放心,臣妾明日开始就在偏殿供小佛堂,每日为陛下和大周抄经祈福。李贤妃道。 晏玄钰听了这话轻咳两声:这倒不必。 他合理怀疑李贤妃过度解读什么了。 陛下近日可有召太医院的人来看看?一边的王良妃听到晏玄钰咳了两声连忙问。 碧波亭里的气氛渐渐好了起来,不再像刚开始这么拘束。 几个布菜宫女没有进来侍候着,晏玄钰看张淑妃夹了一筷子。 臣妾已许久未吃这道松鼠桂鱼了。张淑妃笑道。 晏玄钰道:朕记得御膳房有一个厨子做松鼠桂鱼做的不错,也不是名贵菜,你若是喜欢就将那厨子调到紫宸殿的小厨房去。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是晏玄钰观张淑妃三人很是和谐这种和谐不是装出来给晏玄钰看的,而是发自内心地互相没有任何敌视,虽平日里来往不是多么密切,但也没有争端。 第39章 这样就很好。 大概一个多时辰以后,晏玄钰起驾回承天殿,今日的碧波亭家宴也结束了。 总的来说,这一顿家宴算是吃的宾主尽欢。 ... 带皇上仪仗走远了,座上三人也纷纷起身,外面人多眼杂,她们心照不宣地去了张淑妃的紫宸殿。 要是真如皇上所说,那我就放心了。挥退宫人后,王良妃整了整鬓边的发丝说。 看来只要咱们在后宫安分待着,皇上便不会薄待了咱们。李贤妃说。 王良妃抬起宽大的袖子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一套素雅的宫装笑道:从来没有穿过这般素净的。 这话让张淑妃和李贤妃二人忍俊不禁。 三人短暂地说了会话,宝翠就带着几个小宫女将紫宸殿外的宫灯点上了。 哎呦,时辰不早了,本宫先回了。王良妃起身,草草给张淑妃福了个身。 李贤妃也跟着行了礼,臣妾告退。 在外人前面她们的规矩还是做得很足的。 两人走后紫宸殿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宫灯里的烛焰在摇曳,张淑妃没立刻喊宝翠等人进来伺候,而是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盯着殿中的宫灯。 这是她罕有的时候。 张淑妃好像什么也没想,就只用眼睛跟着宫灯罩子下的烛焰不时动一下。 不会薄待了她们? 张淑妃是不在意的,在紫宸殿当主位娘娘也好,在四皇子府当个透明侧妃也罢,她都不甚在意。王良妃喜欢华服美衣,李贤妃捧一卷书就能坐上一下午,唯独她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入府时她二八年华,如今已二十有四,宝翠上次给她梳头时说她发间已有一丝白发了。 良久后,紫宸殿中传出一声微不可察地轻叹。 ... 老班主....陈丫小小的一个,走到吉祥戏班的老班主跟前扯了扯他的袖子。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细棍棍,上面有刚绞上去的糖块。 老班主看到了也没说什么,他轻轻摸了摸陈丫的头,我不是班主了,咱们吉祥戏班有新班主了..... 唔。陈丫忙着舔糖,还没空出来嘴巴说话。 老班主观察了这买下吉祥戏班子的人几天,此人自称于玄,看着像个富家公子哥。 但他不明白如果真是一个富家公子,为什么要来收了他们吉祥戏班。 老班主当时没立刻答应,相处起来发现这来路不明的于玄看起来是不坏的才答应了现在这年份戏班子越来越难做,他已经养不起这么一大班子人了。 老班主叹了口气,这样也好,能将吉祥戏班子放心托付给他了。 况且前两天若不是有于玄出手相救,他们戏班子里的一个女娃就要被一个恶霸当街强抢过去了。 来,这是咱们戏班接下来要排的戏,大家都先看一下。于玄接了吉祥戏班之后就拿出来一个新戏。算了,我还是给你们说一下戏吧! 按理说他刚成为新班主大家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听他的,但是前几天单就他将如芯救下来一事,就让吉祥戏班的人服气了这可是全戏班的恩人。 于玄,也就是易容后的晏玄钰。 晏玄钰这段时间故意避开政务,正是难得的可以休息的时间,但是他没闲着,一番易容后就出了皇宫。 现在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唱戏的班子翻来覆去又是那些,晏玄钰便想自己搞一个,等他搞出来一出戏先在宫里演一场。 但是刚开始排戏就遇到了第一个困难班子里大部分人都不认字儿,唱戏全靠一句一句教的。 晏玄钰差点忘记了现在是底层人不识字的大周了。 他因为自己的愚蠢扶额,那我给你们先讲一讲这个故事。 戏班子里一共有十多个人,此时挤挤挨挨地围在了晏玄钰身边。 晏玄钰选的第一出戏是他那个世界的人都很熟悉的故事《白蛇传》。 晏玄钰选择《白蛇传》之前也想了一下当前的状况,大周如今有精怪之说,像一些俗世小说中就有了狐狸精和书生的故事,所以《白蛇传》的故事他们应该可以接受;还有一个原因是最开始排戏,晏玄钰要避开所有敏感的问题,《白蛇传》故事简单,里面的反派算起来只有一个法海,也不存在影射当前政治的问题。 故事又通俗易懂,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大家喜闻乐见的东西推出来。 ....金山寺法海对许仙说你娘子乃修炼千年的蛇妖,许仙不信,法海说你只需试上一试,让白娘子喝下雄黄酒..... 白娘子喝下那酒后,不得不显出原形,那许仙见同床共枕的白娘子是蛇妖,竟然被吓死了.... 啊....站在最前面听着故事的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惊讶地用帕子捂住嘴。 这女子便是吉祥戏班的如芯,她现在出落得越发标致,所以才会在前段时间被街上的恶霸给盯上了。 其他人也屏住呼吸,静静等着晏玄钰继续讲。 有那等不及地着急道:即便白娘子是蛇妖,可她心地善良,救了很多人.... 他们都是粗人,听故事就是听故事,想不了多深。还有人心里唾弃那许仙胆子小,竟然被吓死了。 第40章 晏玄钰接着说了后面的故事,盗灵芝、水漫金山、被镇压雷峰塔下,最后是许仙白娘子的大团圆结局。 听完之后吉祥戏班的各人反应不同,但晏玄钰从他们的各种反应里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这故事他选对了。 咱们现在就来排《白蛇传》,和你们平时唱戏不同,这出戏有不少地方是白话,也就是念白,到一些地方的时候开始唱..... 吉祥戏班子总共有十几人,如芯是老班主的干女儿,也是吉祥戏班子唯一的女子,由她来演白娘子。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路人,那些都好挑,许仙..... 晏玄钰的眼睛在吉祥戏班的十几个人里来回扫视了几圈,最后手一指:就你了! 他看上去较为瘦弱高挑,打扮一下倒也算符合人设。 我?我来演许仙?那被点到的人不可置信,他被老班主带来吉祥戏班之后一直是打杂的啊! 不行啊班主,大顺怎么能唱戏去?其他人纷纷道,不是他们排挤大顺,大顺他进了戏班子之后干的就不是唱戏的活儿! 晏玄钰摆摆手,让人拿来自己准备好的一件给饰演许仙的人来穿的衣服。 换上看看。 片刻后,大顺出来了。 晏玄钰将许仙的衣服改为适合大周的版本,将腰腹收紧,上面的立领显得脖颈长些,大顺本来长得就是个人样,有鼻子有眼的,穿上深蓝色的袍子显出来几分勉强的儒雅清俊。 晏玄钰满意地点点头。这事问题不大,明天将给他易容的那个暗卫带来给他们化一化,保准能像个八九分。 哎,别说,这大顺脱下来短打之后看着还顺眼了许多哩! 这衣服真好看啊..... 大顺走过来,犹犹豫豫地对晏玄钰道:班主,您知道咱们唱戏的时候有在台子底下拿个碗说有钱的捧个钱场,有人的捧个人场吗? 晏玄钰点点头,莫名其妙地说:我知道啊。 这谁不知道,就算他没看过古代民间戏班子,电视剧里也都这么演啊。 那被晏玄钰挑中演许仙的瘦弱高挑男子说:班主,我就是干那个的。 晏玄钰一时无言。 那被其他人叫作大顺的人说:班主,要不您还是换个人吧,我这嗓子就不是唱戏的。 其实你可以不用唱戏。晏玄钰翻了翻手里自己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薄本,那就让白娘子和法海他们唱,你只管说大白话就行。 这也行?!吉祥戏班的人都傻眼了。 定了许仙和白娘子,其他杂七杂八的路人甲都好说,还有法海,这时候老班主出来说他能演。 剃光头肯定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做个大帽子戴上一样的效果。 眼见气氛正好,晏玄钰又突发奇想了一件事,戏演完了还可以全体上去唱曲啊,就唱那个..... 试问那首歌的旋律谁不熟悉?! 戏班子的人刚开始一脸疑惑,随即纷纷看向晏玄钰起哄道: 班主唱一个! 班主唱一个! 晏玄钰看着围着他的十几个人,反正在这里他是于玄,他们十几个人又在小小的院子里,根本不用在意丢不丢人的。 晏玄钰清清嗓子:就是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晏玄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来没唱过什么,突然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声音并不难听。 竟然是出乎意料地好听。 戏班子的人也慢慢地合了起来,晏玄钰惊讶他们听了一遍就差不多全记住了。 吉祥戏班的人聚在一起唱着晏玄钰教给他们的这首曲。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他们是走南闯北的戏班子,是这个时代很不被看得起的戏子,他们穿着最普通的粗麻衣服,围坐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或许底层人的生活带给他们很多痛苦,在生活中也多有不易,但此刻,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开心的。 这份开心是新班主带给他们的。 ... 《白蛇传》这出戏排出来之后,吉祥戏班的人成了第一波观众。 晏玄钰觉得其中一个精彩的部分就是白素贞化蛇,他利用了一种视觉上的错觉,如果从舞台正面看,化蛇的时候是白素贞慢慢变成蛇的,但其实只是如芯慢慢落到凹陷处再退出来,那纸糊的蛇慢慢转动着上去。 吉祥戏班的人即使已经提前知情,但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演完之后,老班主还未脱下戏服,他将那顶夸张的帽子拿在手里,趁吉祥戏班的人还在热闹地说话将晏玄钰拽到一边的,你排这出戏是要去哪演? 刚开始老班主还觉得没什么,不就是排一出新戏吗! 但是戏排出来了,看完之后老班主又高兴又惊惧,这样的戏应该拿到哪里去演?戏班子里年轻的都只顾着看热闹,老班主想的多,他怕的是这戏被上头的人看到拿过去! 听了老班主的担忧后,晏玄钰笑着说:您放心吧,这戏不会在外头演的。 他压低声音说:我排这出戏是要去宫里演的。 第41章 轰! 犹如一道惊雷直轰头顶,老班主瞪大了眼睛,他没稳住身子一歪之下碰倒了旁边的长条椅子。 但他没顾上疼痛:你说什么?! 老班主陡然提高的声音引起了附近的注意,戏班子的人纷纷过来问老班主怎么了。 老班主摆摆手将他们赶到一边去,压低声音颤颤巍巍说:宫里?你.....你说真的?还是骗我这老头子? 真的。晏玄钰哭笑不得,他知道老班主会意外,但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老班主嘴唇哆嗦道:我把吉祥戏班给你,你..... 这一个唱不好,就是杀头的罪啊!他知道晏玄钰能和宫里搭上线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但他现在说话不想顾忌什么! 晏玄钰只好无奈道:老班主,那可是宫里啊,只要唱一出咱们戏班子就发财了。 发财?别被皇上砍了脑袋!老班主说道。 晏玄钰:...皇上怎会随便砍人脑袋? 老班主嘴唇气得哆嗦:你怎知不会? ...我真知道。 晏玄钰是真的没想到老班主的反应会这么大,大到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老班主,我现在是吉祥戏班的班主,怎么会做对咱们戏班子不好的事儿?晏玄钰说,您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我不干。 说罢,晏玄钰直接走到人堆里将他们要去宫里唱这出戏的事说了,这消息一下子让他们炸开了锅。 宫里? 班主是认识宫里的哪位公公吗? 咱们竟然能去宫里唱戏,那咱们岂不是成了宫廷戏班子? 竟然没有一个人担忧的,老班主差点气得晕过去。 好在老班主反应强烈了一会便平静了,听晏玄钰说已经和宫里那边搭好了线,他们戏班子要是跑了,那就真要被抓来砍头了。 ... 紫宸殿。 姐姐将我们叫过来有何事啊?王良妃声音懒洋洋的,她最近对什么都没了新鲜劲,那凤仙花在她手上不知怎么掉色掉得这么快,正好她那几日过足了瘾,便不想再染了。 张淑妃叹了口气:还真有事。 陛下让我过几日请朝廷命妇入宫听戏。 李贤妃皱眉:眼见着又不是什么日子,陛下怎么想起来让命妇入宫? 话音未落,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点点头:看来是想让张淑妃在命妇那里立威啊....陛下的意思难道是让朝廷命妇们知道陛下重视张淑妃? 可我虽掌风印,但品级还是妃,怕是没这个权力。张淑妃烦恼的正是这事,那些朝廷命妇都是有品级的,她怕是压不住啊。 陛下定是要给你升位份了。 王良妃捂嘴笑,早知陛下待我们如此,何轮得到你当淑妃。 我今日邀你们来,就是为了请帖和布置等事,你们也知道我不擅长此事。张淑妃原是商贾之女,虽然已入京城八九年,但是还未曾接触过命妇宴会。 布置什么?不就是请她们来听个戏吗?王良妃语气不善道,说到底她们是官员妻室,我们乃是陛下妃嫔,是宫中娘娘,何曾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 张淑妃见和王良妃说不通,只得转头看向李贤妃。 李贤妃凝思道:确该做好此事,如今前朝尚不稳,咱们与命妇们交好,得了她们的尊敬也是为陛下分忧。 那我便写请帖罢。 张淑妃又看向王良妃,后者移开了视线:那我做什么?我听戏的时候穿的好看点就是给你面子了。 张淑妃笑了下,我来做此事,只怕.... 王良妃刚要开口,李贤妃先说道:你如今统管后宫,这种事以后只会多不会少,如果拿不准主意,不如问问陛下。 张淑妃想了一会:你说的不错,也只好如此了。 那边两人在说正事,王良妃无所事事地乱看,她看到张淑妃殿里的桌子上有一盘怪模怪样的东西,于是伸手抓了一颗,这是什么? 张淑妃闻声看过来,向她解释说:这是陛下差人送来的,叫瓜子,你拿的是咸口的。 这东西怎么吃?王良妃把瓜子放在手心左右看了看。 张淑妃过来拿了一颗用手指剥开:小肖子送过来的时候说陛下让我无事做的时候可以吃,这样剥开壳子吃里面的瓜子仁。 她剥了后放进了王良妃手里,还有一种吃法,我觉得不甚雅观。 你吃给我看看。王良妃好奇地看着她。 张淑妃只好拿起一颗放在唇间轻轻磕了一下,再拿出来只剩了一个瓜子壳。 这样吃多方便啊。王良妃抓了一些开始学着张淑妃说的那种不雅观吃法。 李贤妃和张淑妃继续说命妇宴会之事。 国公世子夫人应坐在..... 嗑哒嗑哒。 到时候可以让三品命妇分侧而坐.... 嗑哒嗑哒。 到张淑妃她们说完之后,王良妃已经能熟练地嗑出来一个瓜子壳了。 第42章 张淑妃无奈道:王良妃,你出身于京城之家,怎比我一商贾家出来的更不注意礼节? 王良妃撇嘴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陛下单送到紫宸殿? 还有一些,你一会儿让人跟着宝翠去拿吧。张淑妃只好说。 瓜子是丈菊结的果,如今大周已有从南洋传来的丈菊,不过只当观赏用,晏玄钰前几日从百草园看见这被精心侍养的丈菊,只觉得里面的瓜子之前都是白白浪费了。 于是他赶紧让人将瓜子都弄出来试着炒了个原味和的咸味的,他当时想着张淑妃在宫里无事或许可以吃一吃才让人送到了紫宸宫里,还真不是故意忘了王良妃和李贤妃。 王良妃将送到紫宸殿的瓜子全部带走了,晚膳之前就没忍住嗑了个干净,第二天就上火了。 我也不想吃,但是忍不住嗑。王良妃泪眼汪汪地喝着祛火茶对来她宫里看她的李贤妃说。 晏玄钰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还真没错,对于喜欢嗑瓜子的人来说还真是一嗑就停不下来。瓜子还真能拿出来当个新零嘴。 现在百草园里是有大片的丈菊,晏玄钰打算等百草园栽种的新丈菊长出来再说,所以现在就先只在宫里吃吧。 ... 当李忠贤过来向晏玄钰禀报张淑妃娘娘求见的时候他还一愣,张淑妃终于踏出紫宸殿了? 他赶紧让李忠贤把人带进来,待张淑妃说了几句话晏玄钰才反应过来她是为了命妇入宫之事而来的。 怎么对待?晏玄钰不解,你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看着张淑妃为难的样子,晏玄钰心知是她把这件事想复杂了,一会朕给你写下来,你按照朕上面写的安排下去。 张淑妃松了口气,但还是每把担心压不住那群命妇的事情说出来。 可是晏玄钰却好像看透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他坐在书桌前将毛笔蘸了蘸墨汁,朕明日便下旨封你为贵妃,如何? 张淑妃猛然一惊,她连忙跪下道:陛下,臣妾并无此意。 晏玄钰看她这副模样心里有些无力,他总感觉张淑妃太过谨慎也太过规矩,就像他只是闲聊一般说一说,张淑妃也会当成大事来对待。 他道:你起来吧,既不想当贵妃,那便封王良妃为贵妃。 晏玄钰突然想起来王良妃嗑瓜子嗑到上火的事,觉得还是和王良妃这种心性简单的人相处起来轻松。 张淑妃是了一声。 果不其然,王良妃知道自己成王贵妃之后高兴极了,连着给宫人了不少赏赐。 王良妃一跃成为后宫之中位份最高的人,但是风印仍在张淑妃手中。 张淑妃告退之后,晏玄钰叹了口气,他怎能知道一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呢?大概张淑妃真的喜静,不想牵扯上后宫之事。 第24章 贪图享乐 王良妃晋封为贵妃的事很快传遍了京城。 王良妃的父亲是五品的朝议大夫王正信,在朝廷中本算不得什么官,但谁知道人家有个好女儿跟了四皇子做侧妃,后来四皇子一朝得势她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一时间恭贺的人踏破王正信府前门槛,还有不少官员夫人来拜访王夫人,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王良妃与家中通信甚少,自从她的庶母病逝后就与家中几乎断绝了往来。 晏玄钰发现宫里这三位妃子竟然都是家中庶女且家世都不显赫,也由此可见原主曾经是多么无势的一个皇子。 也是,谁能想到一个没接受过帝王教导,不被任何人看好,身边一个助力没有都是乌合之众的皇子竟然能成了皇位继承人呢? 世事无常啊。 ... 将王良妃晋封贵妃一事是晏玄钰突然一拍脑袋定下的,但是封贵妃一事在前,只需下个旨意再将贵妃礼服送到飞鸾殿就行,命妇入宫一事需要做些准备的,就排在了封妃后面。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虽说命妇入宫一事仍由张淑妃操持,外界却纷纷猜测这是皇上对王贵妃宠爱有加才特许命妇入宫庆贺封妃一事,听说知道王贵妃在宫中清闲,彩请来宫外的戏班子想博得美人一笑。 宴会的主角突然从张淑妃变成了王贵妃,王贵妃一时风头无两。 晏玄钰在承天殿喝着茶,听李忠贤将京城最近的流言一一说与他听。 后宫之中张淑妃和从前的王良妃,如今的王贵妃谁更受宠?有人说是王贵妃,皇上为了给王贵妃解闷还召来了宫外的戏班子;有人说是张淑妃,张淑妃温柔知礼,将王贵妃当成妹妹谦让,多次在陛下面前说王贵妃的好话。 果然不管哪个年代的人都喜欢听八卦,尤其是皇室八卦,还爱为八卦争论不休。 晏玄钰笑而不语,这京城里的流言有不少都是他传出去的呢。 李忠贤边说着,看到陛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心里疑惑陛下听到这样的流言不生气?这可是妄议皇室啊。 可陛下不但不生气,还命人让这流言愈演愈烈。 这就是晏玄钰扔出去的一个烟雾弹,那些暗中盯着的人不是想看他都做什么吗?那他就让他们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东西。 晏玄钰也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会,养精蓄锐,待到九月秋收后就该是他做大动作的时候了。 第43章 秋收后面就是科举,还有大周兵制等一系列问题,他可还没开始呢。 ... 趁着现在闲来无事,晏玄钰把面包给苏出来了。 到了春天他坐着仍是半刻钟一小咳,一刻钟一大咳,又是吃什么都没怎么有味道,有时候传来一桌膳他甚至吃不了几口。 这样以后晏玄钰就想到了面包,他若是实在不想吃饭就吃一点面包得了,还省了坐在饭桌前的时间。 这时候没有黄油也没有烤箱,这不是问题,黄油可以用其他油代替,烤箱可以建一个小型面包窑来代替。 御膳房不缺能人,晏玄钰只是形容了一下面包是什么样的口感,又说了一下大体步骤,比如将面粉、蛋液和鲜奶混合揉面团,放置发酵让空气中的酵母将面团发酵至排气两倍大,还有要放到面包窑里烤上一个半时辰等步骤,他将自己记得的都说了,剩下的就靠御膳房的人自己摸索。 没一下午的时间,李忠贤就过来说御膳房的人把晏玄钰说的面包烤出来了,已经差人送来了。 来的人就是按照晏玄钰所说的步骤摸索着烤出来蜂蜜小面包的御膳房厨子刘阳平。 晏玄钰让他们先尝试的是一种蜂蜜小面包,就是那种抹上蜂蜜将下皮烤到脆焦的小面包,蜂蜜的香甜和面包的松软中和,上面还有一颗颗的白芝麻。 面包从御膳房送来的时候还是滚热的,掀开盖子后面包的香味顿时在空气中散开,引得旁人口舌生津。 晏玄钰拿了一个尝了尝,他现在不太能尝出来味道,但能感受到面包也算松软,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好了,时候拿捏的也刚刚好,下面的蜂蜜焦皮脆脆的。 赏。晏玄钰吃了一个之后道。 刘阳平在一旁不卑不亢道:谢陛下。 晏玄钰又说了几种面包,里面加果酱的,既然都把面包做出来了,还可以试试做肉松,然后做肉松面包、还可以做杂粮面包..... 他说完后看到刘阳平的眼睛都亮了,想必回去就要试试做出来晏玄钰所说的这几种。 待刘阳平退下之后,晏玄钰想到了什么。 你把这个给三个宫里都送去。晏玄钰指了指桌上还热着的蜂蜜面包。 ... 今日贵妃礼服送到飞鸾殿之后王贵妃领了旨,就让贴身宫女收了起来,竟然是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李贤妃皱着眉思索。 王贵妃倒是心大,她不以为意道:我正想当后宫之主呢,这下正合我意。 她口中这样说,心下想的却是知道皇上要做什么又怎么样?她们过好自己的就行了,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他们正说着,承天殿那边送食盒过来了。 王贵妃让人进来,看见又是熟面孔小肖子。 小肖子打了个千,笑道:贵妃娘娘,这是陛下今日让御膳房做出来的面包,陛下特意送来让两位娘娘尝个鲜。 王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素萍接过来放在王贵妃身前的小几上打开,一股奇特的香味就冲了出来。 王贵妃原本不甚在意,闻到这味道之后将眼神移了过来,面包? 只见盘子上整齐放着六个焦黄色的糕点模样的东西。但是这味道闻起来又不似糕点。 王贵妃拿起来一个轻轻咬了一口,松软香甜的口感让她瞪大了眼睛,这面包吃着倒新鲜。 其实也就吃个新鲜劲,宫里好吃的糕点多了去了,面包胜在比现在的宫廷糕点松软些,奶香味浓,且王贵妃等人又是第一次吃才如此惊奇。 下面的蜂蜜酥皮又脆又焦,连着上面的面包都透了蜂蜜的甜味。 李贤妃也尝了一个,细细尝过后评价:确实好吃。 小肖子看两位娘娘吃的高兴,才一行礼道:奴才就先告退了,御膳房近日应该还会做此类糕点。 挥退了宫人,王贵妃才吃着蜂蜜面包说:皇上这几天怎么了? 不过送来的东西确实都挺合王贵妃的口味。 ... 很快到了命妇入宫的日子,京城东街上很是热闹了一阵,有诰命的夫人们坐上马车前往宫中。 韩夫人的丈夫冯光纬是五品的奉议大夫,按照大周的官职制度,韩夫人身负五品诰命诰命分一至五品,韩夫人此次也在入宫之列。 她的丈夫特意叮嘱了她几句,只当是进宫看戏,对贵妃娘娘要恭敬,其他一律不理不问。 韩夫人自幼聪慧,嫁人后将府中之事管理的井井有条,是冯光纬的贤内助,因她时常能说上几句,丈夫便偶尔同她说几句朝堂之事。 听了丈夫的叮嘱,韩夫人思忖着丈夫难道是知道什么,或者猜到什么..... 冯光纬身为奉议大夫,如今不知怎的越发忙碌,她记得丈夫从前和她常提起几个官员的名字,现在已经很久没有听丈夫说过了。 韩夫人坐着马车到皇宫外时,正巧遇到了丞相夫人秦氏。 秦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又家世显赫,在京中不少人上赶着巴结,此时身边围了一群人正有说有笑。 要说秦夫人半生真是顺风顺水,她母家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的秦家,后来秦家榜下捉婿,嫁给了当朝状元郎姜元化为妻,在秦家的帮助下姜元化一步一步走到丞相之位,她就从世家嫡小姐成了丞相夫人。 第44章 韩夫人在那群人里看到个两个眼熟的,遂过去同行。 以她们的品级是站不到秦夫人身边的,只远远听见秦夫人轻笑道:不知道又让哪个外头的戏班子来唱戏,真是越发上不了台面了,前几天秦府请梨园的来唱了几出,本夫人听着还不错。 周围的人都跟着笑,没敢应声。 秦夫人在外一向如此,秦家势大,她确实没必要在意什么,因为皇上是动不了世家的,这些世家都有利益关联,要是皇上想动世家也是有心无力。 但是这样明晃晃地说到了贵妃脸上 韩夫人想到临行前丈夫说的话,有意落了几步。 待一行人进了宫中提前布置好的水榭,秦夫人的不满声音更大了。 官员夫人们按品级落座,韩夫人正好坐在秦夫人后面。 她略带好奇地四下观望了一会,对旁边交好的夫人道:这样的坐法倒是第一次见,或许是娘娘的巧思。 她话音未落,前面的秦夫人似是听到了,竟然转头看向她,然后又是几声轻笑:你倒是会说,有几分巧思?我看是初接手宫务不熟悉呢。 韩夫人礼貌笑了下,没再开口。 虽说她是五品,秦夫人是一品,但她们说到底还不是一样?只是个给官员夫人的虚衔罢了。 秦夫人在外这样行事,最后有什么事还是落在姜丞相的头上,不过有秦家护着,能出什么事? 韩夫人叹了口气,有的人命真是好。 又过了片刻,宫里的娘娘们来了,官员夫人们纷纷起身行礼。 韩夫人看到走在前面,仪仗浩浩荡荡的王贵妃,心说这位才是最好命的。 王贵妃今日打扮极为明艳,偏这副打扮更衬托她姿容出众。 三位主宫娘娘从行礼的夫人们前面过去,身后跟着一众宫人,她们三人的位置离夫人们有一段距离,落座后在上面说话下方是听不到的。 众人只见王贵妃端坐主位睥睨下方,还来回扫视了一会儿,看上去颇有气势。 实则王贵妃一脸失望地对张淑妃说:怎么没看见御膳房新制的糕点? 张淑妃说:一会就让他们端上来,还有瓜子,只是今天在场的都是朝廷命妇,你身为贵妃要注意身份。 王贵妃草草点头。 ... 韩夫人和两位交好的夫人坐在了同一张小桌前,只见水榭外的宫人们手里端着盒子鱼贯而入,将里面的东西放在夫人们面前的小桌上。 这些糕点都十分小巧精致,但是韩夫人之前却没有见过,还有一盘像种子一样,有着黑色外壳的东西,尚不知道是什么。 相传在不知哪朝哪代,峨眉山上,有一修炼千年的白蛇化形成人 这白蛇化成人形不为贪恋人间繁华,只为报答前世恩情 恩人如今转世为一家药店的伙计,姓许名仙。 不知从哪传来的清晰念白声,这新故事一下就吸引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戏台上早已布好第一场景,深山流水之地是用纸糊成了巨石形状后上色,从远处看颇为真实,突然一阵烟雾升起,烟雾散去后巨石后先探出一抹青色身影,随后一身姿窈窕的女子头戴白纱缓缓走出。 韩夫人原本还心思浮动在想其他事,可是这念白声一起,她竟然不知不觉沉浸进去了。 不管是故事还是布景,对水榭里坐着的人来说都是从来没见过的。 场景翻转,很快到了第二幕。 晏玄钰写这出戏的时候进行了改动,删减了一些情节,让故事稍微简短了一点。 第二幕是他精心设计的白娘子和许仙初遇,白娘子故意将金钗落下,许仙捡到后追过去归还。 白娘子的回眸是精心设计过的,绝对能让观众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许仙站在船头上撑着伞,两人就此断桥结缘。 那若有若无的声音响起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世修得共枕眠 真美好啊。 韩夫人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句话。 接下来两人因缘分在一起,成亲后白娘子医术高超救了不少人。 晏玄钰在这其中自己加了两个就诊时小故事,能逗得现在的人捧腹大笑的那种。 夫人们多注重仪态,她们看得入了迷,捏着帕子在嘴前轻笑。 韩夫人这时候才注意到前面的秦夫人,她看得竟然比韩夫人还入迷。 韩夫人伸手从桌子上的糕点里捏了一块,刚触及的时候她便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这糕点竟然是松软的,她将糕点放进口中,唇齿间瞬间溢满了奶香味和香甜味道。 再加上面包柔软的口感,瞬间征服了韩夫人。 今天御膳房做的糕点为了方便入口都做成了精致小巧的模样,恰好能一口一个。 韩夫人一连吃了好几个,这里面还有馅料,和她平日里吃的糕点馅料不同。 如果御膳房刘阳平在这里,想必就要介绍各种口味的果酱面包了 韩夫人很快又被台上的戏吸引了过去,在轻松的一小段剧情过后,法海突然出现,对许仙说白娘子乃千年蛇妖。 许仙和白娘子这么相爱,许仙一定不会和她分开 第45章 韩夫人看过去,讶然发现这话竟然是秦夫人说的! 她一时间有点想笑。 戏台上还在继续,所有人都没想到许仙竟然被白娘子的原形吓死了! ... 这出戏热热闹闹唱了半天,直到寅时将过才敲敲打打落幕。 最后戏中的角色一齐在台上唱白娘子开始时所唱的青城山下白素贞,《白蛇传》就这样结束了在宫里第一次登台。 这出戏让众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连张淑妃也看的津津有味,直到台上落幕她才猛地清醒。 有不少夫人悄声打探这是哪个宫外的戏班子。 宫宴速来都有不少人半途就用身体不舒服的借口离席,可是今天一出戏足足唱了两个多时辰,愣是没有一位夫人离开,反而结束后所有人都依依不舍。 戏唱完了,众人开始恭贺贵妃娘娘,吹捧贵妃娘娘有如此荣宠。 还有人朝张淑妃打听戏班子是哪里的。 张淑妃笑道:是陛下从宫外找来给贵妃娘娘解闷的,想必以后就会留在宫中了。 一时间众夫人又是好生羡慕。 秦夫人也只好作罢。 ... 且不说诸位夫人回府后怎样说今天的见闻,官员们还没从夫人的话里提取出什么信息,第二日又听到宫中来的旨。 凡是能上金銮殿的官员们又来听了一出《白蛇传》。 据说是王贵妃那日听戏后向陛下说了,陛下就对那《白蛇传》产生了好奇,还叫来官员们一起听戏。 这番做派让官员们摸不找着头脑,您要听戏就自个儿在宫里听啊,为什么还要带着他们这些朝廷命官? 但是这是陛下旨意,就连人家韩国公都去了,他们怎能不去? 所以官员们就抱着这样的心态陪皇上整整听了三天《白蛇传》。 官员们原本以为陛下是借此戏告诉他们什么,但是当听到第三天时,他们看着主位上陛下那津津有味的模样,一时间心里酸爽无比 听说陛下近来迷上了听戏,《白蛇传》听够了之后戏班子又排了个新戏,过几日就会拿到台上演。 就连已经很久不问政事的韩国公都已经上书劝诫陛下不可贪图享乐荒废了政务。 有官员私下叹息,本以为陛下有望成为明君,谁知这才几月就隐隐有曾经的纨绔之形了。 ... 【达成贪图享乐(初级)成就,奖励点数20。】 是夜,晏玄钰听到系统提示音时隔多日响起后勾唇一笑。 这几天总算没白干。 第25章 流放大臣 转眼间到了七月份,京城渐渐转热。 晏玄钰觉得还好,他身上还穿着春衫坐在承天殿里也没有感觉到热意。 余光看到身侧的李忠贤频频拿着小帕子擦汗,晏玄钰将手里的毛笔轻轻放下后:你去冰盆那候着。 李忠贤一愣,陛下恕罪,奴才去整理一番再回殿里伺候。 晏玄钰嗯了一声,他拿起刚刚写完的毛笔字吹了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有点不习惯,好在原主的字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后来晏玄钰找来当世大儒的字帖临摹,现在写的倒也像模像样了。 过了一会李忠贤回来了,没再来晏玄钰身边,按着晏玄钰说的在冰盆附近,好在距离不远,晏玄钰要是说话他也能听见。 晏玄钰将手里的这张纸放在一边,开始照着下一页写。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求见,说是张淑妃宫里的,来向陛下询问圣寿节的事。 李忠贤带着他走了过来,问道:陛下,今年的圣寿节是否还按照往年的规格来操办? 晏玄钰眼皮都没抬:你看着来..... 圣寿节? 晏玄钰手里的毛笔突然顿了一下,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墨点。 原主的记忆中有圣寿节这件事! 八月份南方多暴雨,今年不知怎的雨水尤其多,只不过身在京城的人们不知道罢了,河水水位暴涨,在圣寿节过后一个月,大周南方的几座城池突发洪水,中下游临江的村落被尽数淹没,此事上报到京城时,第一次过圣寿节的原主正十分高兴,突然听到这么个扫兴的消息,还有不少官员上书赈灾一事,他象征性地派了一个官员为钦差大臣去灾地赈灾,到了之后钦差大臣发现那一车车粮食里被掺了大半数沙子,赈灾银两更是寥寥数几。 晏玄钰只觉得原主蠢毒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地步,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那被指派为钦差大臣的官员是朝廷里一个没有靠山的五品官,叫冯光纬。 还真是巧了,这叫冯光纬的官员也是这些时日里来已为他所用的官员之一。 原主还真是一挑一个准,本来朝廷之中算是好官的人就不多,他还一个个迫害完了。 晏玄钰叹了口气,此事事不宜迟,算起来仅仅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他立刻秘密召见了冯光纬。 ... 第二日,金銮殿上。 晏玄钰半阖眼坐在龙椅上,听下面一众官员吵得不可开交。 这些时日他对文人们有多能吵也是知道一些了,政见不和的人什么都能吵起来,朝堂上吵,朝堂外还能写诗互撕。 他们今天吵的事就是关于镇国大将军袁康回京述职一事,袁康在大周边关已有数年,京城里今年发生巨变,新帝登基,不少官员说镇国大将军理应归朝。 第46章 说起袁康,晏玄钰又是一阵唏嘘。 袁康此人,领兵打仗无一不在行,他出身于武官之家,祖父、父亲都战死沙场,他少年时便入军营从军营最低一级的普通士兵开始做起,在军中颇有声望。 他所率领的赤羽军军纪严明,战斗力十分强悍,毫不夸张的说,袁康是立于大周边关的守护神。 袁康和赤羽军的存在是大周之幸。 可是现在的大周于袁康来说却是一件不幸之事,大周重文抑武,文官轻视武官,大周朝堂上又有大部分都是文官。 这次的圣寿节也是袁康命运的转折点因着百官都认为袁康应该回京,原主本就没有主见只知享乐,被身边之人一撺掇就认定了袁康有不臣之心,所以对他手里的兵权十分忌惮。 再加上大周国库本就不充裕,原主拿来享乐还不够,怎么可能优待边关将士?再后来突厥南下时袁康已身死京城,没有一个优秀的领兵之人,况且将士本就过得困苦不堪,更别提去行兵打仗了。 晏玄钰等金銮殿上吵闹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他看向姜元化:姜相,此事你怎么看? 原本不发一言的姜元化被天子点了一下,他面上稍作沉吟后出来行礼道:回陛下,臣认为王大人言之有理,此次圣寿节应召镇国将军回京述职..... 晏玄钰耐心地听着姜元化用弯弯绕绕的话表达了一番袁康不回京述职那就是没把陛下您放在眼里,他其心可诛呀陛下的意思,内心惊叹竟有人真能把一句简单的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偏偏姜元化似乎在陈述他口中王大人的意思,与他无关似的。 晏玄钰听了之后面上一肃,似是发怒道:姜相言之有理,那些说不该召镇国将军袁康回京的人是和居心?! 陛下息怒! 偏偏这时候还有没有眼色的站出来加了一把火:陛下,臣以为边关近来常有突厥作乱,正是需要镇国将军的时候啊! 晏玄钰眯着眼看过去,你是? 那官员不卑不亢道:臣奉议大夫冯光纬。 晏玄钰轻笑说:你对边关之事倒是清楚得很。 回陛下,袁康将军自镇守边关以来,击退突厥数次,他所带领的赤羽军更是深受百姓爱戴,所到之处无不被夹道相迎,臣以为,此时正是需要袁将军在边关镇守之时。 不少官员都心里暗道这大夫竟然如此蠢笨,像生怕激不起皇上对袁康的忌惮一样。 原本为数不多帮着袁康说话的官员也消了声音,垂头站着。 哦?镇国将军功劳之高,竟然能将天子圣寿都能不放在眼里了吗? 说罢,他顿了一下又道:还是依你之见.....边关是只有袁康一个将领了吗?! 他的语气到后一句话时陡然重了起来,自从晏玄钰登基别的没学会,天子威压倒学了个十成十。 众人只见那叫冯光纬的官员脸色一变。 说完这话,官员们心里都明朗了,皇上这意思是要让袁康回京了,并且皇上已经对袁康起了忌惮之心。 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晏玄钰越来越发现,京城的官员和世家大族虽然掣肘了他不少想法,但真正说起来不会对他的皇权有什么威胁。 甚至京城的官员和世家大族们还需要仰仗皇权而生。 有句话说文人造反十年不成,这些官员虽然有势力,虽然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是说到底谁手里有兵权谁就有底气,这也是他们不要命一样将官二代们送到禁卫军、侍卫里的原因。 而这,也是京城官员们为什么这么急着给晏玄钰上眼药的原因。 虽说兵权肯定不止袁康一个人有,但是单赤羽军在外面的名号和声望就足够他们忌惮,说其他武官可能是不成气候,手下士兵也是松散一团,怪只怪镇守大周边关的袁康太过出众了。 但是晏玄钰觉得远不止如此,袁康被针对到这个地步,说不定朝堂上早有官员被某个势力收买了。 金銮殿上,一众官员看到那当出头鸟的冯光纬直面了天子怒火,都好整以暇地在一旁静默不语。 冯卿既然认为朕的圣寿节不重要,那便不必在京中过节了。 众人只听到坐于龙椅上的天子这样缓缓说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五品大夫冯光纬言不逊于金銮殿,即刻外放奉贤城,无召不得回京! 众人再向冯光纬看去,只见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伏倒在地上,面色苍白道:臣,叩谢陛下。 【成功外放大臣两位,奖励点数20。】 ... 冯府。 韩夫人正给她家老爷缝着夏天穿的里衣,突然感到心里一突。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食指上出现了一滴血珠。 夫人!旁边的小丫鬟喊了一声。 韩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她将手上的血珠抿去,继续缝着手上的里衣。 这时候,府里的家丁慌慌张张跑来,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夫人! 小丫鬟上前呵斥道:什么事?你怎么这么不守规矩? 第47章 那家丁来不及说什么,他脸色惨白道:夫人,不好了!老爷他..... 金銮殿上皇上震怒一事在京城不胫而走。 那家丁几乎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老爷他因在朝堂上说错了话,被外放了.... 韩夫人身形一晃,差点倒下去。 怎么会?她相公一向最为谨慎,怎会在朝堂上惹得皇上震怒? 这时候,又有一家丁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夫人,府外来了好多禁卫军!已经将冯府围起来了! 韩夫人瘫坐在椅子上。 ... 这天夜里,在一行护卫的护送下,一辆马车从京城驶出,向着奉贤城而去。 韩夫人愣愣地坐在马车里,她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城墙。 马车上只有她和两个丫鬟,对外宣称冯大人和冯夫人乘坐马车离开京城,可实际上,她的相公冯光纬早就快马加鞭赶往奉贤城了。 她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他们的府邸被卖给了别人,可是相公却嘱咐她不要带太多东西,只带些衣物和财物即可。 短暂相见的时候,冯光纬只执起她的手说了一句夫人,辛苦你了。 韩夫人回想起丈夫所说的所有话,再回想他说话时的表情.....若是流放,相公为什么要快马加鞭赶去上任? 第26章 到奉贤城 大周分为数个城,统管一整座城的官员是太守;城下设立数个县,内有县令和官府。 冯光纬在另一波护卫的护送下快马加鞭到了奉贤城。 他是带了陛下的秘诏来的 陛下命他在奉贤城东面的几个沿江沿河的县修建加固堤坝。 可是沿途中冯光纬看到的却是越来越干裂的土地,甚至还有密林里微微泛黄的树叶,他在休息时喊住一个路过的老翁,向他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翁沙哑着声音答道:奉贤城已经旱了许久了,老天爷是一滴雨不给啊。 大周南方多种稻米,如今因为这个旱天枯死了不少。 冯光纬问完之后向老翁道了谢。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鼓出的那一部分,那里有一封密信,是陛下在他临行前亲手交给他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如朕亲临的令牌。 进奉贤城!冯光纬喊了一句。 身后骑着马的护卫们继续前进。 皇上笃定地说今年奉贤城入夏后先是大旱而后便会出现涝灾,并且还说出了八月份奉贤城外就会突降大雨,数日不停。 .. 冯光纬进城之后首先去了奉贤城太守府。 奉贤城太守叫鲁良,鲁良知道奉贤城外的一个小县来了个被流放的朝廷官员,但既然是被流放,鲁良觉得对方成不了气候故而没打算搭理。 在对方求见的时候还让官兵将他们赶出去。 只是谁知道那叫冯光纬的新任县令竟然带着护卫直接闯了进来。 要说这鲁良也是个为非作歹的贪官,他为奉贤城太守的这些年里靠搜刮百姓、收下头官员的孝敬甚至私自在奉贤城增加一成赋税再让私下里人将粮食卖出去赚的金盆满钵,连带着身边的亲信都跟着膘肥体壮。 但是那群护卫闯进来的时候他身边的亲信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两股战战。 鲁良看着穿着朴素的冯光纬摆出了太守架子:区区一介县令,竟然敢闯本官府邸,你想做什么? 谁知那冯光纬笑的和善,仿佛和鲁良是多年未见的故友一样,他拱手道:小官初来乍到,自然是来求太守照拂的。 言罢,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令牌。 鲁良只扫了一眼,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是 鲁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冯光纬做了个请的手势。 鲁良看着那被收回去的令牌,还处于极大的惊讶之中,他犹豫着在挤满人的屋里看了一眼。 冯光纬立刻让跟自己来的护卫们都出去,鲁良这才让自己的亲信们也退了出去。 人都出去之后,冯光纬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太师椅上笑道:鲁大人,想必您刚才也看见了,那我就直说了吧,我是奉皇上之令来奉贤城办差的。 鲁良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是他仍然警惕道:哦?那陛下让你办的是什么差事? 冯光纬神秘地笑了一下,让鲁良附耳过来。 鲁良听完之后原本还有几分的警惕也完全消失了。 冯大人所说的都是真的?鲁良听完之后先是意外,而后就是大喜。 冯光纬在他心里已经从一介小县令变成皇帝身边的红人冯大人了。 他虽在奉贤城当太守多年,但奉贤城对于大周来说已经属于偏僻之地了,鲁良一直不满意于呆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但是想向上头打点他又没有门道,这才只能勉强在奉贤城当个地头蛇。 没想到瞌睡来了送枕头,奉贤城竟然来了位冯大人! 不过鲁良眼里又浮现几分疑惑:既然大人是奉陛下之命,为何名头却是被流放至此呢? 冯光纬心里想这人还真不好打发,面上仍笑道:鲁大人有所不知,陛下在奉贤城建造行宫一事若是说出来,朝中大臣定会出来反对,所以陛下才对我明贬暗褒。命我前来着手行宫一事。 第48章 说罢他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他打开看了一眼后才递给鲁良:这是陛下御笔。 鲁良接过来将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在下面看到了皇上的印章。 他颤着手激动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 冯光纬双手拢在袖子里:此事鲁大人若也能出一份力,本官定然在陛下面前替鲁大人美言几句,说不定陛下龙心大悦 冯光纬的自称已经成了本官了,鲁良却一点也不介意,能手握密诏,这必定是陛下身边的宠臣,他巴结还来不及! 各种想法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鲁良再看向冯光纬的时候已经换上了谄媚的笑:冯大人从京城而来,一路辛苦,不如今晚就在此设宴为冯大人接风洗尘。 冯光纬当然不拒绝,他往后还要靠着这位大人掏钱出力呢! 两人相视一笑。 在奉贤城太守府的接风宴上,冯光纬对于鲁良送来的贿赂照单全收,直到鲁良叫来几个颇有姿色的舞娘时冯光纬才笑道:家有糟糠妻管得严,此番要辜负大人的美意了。 两人举杯饮酒,还就此事调笑了一番,一时间宴席上的气氛颇为和谐。 既然是给京城来的官员接风,鲁良自然精心准备,什么用大量名贵药材熬制高汤,再取上几只鸡身上最为鲜嫩的部分放入等等。 冯光纬垂下头吃菜时眸光微冷,这些菜肴可口吗? 当然太可口了。 但是他想到的,却是来奉贤城一路上遇到的面黄肌瘦的百姓们。 如此想着,即便是珍馐佳肴吃到嘴里也是味同嚼蜡了。 陛下早就叮嘱过要他到了奉贤城之后如何做,鲁良这样的贪官当然会处置,不过还不是现在。 此时的鲁良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了最早一批被晏玄钰薅羊毛的人。 ... 第二日,冯光纬在鲁良的陪同下装模作样地逛了几个地方。 冯光纬受了陛下密诏的事情只有鲁良知晓,鲁良也知道此事事关他以后的官运,所以一直到现在都守口如瓶。 鲁良跟在他后面不停地拿帕子擦汗:贤弟啊,您到底想将建在哪里? 冯光纬一脸严肃道:此时事关重大,我自然要好好斟酌,不如我们再去奉贤城东面看一看? 鲁良在心里骂了几声,贤弟啊,这日头实在是太热,本官有些受不住啊。 冯光纬立刻善解人意道:大人,此事我来办就好,以后上报时定不会少了您的一份功劳...... 他又悄声对鲁良说:本官来到奉贤城之后看到此处在奉贤城太守的治理下井井有条,日后必然多向陛下进言几句。 那架势,仿佛鲁良入京城为官或者升官到更加富庶的地方当太守已经稳了似的,鲁良被哄得轻飘飘离去。 鲁良一行人一走,冯光纬就即刻带着人去往奉贤城东面。 下午鲁良在太守府收到消息,地方定在奉贤城东面了,冯光纬说鲁大人这边可以开始招人了。 次日,奉贤城太守府下令,凡是村中青壮年皆要去服役,违者压入大牢。 而这一切,冯光纬只是默默看着。 一时间奉贤城百姓又是叫苦不堪,好在如今不是农忙时节,不然就是要断了百姓的活路。 ... 朱成就是被奉贤城太守府征召的青壮年其中的一个,他家中有妻儿和老母亲,一家人都靠他一个人耕种,即便他再怎么努力的耕种,给奉贤城来的官兵交完粮税之后家里的余粮只够他们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今年地里又遭了旱,他心里着急得恨不得跪在地上祈求老天爷降点雨下来,眼看着稻米蔫巴巴垂了头,他一趟趟地和村人一样从村头的那口井里拉水去浇地但是现在就连那口井的水也几乎要因为这旱天没了。 谁知这时候官府又下令征召,他也是村里的青壮年,自然也在征召之列,只能留老母亲和妻儿在家,好在朱成的妻子还能绑上头巾下地帮忙干活,要不然他们这一家今年就要绝收了。 村长等人站在一侧,等着这些官爷们一个一个将劳力的人头数过来,人数够的才会带走,不够的就要再抓几个。 烈日炎炎下,所有人脚步沉重地向前走着,前面和后面都有官兵押看,他们连想跑的心思都没有,毕竟劳力们的村籍都被记录在册,一旦跑了一个人,整个村子都会受连累。 ... 那边的,你们过来把石头搬过去! 朱成木着脸背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他弯着腰,双手向后扶着,一双手被磨得生疼,好在他背上有一层茅草编成的垫子放在背上,不然一定要被坚硬的石头磨出血来。 可是这几日因为地里旱朱成都没怎么阖眼,他起身后走了几步竟然身形一歪踉跄了一下,就在这时背上的石头滚了下去,砸到了朱成的腿。 他倒地痛呼,声音很快引来了一个负责监管这里的人。 朱成看到有人过来,连忙双手抱住了头。 你没事吧?砸到哪里了?那个穿着和官兵不一样衣服的人问。 朱成愣愣地甚至没来得及放下抱住头的手。 那人见朱成蜷缩在地上不动弹,连忙叫来另外两个劳力将他扶起来,自己则上前掀开他的裤腿一看,上面被锋利的石块处划伤了肉,正呼哧向外冒血。 第49章 你们把他带到那里去。那人又说。 朱成一惊,顾不得疼痛连忙站起来去背那石头:官爷,我能背,我能背..... 那人的声音严厉了几分:能背什么?你们还不把他带过去! 那两个劳力也怕刚刚说话的官爷,赶紧架起来朱成向刚架起来的棚子里走去,朱成刚到那里腿就被粗布包上了,然后手里被塞了一个沉甸甸的粗陶碗,让他把解暑的绿豆汤喝了。 朱成看着碗底有零星几颗绿色被煮烂的小豆子,他试探着喝了一口,接着几乎把脸都埋了进去。 第27章 劳民伤财 朱成几乎是喝干净粗陶碗里的东西就赶紧回去继续搬石头了,因为他总觉得最开始和他说话的那个官吏总是打量他。 喝了那碗水之后他浑身都轻巧了许多,干活也更加卖力了,腿上的划伤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其实都算不上什么,朱成之前去山上摘草药,腿被满山的锯锯草都划烂了硬生生都能熬过来,现在只不过是个见了血的小划伤。 但是每当朱成低头,他的目光触及到那被粗布裹上的小腿时心里仿佛有一处被狠狠触动了一下,他茫然地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日头渐渐毒了,阳光照在脊背上火辣辣的。 都停一停,过来排队领吃的!还是那个眼熟的官吏那个官吏是监管他们这里的官爷。 那人远远地吆喝了一声,看见劳力们都直起身子但没有其他动作,于是又喊了一遍,这次还加了一句再不过来一会没饭吃之后劳力们总算犹豫着走了过去。 因为劳力们都很怕官府的人,虽然这位官爷没拿鞭子,也没棍子抽他们。 劳力们无师自通地按照官吏所说的拍成了一个长队,每个人都沉默着往前拖着步子。 直到那官吏前头放着的一个个竹编筐子被打开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饼子..... 每个人都有,不准拥挤!不守规矩的人中午没饭吃! 朱成也排在队伍里,他低垂着头心里祈求官吏别看见他。 终于排到朱成了,他低垂着头走过来,只见官吏从竹编筐子里取出来一个饼子,旁边的人手里拿着一块油汪汪的布,里面有一条黑乎乎的东西,官吏将饼子在那油汪汪的布上一划拉,原本黄白的饼子就带了点油渍。 那官吏把饼子递给朱成,朱成伸出两只手急切地将饼子捏住,刚要赶紧离开就听到官吏说了一声等等。 朱成的头几乎要低进脏兮兮的烂麻布袍子里,难道官爷认出他来了!看他中午摔倒了决定不给他饭吃,让他长个教训? 你的腿还疼吗?下午能接着干活吗? ... 朱成呆呆地坐在石头旁边,他手里还拿着那个刚领过来的饼子,若是平时手里有什么吃的他会迫不及待地全部塞到嘴里,但是现在他没有,他只是坐在石头旁边,木钝的脑子似乎在想着什么,想着想着,他仿佛觉得自己的脑子没有这么木钝了。 直到他听到周围的人都发出接二连三的惊呼声 咸的!是咸的! 这里面放了盐..... 这个饼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饼子。 朱成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他迟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饼子,最后目光落在了那道油汪汪的痕迹上,他凑过去闻,闻到了一股咸香。 他咬了一大口饼子,这饼子就算再好吃也会噎人,但是就着这点咸味朱成大口大口吃的很香。 直到吃完了他才回过神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懊悔,他看了看四周,目前这里没人看着,这个饼子这么好,是他们可能一年也吃不到一次的,他应该放到怀里带回家给他们吃..... ... 这里的劳力们负责搬石头、运土堆沙子和和泥,凡是在河道附近干活的劳力们干的活是修建加固堤坝的,他们在那位大人的指挥下将堤坝修筑的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厚。 他们所有人在来的时候都是脚步沉重因为每个人都是官府征召来的劳力,可是在这里只要好好干活就能有好饭吃,棚子里还有解暑的绿豆汤,只要他们认真干活不偷懒,那些监管的官吏根本不会斥责他们或鞭打他们。 所以现在劳力们干活相比来的时候更加卖力了。 他们不会去想他们在这里是要做什么,又干了什么活,只知道在这里能吃饱饭,能把省下来的饼子带回家,甚至那位大人还承诺他们干完活每人都有铜板拿。 在奉贤城太守府里的鲁良只知道冯光纬一车车地往外运粮食,还问他要了几次银子,鲁良刚开始还很大方,可是随着粮食越要越多他也开始心疼了,还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冯光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冯光纬每次都打着哈哈过去,还是拿出最开始的那一套说辞,说是现在选完地方了,要打地基,然后继续向鲁良要钱要粮食。 反正修堤坝的队伍里无论是官兵还是官吏都是冯光纬的人,根本没人往鲁良那里传消息。 修建堤坝的地方在奉贤城外,鲁良让亲信们去看看怎么回事,他的亲信们也和鲁良一个德行,不想走崎岖的路,于是让手下过去看看,亲信的手下看到那有无数劳力和蚂蚁一样在忙忙碌碌干活,遂回去向亲信复命,说确实在修建东西,亲信又去向鲁良汇报。 第50章 鲁良的疑心这才消了下去。 然后坐在太守府里想是不是应该多给冯光纬抓点劳力,他也想快点看出效果让冯光纬能去给皇上复命。 ... 奉贤城的百姓们不被允许靠近,只站在这一边远远看到沿着一条蜿蜒河道上总有劳力们顶着烈日弓着身子走来走去,看上去很是辛苦,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里走动的劳力越来越多,干的活似乎也越来越重。 又过了几天,城里开始流传各种故事。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有一个姓姜的女人与丈夫青梅竹马刚成婚一年,谁知丈夫被征召为劳力在石料场被堆积的石头砸死了,后被奉贤城官吏随便埋在了石头下面,姜氏四处问别人自己的丈夫去哪了,最后得知真相后她就哭着过去找她的丈夫,大概是姜氏的心诚感动了老天爷,那石头竟然全部碎掉了,露出了被埋在下面的丈夫,那女子悲痛欲绝也跟着去了。 这故事讲的绘声绘色,在奉贤城里一传十十传百,有那多愁善感的妇人听了整块帕子都哭湿了。 条件好些的奉贤城内百姓看到那些被征召为劳力的人不免共情,再加上奉贤城官府对他们多年以来的压迫让他们心里更是愤恨,听说最近有消息从太守府流传出来太守府之所以征召劳力是因为皇上下令修建行宫来享乐的,一时间奉贤城内的人对新帝也带上了怨恨。 ... 晏玄钰对冯光纬在奉贤城修建堤坝一事进度很是在意,连带着张淑妃来承天殿说圣寿节的事情时都心不在焉的。 因为不久之后那场涝灾会夺去无数人性命,又让无数人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民,而这件事晏玄钰还有机会阻止,虽然不能保证让每个人都活着,但他想尽力让这场涝灾的伤害降到最小,在古代,涝灾之后可能还会伴有疫病发生,涝灾后的防护也是个值得头疼的问题。 冯光纬的信是直接送到晏玄钰眼前的,来回路途遥远,所以冯光纬会捡重要的事放在一起写成一封厚厚的信件送来。 晏玄钰打开今天的信件之后先是眉头一皱,紧接着又忍不住笑出声。 这冯光纬....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此人还这么有趣呢? 他在信里说陛下所做之事日后一定会被百姓知晓云云,他记得此人的属性是沉稳正直啊。 奉贤城那里会发生什么他当然知晓,因为他有昏君系统,当系统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宿主达成劳民伤财(初级)成就,奖励点数50。】 一下给了他50点,他还不知道奉贤城那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些都是小事,短暂地挨骂一会儿晏玄钰一点都不在意。 他只愿一段时间之后的大雨能来得不那么凶猛,毕竟在这个时代,天灾对于百姓来说真的太可怕了。 ... 冯光纬说必须在这两日修好堤坝,于是不管是劳力还是官吏们几乎两天没有合眼,冯光纬与劳力们同吃同住,换上了一身平民穿的短打像任何一个普通劳力一样干活。 冯光纬的手上脚上很快被磨出血泡,背上也有了一道道伤痕,这些事劳力们都看在眼里,他们不知道冯大人到底是个什么官,可是从来没有哪一个官员是这样对待他们的,他们劝说冯大人去休息,可是即使冯大人差点晕倒,也只是去喝了碗绿豆水继续和他们一起干活。 堤坝修建完成那一天所有劳力都欢呼起来,今天的最后一顿饭是菜饼子和一碗杂粮粥,粥里有零星的肉沫。 吃完这顿饭,朱成他们这些劳力也被解散了,离开之前他们排着队在官吏那里领了一串铜板后各自归家,官吏发铜板的时候曾嘱咐财不外露,让他们要将铜板拿好别被抢了去。 这些汉子们一个个都沉默了,甚至有人粗大的手掌提着铜板没忍住落了泪。 朱成仔仔细细地将铜板裹好带回了家,刚回家还没来得及拿出来铜板,谁曾想就被眼圈发红的妻子扯住了。 朱成一脸懵地看着妻子,只听妻子急切地问他:阿成,你认识一个叫范喜良的人吗? 范喜良,就是传言中那痴情女孟氏的丈夫。 朱成:???什么范喜良? 听完妻子的解释之后,朱成的眼眶都红了,不过他不是感动的,而是因为愤怒! 不是这样的!他喊了一声,就连妻子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根本没有修建什么行宫,冯大人告诉过他们,他们修建的是防洪的堤坝!是造福百姓的! 妻子听完笨口笨舌的丈夫解释之后就愣住了,过了半晌她道:可是外面好多人这么说。 这样的场景在很多人家里出现,归家的劳力们将真实情况向附近的人说了,不少人都知道了真相,又知道了劳力们这些天原来过得这样好。 可有人还是不相信,他们相信确实有个痴情女孟氏,为丈夫范喜良哭碎了石头。 第28章 酒池肉林 京城里因为圣寿节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在门口挂上了红绳这是大周的习俗以庆祝圣寿。 京城里近来来来往往的马车比平日多了几倍,不少达官贵人都入京贺寿,宫里宫外已经热热闹闹唱了好几天戏了。 最近在京城里流行起来的《白蛇传》把这些刚入京城的达官贵人给吸引住了。 这段时日晏玄钰隐瞒身份以于玄的名义在京城里开了家戏楼,这在整个大周都可以说是第一家,因为在以往有身份的人家里会有府戏班子。宫里有宫廷戏班子,他们表演的地点都是固定的,那就是主家家里。 第51章 还有些不入流的民间戏班子就比较随意了。 但是这专门唱戏的戏楼吉祥戏楼倒是第一家。 现在的节目比较少,一天只排两场戏,其余时间是说书的,说书说的当然不是那些公子小姐的画本,而是晏玄钰拿过去的两个本子一个《聊斋志异》,一个《西游记》,为了防止新来的不知道之前的剧情,所以分为多个场次,一天倒也能排的满满当当。 让他颇感意外的是,那些明明听过这一场的人要是看见有票,还会来听第二遍,说书先生在上面说书的时候整个大堂坐满人却几乎鸦雀无声。 刚开始那些贵人们觉得在戏楼听戏上不得台面也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晏玄钰知道他们的想法后默了一会儿,然后将吉祥戏楼原本没有使用的二楼都改成了包间,还分为金字间和银字间,相当于vip包间了,私密性好,又能显出他们不同于一般人的尊贵身份。 包间内会供应茶点和果味硬糖等各种小零嘴,让他们吃个新鲜。 最开始晏玄钰还想用这些东西来赚钱,但无奈的是这些东西要想大批制作都既耗费粮食又耗费人力,晏玄钰只好作罢。 吉祥戏楼的包间是有数的,又可以自己定包多长时间,所以到后来出现想在戏楼定包间都定不到的局面,拥有吉祥戏楼的金字间和银字间成为了京城达官贵人们炫耀身份的内容之一。 原本吉祥戏楼的装潢较为朴素,晏玄钰最开始想的是先用一些故事来开民智,所以戏楼自然是普通百姓能负担得起的价格,内里装潢也不是很重要,但是随着进入戏楼的贵人们越来越多,晏玄钰发现他们打赏起来真是大方得不要命。 于是他火速将二楼装点了一番,看上去要多清雅别致有多清雅别致。 原本一楼大堂的听书价格依然没变,桌上还有免费的茶水,吉祥戏楼大堂成了京城百姓饭后的好去处。 ... 与此同时,奉贤城。 当第一滴雨落下的时候,奉贤城的人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奉贤城自从入夏之后已经旱了许久了,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地迎接着入夏以来第一场雨家家户户拿着盆子去接水,男人们纷纷去雨中冲洗身上的污泥,小孩们在雨里疯跑,就连妇人们也穿着粗麻衣走进了雨里。 现在天热,痛痛快快地洗一场只要擦干根本不怕受凉。 这场雨是希望,是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呼喊,降下来雨拯救田里即将枯死的庄稼。 朱成也拿着家里唯一的盆子放在院子里去接雨水,他转身回屋后将衣服脱下来拧干晾在了麻绳上。 阿成,你拿茅草把屋子里漏雨的地方堵上,小娃身上都湿了。妻子在一旁抱着孩子说。 朱成应了一声,他起身穿上鞋去扒拉泛着潮气的茅草,听到身后的妻子还在喋喋不休:唉,这雨怎么下了两天还不见小? 他心里想,是啊,这雨咋还不见小呢? ... 一直到第四天,地上的积水已经快能没过小腿了,最初迎接第一场雨的喜悦已经没有了,所有人都面带忧色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 太守府里的冯光纬也在屋檐下看着这场大雨。 几天了?冯光纬似是喃喃地问。 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夫人在侍女搀扶下走了过来,在他旁边道:已经四日了,老爷。 韩夫人那日乘坐马车从京城赶往奉贤城时就察觉不对劲,直到她看到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奉贤城太守府,她又看到丈夫和奉贤城太守相处时也丝毫不落下风要知道一城太守的官职是正四品,她丈夫就算是未遭贬谪的时候也只是五品大夫而已。 冯光纬在堤坝上与劳力们同吃同住的事情没有瞒着她,聪明如她很快想到丈夫被贬谪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往深了想,他或许是来这里做什么事的。 夫妻二人静静地站在屋檐下。 韩夫人身边的侍女花影是冯光纬在她来到奉贤城第一天带过来的,冯光纬说到底不在京城,花影又有点身手,在韩夫人身边也能保护她一二。 韩夫人对待身边的人一向宽和,花影办事周到又心思细腻,很快被韩夫人带在身边。 夫人,太守夫人差人送了些膳食过来。花影轻声道。 韩夫人身体不好,现在一直站在外面,外面潮气严重怕伤了她的身子。 韩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对冯光纬行了个礼,老爷,妾身先回房了。 在韩夫人看不见的地方,冯光纬和花影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接着跟在韩夫人身侧离开了。 他们走后,冯光纬看着眼前的暴雨,眼神慢慢坚定起来。 ... 远在京城的晏玄钰已经好几日没有收到冯光纬的信了,他知道奉贤城的堤坝已经修建完毕,但是心仍然悬着落不下来,现代的防洪措施尚且不能百分百规避风险,更不用说在设施落后的古代了,修筑的堤坝能抵挡多少时日尚且还是未知数。 人在面对大自然的时候真是太渺小了。 晏玄钰心情莫名低落下来,他挥退了一众宫人,连带着让李忠贤也先下去。 这种时候他更想一个人待着。 【宿主,你的点数已经能抽卡两次了,要进行抽卡吗?】 第52章 脑中突然传来的声音拉回了正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晏玄钰, 晏玄钰冷笑:平时不出来,想从我手里拿点数的时候倒出来的勤快。 系统滋滋两声,明明是机器电子音,竟然诡异地透出一点心虚来。 【宿主,你也知道我是新生系统,你所做的事情和主系统给的昏君抽卡系统手册完全不同,我需要进行更新和学习,系统一直在默默支持宿主呀!】 那你说说你都支持我什么了?晏玄钰好整以暇地问。 系统那里又是滋滋两声,然后声音才缓缓传出来 【系统为宿主找到了抽卡预览,宿主要看看吗?】 看。晏玄钰立刻说。 他眼前缓缓出现那熟悉的半透明屏幕,只是上面的面板是他之前没见过的,面板上呈现的内容几乎所有都是黯淡的灰色,代表这些卡片他没有解锁。 系统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想给他前面吊一根胡萝卜让他抓紧做昏君任务集点数抽卡。 晏玄钰看了一会,然后凉凉道:卡池里有这么多卡,怎么偏偏我抽到一张没什么用的r卡? 系统赶紧打包票说昏君抽卡系统绝对真实不存在暗箱操作,宿主第一次出了r卡可能是因为系统抽卡的随机性与宿主个人运气问题 晏玄钰被系统在耳边一阵叭叭,他本就烦躁,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电子音一时间头都大了。 这个系统真是,说它天真吧,它又知道催宿主抽卡,向宿主索要有利于系统的点数,说它聪明吧,它那一点小心思一点也藏不住。 抽一次。晏玄钰出声止住了系统的声音。 系统顿时就像在晏玄钰脑子里放烟花一样轰轰一阵,电子音都带了高兴。 熟悉的抽卡界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晏玄钰面前,还是那个熟悉的按钮,不过除去了第一次的新人五折后变回了100点一次。 晏玄钰抽卡之前脑子突然闪过那正在快马加鞭前往京城觐见新帝的袁康,要是能抽到什么能往边关用的东西就好了。 这样想着,他伸手按了一下抽卡按钮,一时间白光乍现,中间掺着几丝金光,而后白光颜色渐渐变深,最后变成了带着几丝金色流光的橙色光芒! 晏玄钰呼吸一滞,眼睛紧紧盯着闪烁的面板。 【恭喜宿主获得a级卡:酒池肉林,介绍:以酒为池,以肉为林,为长夜之饮。】 使用此卡后可获得酒池肉林。 晏玄钰:! 系统还在耳边说一些宿主可以再抽一次,说不定就是s卡了之类的屁话,但是晏玄钰仿佛听不见了一样。 边关苦寒,将士们可以温酒暖身;将肉风干后做成腊肉、肉干,将士们就能吃到肉了。 系统,这次我谢谢你! 将系统从脑子里赶出去,晏玄钰一扫刚才的低落重新恢复了精神,他还有好多事要做。 奉贤城的涝灾,他不能让所有人幸免于难,但能救下一个是一个,结果就算再差也比原主那一世活下来的人会多的多。 他可以拿出自己所知道的灾后重建内容安抚民众,鼓励耕种,鼓励他们重建奉贤城。 ... 已经过了四天,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暴雨让水位上升许多。终于在第六天的时候巨浪裹挟着暴雨而来,冲破了奉贤城外蜿蜒的河道。 发大水了!发大水了! 恐慌在百姓之中蔓延开来。 不少人登到高处去看,只见那巨浪掀起几乎一人半高的高度,只远远看着就让人心生惧意! 朱成也在其中,他呆呆地看着那十几天之前还干涸到几乎露出河床的地方,如今肆虐的洪水扑卷而来,一下一下撞击着他们刚修好的堤坝。 朱成的牙开始打颤,幸好冯大人早早下令让他们修建加固堤坝,如果没有它们遮挡,那巨浪早已冲了过来..... 雨水模糊了朱成的视线,可他仍看见已经有不少河水冲了过来,他们自以为很牢固的堤坝在巨浪的一下下冲打之下是那样脆弱,好像下一秒就会决堤。 第29章 奉贤大雨 人们看着阴沉沉的天,心里仍抱有一丝期望说不定这雨马上就停了呢?哪怕不停,小一些也好啊! 但是天不遂人愿,这一次,奉贤城遭遇了往年十几年未曾出现的暴雨。 一时间,奉贤城人心惶惶。 田地里原本已经快要结穗的庄稼被雨水泡烂,泥水肆意地在各处流动,农人扑在泥浆里痛哭。 城内百姓也闭门不出,偶尔能看到穿着蓑衣的身影也都是行色匆匆。 暴雨还在继续,劳力们拼命建起来的堤坝已经要撑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洪流了,听说奉贤城枫溪村后的山泥水混着石头滚滚而下,好在村子离山比较远这才没有伤亡。 就在人心惶惶之时,奉贤城太守鲁良在城内下令农人必须将地里的粮食在两天内收完并上交足够的粮税。 眼下才到七月份,还不是稻米收获的最佳时节,这场暴雨毁了大部分庄稼,而且现在这个时候稻米长得少,就算收了也收不了多少。 鲁良根本不是要管百姓死活,而是想让农人抢收粮食好上交给官府。 ... 冯光纬!你要干什么!鲁良脸色大变。 第53章 冯光纬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他只是平静地说:大周法令收粮食税在三到四成,而奉贤城足足要交五成的税,鲁良,你该当何罪? 鲁良听闻此言后脸色变了又变,我鲁良为官多年,从来不知奉贤城收了五成的税!定是下面收税的官吏在作乱! 他看到眼前的冯光纬带着护卫离他越来越近,压下怒意道:你虽是京城来的官员,手里又有陛下的令牌,但是你可知一句话...... 顷刻之间,太守府外呼啦啦冲进来一伙又一伙官兵,他们个个手拿武器,几乎将整个院子都挤满了,将冯光纬一行人包围起来。 反观冯光纬这边,身边只有不到十个护卫,看上去人数单薄。 鲁良看向冯光纬,却发现后者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神色。 好啊,看你过一会还是不是这个模样! 鲁良脸上浮现一个恶意的笑容。 太守府内剑张跋扈,就在这时,通向后院的拱门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鲁良的人将韩夫人挟持了,眼下韩夫人以及身边几个伺候的丫鬟正被一起推着向前院走来。 冯光纬看到韩夫人才脸色微变。 鲁良看到来人后哈哈大笑,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冯光纬,那句话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韩夫人知道奉贤城太守抓了她们是用来威胁丈夫的,她突然喊道:老爷不必管妾身,只管杀了这贪官! 鲁良脸色一冷,看来他们还没认清现在的局势啊。 既然这女人想死,那他便成全她,现在不杀冯光纬是因为他偷了太守府的账本,上面记着的可是这些年他贪污受贿的所有证据,包括奉贤城的富户们都做过什么恶事又给了他多少金银。 鲁良本想留下这些好来拿捏城内富户,没想到先被冯光纬给拿到了。 思及此处,他恶狠狠地瞪向冯光纬,冯光纬手里还有陛下令牌,想必这次来奉贤城也是陛下授意的,修建行宫一次约莫是个幌子,真正的来意是要来抓贪! 可是山高皇帝远,只要他伪造好一切证据再杀了冯光纬,他鲁良就是整个大周最清廉的官。 冯光纬突然说:留活的。 鲁良刚要嘲笑冯光纬已经吓到开始说胡话了,就看到一个原本跟在韩夫人身边的丫鬟突然抽出一柄软剑与官兵们斗了起来。 那丫鬟正是花影,是冯光纬出发前晏玄钰让他带上的暗卫之一。 也幸好冯光纬留了个心让她跟在韩夫人身边。 围住韩夫人的官兵懵了一瞬,他们这么多人和花影甚至没有一战之力,花影听从冯光纬吩咐当然不会伤了这些人性命,所以没过多久他们就都纷纷倒在了地上,只是身上血淋淋看着吓人,实际上没受多严重的伤。 鲁良骇然,不可置信地看向冯光纬。 韩夫人也愣了,她也看向丈夫,又看向站在自己身边手持软剑呈保护姿态的花影。 花影紧绷着脸,和这些天与她相处的那个花影的判若两人。 冯光纬笑了一声:鲁大人,你既然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又为什么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真正意义呢?不压不是压不过,而是不想在别人的地盘上动武。 你要是好好当你的奉贤城太守,我又怎会多此一举? 这话当然也不是真的,鲁良的太守之职当然会被撤下,只是早晚问题,只是这些时日冯光纬忙于堤坝一事,鲁良身居太守一职多年,有些事必然比他做起来顺手,只是鲁良千不该万不该,到了如此紧急的时候想着的还是他自己的利益,根本不管奉贤城百姓的死活。 鲁良看不到那些趴在泥浆里痛哭的,面黄肌瘦的农人。 这样的人根本不配为官,他从内到外都烂透了。 太守府内的局面一下翻转,眼看这么多人甚至不敌韩夫人身边一个丫鬟,官兵们又看见那群官兵的下场,一时间都心生惧意。 鲁良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一起上,冯光纬一奉贤城县令竟敢擅闯太守府对本太守不利,把他们都拿下压入大牢! 冯光纬举起手里的令牌,谁敢?! 那明晃晃的金牌让刚要一起围过来的官兵们变了脸色。 ... 雨终于淅淅沥沥小了一些,可沉闷的感觉铺天盖地压下来,压在了所有人心头。 因着之前太守府下令让农人抢收,鲁良的本意是抢收粮食上交官府,但是冯光纬又加了一道令 尽力抢收。 就算太守府不下令农人们也会拼了命去收粮食,这本来是他们一年之中的希望,是来年能饱腹的希望。 同时,太守府还下令征召劳力,不过这次并不是为了修建什么,而是要守在堤坝旁修补随时可能被洪水冲垮的堤坝。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洪水冲破堤坝会发生什么,但这一直都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不是吗? 洪水,在百姓眼里是不可战胜的,一旦洪水来临他们只能听天由命,在奉贤城记载十余年前的洪水,那时候的堤坝在大雨第一天就被冲破了,周围的村落尽数被淹没,无数人在洪水中丧命。 在所有人眼里,如果应了太守府征召去修补堤坝,这可是会丧命的事。 ... 第54章 你要干啥去!妻子拦在朱成前面。 朱成一皱眉:我去应召! 妻子的泪突然就下来了,她疯了一样喊道:官府没说村子里的人必须去应招!朱成!你怎的这么傻?!你看满村里有几个去的?除了你,有一个人去没有?! 你就算不想着你自己,你也想想小娃,你想想咱娘..... 她每说一句,朱成的心就揪紧一分,他几乎要被说服留在家里继续默不作声。 莫娘。 屋里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朱成的老娘。 你男人想做啥,你能劝个啥。 莫娘因为朱成母亲的话停了下来,但是却忍不住抽泣起来。 朱成的嘴唇动了动:莫娘,咱做人,要知恩图报。 是冯大人给他们这些劳力发了铜板,他们一家人有了多出来的钱,在大雨未曾来临之前甚至想过这些铜板拿去做什么,他们可以买几个小鸡仔养在家里,生了蛋给小娃补身体,桌子上也能见点荤腥;还有几个月就过年了,可以去城里扯一点布头,给小娃做个衣裳..... 朱成想着想着,原本动摇的心又坚定了,他相信冯大人,相信冯大人能带着他们好好回来。 妻子脱力一般跌坐在长条凳子上,你去吧..... ... 让朱成意外的是,同村里竟然还有三四个人都去了,他们都是曾经一起搬石头建堤坝的劳力。 到了应召的地方,他们又发现人群里有许多熟面孔,都是曾经一起的兄弟。 ... 自从鲁良被拿下,太守府下达的太守令都是经由冯光纬之手,他之所以刚开始没强制劳力应召,是想看看有没有百姓会在官府不强制的时候来。 可当他看到来的一群人里几乎都是曾经同吃同住的劳力时,冯光纬几乎要落了泪。 大人,您说,您要我们去干啥! 俺们都听大人的! 一张张粗糙黑红的脸上满满都是对冯光纬的信任。 而这份全心全意的信任与拥戴,仅仅因为冯光纬和他们同吃同住,一起搬石头建堤坝,曾经给过他们一些很少的银钱不,那不是冯光纬给的,而是他们这些时日干着最累的活才得到的。 人都是向生怕死的,这才是人之常情,怎么会有人不怕死呢?在看着那翻滚的河水时他心里没有惧意吗?他敢靠近一点吗? 但是只要有人撑在堤坝上趁着洪水缓流时修补,将那些被冲出的裂缝填上,只要他们挡住这一道关卡,就能让无数人免于死亡。 韩夫人到奉贤城来的时候跟着的那几辆马车上装着满满几车大周北方才有的葫芦,陛下说在腰后绑紧葫芦就算不慎落水了也能浮起来,还有一张张羊皮..... 陛下已经先他一步想到了所有的事情,既然忠心于陛下,冯光纬愿意相信按照陛下之法能让奉贤城免遭此难,冯光纬知道陛下准备了很多保命的东西和保命的法子,所以他在面对洪水时才有了一丝信心。 但是奉贤城百姓什么都不知道,这群追随他而来的劳力们也不知道。 冯光纬下令时没想过能有多少人来,总之最后人不够还是要征召的这不是他狠心,一旦洪水决堤,周围村庄会尽数淹没,甚至奉贤城中都不一定能幸免于难。 现在,这群劳力们大部分人脚上都踩着一双草鞋,穿着最粗糙的麻布衣服,他们穿着蓑衣顶着雨,和冯光纬一同站在雨里。 他想到临行前陛下送别他之时,在告诉他许多要注意的事情之后曾向他行了一礼。 请冯卿替朕去看看,大周百姓究竟是什么模样。 第30章 涝灾过后 在原本的世界里,第四日大水就已经冲垮了周围村落,这一世在冯光纬的带领下,从各处征来耳朵劳力们在奉贤城外沿江沿河处修建加固了堤坝,第四日勉强度过。 某地涝灾的形成不止是因为这一个地方造成的,河水从奉贤城西面流过来汇入奉贤城外一条江,如果奉贤城西面的奉安城继续下雨,奉贤城今年就会因为这场十几年未曾出现的涝灾毁于一旦。 农人还在抢收地里的稻米,今年因为月份不够和大雨侵袭,收获的粮食大都很瘪,农人们知道受潮的粮食也存不了多久,甚至可能他们刚收获的粮食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发霉,但是地里仍有无数穿着蓑衣的身影。 万一呢?万一还有希望呢? 在奉贤城周围其他地方的农人抢收稻米的时候,沿河村子里的百姓已经在太守府官兵的带领下离开这随时可能被淹了的地方。 沿河村子的百姓们在刚开始看到奉贤城太守府官兵的时候都很惧怕,他们的消息闭塞,奉贤城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当然不知道如今奉贤城已是从京城来的冯大人做主,鲁良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大集体,这年头村里人消息都是互通的,在田埂地头上遇见也会说上一会话,所以这些村子里大部分百姓都听说了劳力在修堤坝时的待遇,还有那里的官吏待他们这些普通百姓都极好。 他们在这群官兵里没有看到之前来到村子里收粮食时恶声恶气作威作福的面孔,这才信了冯大人已经将那些人捉起来了。 但是这个过程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让百姓们都愿意跟着离开村子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也费了一番功夫。 第55章 ... 阴沉沉的天气里,所有人心上都沉闷地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 其中最为危险的就是那群仍在沿河堤坝附近的劳力们,他们面对的是因为暴雨灌入而肆虐奔腾的河水。 劳力之中有一部分是征来的,其余大部分都是自愿前来的,征来的劳力里有几个人趁乱想逃跑,被守在附近的官兵很快压住。 大人,何不处死他们?那从奉贤城太守府出来的官兵疑惑地问。 劳力不听话不就应该处死吗?杀了一两个,其余的就都老实了。 冯光纬没说什么,只说:现在正是需要用人的关键时候,一两个劳力都不能少,本大人给他们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但是冯光纬还是安排被征来的几人去后方来回运输填补堤坝需要用的石头沙袋以及砍伐木材备用,自己则带着那些官兵里自愿前往堤坝的人去了最前面。 汉子们脱掉身上的粗麻布衣缠成粗绳绑在腰上,再带上人手一个发下来的葫芦那是冯大人带过来的,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东西,听冯大人说是大周北方特有的,比两个巴掌加起来还大些的葫芦放在水里就能浮起来,他们将葫芦绑在身上,就算在修补堤坝的时候被洪水冲走也能有很大生还可能。 此外冯光纬又拿出来一张张制好的羊皮,几个劳力在他的指挥下不多会功夫就做成了一个简易筏子。 汉子们腰上缠着粗绳彼此绑在一起,冯光纬带着官兵里自愿去堤坝的官兵和劳力们一起冒着跌入湍急河水的风险去疏通淤泥堆积的地方,在大水稍微平静一些的时候赶紧用沙袋石块填补堤坝。 好在现在奉贤城入夏天气炎热,在这个天里也是闷热的,不过在水里泡一天,又从水里湿淋淋地出来也好受不了哪去,地势稍高的地方支起来一个个棚子,里面生上火堆让劳力们将浑身的水烘干,短暂地在棚子里轮流休息是他们最为放松的时候了。 冯大人昭告奉贤城内百姓,他是受皇上之命前来奉贤城的,葫芦和羊皮等物资皆是皇上所赐。 此外,原本城中还有不服冯光纬统管、试图纠合一群人去安置灾民的地方作乱的富户和心怀不轨之人,在听说冯光纬是奉天子之令前来奉贤城之后才算是真的消停下来,冯光纬对他们也毫不客气,该敲打敲打,该驱赶驱赶,有在这个时候愿意出力捐钱的,那他当然来者不拒。 因为有了葫芦和简易羊皮筏子,守在堤坝上的人稍微放下了心。 好在老天爷开眼,这天终于不再像前几日阴沉,变成了毛毛细雨,又有要停下的趋势了。 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以为他们度过了这场暴雨的时候,奉贤城枫溪村和小安村沿河附近的堤坝毫无征兆地决堤了。 洪水还是冲向了这两个村子。 奉贤城地处横亘大周南方的大河下游,这次的洪水是从奉安城来的,枫溪村和小安村正好位于交界位置。 好在枫溪村和小安村的百姓早在洪水来临之前已经被官兵带走,有那打死不想走的也被强硬带走了,不然等这大水冲过来,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 冯光纬顾不得那些被强硬带走的百姓是否会心生怨恨,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不负陛下嘱托,尽可能救下处于涝灾中的百姓们。 奉贤城里因为枫溪村好小安村被洪水淹没而发生骚乱,还出现了很多不一样的声音,试图激起奉贤城百姓对他的不满,一时间奉贤城内乱成一锅粥。 冯光纬越发忙碌,他甚至顾不得合眼,一边安排劳力们守住堤坝,一边带着人在被淹没的地方搜寻难民。 奉贤城百姓们十分抵触让流民入城,冯光纬本来也没想过要百姓们都挤进奉贤城里,原本被带离村子的村民们暂时在城外安置,粮食目前还是足够的,城外很多百姓都处于惶恐不安的情绪之中。 为了防止城外百姓里出现骚乱,又派了几个官兵轮流巡视。 天高水远,远在京城的晏玄钰刚得知奉贤城近况,他立刻将现阶段一些注意事项和以后可能发生的情况写下来快马加鞭送往奉贤城。 ... 奉贤城。 冯光纬按照晏玄钰信中所说发表了一番可以说是慷慨激昂的讲话,晏玄钰在信中告诉冯光纬,现在要做的事最要紧的就是补堤坝抗洪,防止洪水源源不断涌入平地,第二要做的事就是发动城中富户,安抚城外流民。 原本冯光纬让他们自愿捐粮,只有极少部分富户捐了一些。 冯光纬收到信件的第二天就在太守府外张贴了一张大字告示,并找来一个识字的人大声读出来给百姓听。 其意大概是如今奉贤城正遭受涝灾,大家应该各出所力云云。 对于捐粮捐物资的,日后会立碑题名并进行嘉奖;普通百姓若在这次涝灾里做出贡献的,也能受到嘉奖。 就算不为了这些,奉贤城若是遭受涝灾,他们的家也会不复存在。 韩夫人组织了不少妇人在城外分发义粥和衣物,冯光纬号召城外百姓们一起搓麻绳和制筏子。 劳力们用长绳子绑在腰上连起来,顶着那足以将人拍到水下的湍急水流。 在这个过程里,不断有人倒下去,又不断有人补上来。 如果说之前遭遇洪水时,被困住的受难百姓心里是绝望与麻木,那么现在奉贤城外正抱着浮木或在树上被洪水围困的百姓心里就多了几分求生的心思 第56章 因为奉贤城里的那位冯大人会带着人坐着筏子来救他们,就算筏子上不能继续坐人了他们也能得到一个叫葫芦的东西,靠着它慢慢在筏子的牵引下游到安全的地方。 几日后,奉贤城上方的天重新放晴,这是十几日以来奉贤城百姓看到的第一个晴天。 原本湍急凶猛的河水沟渠重新变得安静,如果不是沿河区域尚有半人高的泥水积存,他们甚至恍惚地以为那是一场灰暗的梦。 有劫后余生的百姓一家人都活了下来喜极而泣,不停磕头感谢;也有抱着死去亲人浮肿的身体嚎哭,凄厉的哭声传了很远的.... 冯光纬看了很长时间。 现在的他看上去哪还有京城冯大人的沉稳内敛,他眼下一片青黑,嘴唇泛着白,头发杂乱,身上的衣物数日未换过甚至已经有了异味。 陛下说涝灾以后的防治工作也很重要,于是奉贤城外又连日烧起了沸水提供给百姓们,还架起炉子熬制药剂分发给百姓服用。 大人,如今大涝已去,您先回府休息吧。身边的官吏看到冯光纬这副模样,心里酸涩难言。 涝灾已去,接下来要做的还有很多。 奉贤城百姓地里的庄稼因为抢救及时收获的勉强能够百姓们自给自足,稍作休息之后冯光纬又出现了奉贤城大街小巷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冯大人身后跟着一群官兵官吏四处察看,经过此次大涝,冯光纬在奉贤城百姓心中的地位陡然越上了一个台阶,百姓们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奉贤城太守。百姓之中渐渐流传起来有困难就去找冯大人,他总有法子,这份信任与依赖,放在整个大周都是十分罕见的。 他们第一次知道父母官为什么叫父母官,就连曾经被他压制的城中富户也有好几个来寻冯大人,希望能在冯光纬提出的重建村子里出一份力。 ... 朱成的家在枫溪村,在这次涝灾里已经被洪水冲的一片狼藉。 朱成是在抗洪补堤坝的劳力里干活最卖力的几个人之一,因为劳力干的活最危险,所以涝灾结束后他们都会被嘉奖。 朱成的妻子在奉贤城外被安置时和其他人一起搓麻绳,后来又加入了照顾刚被救出来的百姓的队伍。 妻子哽咽地说:我听说堤坝上被冲走了好几个人.... 两人相见时都红了眼眶,一切都不必多说了。 ... 奉贤城重建的速度超乎所有人想象,在涝灾过后的几个月里,被冲垮的村落很快重新建了起来,百姓的房屋在官府的帮助下建起来了,原本狼藉的田地也在勤劳的农人收拾下变了模样,甚至比以往看上去更加肥沃。 皇上得知奉贤城出现如此之大的涝灾后下令免除奉贤城一年粮税,原本为此忧虑的百姓干劲满满地开始了新的一轮耕种。 ... 大涝的消息传到京城时,奉贤城的涝灾已经过去了,因为防洪及时以及发生涝灾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使得奉贤城损失没有很大。 不管是之前的朝代还是在大周,这都是十分让人惊讶的。 一时间众人纷纷称赞冯光纬政绩斐然。 晏玄钰在金銮殿上说冯光纬这次是将功折罪众人这才想起来冯大人是因为被贬前往奉贤城的。 有人心里酸酸的想冯光纬只是赶上了个露脸的时候,让他们去..... 冯光纬将奉贤城之事原原本本写了奏折递到了京城,晏玄钰直接在金銮殿上让众人传阅,这些心里泛酸的官员想到如果是自己....他们根本做不到。 晏玄钰当即下令让冯光纬接替奉贤城太守一职。 无数官员咂舌,虽说不在京城了,但冯光纬这是从五品直接到正四品啊! 第31章 奉贤义演 待到奉贤城尘埃落定,奉贤城前太守鲁良的种种罪行才被摆在了人前。 一个太守竟然私自多收粮税占为己有、贪污受贿、勾结奸人对无辜之人屈打成招,桩桩件件细数下来几乎整个案桌都放不下了。 再加上冯光纬从太守府搜出来的账本呈上去,鲁良再无翻身的可能。 本来事情进展不可能这么顺利,鲁良毕竟盘踞奉贤城多年,太守一职又掌管奉贤城军事,就算冯光纬有皇帝令牌,但鲁良这些年早就在奉贤城作威作福惯了,自以为是天高皇帝远,他要是在所有人都知道冯光纬是奉陛下之令到奉贤城之前让手下所有兵卒去捉拿冯光纬,即使冯光纬身边有暗卫也招架不得。 只是凡事没有若是,从一开始鲁良被冯光纬给画的大饼迷惑开始就注定他的结局了。 鲁良手里的官兵都被他亲手派去了奉贤城各处为冯光纬做事,聚集在太守府这些家养的官兵们又完全不是冯光纬的对手,被冯光纬抢占先机之后再拿出陛下令牌,鲁良的下场就只有一个了。 冯光纬手握皇帝令牌,别说直接捉拿鲁良,在当时奉贤城大涝的时候代为太守也无不可,冯光纬对当地豪强富户采取的手段就是威慑敲打,如果想和他动武也行,先掂量掂量他们这些人府里养的府兵能不能打得过太守府官兵,更别说视太守府官兵如无物的冯光纬了。 晏玄钰的诏令从京城下达,到达奉贤城之后冯光纬才真正成为了奉贤城太守。 冯光纬成为奉贤城太守之后,立刻采取手段威制当地豪强权贵,还将曾经许多冤案翻了出来,现在涝灾刚过去没多久,正是冯光纬威信大增的时候,也是他的事被百姓口口相传以及得到百姓信任依赖的时候。 第57章 一时间,奉贤城官府的鼓击打之声不停歇。 有了鲁良作为对比,更显得冯光纬为官清廉嫉恶如仇,是值得百姓爱戴的好官。 从奉贤城送到京城的总共有两份折子,一份是放在人前的,一份是晏玄钰独自看的。 在晏玄钰看的那封折子里,他看到冯光纬一些处置奉贤城事件的手段都不由得惊讶,冯光纬与当地豪强权贵周旋的策略和手段是晏玄钰远远想不到的。 来回看了两遍冯光纬的信,晏玄钰明白将有用之人选出来加以重用多么重要,就像冯光纬,在奉贤城能发挥出远超乎他想象的作用。 不过朝堂上还是需要些搅和浑水的人的。 比如姜丞相一系。 明面上,姜丞相几乎不与官员往来,在朝中一直都是清臣形象,但是若没有势力又怎能在朝堂站稳脚跟? 晏玄钰觉得姜丞相的厉害之处在于明明在朝堂上没有引起大部分官员的注意,却能一路稳稳当当成为丞相,此事看来本就是一个疑点了。 上次的青衣官员事件,这次的袁康回京事件,想必少不了姜丞相暗中操纵。 只是有件事让晏玄钰还没明白,此事暂且不提。 ... 袁康一路奔波,到京城也已经是圣寿节后了。 晏玄钰从圣寿节之前就开始想袁康求见后该以什么态度对他,毕竟这关乎边关,关乎兵权,但是晏玄钰等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圣寿节过去了也没听到宫人传袁康入宫的消息。 晏玄钰不再端着,问李忠贤袁康这么还没到京城,他这才从李忠贤那里听说从边关到京城快马加鞭也要十五日。 晏玄钰:..... 晏玄钰这才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今大周朝的交通十分不发达。 从奉贤城到京城尚不明显,因为奉贤城和京城之间开发程度较高,即使没有官道也有路通行,大周朝京城在东面,袁康所守的沧雁城在最西面。从边关到京城,交通不发达这一问题就显得十分明显。 古代一般都修有驿站,以此来保证有紧急消息能快速传递,但是大周朝现在竟然没有一条畅通无阻的官道,更不用说驿站。 这在晏玄钰看来是十分不合理的,即使是架空世界也要讲一点逻辑好吗! 晏玄钰扶额。要想富,先修路。这是实践告诉人们的真理。 本来晏玄钰还在思量在科举之前该做哪些事,这下好了,也无须纠结,先修几条官道好了。 如今朝堂上什么人都有,甚至还不能确定谁有异心,晏玄钰说起来还没站稳脚跟,他现在采取的方法就是在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再做出一件昏事来,让他们觉得晏玄钰虽说登基后有了一些细微改变,但一个人的心性终归改不了。 ... 天下许多自诩上品的读书人皆说百姓愚昧,可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他们便信谁。 冯光纬在接到晏玄钰的书信后就知道涝灾结束后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是重头,不少处于地势低地的村子都被淹没,很多人家里房屋倒塌,本就不多的财产也尽数被毁,这样的处境下几乎就是活不下去了。 晏玄钰和冯光纬通信时提到了义演,冯光纬也从皇上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了京城最近流行的吉祥戏楼,也知道了最近京城里流行的新戏,于是立即和奉贤城内的一处府邸主人达成协议,冯光纬征用府邸进行义演,同时会给府邸主人相应的租金。 冯光纬如今身为奉贤城太守,自然可以下帖请城中有头有脸的富户和官员前来,可以携带家眷,捐多少全凭自己的意愿,甚至不捐者冯光纬也不会说什么,这些都是事先冯光纬先挑明的。 冯光纬也想借此让处于低迷状态里的奉贤城快些恢复往日的样子,这样才能更好地让百姓们在涝灾过后快些回到正常的生活。 府邸是开放的,收到请帖的人可以在府内落座,门前会有家丁把守,普通百姓也可在府外站着看。 王员外是奉贤城的大富户,太守的义演请帖他自然收到了。 他赶紧去见了交好的赵员外,问问他去不去,赵员外笑道:为什么不去? 王员外一愣:那赵兄就是去了? 冯光纬虽然断了咱们不少财路,但是和这种官打交道也很容易猜他们的心思,冯光纬不屑于用下作手段,你若也想去,就放心去。赵员外招呼王员外坐下喝茶,刚下的新茶,来点? 王员外自然毫不客气,他前段时间两间来路不正的铺子被官府收回去了,去找官府相熟的人帮忙说情却发现那几个人都被扒下来了官服,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他喝完之后王员外咂咂嘴,好茶。 说罢让小厮再泡一壶来。 明天你就喝不着喽。赵员外说完又对下去泡茶的小厮吩咐了声,别泡多了,另外几包明早上给老爷我带着。 王员外冷笑一声:怎么,你要巴结了?只怕冯大人不吃你这一套。 赵员外喝一口茶后摇头:贤弟啊,民不与官斗,如果是鲁良那样的,就投其所好送金银,但是遇到冯光纬这般的,就只能结君子之交了。 王员外呸了一声,但终归没反驳赵员外的话。 冯光纬成为奉贤城太守后手段果决,原本仗着冯光纬对他们客气,有几个人都想争一争好处,谁知道被冯光纬直接打的起不来了。 第58章 不管是小官还是富户,见状都噤若寒蝉了,但是人心浮动,小心思还有不少。 虽说奉贤城里不少官员富户因为冯光纬触及了他们的利益而和他不对付,但是冯光纬为人正直言出必践,他说的话他们是信的,所以到义演那天受邀的人几乎都来了,这义演一说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见,不少人来也是为了看个热闹,再说城中有头脸的人物都来了,他们不来岂不是下自己的面子? 义演一事在告示上也说了,很多平头百姓也想来凑个热闹,府外乌泱泱一片。 ... 晏玄钰收到冯光纬的信时就乐了,他给冯光纬了一出自己刚排的戏,也算和之前奉贤城的流言有了呼应。 冯光纬收到后立即在奉贤城里找了戏班子,才有了现在的义演。 他们拍的戏就是之前晏玄钰暗中派人在奉贤城里传的姜氏女的故事。 故事现在是这样的 姜氏女与丈夫刚成婚不久,奉贤城外大雨,丈夫身为村里的青壮年被官府带走去地里抢收粮食,后来一位冯大人来了这里,带着劳力们修堤坝,与他们同吃住。 接着是姜氏女的视角,姜氏女等待丈夫等待的心焦,又没有丈夫的音信,便四处打听。 好不容易新婚夫妻相见,丈夫范喜良却说要和冯大人一起去守堤坝,去救被困在洪水里的人。 姜氏女当然不愿,但是范喜良向姜氏女说了许久,他说如果人人都这样想,人人都不愿去,奉贤城人自己都不愿,还有谁来救奉贤城? 姜氏女被丈夫所打动,正好因为许多无家可归的人被安置在城外,冯夫人组织妇人们在城外做活计,她便也去帮忙,希望自己能和丈夫一样。 直到有一天,姜氏女从一个劳力那里得知了丈夫的死讯原来洪水决堤,丈夫和其他人一起守堤坝,防止更多水涌入平地,最终他们成功让一个村子免于被洪水淹没,可是姜氏女的丈夫却被肆虐的洪水裹挟着不知所踪。 时间一转,雨渐渐停了,洪水也褪去,姜氏女就日日站在丈夫消失的河堤前等待,终于有一天,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晏玄钰知道这个故事有不足之处,但是这是经过思量后最适合当前奉贤城百姓体质的故事。 果然如晏玄钰所料,没见过这种戏的奉贤城百姓都被吸引了,于是府外的人越聚越多。 府内受邀的人坐在前面,自然看的最清楚,感受也最深。 戏里说到的一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地名、人名也是,所以即使一开始说过这是杜撰的故事,但大家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在最后姜氏女和丈夫执手相望的时候,就连王员外等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戏演完之后就到了募捐环节,冯光纬早就说过义演的钱是用来帮助城外百姓重建房屋的,原本一些铁心不捐的人红着眼眶捐了甚至比之前就打算意思意思的人捐了更多! 比如现在的赵员外,他瞪着王员外悄声道:你怎么回事?你不是不捐吗?为什么给了这么多?! 王员外嗫嚅道:我....我不知道怎么了,看完戏之后,一冲动.... 他说完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这些钱可都是拿去帮范喜良这些劳力的。 赵员外:.... 原本冯光纬只打算从富户这里筹集一些银子,因为富户们不缺钱,捐出来的一些对他们来说只是毛毛雨,可是府外的百姓不一样,他们也只是普通百姓而已,所以在有百姓也想给铜钱时被冯光纬拒绝了。 谁知后来他们像商量好了一样,竟然有越来越多的百姓们将东西放在府外! 一个铜板,两个铜板,一小卷麻布,半箩筐青菜..... 义演场地府外的东西越堆越多,很快一地都是铜板,而且大多百姓放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根本找不到是谁丢下的东西。 冯光纬只好让官兵们将东西收起来,又让笔吏一一记上。 被邀请来的众人目睹了这一切。 人的情绪其实是很容易被周围的情境带动的,尤其是他们刚看完《姜氏女》,里面有劳力们将绳子绑在腰上连在一起,不停填补着堤坝被冲垮的地方;也有惊险的救人场景在翻涌的洪水里,坐在筏子上的人几经波折将被困在屋顶的人救下.... 如果一个有钱人给了点钱,当然不会引起人们心里什么想法,但是当一个本就不富裕的人拿出对于自己来说最好的东西时,那么意义就重大了。 就像眼前,冯光纬和官兵们一起将散落一地的铜板不是来源于某一个人,而是属于奉贤城百姓的,还有摆放一地的各种东西:半箩筐野菜、一个鸡蛋..... 饶是心肠坚硬之人,此时也冷不起心肠来,心下只觉动容。 第32章 南下奉贤 朕听闻奉贤城如今涝灾已过,城内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晏玄钰坐在文渊阁上首,将折子甩在案桌上问在座的官员们。 文渊阁官员们在下面和相熟的三两对视,但都未发一言。 在晏玄钰看不见的地方,姜丞相微微向后侧首,似乎在示意某个人。 陛下,确是如此。一位文渊阁里品级最低的官员起身后出声回道。 晏玄钰眯了眯眼睛看向那坐于最后方的官员,他对这官员没印象,便问他:你叫什么? 第59章 臣,闻永望。 李忠贤凑过来在晏玄钰耳边道:陛下,闻大人在朝中任左长史。 在本朝中,左长史为丞相属官,晏玄钰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姜元化。 只听闻永望说了一番奉承话,大意就是奉贤城能在涝灾后成如今模样都是因为陛下您啊。 晏玄钰听得津津有味,不用说,这个年代的话术确实能把人吹得飘飘然,读书人吹起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在闻永望嘴里奉贤城的今天都是因为晏玄钰过了个圣寿节。 其他官员只见皇上听的高兴,还让李公公在文渊阁右侧靠近他的地方给闻永望赐座,让他上前面来。 晏玄钰一幅很高兴的样子,哦?依你所说,朕要是去奉贤城,岂不是恩泽更能遍布奉贤城? 原来闻爱卿是希望朕亲自去奉贤城啊!早就听闻奉贤城地处南方,小桥流水的景致朕还从未见过。 晏玄钰像突然起了兴致一样:朕决定了,就依闻爱卿所说,这就南下去奉贤城! 陛下,万万不可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出声的竟然是姜丞相。 姜丞相起身,脸上一片担忧之色:陛下,南下路途危险,且宫中并未准备巡游事宜,再者朝政不可荒废啊。 晏玄钰满不在乎道:处理政务有你们文渊阁官员在,有韩国公坐镇,朕有什么不放心的?朕亲临奉贤城是奉贤城之幸。 姜丞相沉默了一会,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袁康不日便会回京,陛下却突然要南巡,难道是想借机将袁康留在京城? 第二日上朝,晏玄钰说了南巡一事,自然又遭到多方阻拦,但是晏玄钰意已决,朝堂上又没有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有也是极小部分是忠于皇帝的官员,各方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皇帝南巡又是顺了哪一方的心思,总之无人再出来阻拦。 如今朝堂上清流、世家、文臣算是三方鼎立,大周重文抑武,武将在朝堂上几乎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他们手里有兵权,这就出现了如今很矛盾的局面,武将看似是所有群体里势弱的一方,但是只要有镇守一方的武将心存反意,又或者与在朝高官勾结,后果将不堪设想。 晏玄钰接下来的目标是兵权。 老师,这可是师伯的信?林复问。 是。韩元看完之后就烧了信,期间未发一言。 林复在一旁静静等着。 半晌后,韩元才幽幽道:你师伯下山了。 林复讶异,上一封信里师伯自称因为窥探天际双眼不能视物,这一封信里怎的又下山了? 你师伯话里几分真几分假为师是看不清楚了。韩元捋着胡子。 韩元的师兄本事是比韩元高些的,但是他一直隐世不出。此番来信突然说想下山看看,韩元总觉得师兄有事瞒他。 林复见韩元烧完信,才将皇上在朝堂上说过的话一一说与韩元听了。 林复想象中老师的反应都没有出现。 韩元坐在太师椅上拿起桌上的杯盏却并未入口,只淡淡说:陛下吩咐之事,你只管做好便是,以后不必再说与我听。 林复心中疑惑,但面上恭敬道:是,老师。 ... 晏玄钰南下一事目前不知道顺了多少人的心意,没顺李忠贤的心意是真的。 自从下朝之后李忠贤就在晏玄钰耳边小心翼翼地絮絮叨叨:陛下,南下之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晏玄钰打断他的话,装模作样地一拱手:况且奉贤城刚经历如此大涝,正是民心不稳的时候,您可要三思啊,陛下! 李忠贤对晏玄钰时绝对忠诚的,所以在李忠贤面前,晏玄钰多多少能放松下来。 李忠贤:..... 皇上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去? 陛下恕罪,这这....奴才实在不知陛下此行何意啊? 晏玄钰冷酷道:问这么清楚做什么。你只管跟着就是。 南下去奉贤城,晏玄钰一个后妃都不带,更别说什么美人之类,只挑了几个随行官员,仿佛真要用龙气驱散导致涝灾的邪祟去了。 ... 那边,袁康在进京途中也收到了皇上南下的消息。 袁康身边的亲信迟疑道:将军,小皇帝此举何意? 袁康目光如鹰:袁逊,自去领罚。 那叫袁逊的亲信小声道:是,将军。 但他还是不服:京城已经断了咱们的粮了,之前送来的粮草,把袋子扎破流出来的都是沙砾子!御寒的衣物一件都没有.... 去岁冬天,他们冻死饿死的兄弟都葬在林子里,立起的木板子比林子里的树还要多。 不要说普通兵卒,就算是袁康,拿着朝廷越来越少的粮食,也是和将士们一样扎进裤腰带数着吃,饭都吃不饱,还怎么守城? 这样完全不顾及兄弟们死活的君主,他们为什么还要为之卖命?! 不止袁逊心里有气,其他兵卒们也是一样!看着身边兄弟被饿死,被冻死,他们心里该是何滋味? 袁逊下去领罚了,袁康身边换了一位小将。 第60章 袁康坐于马上,遥遥看向京城。 他心里也痛苦煎熬着,一边是忠君,一边是这些如手足的兄弟们..... 眼下皇帝明知他快要到京城觐见,又南下去了奉贤城。 袁康怕这位陛下打的是让他有去无回的主意,先借个由头将他留在京城,再..... 他不怕死,更不惧君要臣死,他不愿的是,自己不是战死边疆,而是死在京城,死在他们袁家几代人守护的大周京城。 思及此处,袁康吐出一口浊气。 袁逊受了几道鞭罚一瘸一拐上了马,一反常态的未发一言。 袁康抬手下令:放慢速度。 信中说陛下已离京,他们急行也无用了。 ... 得知陛下来奉贤城的消息,奉贤城百姓又是惶惶了几日。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对天子有天然畏惧,更不敢相信陛下会从遥远的京城来到奉贤城。 冯光纬也一早得到了消息,提早在奉贤城安排接驾,一连几日,奉贤城巡城的官兵都多了一倍不止。 冯光纬接任奉贤城太守已经月余,按照陛下的法子,将孤儿乞丐中愿意凭力气吃饭的人都聚起来训练后送到干活的地方当然,现在还处于训练阶段,干活的地方.....还不知道干什么。 这时候,乞丐并不像晏玄钰那个时代里在有的人眼里是职业,在这个朝代,乞讨是他们挣扎着想活下去的法子。 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剔除里面想要浑水摸鱼、不劳而获的人。 小农社会,底层的百姓几乎都是很老实的。 奉贤城恢复不错,晏玄钰的御驾进城时两道的百姓在官兵的阻隔下夹道欢迎。 晏玄钰袖子里放了把匕首都准备时刻提防有人偷袭了。 但是话说回来刺杀的可能性也太低了,先不说这人挤人的人群里能挤出来都是困难,想要从天而降,也要四周有建筑可以埋伏。 不愧是晏玄钰心里定下的得力干将,冯光纬选的迎驾地方都是四面开阔的,外有壮硕的官兵们虎视眈眈,内有几个自己人混在百姓里时刻观察着。 奉贤城里的不少建筑在晏玄钰来之前都被冯光纬带人修缮过了,旧的地方都换成了新的,就算晏玄钰没来,百姓脸上很少看到阴霾了。 全靠冯光纬亲力亲为,每日带着官兵们游街。 现在就连奉贤城巷子里的瞎眼阿婆都念叨冯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是救奉贤城来了。 御驾一路在侍卫护送下进了太守府。 太守府就是这段时日晏玄钰暂住的地方,此次前来的还有闻永望等几个官员,可是晏玄钰精心带来的呢,各家都有,也让他们好好看看晏玄钰的所作所为,好让背后的人都放下心来。 冯光纬安排人将各官员带到房间休息,才跟着晏玄钰去了书房。 好在鲁良把太守府修的够大够气派,要不然还真装不下这些人。 晏玄钰揉了揉手腕,将袖子里的匕首扔给后面跟着的冯光纬,这玩意工匠做的再轻,还是坠胳膊,难受得慌! 陛下,您此行.... 明天带朕出去转转。晏玄钰进了书房,就用冯光纬提前备好的纸笔写了起来。 冯光纬在一边应下。 晏玄钰写的自然是奉贤城日后如何发展。 一座离京城没有远到离谱,又是未来官道向南修要途径的地方,还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不发展一下怎么对得起这里? 找一套普通官兵的衣服,就说朕南下劳累,在休息,来觐见者一律拦下。 在进奉贤城的路上,晏玄钰细心地发现路两边地上有黄白色花朵已经含苞待放,还有花骨朵已经绽开,看上去美极。 这花晏玄钰从没见过,像玉兰花的花色,花瓣却小薄,也紧促,一株上有数朵,缀在一起很是好看。 他随口问冯光纬:城外的花是什么花? 回陛下,此花无名,是奉贤城独有的一种野花,花开时有淡香。冯光纬想了想,不过此花如野草一般,落地即生根,喜雨水。 本来野花开的时间不是现在,因涝灾雨水过多才滋养了这些野花。 第33章 巡城之事 第二天晏玄钰换上冯光纬随从的衣服,又改了五官变成黑漆漆的方脸,混在了冯光纬后面。 冯光纬见到晏玄钰后大吃一惊,这这了几声:以往只从传言中听过,没想到易容之术真的存在,当真神奇! 大周并不像武侠影视剧里那样会易容之术的能人如此多,算是大周皇室不传之秘,最开始是大周开国皇帝留给后代子孙的保命法子,由一代代暗卫相传。 冯大人这是去做什么? 冯光纬和晏玄钰正要出府,听到右后方远远传来一个声音,晏玄钰跟在冯光纬身后不动声色,冯光纬笑着迎上去一拱手:闻大人,本官正要去巡城,大人可要一同前往? 闻永望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太阳,都说秋天的太阳最毒,晒在人脸上火辣辣的。 他的眼睛在冯光纬以及身后一群人身上转了一圈,发现都是些太守府笔吏、官兵随从们,又想起来他来到奉贤城后在旁人那里打探到的消息说冯光纬每日都会巡城,便也笑道:本官虽跟随陛下从京城来,听说陛下今日在府中,我与冯太守一同出行怕引旁人口舌,便不去了。 第61章 冯光纬没再接着寒暄,带着一行人离开了。 晏玄钰大摇大摆地从闻永望旁边走过去。 闻永望倒不是没看到这个丑的特立独行的随从,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是晏玄钰,只心道冯大人倒是真不拘一格降人才。 ... 这时候正是要注意卫生的时候,奉贤城自从在太守带领下开辟了一处菜市场,主路的卫生状况好了很多。 但是看得出来,京城和京城外的差距还是挺明显的,奉贤城的行人里一多半都是穿着麻衣的普通老百姓,偶尔有几辆马车驶过。 你整日巡城都做些什么?晏玄钰好奇地问。 这里的治安不差,只官兵巡逻几乎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了。 冯光纬微笑摇头,陛下有所不知。 现在一行人在外,晏玄钰不便多话,就只跟在冯光纬后面看周围,思考奉贤城该怎么定位,怎么发展。 如果说在京城想变点什么现在是实现不了,但是在奉贤城,又有冯光纬这位拯救奉贤城百姓于水火,令人信服的太守大人,盘踞此地的豪强不多,想要做什么倒还挺容易。 他回过神来一看前面的冯光纬,只见对方走路僵硬就差同手同脚了,还好掩藏在宽大外袍下看不出来,晏玄钰偷偷拍了冯光纬两下,低声道:自然点。 奉贤城的太守大人怎么快成了同手同脚的傻子了?演技这么差的吗?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鬼。 然而他忽略了这个时候对于君主跟在臣子后面让臣子的压力有多大。 刚开始晏玄钰走在冯光纬后面冯光纬心理压力还挺大的,但过了一会他完全顾不上什么陛下走在我后面这些事了..... 人多的地方就有争吵,而这里争吵无非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 前面有一个挎着篮子的妇女正与一小贩争吵,周围还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驻足观看,冯光纬往那边走去。 哎呀,我说王老四,你还不承认是吧?!我这瓜就是在你这里买的! 那被称作王老四的小贩叫嚷:俺家的瓜都是甜的,说不定你不知道在哪买了个瓜赖俺家! 那妇人脸气得通红:我还能撒谎不成? 那就是你的嘴儿吃不出甜味了,赶紧去赵大夫那里看看。 ...... 两道的人越堵越多,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冯大人来啦! 那妇人眼见冯光纬一群人过去,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接着,两道人自觉散开一条路供冯光纬过去。 刚开始冯光纬免了跪拜礼,百姓们见到冯光纬还是会哗啦啦跪一地,现在冯大人整日在奉贤城里巡城,百姓们也没有再呼啦啦跪一地了。 你这瓜怎么卖的?冯光纬走过去问。 王老四见是冯大人来了,一下变了嘴脸,笑嘻嘻道:回大人,这个六文钱,这个大一点的八文钱。 冯光纬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六文钱放在板子上,要这个。 这瓜是奉贤城特产,现在已经到夏季末尾,不是成熟的最好时候了。 晏玄钰看着有点像后世的甜瓜,但个头又比甜瓜大。 只见冯光纬直接掰开尝了一口,半晌说道:确实不甜。 原本卖瓜小贩和妇人打包票说瓜甜,不甜不要妇人的钱,妇人才在几家卖瓜的小贩里挑了他家的,回家一家人尝过后发现不好吃,妇人就回来找小贩,谁知小贩翻脸不认账。 最后的结果还给妇人四文钱,小贩灰溜溜跑了。 周围有百姓议论纷纷,说王老四一直都这样,坑了不少人呢。 一时间又是大快人心, 晏玄钰:...... 好吧,对于重诚信的古代人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很大的事了。 百姓对为官之人天生有一种畏惧,又因为如今大周多贪官污吏,百姓对当地官员只有怕,没有敬。 所以冯光纬才从太守府走到奉贤城中,百姓口口相传,总能让他们真正信服。说是一些小事,其实是在潜移默化改变百姓心里的想法。 晏玄钰大概明白,就像曾经历史书里说商鞅变法前允诺将木头移至北门奖励黄金,这也为今后变法在百姓心中立信。 而这个平行时空里历史上没有商鞅,冯光纬用了自己的方法,那就是走到奉贤城中,以市井小事立信。 或许两者本质上是相同的。 晏玄钰轻笑:若是让你在京城,还真是屈才了。 冯光纬不卑不亢:臣平庸之资,得陛下赏识实乃幸事。 晏玄钰哈哈大笑,冯光纬这是还顺便吹了一波他有识人才能吗? 冯大人不必谦虚。 如果冯光纬这样的人才都是平庸之资,朝堂上那些官员成什么了? ... 冯太守继续在奉贤城巡城,最后以晏玄钰撑不住结束。 要不是今天已经收获颇多,晏玄钰真要开始恨这幅身体了,虽然有太医调养着,但太医院的人就是查不出来原主的身体为什么越来越差,晏玄钰直觉有人捣鬼,但是原主留下的记忆几乎空白,若真有背后之人也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晏玄钰只能暂时吃了这个哑巴亏。 第62章 后来有太医开方子用最金贵的药材调养着,晏玄钰自感好了很多,但是长时间行走还是不行。 于是他只好打道回府,在回府前还没忘了让冯光纬差人摘些城外的野花一同带回去。 ... 回府后,晏玄钰就在房中研究上了。 大周已经出现了澡豆和后世俗称的胰子,为上层贵族沐浴净身使用,但是这俩东西放在现在来说造价都太高,要使用大量猪胰腺,平民百姓当然买不起,别说平民百姓,就算有些有钱的富户也是不会奢侈至此的。 奉贤城汛情过去之后冯光纬命人保持个人卫生的方法也只是将衣物煮沸,煮些草药熬汁让人服下当作预防。 但是据晏玄钰所知,胰子可以用砂糖和草木灰制成,只需少量猪胰腺或猪油,草木灰易得,制造成本大大降低。 好巧不巧,晏玄钰之前在庄子上把砂糖做出来了。 至于为什么不先搞好地里种的,这要从奉贤城的地理位置说起。 奉贤城地处大周南方与北方交界地带,是各路的枢纽,但是此地有南方的梅雨天,却没有南方的肥沃土地,奉贤城种植作物产量算下来要比奉贤城周围邻居都低,这也是奉贤城百姓比其他城百姓更受压迫的原因。 再加上天灾人祸,百姓基本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忙活最后却得不到多少越冬粮食,比其他地方的百姓生存条件更加苛刻,过得也更加贫苦。 晏玄钰之前已经试了施肥法子,今年秋天就能见成效,但要在奉贤城外田地里大面积施肥,还是要慢慢来,而且大周未开垦的土地太多太多,晏玄钰觉得费力改良奉贤城土地目前不用如此急迫。 他倒有另一个想法。 在晏玄钰离开京城的时候奉贤城姜氏女与范喜良的故事刚传到京城,而且此事冯光纬已经不止一次说过只是故事,却仍有大部分奉贤城人坚信确有其事。 那不如就借此宣传,将奉贤城打造成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之前在京城没有实现的,可以在这里实现。 这时候晏玄钰随身带的一位医术高超的太医薛太医在李忠贤的带领下进来了,他向晏玄钰禀报此花无毒,有清香。 臣三刻钟前食用四片花瓣,若一刻钟后无事,此花可服用,只是不知药效,古籍里也未曾记载。薛太医抚着胡须说。 此花花瓣微甘,不涩口。薛太医回味似地说。 晏玄钰:..... 没想到他随身带的老太医还有神农尝百草的精神。 其实,如果想看此花究竟有毒无毒,可以用小兔或小鼠来试,倒也不必亲自上阵.... 对不起,小鼠小兔。 谁知听了晏玄钰的话,薛太医只是行礼道:回陛下,臣已习惯以身试药。 接着薛太医又说了一通,大意是只有自己尝过才能具体知道,比如说一种草吃了能引起身体痛,那是哪里痛,什么程度的痛。 晏玄钰听完只觉敬佩,又觉得薛太医也是命大,一直乱吃还能活到这么大岁数。 想到前世这位太医好像被原主一个不高兴拖下去砍了,晏玄钰光回想一下就是心绞痛的程度。 你先下去吧。说完晏玄钰还是不放心,又嘱咐李忠贤派人看着点薛太医,别真出了什么事。 薛太医又是一阵谢恩,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从袖子里拿出一本破旧泛黄的书册翻看。 第34章 深得朕心 冯光纬知道陛下并非传言中奢侈无度,但是这里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便将太守府收拾了一处当作宴饮使用,鲁良府邸修得大,此处也十分宽敞。 皇宫总管李忠贤也在,就用不到冯光纬做什么了,只按照吩咐办事即可,此次陛下与群臣宴饮上的都是带有奉贤城特色的菜肴。 大周官员与皇帝的关系更似唐宋,平日里君臣同乐也是较为放松的。 侍女捧着菜肴鱼贯而入,太守府上一侍从正恭恭敬敬道:陛下,此菜名为点珠翠。 晏玄钰淡淡嗯了一声,侍女跪在榻前将菜肴举过头顶,慢慢俯身放下后退到一边。 他向那道被着重介绍的菜看过去,是一道素菜,只是摆盘实在太过精美,如孔雀开屏时展开的姿态,点点珠色追在期间,煞是好看。 不错,赏。晏玄钰拿起来玉箸尝了一些,他当然还是尝不出任何滋味。 他看向座下跟随圣驾的几位大臣以及奉贤城官员,打眼看过去就知道诸位各怀心思。 晏玄钰没什么表情道:此处不是京城,只当寻常宴饮。 这话就是大家可以开始吃的意思了。 但是在座的各位都醉翁之意不在酒,彼此试探交锋,话里有话,放一桌好菜也尝不出好滋味。 晏玄钰觉得有点乏,呆在这里纯属是浪费时间,李忠贤偏头吩咐了几句,歌舞也开始了。 圣寿节的时候宫里也有歌舞,只是和此处又是不同。以纱蒙面的歌女轻拨手里的乐器,倾泻出一段婉转的江南小调,舞女踏着小调甩袖而舞,十分柔美。 晏玄钰抱着欣赏艺术的心态看了一会,就没什么兴致了。 他从来不是热衷于看唱歌跳舞的人,每年春节他也就看看相声小品,他的审美登不上大雅之堂。 第63章 室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如流水一般被端上来,冷掉的菜肴被撤下去。 听闻冯大人在奉贤城到达奉贤城后短短数月就将奉贤城治理的井井有条,我等佩服! 冯大人..... 声音不大,正好能传入晏玄钰耳中,他挥手停下几个正说着话的官员,向冯光纬附近的几人看去。 句句称赞冯光纬,却句句给他埋坑,从京城来的官员想必没人不知道冯光纬是因罪被贬来到奉贤城,且一开始只是被贬为县令,后来因治水有功才填补了奉贤城太守一职,但是一再提及冯光纬来奉贤城不过数月就有如此成就,让亲自下旨贬冯光纬的皇上怎么想? 何况当今陛下本就没有容人之量啊! 几人看到晏玄钰的目光向他们看去后,连忙不再发一言,纷纷向上座的晏玄钰行礼,晏玄钰的目光轻飘飘落在几人身上,没放过似乎已经完美隐身的闻永望。 有时候,不说话反而比说话更让人心里惴惴不安,晏玄钰两侧侍奉的侍从十分有眼力见的倒上一杯酒,晏玄钰放在嘴边轻抿两下。 皇上这是把话听到心里去了。有官员心里暗笑。 毕竟根据他们的信息,皇上是极易受人挑拨的。 冯光纬敛下神色,在那之后不管谁凑过来都以身体不适推辞饮酒,也没人再多作为难。 晏玄钰看着原本气氛冷凝的宴厅里随着舞姬起舞乐师奏乐重新恢复了刚才的模样,他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眼前的菜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不再多留。 室内歌舞声说话声顿停,众人皆俯首恭送皇上离去。 身为这个被恭送的皇上,晏玄钰本人已经没什么感觉。 身为局外人来看历史,晏玄钰还真有一分理解了明明天下将乱却还只知享乐的当朝者。 权力这个东西太美妙了,歌舞升平掩盖了百姓微弱的声音,只要他们奢靡的生活不受影响,谁会想去理会宫廷之外如何? 华夏百姓只要能活着,除了极个别之外,没人会去反抗一个王朝的统治,他们的请求是多么卑微啊,就只是活着而已。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会逼着他们活不下去,当民不聊生的时候就是揭竿而起的时候,一个个王朝的交替由此而来。 不过,放眼大周,不仅是内忧,外患更为严重啊。 演一个昏庸的皇帝也是很累的,他一边告诉自己急不得,一边又想快点做脑中想到的所有事。 晏玄钰走在后花园的凉亭里,这里早就驱散众人以供皇帝游乐用,晚上的风已经带了些许凉意,李忠贤在一旁执着灯,身后的太监们也各执一盏,将晏玄钰所到之处照的灯火通明。 晏玄钰刚刚饮了酒,酒意上来之后被风吹散了些。 他在凉亭坐下,不多时等的人就到了。 陛下。来人恭恭敬敬行礼。 赫然是虽有醉意眼中却十分清明的冯光纬。 晏玄钰轻轻叩着石桌,我现在有三件事交由你去办,待我走后迅速落到实处..... 第二天,几个官员正向晏玄钰说巡游之事,却听得太守府后院传来一阵吵闹声。 在众人面前,晏玄钰面露不虞:李忠贤,去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李忠贤低眉顺眼地下去,带了两个小太监快步离开了。 几个官员也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继续还是.... 继续说。晏玄钰阖眼,面上露出不耐。 在正中间的官员是礼部的人,叫张文成,他看了一眼晏玄钰的脸色就低下头去,继续说道:陛下,明日巡游从奉贤城向东..... 说了统共没几句话,李忠贤就回来了,他打了个千:回禀陛下,是太守夫人院中的嬷嬷和下人,已经命人都带下去了。 原本听谁说话都兴致缺缺的晏玄钰像突然提起了兴致:哦?所为何事啊? 太守夫人毕竟是臣妻,若是有下人扰了前院只管拖下去打死就是,皇上问人家院里的事是不合规矩了。有官员暗地里摇头。 李忠贤继续道:回陛下,是那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主家的东西,被夫人的嬷嬷发现以次充好欺瞒主家已久,这才鞭打了那下人。 晏玄钰笑了几声。 张卿,在奉贤城修建行宫要多久啊?晏玄钰问。 这....张文成一愣,臣....臣不知。 他只是礼部官员,如何得知建造之事? 主位上的陛下已经像驱赶什么垃圾一样挥挥手,让他去一边了,朕此行匆忙,倒记得父皇在垣都城有别苑? 说完,他面露遗憾:早知道朕就不来奉贤城了,连个行宫都没有,去垣都城多好。 官员们集体失语,陛下难道本意是来住行宫的吗? 行了,朕也累了。巡游之事另说吧。晏玄钰扶了扶额角。 李忠贤立刻道:诸位大人请回。 在看向闻永望的时候,李忠贤瞬间变了个脸色,笑呵呵道:闻大人留步。 几个官员懵逼地离开了。 ... 张文成与另一个官员一起往回走着,那官员临走前宽慰地拍了拍张文成的肩膀:陛下行事一向如此。 第64章 我省的。张文成笑了笑。 两人转头后就都各自变了脸色,皆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 晏玄钰宣了闻永望伴驾,又在凉亭里设宴,宣了乐师奏乐,身边貌美侍女相伴。 他半倚在榻上,全然无视了被自己叫来伴驾的闻永望。 晏玄钰听完曲子又在凉亭里与侍女玩闹了一阵,全然不顾座下还有位官员在场。 等晏玄钰听够了曲子,玩闹够了,才有人带着他们下去了。 晏玄钰冷着脸坐在飘着帷幔的凉亭里,心里骂了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句脏话,这闻永望真不好糊弄,竟一直在外面不声不响倒是沉得住气。 他一个眼神,李忠贤立刻心领神会,去凉亭外宣闻永望了。 闻永望进了凉亭眼睛也不乱看,向晏玄钰行了礼。 晏玄钰漫不经心道:闻大人今日犹豫不决的样子,是想告诉朕什么事吗? 闻永望抬头,脸上竟还是犹豫不决,臣..... 半晌,闻永望突然跪下行了大礼,掷地有声道:启禀陛下,臣发现奉贤城太守在外搜刮百姓财物!不少城中富户家财已空,请陛下明察! 晏玄钰:..... 这是一环扣着一环呢?晏玄钰心里嗤笑,要是他不顺着他们的意思来,这戏是不是该演不下去了?! 这次竟是让冯光纬背锅了。 晏玄钰不知道是该怒该笑,他面上不露声色:闻大人如何得知? 启禀陛下,臣自从京城随陛下到奉贤城,一直忧陛下而忧,此事几位大人都已听到风声,只是未敢呈到陛下眼前罢了!闻永望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头磕在地上。 晏玄钰:你先起来罢。 他和颜悦色地让李忠贤给闻永望赐座,闻永望诧异抬头又立刻低下,将面对圣颜该有的样子做了个十成十。 朕早就知道冯光纬此人不可用。晏玄钰冷哼一声,此事倒是闻大人得了朕心。 陛下,冯光纬怕是不知在私底下还做了多少事蒙蔽圣听啊!闻永望凄凄道。 晏玄钰心想也就他演的傻子才看闻永望这出戏,若是个什么事都不知的昏君怕还真被闻永望摸准了心思。 他脸上带上怒容:朕马上下令罢免冯光纬的官职,带回京城压入大理寺! 陛下万万不可。闻永望细细为晏玄钰分析,冯光纬在奉贤城百姓心里威望甚重,也因此富户不敢声张,陛下不如..... 他细细说了个对策,倒让晏玄钰听得有些惊讶了,这样下来冯光纬是里外不是人,不管是不是都得认了啊。 本来大周朝能用的人才就不多,他们还想办法拔除一个是一个,以拔除天下人才为己任。 晏玄钰深深地看了闻永望一眼,刚开始他以为此人是丞相身边的,现在倒有点不确定了。 此计策甚妙。晏玄钰一幅被戳中了痒处的模样,开怀笑了起来。 下一秒,他脸色一冷,不过,何须那么麻烦,朕明日就微服私访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陛下圣明!闻永望一喜。 他还欲说什么,李忠贤却突然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太监。 陛下身体不适,闻大人还是先退下吧。李忠贤笑眯眯道。 臣告退。闻永望行了礼,跟在李忠贤后面离开了凉亭。 .... 众官员又聚了起来,仍是巡游一事。 谁知说着说着,晏玄钰就装作脑袋一拍嘴巴一张说了个要微服私访的主意。 完完全全是个不顾任何人只顾自己心意,有十足昏君潜质的人。 因着晏玄钰来到这里之后没像原主一样大杀四方,所以即使演出来昏君,也让人觉得他还有药可救,他说要微服私访之后群臣们自是又劝阻又万万不可。 当然其中几人真心未可知。 晏玄钰一挥手,让他们停下,他冷笑两声:朕若是巡游,怎么知道这奉贤城和周围的城池里是不是有的人做出来样子糊弄朕的? 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这又是怎么了。 陛下,臣以为陛下微服私访还需做些准备,不若定在明日?这时候,闻永望突然站出来笑道。 甚好。晏玄钰满意道,随即淡淡瞥过众人。 众位大人扪心自问,有几位是和闻大人一样一心向朕的。 说罢,他的眼神故意在冯光纬身上停留一会,众人循着他眼神看去,不做声了。 而此时的冯光纬,独独看向了闻永望。 后者不声不响站在原地。 第35章 微服私访 朕听说冯大人近来在奉贤城很是忙碌啊。晏玄钰慢悠悠地说,闻大人。 闻永望上前,恐怕巡城是假,敛财是真。 闻永望一开口,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官员们又炸成了一锅粥。 前有鲁良为鉴,冯光纬再蠢也不至于赶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贪啊,虽说如今大家都贪,但是刚上任也是太沉不住气了,何况正是皇上南下的时候,原以为冯光纬是个有城府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第65章 事实就摆在眼前,闻永望还找到了人证物证一并呈上,让冯光纬辩无可辩。 冯光纬脸色一白连忙跪下,启禀陛下,臣..... 晏玄钰也不为难冯光纬,让一个原本正直诚实的人演戏已经够为难他的了,好在冯光纬只需要抖几下,还好他是低着头的,不然就要被人看出端倪。 下方的奉贤城官员在冯光纬跪下后也纷纷跪下。 在其他官员眼里,皇上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朕还没说什么呢,几位大人怎么都跪下了? 都滚出去。晏玄钰端起手边的茶盏。 上一个奉贤城太守鲁良已经被斩首了,不知道冯光纬的下场如何。 冯光纬还稳稳当当地跪着。 奉贤城的官员都是真心担心冯光纬,但是眼下的情形不是他们这些小官能说上话的,伴驾来的官员从冯光纬两侧过去,冯光纬岿然不动。 直到小太监回说大人们都离开了,李忠贤挥退两侧宫女太监后赶紧下去扶冯光纬起来,嘴里道:哎呦,冯大人,真真是辛苦您了! 冯光纬摇头,陛下说得对,如果他们的计谋没得逞,就会另想办法。倒不如顺着他们来。 晏玄钰喝了几口茶,还是没忍住笑出来了:冯大人确实正直诚实,朕看出来了。 臣确实紧张,要是露了馅岂不是坏了陛下大事?冯光纬也笑了,伸手用袖子抹掉了刚刚额上出的虚汗。 做的不错。晏玄钰放下茶盏。 接下来就看微服私访过程中能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晏玄钰还真是很期待。 冯光纬斟酌了一会,说起这几日的事情,臣按陛下所说,向奉贤城内富户集资,找了几位较为可靠的,已经向他们说明了胰子坊的事。 只是,其中大部分人是不信的,但还是应下了。 冯光纬这话说得囫囵过去,晏玄钰没多想,他知道冯光纬不是以权压人的人,选中的奉贤城富户都答应参资这事,多半是因为冯光纬在奉贤城百姓里的形象非常好了。 这种情况晏玄钰早就想过,这时候官与民之间是有壁的,一个平民别说见城中最高官职的官员,就是普通小官也不是轻易得见,冯光纬走到百姓身边去,又不像以往官员威胁压榨富户,先积累了一定威信,当然他说什么都一呼百应。 您所说的厂房也已经选好,过段时间会开始招人。 晏玄钰边听边点头,到时候和他们签契书,至于入资,签契书的时候按照比例都定好,和他们说清楚,免得到时候混乱。 晏玄钰觉得冯光纬在这些事情上比自己聪明很多,但对于他提出的仿后世工厂的一些名词和分工可能不太了解,所以他尽量用冯光纬能理解的词语说出来,又一一嘱咐了个遍。 这几日你尽量闭门不出,手下的事交给亲信去做。 冯光纬点头:是,陛下。 这次好像就真是个平平无奇的微服私访。 晏玄钰特意带上了闻永望等人,一行人换上大周朝富商的穿着,当然,暗中是有不少人的。 不错,奉贤城真是民风淳朴,不过朕更喜欢垣都城。晏玄钰摇着折扇走在最前面。 他们走的是奉贤城南面,太守府坐落于奉贤城北面,又因为皇上南巡已经将周围封住平民不得随意进出了,所以大多数商贩就涌入了奉贤城南面。 晏玄钰不管身后跟着的人,七拐八拐出了南巷,一座城里既有商铺的繁华,也有这种小老百姓生活的市井地方。 一路上卖什么的都有,大多是市井小商品。 街道不算整洁,路上什么都有,裹着泥土的干草到处都是。 官员们不明白皇上来这里做什么,既然是微服私访,当然是要去看看此处官员作为如何啊,陛下不知道怎么转了几个弯来到这种地方了。 这里路比较窄,又零散分布着卖东西小贩,说是小贩根本称不上,条件好一点的下面用东西垫着,大部分直接把卖的东西摆在地上。 晏玄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几人,这些都是人精,不会有任何事放在脸上显现出来,他不知道今天是谁在路上给他埋坑,就故意装作乱走的样子。 反正有人暗中保护着,他看这些官员个个脚步虚浮,没有会武功的。 眼下倒没什么异常,只是他们的鞋子都踩脏了。晏玄钰有李忠贤护着,倒还整洁。 那是在干么?晏玄钰伸手一指。 闻永望站在晏玄钰身后一侧,闻言连忙笑道:公子,不过是些下等东西,不如咱们往前走走?那里店铺多。 晏玄钰脸一沉:本公子想看什么还用得到你指点吗? 闻永望连忙告罪。 李忠贤过来解围道;公子,那是用草枝编些小筐类的物什。 不过是一根长条,能变成筐子?晏玄钰一收折扇,好奇地问。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那低垂着头的中年男人却不做声,只默默编着手里的长条,晏玄钰背着手站在一边看,好像对这十分感兴趣是的。 他们穿着富商的衣服,在这条小民巷里当然十分醒目,没人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不过看穿着也是平头百姓惹不起的人物,已经有人悄悄离开了。 第66章 那枯瘦的中年男人不瞎不聋,肯定能听到声音。 晏玄钰看到他怀里有个脏兮兮的药包,里面空瘪瘪的装着点药材,这大概是枯瘦男人唯一在意的,一直紧紧护在怀里。 除此之外,他对晏玄钰几人的到来没有任何表示,好像前面是一团空气,只专心致志编着手里的小筐。 这草枝很细,即使编成筐子也没有太大用处,顶多装个小物件,一般百姓买的很少。 走吧。晏玄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开始带着身后的人绕圈子。 反正他不急。 再往前走豁然开朗,从民巷出来就是叫卖各种东西的长街。 这个,这个,都要了。晏玄钰手里玩着一只用竹子做成的猴子,他的关节是能动的,颇为有趣。 那小贩脸上都笑开花了,好嘞,一共三十五文。说罢将几个小玩意包起来。 旁边的李忠贤伸手要拿,却被晏玄钰拿着折扇打了一下,后面跟着的人是做什么的? 他又对闻永望说:你来。 闻永望笑容一滞,公子,我..... 晏玄钰脸一沉,怎么,你没钱? 我有,我有。闻永望连忙掏出来一个锦包,拿出来一个银稞子。 这....小贩根本不敢接,面露为难道,公子,小人是小本生意。 晏玄钰直接拿过来锦包将银两放到小贩面前,不屑道:不用找了。 好像拿了银子就脏了他的手一样。 也是,陛下什么时候摸过银子?赏人都是金子来的。 闻永望:..... 他好痛苦,但是发不出声。 不一会,后面跟着的四个官员再跟过来,手里满满当当都是东西。尤其是闻永望,他如今在皇上面前留了名,这也是好事。 闻永望一边走着一边这样安慰自己。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一瞥看到一棵树后面有个面熟的人,那人对他点了点头,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 晏玄钰又摇着折扇转了个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时,看到那枯瘦男人还在,他面前已经有了好几个成型的小筐。 他走过去拿起来一个看了看,刚拿起来,那枯瘦男人突然说话了:贵人,这草枝不干净,别弄脏了您的手。 顿了顿,他沙哑的声音又响起:这都是我们这些粗人使的小玩意。 晏玄钰一愣,都说从一个人说话就能大致判断出这是个什么人,枯瘦男人穿着破旧的粗麻衣,手指全是草枝划出的血痕,可说的话给晏玄钰的感觉..... 怪不得武侠小说里都写遇到一个人都能知道此子不凡,晏玄钰听他说这短短两句话,此人绝对不普通。 但是在这里,在这个环境,难啊。 晏玄钰看了看周围,他从锦包里拿出最后的银子甩给他,这几个都要了。 说罢,也不再管那枯瘦男人,今天走的路有点多,他得配合别人去演戏了,演完好早点回去。 身后跟着的四个人见怪不怪,这一路上陛下的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陛下本来就鲜少出宫,而且这还是和京城完全不一样的风土人情,陛下对什么都好奇也正常。 ... 出了巷子,晏玄钰就上了马车歪靠在软垫上,今天一天买的一堆破烂被他堆在附近。 尽管铺了很多层软垫,马车还是略显颠簸,晏玄钰手里拿着那个会活动的竹猴,发现把它放在杆子上还能牵着竹猴爬树。 他又拿出来一个刚买没多久的奉贤糕点吃了两口,吃不出味道,倒是吃了一嘴噎人的干粉。 正当晏玄钰歪在软榻上昏昏欲睡之时,马车却突然停下了。 马车外清晰传来一个女人娇如莺啼的啜泣声。 第36章 英雄救美 接着,晏玄钰听到了李忠贤的声音,外面嘈杂一片。 何事啊?晏玄钰眉含躁郁地掀开帘子,却看到一个即使穿着褐色粗布破烂衣裙却难掩倾城姿色的女人。 他一瞬间忘了问罪,都有些呆了。 女子脸上沾染着些许灰渍,不但不显得女子邋遢,反而平添几分楚楚可怜的落魄意味,她一双猫儿一般的眼睛含着泪。 公子,是红袖院的打手在抓人。李忠贤的声音响起,似乎这句话才把晏玄钰从呆滞中拉了回来。 他点头,原是如此。 可眼睛依然没从那女子身上离开。 那倾城之姿的女子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力气,竟然挣脱了几个壮硕汉子的束缚,冲到了晏玄钰的马车旁边,隔着几个亮刀的护卫,她怯怯不敢上前来,只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晏玄钰。 公子,公子求您救救我! 其中两个壮硕汉子似是才反应过来女子挣脱了一般过来压她,带着给了她一巴掌,嘴里恶狠狠道:小娘皮别不知好歹! 惊扰了公子,对不住了。一个头上带朵簪花的女人匆匆出现。 梁妈妈,人已经抓住了。那打手粗鲁地将女子一推,女子便被狠狠砸到了地上。 挽着发髻头上带簪花的女人便是红袖院的老鸨了。 看到打手这般行事,梁妈妈瞪了他一眼,仔细着点!要是破了相没法伺候人咱们可饶不了你。 第67章 女子怎么也挣脱不开几个壮硕男人的钳制,表情近乎绝望。 大周民风较为开放,许多文人雅士将在青楼吟诗听曲视为雅事,说是吟诗听曲,只是彼此的心照不宣。 晏玄钰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前面挡着的侍卫,这下不像身份特殊也是身份特殊了,那梁妈妈大概也是因为这不敢多事,嘴里连连赔罪,说这女子好赌的父亲喝大酒死了,债主将她卖到红袖院抵债,她不从,从红袖院跑了出来。 一行人闹哄哄的,街边不少人都看向这里。 等等。晏玄钰突然出声,放开她。 她赎身的钱,本公子出了。 梁妈妈先是一愣,然后捂嘴笑道:公子您别说笑了,怜儿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 晏玄钰不等她说完就皱眉看向李忠贤:要多少钱,都给她。 李忠贤是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梁妈妈一看面值,险些被这个大馅饼砸晕了,连忙让打手放开那被叫怜儿的女子。 她笑吟吟地对晏玄钰道:公子有所不知,这姑娘性子烈,若是我执意将她带回去,还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事呢,如今遇到公子这般恩人,也算怜儿命好了.... 怜儿看着梁妈妈手里的银票,又抬头看向那给自己赎身的公子,泪痕还挂在脸上,似是不敢相信。 良久,她才磕头道:谢公子,谢公子.... 晏玄钰缓缓伸出手,来。 竟是要将女子带上马车。 晏玄钰不管周围神色各异的人,李忠贤贴心地将车帘放下,回府。 怜儿怯怯地缩在马车里,只敢用一双似水的眸子看着晏玄钰。 晏玄钰笑着温声道:你不怕本公子也是个坏的? 怜儿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怜儿相信,公子是好人。 晏玄钰笑了:本公子可不是好人。 怜儿嗫嚅两声,公子救了怜儿.... 晏玄钰含情脉脉地看着怜儿,让怜儿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也掩盖了她眼底那一抹厌恶的神色。 晏玄钰执起她的手,看到那触目惊心的红痕,皱眉怒道:他们竟这般对你! 怜儿眼里又含了泪,娇弱的身躯微微颤抖,怜儿何德何能,能得公子垂怜。 晏玄钰唤了一声李忠贤:拿药来。 他亲自打开宽口瓶子,将清凉的药膏用指腹沾取轻轻涂抹在怜儿手腕红肿处,又听到她小声的吸气声,脸上还有两片红霞,只是忍着羞意没缩回来手。 怜儿姿容本就绝色,这样含羞带怯更是惹得人心痒。 晏玄钰哑声道:怜儿姑娘,抱歉,本公子冒犯了。 怜儿摇头,小声道:公子替怜儿赎身,怜儿本就是公子的人了。 晏玄钰仔细为怜儿涂抹了擦伤和红痕处,才收起了药膏,又用帕子擦了手,一时车内无言,只有马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 晏玄钰的眼神好像一直黏在怜儿身上,可是思绪早就飘远了。 这一遭不知道又是谁的手笔,闻永望可能是碟中谍,明面上是姜丞相的人,实则背后有个真正的主子,他不打算动闻永望,闻永望只是个随时可以舍弃的小卒..... 他要亲自让这个小卒在对方那里变得重要。 至于这个叫怜儿女人,晏玄钰知道对方肯定不止这一个计划,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往他身边送一个得宠的女人。 毕竟君配宠妃才是标配啊。 晏玄钰若有所思,这女人的出现还真是个礼物,这一遭才让他想起来身边是要有个由头去做一些事,好不让别人太快察觉他的计划,有些计划现在看不出成效,旁人也只会笑话他昏君一个,但是几年后才会显出成效,要怎么将那些事做得不突兀?他确实需要宠妃了。 宫里的三位是不可能,选秀选上来的也无非是身后有各世家背景的女子,这来路不明的女子,才能被他攥在手里。 所以他才顺水推舟了。 不过说实话,此女子确实是晏玄钰在宫里都没见过的绝色之人,看来对方费心思了,既然对手都这么有事业心,他怎么能落后? 晏玄钰含笑,落在怜儿眼里又是晏玄钰为她痴迷的佐证。 要是原主,还真有可能就被她迷住了。 这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过后,晏玄钰将怜儿带回府后,只说自己是太守府的公子。 几日后。 消息瞒不住,或者说根本没有刻意掩盖皇帝微服私访带回来一个女子的消息不胫而走,一路传到了京城。 而在晏玄钰这里,知道了晏玄钰真实身份的怜儿颤抖不止,似乎不敢相信爱慕的公子竟然是大周的天子! 晏玄钰温声道:怜儿你这是做什么,朕心悦于你,你这样,朕岂不是又要心疼。 他轻轻捧起怜儿的脸,朕一定带你回宫。你想要个什么位份? 怜儿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垂下眼,奴家只盼能在陛下身边,不求名分。 温香软玉在怀,晏玄钰笑着刮了刮怜儿的鼻子,在怜儿耳边轻声道:朕封你做贵妃,怎么样? 第68章 情意缱绻。 怜儿靠在晏玄钰胸膛喃喃道:公子,我这是在做梦吗?我..... 回答她的,自然是晏玄钰的笑声。 十日后,帝驾回京。 同时还有个消息流传出来,皇上彻查了冯光纬一事,结果让人大感意外,那贪污之人不是冯光纬,而是冯光纬身边一直跟着的一个官员。 皇上近日得了佳人心情好,宽恕了冯光纬,也饶了那冯太守身边属官一命,让冯光纬继续治理奉贤城,不过..... 惩罚自然是十分严重。 此时民间对于酿酒一事松了个口子,但没完全放开,这叫唐纲的官员却早在京城时就有别庄私自酿酒,牟利无数,那黄白之物听说堆积了一整个宅子,比起鲁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37章 有失远迎 随着圣驾回京的消息一并回去的,还有陛下在奉贤城得一民间女子并宠爱至极一事。 消息传到宫里,几位娘娘那边如何尚且不明,倒是底下伺候的人议论纷纷,一时间见面都心照不宣地问一句:你知道了吗? 怕是宫里要变天了。 自皇上登基以来,一直对从前皇子府里的老人不冷不热,不过也没亏带过,还经常念着娘娘们,所以宫里也算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眼下这种平衡眼看着就要被打破了。 晏玄钰亲自给怜儿赐了姓,以此彰显荣宠,现在应该叫沈怜了。 若是普通女子,晏玄钰万不可能如此随意给别人冠姓,但是嘛 两人算是互相利用,倒也用不着心虚。 晏玄钰这几日可是积分大爆发,他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一连几日围着沈怜转,面上一幅被迷得五迷三道模样,实际让他真正喜悦的唯有耳边是只有他一人能听到的积分增加提示音。 他的昏君宠妃日常任务终于能做起来了。 锦衣卫已经仔仔细细查了沈怜的身份,对方确实身世清白如她自己所说晏玄钰刻意叮嘱了要好好查,这下就算是一直不赞同的老臣也没了话说,只劝诫了几句陛下不可过于沉迷女色。 身世清白至此,又出现的这么巧合,恰恰是对方有问题的证明。 晏玄钰知道这也足以证明沈怜背后之人的心计谋算之深。无论再怎么查下去,也只能道是巧合。 这招不是没有漏洞,以背后之人的缜密,使出这招美人计大概是一次试探了。 试探晏玄钰是否如他们所愿的一样昏庸。 不管安排沈怜这枚棋子在他身边想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除去沈怜,对付他的人还有无数暗招,倒不如沈怜这枚明面上的棋子好拿捏。 何况,晏玄钰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他还要用沈怜来做几件事。 主子,昨夜寅时沈怜院中有异。一人身影隐在暗处说,属下依您所说,未出手阻拦。 晏玄钰点头,继续盯着。 大周皇家暗卫历来只为皇帝一人所用,皇室暗卫从小开始培养,除了忠于皇帝一人之外没有身为人的感情,先帝留到晏玄钰手里时暗卫已经不多了。 晏玄钰还没拿他们做过正经事,只之前出宫易容时用过。 他刚来这里不久时就让人收养了几批孤儿,不过自然不会像大周培养皇室暗卫这样,教的是旁的事,以后也是要出现在人前的。 沈怜倒是沉得住气,自从奉贤城伴在晏玄钰左右后一直没有异动,直到昨晚才送出信去。 晏玄钰不急着收网,放长线,钓大鱼。 何况他如今周围这一团糟糕的模样报出去也好。 果然如晏玄钰所想,沈怜寄出去的信没被背后之人直接接收,而是转了几手才递到背后之人手上,足以可见其小心。 沈怜在信中说她如今已得大周皇帝宠爱,跟随皇帝入宫,只是未能探听到有用的情报。 信里还写大周皇帝昏庸,只知享乐。 如果晏玄钰看见这段话一定要发笑了,他整日与沈怜不是在作乐就是在作乐的路上,沈怜唯一一次进入他的书房,别说关于大周情报的纸角都没见到,只看见书桌上放了几个当下时兴的话本子这几个话本子沈怜知道,都是根据京城一个戏班子唱的戏改的,图文并茂通俗易懂,酒楼里也有念。 像沈怜这般的女子,若不是晏玄钰的身份,她一辈子也不会看他一眼,沈怜喜欢的是光风霁月的温柔公子,而不是只在意她容貌的粗俗之人。 这些晏玄钰当然不知道,回宫后第一件大事就是召见那回宫述职的将军。 天子的好一番冷落让旁人看清了新帝对武将的态度,也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晏玄钰乐见其成。 他如今没有足够与文臣为主的世家大族抗衡的力量,姑且顺着他们来。 忠君,忠的劳什子君! 这是不少武将的心声。 大周自建朝一百二十年后,就开始了重文抑武,那时候大周刚刚从纷乱割据中焕发生机,国泰民安自然不能是如今外忧内患的情况可比得上的。 士农工商与晏玄钰所知道的无太大差别,只是大周如今兵卒的地位极低,这也是为了压制武将的政策。 第69章 手里有了兵权后本就不再受钳制的武将们难免心思活泛,何况天高皇帝远,他们在边城当个土皇帝也未尝不可,为国为君全凭一直以来的忠君教育,这样下来两种心态的武将本就有一半一半,先帝的做法更是将武将逼到极致。 如今大周边城的戍边将士粮食竟然到了几乎要自给自足的地步。 袁康是大周武将里为数不多的忠心之臣,他本就与其他武将不和,回京述职一事后其他人更是等着看笑话。 袁康依旧淡然,手下的将士再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压着,不然就依军法处置。 袁康虽然年纪轻轻,在武将之中官位颇高,他父亲是晏玄钰原身祖父亲封的怀化大将军,袁康身为前怀化大将军唯一的子嗣继承了大将军一职。 如果换做旁人,就凭袁康这一头撞死的忠心,其他武将早就出手压制他了。 但是袁康本事大,治军严明不说,本人更是熟读兵法用兵如神,一手长枪出神入化,前年突厥过冬来抢大周边境的粮食,袁康亲自带了将士守住了城门。 用兵打仗,武将们敬他三分。 边关有战神之称的袁康,今年回京却被随意安排了个京城里三进的院子等皇帝召见,这处府邸甚至没在京城达官贵人住的核心圈儿里。 每到早晨,隔了不远就是各路小贩的叫卖声。 可以说是地处菜市场,嘈杂极了。 晏玄钰不知道这事,他想得再周到也不能面面俱到精准到一名武将的住所如何安排,这些事自有姜丞相等人去做,晏玄钰只是没想到党派之争这么低质又恶毒? 连住所都能拿来操作。 晏玄钰是想给那群人上个眼药,让他们放松警惕,但是他没想真得罪了袁康,要知道就是老好人也会黑化的。 说起来他也是因为知道袁康的性子才敢玩南下奉贤这么一手。 ... 袁康本人接受良好。 在边城可吃不到这么精细的食物,今天早上袁康让袁逊出门买了三碗热腾腾的馄饨吃了。 这段时日,你看出什么来了?袁康放下眼前像个小盆一样的碗。 袁逊听到将军问他,连忙一抹嘴巴正色道:我 只是还没等他绞尽脑汁想句话,袁康已经自顾自地说:我观当今陛下并非传闻中那般。 袁康小时候在京城里住过一段时日,那时候除了达官贵人的住所,京城外围因为南来北往的商贩走卒聚集在此总是脏污不堪,可是他这些时日观察下来,街道总是算得上整洁的,听说是之前陛下下令修了京城里的排水设施。 具体说百姓有什么改变?或许没有太大,但是总归让袁康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袁逊听了这话,在他家将军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那些个匹夫们现在不知道怎么看将军呢。想到这,袁逊叹了口气。 ... 自袁康进京以来,府里只收到过几个大周老将的拜帖,今日吃了早膳,袁逊新奇地拿来了一张拜帖,上面说是请袁将军府中一叙。 将军,您去还是不去?袁逊问。 这拜帖语焉不详,难保不是个什么圈套,袁逊自小在边关长大,但京城的弯弯绕绕他也是听过的,一时间紧张起来。 袁康摸了摸请帖,金粉,是顶有钱的世家才会用的。 他又嗅了嗅,这股墨香必是难得的好墨。 去。袁康说,他倒也想看看,如今天子态度如此明确下还有谁想走他这条路。 ... 那必然是天子本人。 袁康坐了辆低调的马车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别苑。 这别院对外是一位醉香阁恩客为一女子赎身后将其安置在此,实则是晏玄钰的产业,这样说反而没引人怀疑。 晏玄钰同样低调出宫,别院风景雅致,怪石装点,看上去很是奇趣。 袁康在门人指引下入了院子,他客气道:不知主家是? 那门人只笑而不语。 袁逊不耐烦道:你主家到底是谁?!躲躲藏藏卖什么关子! 他刚想质问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听得一清朗男声自前响起。 是朕有失远迎了。 第38章 君臣相见 晏玄钰想过很多种他第一次与这位大周战神相见的场面。 前有先帝采取的政策,后有新帝明确的不喜和防备态度,就算是忠臣也难免会寒心。 所以在晏玄钰的想象中,这位只在原主记忆里一晃而过的将军,可能会面上恭顺心里埋怨,早已与他离心,又或许悲愤欲绝 但是事实却让晏玄钰大吃一惊 袁康看到他之后甚至连疑惑皇帝为什么在这里见他都没有,而是直直跪下行礼,朗声拜见陛下。 武将声如洪钟,将晏玄钰震得不由小幅度后退半步。 那膝盖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极响,而且这里可是石板路! 晏玄钰听着都疼,连忙让他起来:宫外不必多礼,将军快起。 听罢晏玄钰的话,袁康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起来:是,陛下。 这是晏玄钰第一次见到袁康,与只存在于原主记忆里那位下场极惨的将军不同,眼前的袁康还很年轻,他并不是大周京城贵族子弟一贯流行的修长体型,看上去十分壮实,又因常年在边关风吹日晒,皮肤粗糙而暗沉。 第70章 晏玄钰本来准备好的说辞突然说不出口了。 一时间,君臣相顾无言。 袁康想的是,为什么陛下会私下里召见他,无论让他做什么,他袁康都是万死不辞的。 李忠贤让随从上了茶。 朕未即位时,就听先帝时常说起袁家几位将军,一直未曾见过。如今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是守我大周的战神。晏玄钰缓缓说。 他不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自然从来没体会过袁康和袁家这种忠君爱国,为大周驰骋沙场的思想与执念 但是这样说,并不是他高高在上地认为袁康等人愚忠,相反,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人,才庇护了大周一片子民,在原主成为皇帝后的记忆里,后期民不聊生之时袁康等人管辖的边境地方却井井有条,相比于其他地方好上很多。 袁康此人,至忠至纯,反而为世所不容。 陛下谬赞。袁康沉声道。 今日召将军前来确有一事。晏玄钰说,不知将军是否听闻朕南下奉贤时处置一官员,查出的东西,朕命你带回边城作为安置士兵所用。 袁康迟疑道:不知陛下所说之物是? 酒。晏玄钰淡淡说。 酒在大周还是个好东西,因大周粮食不丰,官府对民间酿酒管制十分严苛。 已经快由秋入冬,晏玄钰想边境不可能不想要烈酒,不管是暖身还是粗糙治伤都极有用。 这也是朕此番召将军回京的缘由,如今的大周危机四伏。话音未落,袁康似乎想说什么,晏玄钰微微抬手制止了他。 朕从前只愿做个闲散皇子,行了不少荒谬之事,可是先帝传位于朕,朕是大周的天子,天下成了朕的责任。 晏玄钰不疾不徐说道,院中安静,只剩下晏玄钰的声音,他讲自登基后所见的种种,又讲大周已经渗透了不明的势力。 朕知道,大周边境现在并不太平将军是朕的左膀右臂,希望将军能替朕守好边城,也镇住有不臣之心的武将。 剩下的事,就交给朕来,袁将军可能做到? 一番话将袁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竟然从不知晓陛下原来是这般想法,更不知道原来这位陛下是如此通透。 让他更震惊的是陛下的宏伟抱负,可是仔细想下来他竟然觉得陛下本该就如此。 他当即抱拳单膝跪地道:臣袁康,定不辱使命。 第39章 劳累过度 系统,我到底该说你是靠谱还是不靠谱 晏玄钰做好了心理准备和物理准备,看到如此具象的酒池肉林后心里好笑。 原本他也不确定系统的酒池肉林卡究竟会给什么,现在却是收获了意外之喜。 之所以说不知道该说系统靠谱还是不靠谱,曾经晏玄钰看过有人解析酒池肉林中肉并非食用肉,而是指数量十分多的美人,酒池自然也是形容酒水极多。 看到系统十分具象朴实地给了酒池肉林,现在什么都缺的晏玄钰能不高兴吗?! 就在刚刚,他特意支开了所有人,找到了一处符合系统提示大小符合的地方后才使用了那张酒池肉林卡。 刹那间金光闪过。 他戴着厚厚的布面罩,仍能闻到那股浓烈的酒气,不过这具身体因为被下毒而嗅觉味觉尽失,所以对这种味道他还能忍受。 原本空旷黑暗的宫殿顿时变了样子,变得金碧辉煌处处充满奢靡气息,一块块肉挂在金制架子上,真成了肉林,酒池里水波翻滚,散发出浓重酒香味让人嗅一口几乎晕倒。 【为符合该世界认知,酒池肉林卡使用时已屏蔽世界原住民,同时宿主可随时收回系统,直至全部使用。】 系统十分贴心迅速地给出了一条提示。意思即晏玄钰必须让它们以一个合理的方式出现在人前。 这可就苦了晏玄钰。 .... 木桶好得,李忠贤听到自家陛下这个要求心里疑惑了一阵,不知道陛下要这么多木桶放在昭明殿做什么。 晏玄钰这具身体经过调理基本的日常行走是没问题的,但是让他一个人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简直难如登天。 木桶已经堆满了昭明殿偏殿,唯一安慰到晏玄钰的地方就是屏蔽了外界,他造出多大的声音都不会有人注意到昭明殿的异动。 晏玄钰穿着一身利索方便行动的衣服,站在酒池边,用绳子将木桶绑住缓缓放下去,真正难的是将桶从酒池里提出来。 真造孽啊晏玄钰走一步,拽一下绳子牵动木桶。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即使戴着厚手套,晏玄钰也感到了手上传来的不适,再加上戴着面罩比较憋闷,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他又提了几次,到后来身子已经麻木了,全靠意志撑着重复放桶,拽绳子,拉桶的动作 酒池终于降下去了一些。 晏玄钰喘着气,用手比划了一下酒池下降的高度,心里感叹。 原本觉得太多,可现在又觉得太少。 晏玄钰分了几天去装桶,至于肉,系统空间不用担心腐烂,系统相当于时间停滞的保鲜层了,而且对于晏玄钰皇帝身份来说,就算拿出来这么多肉也没什么。 第71章 一连几日,晏玄钰都像浑身散架了一样。 .... 因为晚上太过疲累,白天的早朝晏玄钰也罢工了,左右没什么大事发生。 宫里宫外对晏玄钰几天未上朝的事情议论纷纷,再想皇上前不久南巡带回来的美人,不少不怕死的书生大谈美色误国。 至于晏玄钰为什么得知的这么清楚,京城里那家最大的戏楼他就是老板,一群书生们去戏楼边听戏边大谈国事,还一幅捶胸顿足的模样,引得旁人注目,他想注意不到都难啊。 不过注意到了晏玄钰也不打算采取什么措施,这种流言对他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传到沈怜身后之人的耳朵里也能让那人放心。 说到这,不得不说晏玄钰将沈怜带入宫后直接封了贵妃。 沈怜不过是一个民间女子,无家世也无背景,皇上宠爱一点世家大族们也不介意。所以当晏玄钰封沈怜贵妃的旨意传出来并没有受多大阻碍。 而且宫中本就只有三妃,后妃人数太少,世家们都铆足了劲等着后年的大选,待到他们各家女儿入宫,沈怜一个无家世的民间女子便什么也不是。 现如今沈怜,也就是怜贵妃已经入主后宫,成为一宫之主。 .... 沈怜听到床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缓,她手上摇团扇的动作一停,深深看了一眼床上那人的睡颜,最后才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边。 现在还是秋天,殿中已经燃起了银丝炭,一切皆因皇上身体不好,畏寒。 但是秋天烧炭还是太早,沈怜到沐浴间被侍女伺候着沐浴时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几时了?沈怜问了一句。 碧荷笑着说:回娘娘,刚到午时。 侍女是沈怜入宫后内侍府分来的,模样俊俏性子活泼,她一边伺候沈怜脱下襦裙一边笑着说:娘娘身上的香味真好闻。 沈怜柔柔地笑了。 任谁每日泡在药浴中,经过数不清多少时日的痛苦后都会有这样的体香的。 她靠在浴池边闭上眼睛小憩,碧荷没再出声。 沈怜闭上眼睛后,脑海里想的却是皇上将她轻轻揽在怀里。 是那般珍重。 一直到现在,皇上都没有碰过她。 沈怜记得那晚她指尖发颤时皇上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对她说:别怕,朕不碰你。 明明她怕得这么隐蔽,为什么还是被他发现了呢? 一直以来身边的人都在对沈怜说新帝是如何暴虐无道,沈怜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当她陪伴在这个男人身边后才发现,他远非外界所传的模样。 皇上对她说起了很多他儿时的事,每说一件,她的心似乎就软下一分。 那次宫宴,其他皇子母妃都在场,朕的母妃在冷宫,朕偷偷藏了几块糕点去看她,献宝一样送到她面前男人在她身侧缓缓道。 陛下的母妃见到陛下,一定很高兴。沈怜说。 男人轻声笑了,她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去死。 男人自称并非朕,而是我。 沈怜怔住了。 睡吧。 如此很多件事,尤其是她发现皇帝被人下毒失去了味觉和嗅觉,沈怜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感受。 皇帝说:有你陪朕,用膳也并非难以忍受。 看着皇帝的脸,沈怜心里轻轻说:可是怎么办呢,晏玄钰,我是来杀你的。 未等沈怜从数日的回忆里抽离,宫女匆匆过来,跪在地上惊惶地道:娘娘,陛下昏迷了! .... 在晏玄钰终于结束漫长的装酒工作之后,这些装在木桶里的酒被密封后一车车悄悄地被拉出了宫。 因为密封极好,送酒的人并不知道这里面是酒。 除此之外,运送出宫的还有一车车豚肉。 豚肉被拉到了别庄上准备腌制成腊肉和做成肉干。 而晏玄钰在安排好这一切之后,大概因为松了口气,终于华丽丽十分没出息地晕倒了。 他更没想到自己会晕倒在沈怜宫中。 对于沈怜,她知道这个女子本身对他并无威胁,对方不会武功,最大的可能就是送来的探子。 他自认为不完全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对方使出美人计,他是否也能使计策反沈怜。 于是他使出前世在影视剧和小说里学到的所有招数,装温柔装可怜,编造出一些可悲的童年经历博取沈怜的同情 晏玄钰说的当然不是事实。 原主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坏种,从记忆可以窥见一二,儿时鞭笞仆从,稍有不如意动辄打杀,此后更是阴狠暴虐。 这样的经历说出来,沈怜大概直接掏出一把匕首抹他脖子:呔,暴君拿命来。 所以他才营造了一个儿时过得凄惨导致后期极度缺乏安全感且没人爱的人设。 他想过最好的可能是成功策反沈怜,让她供出幕后主使,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让晏玄钰察觉这招难度太大被,遂放弃了。 ... 怜贵妃宫里。 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赶来后赶紧为晏玄钰诊治。 陛下这是 第72章 老太医斟酌一会,看晏玄钰没有醒来的迹象才继续道,饮酒过度。 沈怜走过来时听到这句话,霎时一愣,陛下何曾饮酒? 老太医行礼道:拜见贵妃娘娘。 陛下并无大碍,只是另一位太医看了一眼怜贵妃,娘娘还是要劝陛下切勿劳累过度,多休息才是。 劳累过度?! 怜贵妃才入宫多久,皇上就劳累过度导致昏迷了?! 皇上昏迷,三妃是一定要来的,她们进殿时恰好听见太医的话,且不说她们听到皇上是劳累昏迷后作何想法。 掌管宫务的王贵妃吩咐身后的女官:让宫里的人嘴都严实点,莫要传了陛下昏迷的消息出去让京城人心浮动。 好在晏玄钰没过多久就醒来了。 他觉得一定是这几日天天拽木桶,又吸了太多酒气的缘故,前几日一直绷着,今早东西都运出去了他没了心思,一下就病倒了。 只是睁眼时看到一圈人后他又想晕了。 三妃站在床榻旁,怜贵妃将装满药汁的玉碗端来,陛下 晏玄钰接过来一饮而尽,皱眉道:你们怎么都在这? 王贵妃道:陛下再喜欢沈妹妹,也要保重龙体才是。 晏玄钰听完这话一愣,看看一旁的沈怜,再看看一众宫人与数位太医。 忽然觉得这误会大了! 第40章 很不对劲 京城。 在郊外几处隐秘的别庄上的人正热火朝天地各自干着各自手上的活。 主事早就在十几日前把人都聚起来宣布,别庄上今年一亩地足足有四石收成,有的地甚至达到了一亩五石。 庄子上的人都乐疯了,他们几乎全都用自己的方式欢呼起来,那可是一亩地啊! 足足翻了一倍有余! 晏玄钰知道后并不意外,只要合理种植以后还会更多,一亩地四五石放在现代一定是不够看的,但是大周的麦种还不像后世经历了多少代培育,能有这样的产量已经是十分喜人。 他让人告诉庄子上的主事,把收来的小麦都磨成面粉。 小石村的部分村民也在里面干活。 小石村原本只是京城外一个破落小村,上一季种麦子时有一位贵人公子指点他们施肥,当时听到施肥后能出的小麦产量时没多少人信,但是贵人公子又拿平日可见的甜菜做出了糖,这下石头村里的人都信了,大部分人都学着庄子给地施了肥。 而今年收小麦的时候,那些跟着学的人就发现一亩地产量达到了四石! 他们再去看没跟着施肥的人,地里产的和往年一样。 一时间有人欢喜有人忧。 第一年收了这么多麦子,这群庄稼汉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是村长站出来出主意,这法子是庄子上的贵人给的,先别声张出去,问过贵人再说。 今年这一季收的麦子,留够交税的麦,其余的该脱壳脱壳。 有些在别庄上干活的人心里有了主意,拿去给主事的交了些麦,其余让主事的帮忙磨成了面粉。 小石村有个叫大壮的汉子,私下找了主事的问贵人这施肥法子可要传出去,毕竟一亩地能收这么多。如果户户都这样种,能多长出来好多哩。 还有那犁,贵人是怎么说的?大壮偷偷问。 别庄主事记得这个身体强壮的汉子,他难得多说了两句:你只管干好自己的事,贵人自有想法。 大壮一想也是。 主事的拍拍大壮的肩膀:知道你有一把子力气,咱们庄子上缺几个压烙饼的人。 大壮的眼睛霎时亮了。 第二天一早,大壮就收拾东西跟爹娘说了声后去了别庄。 他们这些周边村子来的人一般干活都干一季子,大壮前段时间因为家里收麦子也回去了,也算是今天才又回到了别壮。 他一进别庄就被这里的变化惊了惊,只见外面的空地上现在堆满了架子,架子上挂着一条条肉,现在日头正烈,这些肉不知道被晒了多少天,已经差不多风干了,但是那股子肉香仍不要命地往大壮鼻子里钻。 他一下看直了眼。 直到主事笑呵呵地引着他往压烙面的地方走他才回过神来。 肉这么多肉 这里就是个金窝窝嘛!! 让他看直眼的还不止这一件事,路过灶房的时候,大壮正好赶上几个包着头巾的妇人在熬酱汁,那股香辣的味道一股股从里面传出来,让人口舌生津,大壮几乎走不动道了。 直到主事带着他到了压烙面的地方,大壮看到了那么大的台子,已经有几个汉子开始嘿哈嘿哈干活了。 因为干活就需要这一把子力气,所以别庄上给他们的饭食都是管饱的,有了力气他们把手里的工具舞的虎虎生风。 去吧。主事说了句,让他们教你怎么干。 .... 袁康回京时被京中不少人关注着,可是走的时候却悄无声息。 护送粮草的队伍是与袁康一行人的队伍一起离开的,粮草的马车队伍竟是比先帝时还要少许多。 去年是大周的灾年,接连几场大灾,后又有先帝驾崩。 第73章 边关的粮草本来就由朝廷拖着迟迟不送,有了这些理由后更是一拖再拖,眼看着就要到入冬了。 听说他在京中不知因何缘故留了许久,期间皇帝只召他进宫一次,早在朝会上百官就因军饷一事讨论过,最后商讨出的结果就是,士卒可以开垦边城荒地自给自足,他们站在朝堂上言之凿凿 运送粮草一路上的消耗有一部分都要被送粮草的队伍吃了,那就是浪费啊,眼下并无战事,何不如边关士卒开垦荒地自给自足,对大周来说也是件好事。 所以这粮食么,也不用送太多吧。 至于突厥试图数次破城抢掠则被他们完全刻意忽略了。 突厥一直以来都盘踞在西北,只有入秋后才有一段时间频繁破城抢掠粮食,从未占领过大周城池,对于京城官员们来说就不是大事。 从皇帝设立的内阁来看,足以看出皇帝在朝事上依赖丞相等人,对那几位官员说的话也十分赞同。自从有了怜贵妃后,原本有些许勤政迹象的皇帝似乎直接暴露了本性,整日与怜贵妃在御花园作乐。 袁康留在京中不知多少时日,直到袁康请准进宫为粮草一事面见陛下,皇帝才在身边属臣的提醒下想起来这么个人。 皇帝随即一挥手让他回边关,无召见不入京。 在别人眼里该受了帝王冷落失魂落魄的袁康,此时骑在马上,怀里有一封来自天子的亲笔密信。 袁逊一改往日里的模样,突然沉默寡言起来。 他勒住马回头看了一眼,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粮食车里有多少粮食。 他不是傻,只是平日里性子直了一点,陛下召见他们的态度与京城里的传言截然不同,可是他估摸这些马车上的东西又远不像给了很多粮草的样子。 他无意间一抬眼,看到身旁的车轮陷进了地里。 粮草有这么沉吗? 不对不对劲。 当一辆粮食车经过袁逊身边时他突然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酒香飘了过来。 袁逊陷入了深思。 与他相比,早就知道事情原委的袁康淡定得多。 .... 又一次将武将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群文臣们好生欢腾了一阵。 荒谬吗? 可是这就是事实。 大周相比于前朝可谓是盛极一时,经济也比之前朝不知好上多少,百年来无人来犯,安逸的生活让官员们都做着自欺欺人美梦,他们只看着眼前,希望能分下来一块肥美的肉来。 即使是边城偶尔被骚扰又如何?他们早已被大周太祖打没了胆子,只敢缩在草原上过着游牧生活,最多不过抢掠些粮食。 不挖脓疮迟早会蔓延全身。 精明者退出独善其身,贪婪者入局想要操控局势。 尤其是晏玄钰做出彻底撒手不管朝事,交给内阁来处理朝政之后,他们终于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玩心眼,搅弄风云,晏玄钰玩不过他们。 那不如就将脓疮全部挖除。 他要兵权自然不是要战斗力低下,稀稀拉拉几乎一碰就散的军队。 他要一支强悍而忠诚的军队。 ... 远在京城的晏玄钰此时正在皇宫别苑的湖心玩乐。 姜丞相刚进宫拜见就被拉到了皇宫别苑。 如今已是深秋,晏玄钰身体不好,前段时间又昏迷一次,现在已经早早披上了大髦。 黑色的大髦将皇帝的脸衬得更加白皙。 姜丞相被小太监引着到湖心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身穿玄色龙袍的皇帝手执钓竿,低垂着眼垂钓,一旁坐着怜贵妃。 这幅画面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姜丞相淡淡收回视线,上前拜见:参见陛下。 起来吧。晏玄钰挥挥手,丝毫不在意因为刚刚的动作吓跑了一条鱼。 给姜卿搬个椅子来。年轻的帝王吩咐身旁的李忠贤。 近来朝堂局势突然紧张了起来,两个官职不低的官员接连因罪入狱,查出罪名十余条,替上去的官员是姜丞相的人。 沈怜盈盈起身,臣妾告退。 而后带着一众宫女离开了。 晏玄钰记得今天在朝堂上有人参了一本姜丞相。 姜丞相一直伪装的很好,是朝中难得的清流,只是如今这清流也入浑水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慢慢渗透了晏玄钰身边伺候的人一个殿外的小太监,晏玄钰找了个由头让小太监出错,罚去了掖庭。 陛下姜丞相起身,刚想开口。 晏玄钰轻笑道:爱卿莫惊了鱼。 不一会,水里以鱼竿为中心出现了涟漪。 晏玄钰眼睛亮了,一甩钩钓上来一条锦鲤。 姜丞相只听眼前年轻的帝王笑了几声,就又命人将鱼抛回去了。 晏玄钰偏头:爱卿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没来由的,有一瞬间姜丞相觉得眼前的帝王好似让人捉摸不透,但是一晃神,他又嗤笑两声脑子里的想法。 臣为今日朝堂上参臣一事而来。姜丞相道,他紧紧盯着眼前的晏玄钰,似乎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动作。 第74章 啊?背对着姜丞相的晏玄钰像是突然想起来了,爱卿不必忧心,那官员不知是何居心,爱卿替朕查抄了这么多宝物,朕怎么会怪你呢? 他脸上露出个信任的笑来。 爱卿,来,朕新得来一株红珊瑚晏玄钰走在前面。 姜丞相敛下眼中神色。 第41章 神秘男子 大王子,咱们的人借着入宫给小皇帝送礼的机会和怜儿见了面。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半跪在地上说。 她怎么样?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阖目未语,旁边站着的男子却着急出声问道。 穿黑色劲装的下属未敢回应,先看了一眼被他称为大王子的男人。 她好的很。男人终于开口,只是语气极差,还带有几分蔑视的意味。 谢大哥。男子声音温润如玉,明显因为听到坐在首位上的人的话后松了口气。 似乎那位女子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二王子,大王子让您去休息。 主位男人一个眼神过去,他身后两个高壮的凶狠汉子走过来,一左一右要带二王子离开。 两人看着身穿锦袍,除了眉眼较为深邃外与中原人别无二致的二王子,眼神里闪过轻蔑。 大王子与二王子一同父异母,可是这位二王子 他们也不甚看得起! 二王子是首领与一个中原女子所生,生下来后女子就被杀死,草原上崇尚孔武有力的英雄,二王子却是随了那懦弱胆小的中原人,即使没有大王子,首领也轮不到二王子。 二王子被这般无礼对待也不恼,只慢慢走远了。 他去哪了?大王子问侍从。 不用说也知道大王子口中的他是谁。 二王子去了佛堂,抄佛经为怜姑娘祈福去了。侍从道。 大王子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嗤笑道:我这弟弟倒是个情种。 不过情种也好,好拿捏得很! 周围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却说原来二王子在大周的时候遭遇危险,被他们叫作怜儿的中原姑娘所救。 二王子第一眼就因怜儿的相貌而惊叹,他想不到在大周的深山里竟然还有如此绝色的美人。 二王子温润如玉又长相俊美,本是山里农家女的怜儿将他带到家里照顾,当他身体痊愈后,两人也产生了情感。 就是如此凑巧,当他们离开大周回到领地的时候,大王子的美人计,正巧缺了一位美人。 二王子拼死想留下怜儿,最后大王子以二王子性命威胁,怜儿含泪答应回到大周。 为了二王子,怜儿心甘情愿成为了大王子的一枚棋子,在经过训练之后由在大周官员里埋下的人引到了皇帝面前。 .... 殿下,您休息一会吧。侍女蹙眉道。 二王子摇摇头,温和笑道:你先下去,我这不需要人伺候。 侍女看着他跪在蒲团上,对着佛像手执毛笔写下一行行经文。 每写一行,他便双手合十念一句佛经。 自从怜儿姑娘离开草原后,二王子就成了这样。 侍女心有不忍,却又不得不服从于掌握着整个草原,马上成为下一任首领的大王子。 她出门后看了看仍跪在佛像前的二王子,最后咬了咬唇,跑到约定好的地方,将二王子今日所做的事告诉了大王子派来的人。 侍女回来时,二王子仍维持着先前那幅模样,仿佛不知疲倦。 他祈祷着心爱的人能平安回到草原。 第42章 边城异动 大周边城的冬天总是来得格外早,寒风凛冽,就连枯黄的草都低伏下去。 城墙下的刘山蜷了蜷略微冻僵的手指,他强打起精神和旁边的牛二说着话。 真他娘冷啊刘山感觉冷到脸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忍不住搓搓手。 这才哪到哪?牛二不知从哪捡了根破草根叼在嘴里咂摸两下,发现啥都嗦不出来之后呸地一吐,真冷的时候还没到呢,不知道今年又要冻死饿死多少人。 将军从京城回来了。刘山说了句。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 我说,咱他娘的过得是什么日子!半晌,牛二骂了句。 一阵寒风吹来,刘山的脸木了,要是能有活头 他的话没说完,但两人都知道意思,如果能有活下去的生计,他们又怎么会来这里,他们这些人 命都贱的很。 一如城外枯黄低伏,人人都可践踏的草。 听说突厥人前几天就在那。牛二用手远远一指。 他指的方向是与他们边城相邻的一座城,驻守的将军是王庆云。 突厥人进城掠夺一番又扬长而去,他们骑着马来来去去如入无人之境,那王庆云带着手下兵卒连连后退,还有不少小卒跑了的,总之乱哄哄成一团,更别说去抵御突厥人的入侵。 最后还是袁康手下的兵过去,才勉强打退了突厥,他们就像滑溜溜的泥鳅,往草里一钻就找不见了。 第75章 打仗打死也比饿死冻死强。牛二啐了一口。 除了袁康治下极严,日日操练士兵外,大周的兵卒似乎皆是像王庆云部下如此了,之前先帝在时发下诏令,不时让将军轮换守城,但是山高皇帝远,皇帝的诏令在边关嘛,执行力也就那样。 突厥进犯的冬日,这时候袁将军又受欢迎起来,毕竟谁能拒绝一个随时驰援的邻居呢?他们根本不用出力,直接等着袁将军的队伍来就行了。 昔日的袁康有心改变却无能为力。 .... 刘山和牛二两人正站着,突然来了个传话的小兵冲他们道:你们快去吃饭!我替你们一会,下午还是你俩守着外头。 他一开口吐出一团团热气,显然是刚刚吃了吃食。 为啥子?刘山一瞪眼。 那传话的小兵道:老幺他们被突厥人砍了。 原本要瞪眼的两人就不说话了。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处出感情了。 没事吧他俩。牛二问了声。 小兵刚想开口,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直接把他一推,你们快去吃,一会那群兵痞子都要抢干净了!老幺他们你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山直觉这小兵今天不对劲,麻子,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那小兵脸上有麻子,来的时候又没有名字,久而久之大家都叫他麻子了。 他年龄还小藏不住事,闻言兴奋道:你们去了便知道了,将军从京城带来一种新吃食,我从生下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现在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那面好吃的喂 面?两人都怔住了。 麻子是冻出来癔症了吗?!他们怎么能吃到面? 别说面,他们连喝到稠一点的粥都是奢侈,去年他们就是靠着一碗碗稀得像水一样的杂粮粥和野菜树皮撑过来的。 ... 两人双手拢在衣服里,和麻子他们交换了位置,顶着寒风往里面走。 只是这寒风与以往大不相同,他们闻着怎么有一股香味呢?! 那香味争先恐后钻进他们鼻子里,像肉味,又有一股让人口舌生津的茱萸辣味热热的,香的他们恨不得大口呼吸这种味道,以至于吸入冷风后寒冷的刺痛和扑鼻的香气混合在一起。 牛二恍惚道:我听我娘说,人饿死的时候会出现幻觉咧。 直到两人走到伙夫平日里放大锅的地方,只见那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全都是人。 去去去,吃完的都快滚!袁盛大声喝道。 即便这样,兵卒们也不舍地用眼睛一遍遍描摹着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面。 牛二和刘山挤过去的时候里面已经不剩多少了。 伙夫给他们一人舀了一碗,还多给他们了半勺子菜水。 刘山端住碗就往嘴里倒,面汤是深色的,足以可见是加了料的,猛喝一口到嘴里后烫的舌头生疼。 香! 是有味道的是有味道的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在这个时代,他们能得到的最有味道的东西只有醋布和粗盐,就连粗盐都是珍贵无比,寻常兵卒难以得到的。 他们甚至连口饭也吃不饱。 在边关长时间如此导致营养不良,又缺衣少食,别说打仗守城,度过冬日都是问题。 .... 这面远比闻起来更香,有股辣味还有淡淡的肉味,咸香咸香的,刘山近乎贪婪地喝了几大口汤,才吃起来面来。 伙夫说这是一种叫烩面的东西,边关又寒冷干燥,能存放很长时间。把材料块和面饼加水放进大锅里煮,不用费事就能成一锅极其美味的食物。 袁盛一遍遍解释烩面多的是,会和粮食掺着吃,又驱赶兵卒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其实这种材料块还有很多,考虑到这群兵卒的脾胃长时间没摄入重油重盐的东西怕是受不住,晏玄钰特意说过肉汁等制成的材料块要少放。 可即便是放的少,对于兵卒们来说都是顶有味道,顶好吃的美味了。 ... 平时还算听袁盛命令的兵卒们今天格外难管,袁盛回到城中时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的事了。 还有吗?给我也来一碗。看他们吃真是馋死我了。袁盛大大咧咧往长条凳子上一坐。 边关发展落后,就算是袁康这种一城主将,府邸也豪华不到哪去,甚至说都无法称伟为府邸,只能算避风遮雨的地方。 袁康坐在书桌后面看军情信件,袁逊给他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烩面。 那海碗十分大,袁盛乐的眼都眯起来了,呼噜呼噜喝了起来。 爽快! 冬日里能喝一碗热腾腾的有滋味的烩面,袁盛不由大呼过瘾。 也就不怪兵卒们那幅样子了,连他都吃的抬不起头了。 哥,京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次陛下怎么给了这么多好东西?袁盛问。 不像京城的风格啊。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又有一丝畅快。 其他武将不是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吗?如果那群人知道他们现在吃的什么东西,有了什么物资,那还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76章 因为回京述职,算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这代表着武将的投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按理说投诚这个词用的十分不恰当,可架不住现在的形势就是文臣把着京城,他们这些粗人在外面自成一派。 袁盛本想皇帝也太拎不清,他们要是被攻破了城,倒霉的不还是整个大周嘛。 京城山高路远不知道边关的情况,可他们这群人知道啊。 突厥王一病不起,如今突厥那边是大王子掌权了,这位大王子可不是个安分的!只今年刚入冬,就有好几拨突厥人来大周边关骚扰抢掠了。 只可惜京城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味为了增强自己这一派而削弱武将,皇帝也是这般想,导致大周军队已是越来越弱。 袁康的部下也是这样弱下来的,连饭都吃不上,没有力气又如何操练? 袁盛嘴里吃着面,想到刚刚看到的兵卒们发自内心的喜悦,一时有些感慨,如果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吃饱了,他们就有劲操练,就有劲打得突厥人落花流水。 ... 袁盛面还没吃完,袁康就让他和袁逊过去。 袁盛和袁逊本来都是跟在袁康身边的孤儿,袁康已无亲人,他们俩已经是袁康最信任的家人了。 这种面饼方便携带又方便烹煮,能吃很长时间袁康说,但是不能一直依赖从京城带来的吃食,以后和突厥人打起仗来这种方便携带的干粮有大用处。 打仗? 袁逊精准捕捉了这两个字。 突厥大王子一旦成了突厥王,必定会先向大周边境出手。袁盛皱着眉说,兄弟们也是时候操练起来了。 三人说着话,外面忽然进来一个传信小兵,说是王庆云将军来了。 他怎么来了?袁逊可还记得上次他们被突厥人围困,狼狈得很, 我以为王将军至少几个月不敢露面了呢。 他嘀咕的声音袁康听得清清楚楚,他抬手给了袁逊一巴掌,去,你们都先按我说的操练起来。 是。两人正色,抱拳行礼。 袁盛端着海碗出门,正巧与迎面而来的王庆云一行人遇上。 袁小将这端的是什么?王庆云笑道。 回将军,是我城一种新来的吃食,叫烩面。袁盛一点也没有藏的意思,大大方方说了。 面?王庆云的笑脸收起来了,你们怎么吃的上面?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袁康,就这种严格将自己的生活水准与普通士兵标齐的奇葩将领,有朝一日也能看到他吃小麦磨成面粉后擀的面?! 是呢。袁盛皮笑肉不笑,是将军此次入京,陛下赐给我们的粮食。 他这话说的坦荡,一点也不怕其他人觊觎。 笑话,就算王庆云起了心思,他敢跟袁康叫板吗? 王庆云不知道想了什么,又恢复了笑脸,那就恭喜袁将军了。 这次陆陆续续运来的粮草边关城池都有份,还有陛下手谕,所以袁康断没可能藏私,那事实还真如袁盛说的一样,这面饼是独独赐给袁康的。 说话间,面的香味从袁盛手上往王庆云鼻子里钻,他不由看了好几眼。 我与王将军有要事商议,你们俩先下去。袁康沉声道,他看了一眼快成斜视的王庆云,再给王将军下碗面来。 面对王庆云来说当然不是稀罕物,就算在边关,他大大小小也是个将军,又不像袁康这样严以待己,只是袁康这里的面也太过邪性,这香味直往人脑子里钻! 王庆云听到袁康的话自然是心头一喜,没想到来袁康这里一次还有意外之喜呢。 两人进了屋后王庆云就说了此行的目的。 突厥人不傻,相反他们很精明,王庆云所处的城池兵卒力量最弱,外面的地形对突厥人也最有利,所以他们才三番五次去那里抢掠。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气,何况突厥人狡猾得很,屡次进犯也让王庆云应顾不暇。 你说,想对突厥先下手为强?袁康用一种新奇的眼神看向王庆云。 是。王庆云信誓旦旦,眼下突厥王病危,正是好时候。 他们那边目前粮草也算能让兵卒吃上,王庆云主要是想来向袁康借兵的。 此事你容我想想。袁康说。 王庆云也没指望他立刻答应,只等袁逊一端上来烩面就大快朵颐起来。 他越吃,心里难得升起几分后悔的情绪,早知道给小皇帝献忠心能吃上这东西,他也行啊! ... 袁康离京前,晏玄钰对他说过,边城的一切动静都要向他汇报。 晏玄钰从海东青身上解下来信件,放到烛台前烤了烤,原本空白的纸上字迹立现。 晏玄钰一目十行看下去,看到最后皱起了眉。 他不觉得现在打突厥是个好主意,但是突厥屡次来犯,不回击一下太说不过去。 突厥大王子 晏玄钰闭眼回想,他只记得原主记忆里有一个人。 阿史那孜罗。 是后来突厥的新王。 此人心机城府极深,十分伪善,父兄都死于他手。 第77章 再多的话晏玄钰就回想不起来了,也可能是因为后续剧情就没原主什么事了。 他赶紧将现在能回想起的事情写下来。 第43章 今年冬日 今年冬天,京城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 沈贵妃是南方生人,某日突然极想吃南方柏州城产的贡橘。 那柏州城橘子每个约有半个巴掌大小,皮不仅薄还有清香,果肉清甜可口,果粒分明。 柏州城那可是比奉贤城离京城远了一倍不止,快马加鞭的话跑死好几匹马也要走上许多天。 贵妃想吃这本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沈贵妃可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别说区区贡橘,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只要贵妃想要,那也得差人想办法去摘下来哄贵妃开心。 皇帝即刻下令快马加鞭从柏州城送来,路程几乎跨越了整个大周南北。谁知运送贡橘的队伍刚巧遇上了大雪封道寸步难行,据说整个车队都陷到雪里了。 原本四日后就可到达,硬生生拖到了十日,送来的贡橘个个都冻烂了,无法送到贵人眼前。 此事令皇帝震怒。 都是干什么吃的!不过送个东西罢了,朕要你们何用! 底下的官员除了极个别面露不忿外,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坐在龙椅上的晏玄钰话还没说完,先因为情绪过激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旁边的李忠贤连忙道:陛下,您莫要动怒,要保重龙体啊。 晏玄钰因为咳嗽的厉害,苍白的脸上涌上不正常的薄红,却仍然怒道:朕如何能不动怒!连如今贵妃想吃柏州城贡橘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朕要他们的脑袋! 陛下!人群中有个官员出声。 陛下,如今正是大雪之时,车队走的道路都被封死,实在是怪不得他们啊。这官员跪地道。 怎么会没有路?我泱泱大周竟连一条能送来贡橘的南北官道都没有?!晏玄钰猛地一拍龙椅。 回禀陛下先前出声的官员尴尬道,确实没有。 没有便不能修出来一条么?! 满朝无人出声。 晏玄钰冷眼看着一众官员。这群人就像由着他这个皇帝闹,他越不务正业,他们便越高兴。 待到一定时候,他们便好跳出来。 晏玄钰就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他不介意帮他们的大业加加速。 ... 皇帝在朝堂上勃然大怒的事很快在京城传开。 同时传开的还有皇帝的旨意,要在开春后开始修南北官道。 到时候要大规模征民夫来修建官道,不知道要累死多少人。 风声放了出去,京城已经有文人开始暗地里作诗,还有文人开诗会,渐渐的诗文风向变成暗讽皇帝此举视百姓性命如草芥,只顾贪图享乐。 已经成为文人雅士聚集地的戏楼里张贴了几首当下最受欢迎的几首暗讽诗,举行了个投票活动,戏楼将用排行第一名的诗文改编成戏后上映。 现在的人还没有太多版权意识也是因为还没出现过后世恶心的盗版事件,总之榜上有名的文人都高兴极了,呼朋唤友地给自己的诗文投票,戏楼的名声也在他们谈论中越发大了起来,文人们都说说戏楼老板不畏权贵,是难得有见识的商人。 一时间,戏楼每日人满为患,那位戏楼的当家花旦更有人人千金一掷只为见她一面。 在京城这种热闹的大环境下,第二件事的发生就格外无人注意了 京城外的一处名为小石村的村落,被赐了善耕之村。 据说今年收税的时候,收税官震惊地发现他们村里的人每亩地能产四石粮食! 比一些村子的地里多产了近乎一倍! 说来也巧,这名收税官已经在这个位置上整整待了十六年了,因为他没有家世又没有向上打点的财力,一直都只是个收税的小官,这日看到一亩地竟然能产四石的村子,他连忙上报给他上一级的官员。 农事官与管辖京城事务的京兆尹一起上报给了皇帝,皇帝不以为意,草草写下善耕之村赐给小石村了事。 最后还是韩太师出山面见了皇帝,不知道他对皇帝说了什么,总之第二天皇帝下令今年减一成赋税,并令全大周推行小石村的施肥犁地法。 据说韩元离开后,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后召见闻永望入宫去了别苑,不知道闻大人又找来什么新奇的玩意,总算让皇帝回宫的时候有了点笑脸。 ... 小石村。 全村老小都互相搀扶着看村口那块刚由官爷们立好的善耕之村石碑。 可这法子不是咱们的啊就连村长都无措了。 他们第一反应是这样岂不是成了欺君之罪,善耕之村可是当今天子亲笔写下的! 小石村的人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天子御赐,官爷们亲自来立石碑,他们都是庄稼人,自然知道一亩地四石意味着什么,但是 贵人的庄子也是用的这法子啊。 而且他们是跟着贵人学的! 第78章 朴实的小石村百姓想到他们可能抢了贵人的功劳,一时间又是惶恐又是不安。 就在这时,那个叫大壮的黝黑汉子站了出来:村长,庄子管事的说了,咱们只管接着就是,这就是贵人那边的意思。 村长惶恐的心才有了一丝安定。 再有官爷来问咱们这施肥法子,咱们只管写下来交上去。 大壮将庄子主事交代他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村里的人惶惶表情才变了。 石二嫂平时最为泼辣,嗓门大,胆子越大。 小石村的一群爷们都畏手畏脚的,石二嫂不屑地从鼻子里喷出口气,率先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摸起来这块善耕之村。 有了石二嫂打头阵,村子里其他人也慢慢放开了。 村人们上到老人下到扎着个小揪的孩子,都摸了摸那块善耕之村。 直到村长拿粗树枝驱赶他们各回各家,他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们都是没见识的最朴素的庄稼人,他们之中大多数人连城外都没去过,也就更不知道皇帝御赐的善耕之村到底有多大的意义。 只是,小石村的每个人心里都涌起一股热流来,他们小石村一定能种的更好! 村人们都记得贵人庄子里的主事说过,这法子用好了,地会一年比一年肥的,别说一亩地四石,就是五石,六石也要得! 明年整个大周都会用开施肥法,他们得更好,才能对这块善耕之村当之无愧! 一时间,村里人人都有了无限干劲一般 .. 交了税,咱们还剩下这么多粮食咧。大壮的爹娘盘腿坐在屋里盘算着。 大壮的爹心一横,把这点粮食卖了,今年多买点柴火,今年冬天都少出去,搁屋里暖和暖和。 他转头问大壮:大壮,你说咧? 大壮大口喝着碗里的茶,俺都行。 大壮的娘揣着手笑了:要是年年都像今年这样就好了。能攒下来点钱,给大壮说个媳妇。 一家人就这么坐在屋里,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这是他们第一年有这么多粮食即便这个多只是相对的,至少他们家都能吃上一口饭了。 大壮的爹再去买点柴火,他们说不定就能过个不那么难熬的冬天。 为什么要买柴火? 如今大周的山林几乎都是有主的,普通百姓别说进去捡树枝,就是被世家的护卫看到,就算不打死,打残也是没处说理的 谁让按照大周律令,他们踏进去就算偷窃了呢。 像大壮一家人这样情景的在小石村不少人家里都有发生。 一亩地四石粮食,就能让他们家里有些许余粮,肯定吃不饱,但是一家人只要省着吃都能吃上几口,让孩子不用再因为吃不到饭饿的嗷嗷哭泣,男人女人不用再饿的身上浮肿无法动身。 明年这时候,不仅小石村,或许大周百姓都能有一口饭吃。 ... 而对于现在的大周百姓来说,这条诏令的下发意味着他们今年能过个比往年饱一些的年了。 至于开春要用什么劳什子施肥法,那就是年后的事情了! 现在他们看见的只有减一成赋税。 熬一熬,熬过去就好了。 他们是这般想的。 只要能熬到春天,他们就能去种地,种出来,就有粮食,有粮食,就有饭吃了。 一年又一年,只要还活着,不都是这么过来了吗? 醉仙楼。 减一成便减,此事不值得我们费心思。一人说,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这人头顶斗笠,让人看不清其中面容。 已经都准备好了。他对面的人赫然是姜元化。 既然他们想杀了大周皇帝,咱们就帮他一把。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愉悦。 姜元化也笑道:倒怕他没那个胆子。 姜兄,你知道人的软肋都在哪里吗?斗笠男人笑够了,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直起身子问对面的姜元化。 姜元化端起茶盏,淡淡道:您说笑了,姜某孤身一人,已无软肋。 您若是愿意和姜某讲讲,姜某洗耳恭听。 斗笠男人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他的笑声。 第44章 牛油火锅 姜兄真是斗笠男人停住笑后才说,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位在大周朝堂日益露出爪牙的姜丞相,以清流之态瞒过所有人一直养精蓄锐到今时今日的他,究竟在想什么连斗笠男人都不能轻易下结论。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合作。 他端起手边的酒杯,掀开斗笠下端将酒送入口中,姜元化的眼神从那一刹那露出的纤弱脖颈处不着痕迹划过。 此物是大周官员进献于我,我想您一定喜欢。姜元化将手里的檀木盒推过去。 雕刻精致繁复花纹的盒子上有极其浓重的檀木香,斗笠男人打开,看到盒子里静静卧着一尊玉佛。 这块玉通体为白色,内里也无一丝杂质,品质非凡,玉佛不似雕刻,却似浑然天成一般。 第79章 姜兄有心了。男人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半天,才放回了檀木盒子里,答应你的事,我未曾忘。 姜元化的眼里这才有了些笑意。 ... 与此同时。 一辆十分低调不起眼的马车从宫里出来,七拐八拐才回到刚刚的主道上。 这样的马车十分普通,街上有不少都是这种款式,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街上。 马车普通,里面的人却不普通。 马车里坐着一男一女,看似是夫妻,实则各怀心思,一点声音也无。 赫然是张淑妃和晏玄钰。 张淑妃或者应该叫她的名字,张月之。 虽然这马车并不舒适,但晏玄钰因为脱离了其他人的视线,难得有片刻放松的时候。 京城早早有了年味,人人脸上带着笑,街道上就连小贩的叫卖声都更加有力了。 晏玄钰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就靠着垫背休息起来。 他也装累了。 越到了接近关键的时候,他越要无时无刻不在装。 晏玄钰没那么强大的毅力,此时他也是累的,人一旦在极累的时候,难免露出几分疲累脆弱之态。 张月之将晏玄钰的这些动作看在眼里,心下正在揣摩,突然听到皇帝问她。 晏玄钰半闭着眼:听说你前段时间病倒了? 张月之不知道皇帝怎么想起了她来,还将她带出宫,只好恭恭敬敬道:回陛下,臣妾因偶感风寒,确实病了几日。 在外面不用多礼了。晏玄钰说,我听说你郁结于心?是怎么了? 张月之猛地瞪大眼睛,她手指颤抖着抓住衣角。 这段时日,她见过也听过皇帝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又做了什么事。 皇帝极宠爱沈贵妃,张月之能感受得到,这位沈贵妃远不像看上去这般无害,入宫短短几月,她已经有意无意与她们三人都起过冲突了。 不过张月之不在意,所以也只是笑笑作罢。 偏偏她宫里的人都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想来也有点好笑。 左右都不过是有一天过一天。 任由沈贵妃在后宫目中无人,也是皇帝行的众多事中的一件。 只是今天再见到他,张月之突然有一种直觉,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才是他 晏玄钰并不知道他随口一问会让对方发散这么多。 是不想在宫里吗?晏玄钰睁开眼睛。 现在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如果她们想离开晏玄钰当然是同意的,如果想继续留在宫里也没问题。 他曾经很想和她们三人去讨论这个问题,但是因为身份差异与以往的皇帝给她们的不好印象,一直都不曾成功过,所以他便歇了心思。 晏玄钰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可谓是充满期待。 经过这么多天的调养,他的味觉与嗅觉已经慢慢恢复了,但是此事当然不能声张,所以就连李忠贤也不知道。 更有意外之喜的是,在他做完一堆昏君任务后竟然获得了额外奖励,可以在内里慢慢强化他的身体。 对于一个这么长时间没有尝到味道的人来说,对于麻辣刺激的味道晏玄钰可谓是期待值拉满了。 .... 张月之眼睫微颤,因为晏玄钰问的这句话而感到不安,她似乎想张口说什么。这时候马车却慢慢停下了。 陛下,到了。 帘外的车夫说道。 晏玄钰说:今日便当作朕带你出宫散心,一会你可要带着随从到处逛逛? 他觉得张淑妃郁结于心大概是在宫里憋的,晏玄钰本是好心,却听到张月之委婉地拒绝了他。 谢陛下,但是臣妾没什么想去看的。张月之的神色不似作假。 那就随朕来看看火锅楼怎么样了吧。晏玄钰只好作罢。 他率先下了马车,后有李忠贤打着车帘,笑眯眯道:娘娘请下车。 张月之慢慢跟在他后面下了马车,她仰头看向眼前这座大门紧闭的酒楼? 火锅楼? 她心里有些迷惑,刚刚就从皇帝嘴里听到了火锅楼三个字,这是什么名字? 这个名字当然来自于真middot;取名废middot;晏玄钰。 ... 站在街道上,张月之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她从皇子府到皇宫,已经许多年没有出来过。 但是她也确实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逛的,京城不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没有她相识的人。 就算她有心去走走,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们刚一下马车,原本紧闭的门就打开了,有个主事模样的人从里面迎出来,公子您可算到了! 晏玄钰嗯了一声,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备好了,您要的火锅昨个儿已经全到了,也安放好了。主事的姓顾,是个人精,惯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 顾主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公子身后的马车以及身边跟着的一位女子。 马车是京城随处可见的样式,女子穿着简单,也不曾佩戴首饰,头发挽成发髻意味着她已嫁为人妇,像是普通家境人家的夫人,只是她头上那簪子 第80章 说话间,顾主事笑容更大了。 张月之看着那人与皇帝一来一往,也就知道了这火锅楼是皇帝宫外的酒楼产业了,只是名字太奇怪。 一行人在顾主事的带领下往里走。 张月之默不作声地关注着里面的布局,一看之下发现这里的布局竟然如此别出心裁! 一进门的大厅里竟然是一处小桥模样的通路,下面传来潺潺水声,就像下面有活水一般。 张月之向下看去,只见缝隙间游过几条小鱼。 大厅周围被分隔出数个包间,整个大厅以红绸带作装饰,一座座摆在四周的木雕栩栩如生,足以可见酒楼的布局是下了十足心思的。 顾主事连忙说:都是按照公子的意思来的,您看可还有不足之处? 不错!张月之听到皇帝十分高兴地赞赏了一句。 张月之暗自摇头,不知道皇帝为何异想天开来在宫外置办了产业。这酒楼布置确实不错,只是京城已有数家大酒楼,皇帝若是暗地里亮出身份那便是与民争利,若是像这样找主事代为酒楼老板,还不知道盈亏如何。 何况张月之观察过,此处位置属实一般,并非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想必生意是不太好做的。 但是她也只是想想,并不会说出来。 ... 晏玄钰不知道张月之的想法,他随便选了个包间进去,让顾主事上两个铜锅来。 食辣吗?晏玄钰问。 张月之从刚才就一直在思考酒楼的问题,闻言慢半拍反应过来晏玄钰是在问她。 臣妾都可以。张月之回神。 晏玄钰转头对顾主事说:上两个辣锅子,让本公子看看你们都做的如何了。 说罢他又接过顾主事手里的纸来,递给身边的张月之一张。 张月之接过后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一排排食材的名字? 对面晏玄钰已经开始报名字了。 手擀面、豆芽、黑鱼片、手打豚肉丸子、羊肉卷 大周并不禁牛羊肉。 先要这么多。晏玄钰把纸还给顾主事。 顾主事看向张月之,笑道:夫人要什么? 张月之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点这些食材,是将它们都煮在一起吗? 我要和公子一样的。张月之点点头,麻烦主事了。 顾主事受宠若惊,您言重了。 说罢他带人退出包间准备去了,不一会来了两个端着锅子的仆从。 张月之原本还觉得皇帝置办产业的想法有些天真,现在一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想法太简单了。 一股让人口舌生津的香味从仆从手里端着的锅里传来,那味道既有茱萸的辣,又有一股鲜香 她观察起来那怪模怪样的锅子,这锅子是铜制的,上面有个凸起,仆从将锅子放在桌上后打开小盖,添好木炭等物就算好了。 一盘盘食材放在他们面前,羊肉卷的分量很大。 晏玄钰看的直乐,现代少见啊! 羊肉片的很薄,他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了几片扔进锅里。 牛油麻辣锅的味道,着实让晏玄钰招架不住,也是看着这熟悉的东西,他竟然荒谬地有了点回现代的感觉。 只要你我二人,不必太拘束。晏玄钰说了声便不管张月之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在这,再怎么样对方也是很难放开的。 红嫩的羊肉卷放入锅中不一会便变了色,锅子咕嘟咕嘟冒着泡,升腾起大股带着香味的热气,他夹起一片在调制的蘸料里滚了滚后放入嘴里。 好吃! 这蘸料当然没有现代的火锅丰富,只是一些调味品和蒜末,但是胜在羊肉卷又鲜又嫩,还裹带着一点牛油麻辣锅的汤汁。 唯一不好的就是 晏玄钰的身体太久不曾吃过这么刺激的东西,要不停喝水缓解口中的辣感。 原本张月之很是拘束,但是架不住眼前的味道实在是太诱人,对她来说又太过新奇,她看身边没人伺候,知道这锅子想必就是要自己动手的,她学着晏玄钰的样子下了几片薄薄的羊肉,又放了点豆芽。 这豆芽她之前没见过,顶端像黄豆,可下面那根长长的白须又是什么? 张月之也将羊肉夹起来沾了下蘸料碟子,放入嘴里那刹那,鲜香与麻辣尽数在嘴里爆开了,羊肉没有一丝膻味,端是好吃极了! 晏玄钰自己吃的不亦乐乎,手打豚肉丸子里混了鸡蛋液,劲道又弹牙。 大冬天里吃火锅实在是太爽了。 他无意间一看,发现张月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像他一样吃的头也不抬,只是姿态还是十分优雅的。 第45章 斗笠男人 陛下,这豆芽是蔬菜,还是用了什么法子得来的? 冬日里蔬菜不易保存,可是这豆芽鲜灵灵的十分好吃。 张月之竟然主动开口和他说话,晏玄钰惊奇极了。 说起来这豆芽其实十分易得,豆芽不是蔬菜,是由豆类泡发得来的晏玄钰说着,口中又有辣感。 他连忙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几大口。 第81章 吃的过瘾,就是辣的也痛。 晏玄钰真是忍不住想锤自己了,好不容易恢复了大半味觉,又这么容易受刺激! 张月之一个从没吃过辣油火锅的人都比他适应良好,属实有点丢脸了。 张月之问:陛下可否告知臣妾,豆芽泡发可难?又需要多少时日? 很简单的,大概需要四五天。晏玄钰说,豆芽确实又鲜又脆。 张月之笑道:臣妾今日真是有口福了。豆类易得,可冬日里蔬菜不易得。 晏玄钰刚要点头,突然被这一句点到了! 是啊,冬天里蔬菜不易得,百姓根本吃不上蔬菜啊!这豆芽虽然也没什么营养,但是端到百姓餐桌上那可也是一道菜! 张月之看到晏玄钰愣神只装作没看到,继续吃了几个劲道弹牙的手打豚肉丸子。 晏玄钰心想,他怎么把这个忘了呢?! 因为他喜欢吃火锅里的豆芽,现在弄了火锅,就顺便让顾主事他们把豆芽给泡出来了,泡的是黄豆芽,其实还能泡其他豆类。 他在心里记下,决定将这豆芽给推出去。 张月之看到他的反应,只觉得心里的迷雾慢慢散去,她好像能窥见点什么了。 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会表现出来。 两个人各吃各的,除了交谈了关于豆芽的几句话之外几乎再无其他。 让晏玄钰感到神奇的是竟然因为一顿火锅张月之在他面前慢慢放松下来他不知道张月之凭借着他的反应已经猜到一点什么了,还以为张月之与他一起吃了顿火锅的原因。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开张火锅楼?张月之问。 晏玄钰靠在椅子上休息,懒懒道:就这几天吧,冬天正是时候。 这火锅甚是美味,又胜在新奇,冬日里吃一顿浑身都暖洋洋的,不过,陛下可想过夏日里该如何? 夏天?晏玄钰想过,其实夏天吃火锅也很爽,不过那要在空调房里吃才够爽,大周夏日里本就十分炎热,想必没人愿意吃一身黏腻腻的汗。 如果是你该如何?晏玄钰突然问了句。 张月之笑了笑,臣妾愚见,可以夏日里推出另一种吃食,不过臣妾观陛下已有想法。 晏玄钰坐直身体,他确实有点想法。像张月之所说夏日里推出另一种吃食,那还有比烧烤更适合的吗? 不过张月之能和他说这些话,相比之前已经是很大的改变了。 晏玄钰也突然想起,张月之在进入皇子府之前似乎是南方某商贾之家?通过一直以来的观察与交谈,晏玄钰发现张月之此人其实十分聪明。 她一直懂得如何明哲保身,在不知他态度的情况下将贵妃之位让出,后又一直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这些对她内心来说,或许都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才会郁结于心。 ... 在张淑妃等人面前晏玄钰可以很放松,因为他们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 晏玄钰本性是个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人,他开口问道:如果朕让你来管理火锅楼,你可能做好? 臣妾?张月之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晏玄钰摆手,别急着拒绝,你就当朕给你个打发时间的玩意?你也知道以后宫里宫外发生的事只会越来越多,顾主事是我以在外行走的身份雇来的,忠心与否尚且不知。 他顿了顿,又道:你到底是朕的淑妃,此事交由你,朕是放心的,你从前在家时定然对商贾之道耳濡目染,朕也能看出你是个聪明的。 火锅楼是来赚钱的,那些酒楼背后又多有世家大族参与,只一个顾主事,朕不放心。 张月之只默默听着,并未给出任何反应。 但是越这样,就越证明晏玄钰的话让她心动了。她并没有拿臣妾是后宫女子等言论来推辞,就证明她也是有意的,哪怕十分里只有两三分。 晏玄钰继续道:至于出宫,你可以拿朕的令牌随意进出,后宫有王贵妃管理后宫事务,又有李妃协助,你之前刻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现在倒是可以用上了。 话已至此,晏玄钰不必再多说。 片刻后,张月之起身,慎重道:臣妾接旨。 陛下交由臣妾的事,臣妾定会竭力去做。 晏玄钰的事,两人算是心照不宣,张月之知道皇帝并非表现出的这样,他在等一个时机肃清朝堂。 张月之并不是全为晏玄钰德华而动容,其中有一半是因为这新奇的火锅,她能有几分料到火锅楼一旦开张会多么受欢迎,吃法新奇又足够美味,这也让张月之心里升起几分难以言说的陌生又熟悉之感。 她在未被送到京城之时曾替家里打点几家铺子,她展现出的能力明明远超她继母所出的弟弟,可是最后还是被父亲为了家族的前途送到了京城。 可惜她没有让父亲如愿,她进入京城后没有给家里带来一丝助力,她的父亲算错了,一旦进入京城,张月之就不再是那个受制于他的张月之了。 只是也到底不是从前的她。 今日听到的这一番话,明明知道不可全信,可她的心却飞快跳动起来,她是有能力的 第82章 为何要被困在后宫里? 她很清楚自己为何郁结于心,不得不认命的当下和她不甘心认命从此一辈子生活在尺寸天地的心。 从思绪中回来,她抬眼看到眼前的皇帝。 ... 晏玄钰酣畅淋漓地吃了一顿火锅后将要离开的时候,斗笠男人和姜元化的密谋也接近尾声了。 姜元化率先离开,斗笠男人身形一隐,消失在转角。 很快,一个戴着面具的随从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身边。 主子,姜元化的人已经甩开了。 斗笠男人手里把玩着玉佛,不紧不慢道:给他们透点线索,让他们知道我现在来到了京城。 他口中的他们当然不是姜元化的人,或许在斗笠男人眼里,姜元化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都说了是合作,如此防备就没意思了。 这中原当真是好玩的紧。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只可惜落在一群蠢笨如猪的东西手里。 第46章 宫中相聚 宝翠发现她家娘娘回宫最后便像有了什么心事一般。 承天殿的李公公是悄悄来宣旨的,所以张淑妃跟随陛下出宫的事只有主仆二人知晓。 原本娘娘不争不抢,眼见着被很多人忽略了去,宝翠心里只能干着急,这次陛下想起来了她家娘娘,宝翠简直欣喜若狂了。 现在后宫几乎是沈贵妃一人的天下,但凡沈贵妃想要的,陛下就一定会满足。谁要是与沈贵妃作对,必然没有好下场。 前几日王贵妃与沈贵妃在御花园不知怎么争吵起来,陛下竟然禁足了王贵妃。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宝翠胆寒,她害怕她家娘娘对上沈贵妃,又怕她家娘娘任人欺负去。 所以这次李公公前来宝翠才这么高兴,只是让她担忧的是,她家娘娘从回宫后就像有了心事的样子。 宝翠,王贵妃今日是今日解了禁足吗? 宝翠正想着,听到张淑妃问了句。 她忙道:是呀,娘娘要去看看王贵妃吗?如今王贵妃正惹得陛下不喜,不如还是 无妨,你去备轿辇吧,总归姐妹一场。张月之说。 宝翠只好点头下去了。 ... 张月之坐在轿辇上细细想着往日种种,陛下并非好色之徒至少在她看来登基后性情大变的陛下不是。 可是皇帝独宠一位民间带来的女子,属实过于匪夷所思。 问题出在那女子身上,她身上必然带有什么秘密。 张月之与她见过,对方美则美矣,只是眼神里透出的可怜让她不喜,那神情仿佛很可怜她们一样,张月之不在意她高高在上的口吻,反而觉得对方过于天真。 一向冲动的王贵妃不可能不在意。 思索间,轿辇来到了王贵妃宫前。 张月之让小太监进去通报了一声,王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很快出来行礼后笑着带她们进去。 娘娘不来,贵妃娘娘可是念了许久呢。 大宫女这样说,张月之不由开始反思自己,她是否真的有点来迟了? 只是进去后的场景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哪有什么失魂落魄日渐消瘦的王贵妃,只见王贵妃坐在四方桌前和李妃以及两个宫女在一块玩那种四四方方的牌呢。 这牌还是皇帝赐给王贵妃的,全是玉制的,王贵妃喜欢的不得了。张月之听她说过这叫麻将,但是她不甚感兴趣便没参与过她们。 见她进来,李妃和两个宫女起身行了个礼,王贵妃拿起手边的酥果吃了一口后又拿手帕擦擦手,张姐姐,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几人虽不是至交姐妹,但是关系也比旁人亲厚了。 一把麻将打完,王贵妃让人收拾了下去,又让宫里的人都退出去,张月之和李妃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也让身边宫人去旁的地方暖暖身子去。 我当她这凄凄惨惨呢,今天赶忙一看,过得比谁都滋润。李妃笑道。 张月之也笑了,这些酥果咱们宫里都没有呢。 她们都知道王贵妃是个喜爱华服美食的,这样说也不过是打趣她。 王贵妃撇撇嘴,本就艳丽的脸庞添了几分生动,还不是沈怜害我。 李妃拿起手边几个话本,咱们三个在这你就别装了,这是宫外新出的,你日日禁足在宫里怎么得到? 王贵妃这才道:都是陛下让李公公送来的。 他罚我抄写《静心》一卷,我还没抄完呢,正巧两位姐姐来了 我们可不帮你抄,那沈贵妃怎么独独与你过不去?李妃问,都知道这段时日避其锋芒,偏你不知道,她有陛下宠爱,我们何苦与她对上? 王贵妃刚想说她有什么陛下宠爱又赶紧收住了话,胡乱说道:是我错了。 张月之不语,她这会正想到那日她与皇帝回宫时问火锅楼开张时能否让李妃和王贵妃也出宫看看,皇帝只说了句令牌在你手里自然随你使用,皇帝这么说,她反而有些不敢了。 按皇帝所说的话,她自觉自己手里的权利有些大了。 第83章 可是今日来看王贵妃,她突然有点反应过来。 王贵妃应该也知道点什么,从她的吃食与日常用度来看,她显然比自己应对皇帝得心应手多了。 是啊,她太小心了,王贵妃这样的态度反而才让皇帝更加放心。 这样想着,前几日倒显得她作茧自缚了一般。 陛下给我了出宫令牌,不知道过几日两位妹妹可有空?可愿和我一起出宫?张月之突然出声。 王贵妃与李妃齐齐看向她:你刚刚说什么? 皇上给了出宫令牌?! 是。张月之淡然地喝了口王贵妃宫里这种甜滋滋的奶制品,不过也不能随意用,只是那日我要出宫替陛下办一件事罢了。 我去,天天在宫里呆的憋都憋死了。 李妃瞪了她一眼,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其他不见长,王贵妃这说胡话的本领倒是见长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我们再去吉祥戏楼听出戏吧。王贵妃又兴致勃勃地说。 李妃在一旁道:想听戏,让她们进宫不就行了? 我听说戏楼可热闹了,还没去看过呢。说话间,王贵妃看向张月之。 张月之点头:那就这样说好了。 三人又一起说了会话,李妃和张月之就准备起身走了。 宝翠看她家娘娘去了一趟王贵妃宫里,出来后就眼带笑意的模样,还以为娘娘是担心王贵妃所以前几日才有心事,便对张月之说:娘娘要是担心王贵妃,早说便好了,何至于闷在心里呢。 张月之笑着摇摇头,是她从王贵妃身上学到了一分与皇帝的相处之道。 在李妃和张淑妃走后,王贵妃从话本子底下抽出一本翻开,她脸上还带着极其认真虔诚的模样。 隐约能从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里看到刁难落水打烂她的嘴等字眼。 .. 却说晏玄钰那边接到了许久不曾出现的苏安的信。 苏安就是那个被他派去秘密从流民中选出十几岁少年进行训练,再从中选出优秀者组成一个监察处的官员。 信里照旧写上了最近少年们都训练了什么内容,又有了什么进步。 他们的训练地点是一处隐秘的废弃庄子,他们不仅要进行训练,还担有垦荒的任务。 训练量无疑是巨大的,从读书识字到习武应有尽有,但是这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的安排却是少年做梦都没想过的美好生活。 他们日日有饱饭吃,稠稠的米粥和热气腾腾的饭食,这是大周普通百姓现在都吃不上的东西。 庄子上对他们的待遇可以说是极好了。 苏安此次的信件上还提到了一个人,少年里有个叫二狗子的孤儿,如今已经随了苏安的姓,改名为苏二。 苏二无论是读书识字还是习武都十分刻苦,是这群少年里面最突出的一个。 苏安在信里还说,他们现在虽然还没有达到能走到陛下眼前的实力,但他们一直在成长。 第47章 练武台上 晏玄钰对这群人很有信心,又对未来要成立的监察处充满期待一支独立于朝廷之外,直接听命于他的机构。 苏安说前不久又招收了一批新人,晏玄钰看了一会他们大致的学习情况,提笔给苏安回信,细细写下了接下来他们还需训练的内容。 比如大周各地方的官员构成,大周地图以及各地路线 未来这个机构可以成为他的眼睛,替他伸到大周四面八方去。 写完后他揉揉略酸的胳膊,心里知道这事急不来,训练也是需要时间的晏玄钰十分期待验收成果的那天。 接下来就是大事了。 袁康从边城传来消息,突厥王病逝,突厥大王子成为新突厥王。 老突厥王病逝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情了,但是信传到晏玄钰手里需要几天的时间,看着手里的信,晏玄钰不由陷入了深思。 袁康在信里说,现在的突厥形式复杂,老突厥王死了,可他的几个兄弟还没死,他们不可能都老老实实,突厥王刚当上首领急需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提高自己的声望,让别人都看到他这个新突厥王的能力。 所以袁康猜测,突厥部会对大周边城发起战争,然后再让大周拿出金银粮食赎回城池。 他认为突厥目前不会真的向大周宣战,突厥目前形式复杂,现在的突厥分为东突厥和西突厥,东突厥部有不少王室与新突厥王不和,如果有战争,至少要等他们内部先安定了。 如今的局面确实是大周处于不利局面,大周军队的弊病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晏玄钰更倾向于将兵权都集中在袁康手里。 分开管理不如集中管理。 他承认自己有作弊的成分在,他从原主记忆里知道袁康是什么人,才会像现在这样放心地重用他。 所以他从不吝啬自己的信任。 其他武将不会轻易将兵权放出,所以晏玄钰让袁康先与王庆云一部接触,王庆云算是武将里比较不起眼的那种,虽然普普通通却也没做过什么不可饶恕错事。袁康可以慢慢将王庆云先吸纳过来,两个武将手里的兵力对上其他武将绰绰有余了。 第84章 不止看兵力,也要看兵卒的质量。 当时从京城运过去的边城快递,晏玄钰可是下了血本,他在京城外几个庄子以及附近田地上收的粮食都做成了烩面等各种吃食,还有那些腊肉、烈酒,足够边城的士兵们吃很久了。 袁康的士兵已经开始按照晏玄钰写下的训练方法进行特训,现在他们能吃饱穿暖,自然也有力气进行训练,晏玄钰将自己能想起来的所有方法都写下来:有训练体能和作战技巧的,现在大周士兵们普遍使用的武器如何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还有就是士兵之间如何协同作战。 他点到为止,袁康身为武将世家懂得东西肯定比他这个门外汉多了不止一点两点,晏玄钰只是占据了后世先机,将后世的那些特训方法写下来,说不定还能给袁康点启发。 突厥在整理混乱内部的同时,袁康的士兵们在进行特训。 晏玄钰也认同袁康的看法,大周现在兵力确实就那样,要是一意孤行出兵攻打突厥,不知道又要死伤多少人。 他最后给袁康回了封信,主要精力放在训练士兵上,至于突厥,袁康可以小范围地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 边城,袁康府邸。 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当真要将你的练兵法子给我?王庆云粗犷的脸上此刻满是不可置信! 最近冬日里越发寒冷,王庆云自从发现袁康这里有酒之后跑来这边是越发得心应手。 大周边关诸城离京城遥远,秩序管理松散,对于酿酒的管控也没那么严苛,但是边关粮食价高,能拿来大量粮食酿出的酒更是价值千金。 这日王庆云又腆着脸皮来蹭酒喝,却被袁康兜头扔过来一本册子。 袁康知道王庆云来边城这么勤快为的什么,不过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这里面还有我袁家的练兵法,你一并给你手下的兵用上。袁康说。 王庆云的眼珠子几乎要震惊的从眼眶里掉出来,他一脸你他娘在骗我的表情拿着书册草草看了几页,他还是认字的,看到书上写的确实与袁康说的别无二致之后才真的愣了。 他猛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下去,给周身带来暖意。 练兵法是武将最看重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庆云说。 武将们都有自己的练兵法,有自己琢磨的,更多的是家族里流传下来的,这也是他们当武将的依仗。 像袁康这样大喇喇拿出来给别人的,还是头一份! 袁康双手抱胸,他与王庆云同为武将,可是形象上简直天差地别,王庆云留着络腮胡,一脸粗犷。行为举止更是放荡不羁,而袁康则体态修长,体格十分健壮,单看脸的话与书香世家公子瞧不出两样。 这是陛下的意思。袁康说。 小皇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王庆云腾地站起,他刚刚堪堪改口称了一声陛下。 你以为这些东西只是供着你在边城当大佛的么?袁康笑了。 王庆云说:他想收兵权? 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先帝都没做成的事,小皇帝想轻而易举完成? 没想到皇帝刚登基,雄心壮志倒是不小。 袁康笑而不语。 王庆云若是不愿意,大可之后与他不再往来,甚至可以联合其他武将。 但是他不信王庆云有那个胆子去赌,她看中的就是王庆云小心驶得万年船的谨慎。 你王庆云本就黝黑的脸更加黑的难看了,你他娘的倒真是忠心。 我这里新建了练武场,王将军不妨与我一同去看看?袁康问。 王庆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走!老子倒要看看你袁大将军在整什么幺蛾子。 说罢他提脚跟上,却马上又想起来什么一样将桌子上的碗端起来将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 练武场十分简陋,只是搭起来了隔开的台子,里三圈外三圈围了许多兵卒。 两人离的老远就听到了几乎能把天掀翻的叫好声。 都给老子让开。王庆云丝毫没有在其他武将领地的自觉,吼了一嗓子。 将军!兵卒们看到袁康来了,纷纷给自家将军行礼。 那台上是谁?袁康问。 回将军,是袁小将和一个叫阿肆的兵。说话的人是袁康面前的一个兵卒。 王庆云看过去,只见练武台上两人拳拳到肉,袁盛袁康亲自教导,功夫自然是极好的,只是那叫阿肆的小兵却让袁康感到意外。 阿肆出手看似是毫无章法的野路子,却次次都能将袁盛给堵回去,让袁盛无从下手,袁康看得出来,他这是在试探袁盛的路子呢。 只怕袁盛再不防备马上被摸个干净了。 果然如此,那阿肆又一拳冲出,正好露出命门来,袁盛大喜过望连忙蓄力攻过去,却没想到着根本就是阿肆故意卖的破绽。 咚! 随着一声重物撞击地面的巨响,袁盛输了。 练武场里顿时又是一片掀天的叫好声。 袁盛也不恼怒,输了就是输了。 第85章 这是个小兵?王庆云看的瞠目结舌。 这他娘的小兵敢打袁将军的义弟?不要命了?! 只是接下来的场景让王庆云更意外,袁盛被搀扶起来后朗声向那穿着普通兵卒衣服的阿肆说:今天是我败了,改日再战! 话音未落,一个拴着麻绳的牛皮酒壶被扔过来,阿肆稳稳接住。 所有士兵的眼神都被吸引过去,阿肆打开酒壶,烈酒的味道顿时小范围散开了。 练武场人人都可以来,赢了的都有酒喝!! 台下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他们玩的是擂台,阿肆赢了,那下一个上来的人就要和他对打了。 ... 袁康仿佛真的只是来练武场看看,他看到精彩处忍不住拍手叫好。 这也是检验兵卒们训练成果的地方,虽然在袁康看来兵卒们拳脚功夫还是漏洞百出,但是相比之前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 王庆云默默看着,这场景在他那里是完全不会出现的。 他的兵都是什么样的呢?死气沉沉,偏偏一个个又滑头的很,之前被突厥人追着打,王庆云除了恼怒其实也有无可奈何。 毕竟都是他手下的兵。他虽然不是圣人不是好人,却也有人的感情,王庆云知道这群人吃不上喝不上,几个月前,有个饿的薅野草往嘴里塞的,不小心吃了一株毒草,腹泻了几天死了。 让他们去与骑在马背上的凶悍突厥人战斗,无异于去送死。 小皇帝这招确实太简单了,但是又让王庆云不得不献忠心。 有吃的有喝的,还有袁康的练兵法。就像给了王庆云一颗包着毒药的糖,现在他就算知道有毒,也拼命地想往嘴里塞。 他的兵和袁康的兵区别太明显了 他王庆云就算不在意突厥的事,但是他的命,他手下兵的命,他是在乎的。 老子想好了,以后就跟着你。你说往东绝不往西。王庆云攥紧了拳头。 袁康并不意外,他招来身边一个副将带路,将王庆云带到放粮食的地方。 这里有好几层兵卒把守,看到袁康过来,他们纷纷抱拳行礼:将军! 陛下早就备好了送到王将军城池的粮食。袁康笑道,还有烈酒,明日会一并送给王将军。 王庆云心里那点被算计的不爽都消失了,他心里变得火热起来。 那可是粮食和酒啊! 别说多少年,他从来没见过从京城运来过这样的物资! 一想到袁康的兵早就吃过那种叫烩面的东西,他就气得不行。 王将军。袁康伸手。 王庆云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一个被磨了角的虎符显露出来。 大周武将统领都有一个十分精巧的极小虎符,这虎符代表了朝廷给他们的兵权。 不过他们这些武将在边关这么多年,就算没有虎符照样有人听命行事。 这些东西,还请将军守口如瓶。袁康收起虎符。 他同样有一个,是当年先帝赐给他父亲的。 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大周所有的小型虎符都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熔铸出的兵符。 让王庆云交出兵符这件事以一种十分平和的状态结束了。甚至只拿出了粮食与烈酒就让王庆云松了口。 其实袁康还有更多,只是现在不会拿出来。 ... 练武台上也结束了,毕竟兵卒们不是想去哪就去哪的,他们要巡城、守城。 阿肆喝了几口之后,将牛皮酒壶别在腰间跑去了一处营帐里。 这是受伤了的兵卒被统一安放的地方。 老幺他喊了一声。 一个躺在外面穿着染血衣服的人坐起来:老子在这。 你怎么,在外面。阿肆问。 老幺呵呵道:你小子以为我还能被欺负了去?是我看那些小兵冻的要不成了和他们换了地方。 给。阿肆从腰间解下酒壶塞过去。 他一向不怎么说话,还因为沉默寡言的性子在刚来军营的时候被人欺负,是老幺路过的时候将他们拉开,老幺是袁将军手底下的老兵,那群人便四下散开了。 这是什么?老幺接过来,刚喝了粥了 他们这些伤兵都得到了安置,要是换成别的地方说不定一卷草席子扔走自生自灭了,偏他们将军还专门弄了营帐让他们修养,顿顿还有粥喝。 他一打开,酒香从里面飘出来。 你哪来的?!老幺赶紧盖上。 练武台赢了,给我的。阿肆说。 好小子!! 这可是酒啊!这么金贵的东西,像他们这样的人见都见不着! 老幺喝了两口,满口都是辛辣中带着香的味道。 你去给他们一人喝一口,暖和暖和身子。老幺舔舔干裂的嘴唇,仿佛想从上面汲取最后一点酒味。 刚刚他打开酒壶的时候就已经感到无数视线落在他身上了。 阿肆点点头。 第48章 黄沙城事 阿肆给伤兵营里的兵卒们每人分了一口之后,酒壶里已经空空如也了。 第86章 伤兵营里的人都用炙热的眼神紧盯着酒壶,同时对阿肆十分感激。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即使他们穿上自己最厚的衣服仍然难以抵御寒冷,更何况他们都有伤在身,一口辛辣的酒下毒一股热涌向四肢百骸,舒坦地他们打了个激灵。 这是将军赏赐的,只要能在练武台上赢一局,就能得一壶酒。老幺眯着眼砸吧砸吧嘴,要是老幺我还年轻力壮,怎么也得去练武台上拼一把。 伤兵营静悄悄的,但是老幺的话给或躺或坐的这些人心里埋下一颗种子,嘴巴里还有酒的辛香,酒液的刺激让心脏也热烘烘的,原本已经失去希望的他们心里竟然燃起小小的火苗,如果他们能好起来 .. 大周兵营实行的武将轮换制度,算下来两年已过,很快又要换大周边境城池主将了。 这种漏洞百出,完全是给敌人卖破绽的制度竟然能实行到现在,也真是足以让人震惊了 一直以来突厥都未曾扩张,看上去似乎是大周的一个十分老实的邻居除了偶尔无伤大雅的掠夺一下大周边境的百姓。 按理说这本是十分不能容忍的事情,奈何大周如今局面重文抑武,把持朝政的文臣多是主和派。竟是与突厥和平共处到现在。 但是已经看到后续发展的晏玄钰知道,突厥一直是有野心的,他们早就盯上了中原这块肥美的土地,一直以来都在慢慢渗透大周,不日就会进攻大周边境,一路打到京城。 武将交换守城本就该被废除,但是现在不宜做出动作让朝堂上一些人察觉,晏玄钰与袁康商议,借此次轮换主将,试着能否和平收回兵权。 毕竟他实在不想大周兵卒有太多损耗了,几年以后还有虎视眈眈的邻居们。 ... 大周,黄沙城。 此处主将为聂保成,前几日他飞鸽传书给周围城池主将。 为的不是别的,正是从京城回来的袁康。 他在此之前已经让副将传令下去,好好提了提他手下这群兵的皮子。 待那袁康来黄沙城后就足够让他喝一壶的。聂保成侧脸有一处刀疤,这让他笑起来的时候戾气十足,颇为骇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仗着他老子混出点功绩就想管起我来了。 副将钟苍在一旁笑道:他袁将军不是很爱惜手下兵卒吗?想必他来黄沙城后也不会处置咱们的兵吧,不然就可得好好跟他讨要说法了。 到时候兵卒们不听袁康指挥那可怪不得他们,要是袁康敢处置他们的人,他们必定是要好好讨回来的。 明日咱们就去边城好好看看他袁康练出来的兵。聂保成一拳捶在桌子上,激起一层木屑粉尘。 ... 同一时间。 你他娘的去黄沙城?那可都是一群兵痞子!王庆云不可置信,聂保成要来的? 袁康嗯了声,因为王庆云的兵符已经在他手里,袁康有些事也和他说上一二:我去黄沙城练练那群兵痞子。 他聂保成真不是个东西,这是要给你下马威啊。王庆云都能看明白的事情,袁康何尝不知? 袁康笑了一声,那就看看谁输谁赢。 京城那边的供应整个冬日都会源源不断。 如果按照这样发展下去,下次轮换主将就是两年后了,但是袁康知道,过不了一年他就要回京城,在这期间他想要更多的兵,为陛下练出大周真正的英勇之师。 那你的袁家军呢?就这样扔给聂保成了?王庆云问。 袁康摇头:当然不是,我将袁盛留下看着这边的情况。 自从袁康接管了他他手下的兵之后到现在,王庆云已经对袁康心服口服,袁康并没有想过要架空他这个将军,他给自己手下兵卒吃穿,又每日操练他们,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王庆云已经明显感到兵卒们渐渐不像从前那样一潭死水。 半晌,他叹了口气。 果真有如此圣人? 扪心自问,他王庆云无法做到,单单是拿出粮食给其他人手下的兵他就已经做不到,更别说用自己的法子去帮忙练兵了。 ... 第二日,袁康与聂保成打了个照面。 两人像模像样地拱手行礼后,聂保成似笑非笑地道:袁将军,我手下这些兵就交给你了。 还请聂将军善待边城兵卒。袁康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而后他一提马绳,身下的马嘶鸣一声,扬起四蹄向前而去。 好,袁康,我倒要看看你想干什么!聂保成咬牙切齿道。 两城主将自此交换完毕。 袁康带着手下几个亲信和亲兵们进了黄沙城兵营。 只见兵卒们松松散散。身上穿的五花八门不伦不类,不像是军营里的兵,倒像是二流子和乞丐。 他们嘈杂的声音似乎能将一切掩盖住。 袁康从兵器营走过,只见一堆一堆兵器东倒西歪的堆在兵器架处。 和他想象的情况差不多。 袁逊大喝:袁将军来了,都列队过来! 似乎没人听到似的,袁逊又喊了几声,兵卒们才慢腾腾地过来。 第87章 袁康的副将额头上青筋暴起,恶狠狠道:这样不听指挥的兵早该军法处置! 但是他们在来黄沙城之前与聂保成约定,主将不得随意处置双方兵卒。 这就是我大周的士兵?副将攥紧拳头。 袁康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动怒。 底下的兵卒们稀稀拉拉停住,根本不成队伍。 袁康大步走上高台,他的声音从高台向四面八方传过去:我是边城主将袁康,今日接任黄沙城主将一职,明日起,我会按照从前在边城训练士兵的方法训练你们。 现在,不想被我袁康训练的去那边。其余站在原地。 声音落下,黄沙城兵卒们都看向袁康。 他们似乎在慢慢试探着这位传言中名声很好的将军。 很快就有人走到右边,又过了一会,越来越多的人走去,他们发出嘲弄的哄笑声。 副将攥紧拳头,他们将军良善,从不苛待手下兵卒,更不会抢他们的功劳,每次冲锋将军总是一马当先在最前面,可是他此刻多么希望将军不必如此良善,这只会让这群鼠辈看轻了他去。 到最后,袁康面前的台子下面已经一个人没有了 黄沙城的兵卒们在高台下大声哄笑起来。 兵卒们没这个胆子,除非有人指示过他们。 好,既然诸位都不愿意袁康在高台上继续慢慢道,那想必也不用我提供诸位的饭食了。 袁康说话间十分从容,似乎黄沙城兵卒的挑衅在他眼里并不算什么兵卒们会这样,一定是聂保成背后吩咐过的。 粮食?黄沙城也有粮食啊! 聂保成虽然不是个好人,但是他至少给手下的兵们一口饭吃,以至于大部分人饿不死。 所以兵卒们听到袁康这句话后不以为意。自诩良善的袁康就这点本事了吗? 像聂保成想的一样,袁康来了之后也只能是个没有实权的将军罢了。 ....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好香 你他娘的涎水淌下来了! 兵卒们突然开始躁动。 随着那香味越来越近,他们都有点站不住了,不停地四处张望以寻找香气源头。 袁康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这锅饭当然不是他们袁军吃的烩面,而是用杂粮和大周边境特有的银银菜拌着香辣的酱料炒了一锅饭。 那是什么? 兵卒们伸长了脖子。 袁康的副将说道:这是我们每日吃的最普通的饭食。 一大锅酱料炒饭让空气中弥漫起了又辣又鲜香的味道,兵卒们更躁动了! 夸张吗? 并不夸张。 如果晏玄钰在这里就会举一个他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有趣问答:如果给某朝的劳夫们每日吃饱饭,他们能干什么? 下面有个回答:说不定能走出华国打向世界。 在物质十分落后的古代,醋是靠着脏兮兮的醋布来弄一点味道,盐就更别说了这时候私盐还要进大牢呢,边关小兵能吃上几口干粮就不错了。 所以这能疯狂刺激古代人味蕾的酱炒饭一端出来,黄沙城兵卒们都开始骚乱了! 抢!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其他人恍然大悟。 对啊,这里可是他们黄沙城,他们的地盘! 只有一锅饭,先到先得。 紧接着就是更大的骚乱,有不少人直接冲了过来,试图去抢伙夫的锅,眼看着离那饭越来越近,他们眼里露出喜色! 但是他们注定要要失望了。 袁康手下的亲兵可不是吃素的,对黄沙城军营的这些人,他们不说以一敌百,一个人打二十个是没问题的。 更别说亲兵们经过特训,又每天吃的饱饱的,黄沙城兵卒们根本比不过。 哎呦!! 哎呦!!!!! 哪个踩到了老子! 眼看着此地陷入混乱,前面的兵卒一个个被打到一边,后面的小兵们都扑过来试图抢那一锅饭。 可是一锅饭怎么够黄沙城军营里所有人吃?! 袁康挥了下手,亲兵们就退下来,任由那锅饭被他们争抢。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不顾滚烫的炒饭,直接伸手去锅里抓,不时有人被压在下面,又有人扑过去,试图把手伸进去。 有那有力气的人扯过前面的推到一边自己过去,也有被挤到地上滚到一边的兵卒。 抢到炒饭的往嘴里全部塞下去,又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的手想扣出来 听我的命令,以后每人每天每顿至少能吃一碗这样的杂粮饭! 袁康的声音明明不大,可就是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有人如痴如醉地舔着手上沾染的酱料,有人拼命嗅着空气中的香味。 我不会骗你们。袁康淡淡道。 我说过,只需要每日训练,就每日能吃到这些。 每天每顿都能吃到?! 黄沙城士兵们恍惚地看向高台 慢慢地,第一个,第二个 回来!你忘了将军怎么说的?!有人恨铁不成钢地骂那走过去的小兵。 第88章 那小兵回头狠狠道:谁给我口饭吃,我就听谁的! 不多时,黄沙城的兵卒被分成了两拨。 投靠袁康的几乎是黄沙城军营里一大半的兵卒。 第49章 火锅开张 承天殿中,晏玄钰时隔多日终于收到了袁康的密信。 因京城距离边城太过遥远,路途中是否出意外不可知,晏玄钰就想到了加密通话,晏玄钰给手下的人都发了拼音册子,现在他们都用拼音来写信,这样就有了双重保护,即使传信的海东青被射下来,他们信件的内容也不会泄露出去。 看到袁康到达黄沙城军营后的种种,晏玄钰忍不住笑了出来笑是因为一切都进行的格外顺利,袁康将黄沙城兵卒们分为连班,将原本聚在一起的兵卒打乱进行训练,以物资作为奖励 从简单的列队行军开始,连与连进行比拼,不管黄沙城兵卒们内心是作何想法,但从表面上看袁康的方法效果良好那群兵们如今很是积极,就算是上茅房也恨不得列着整齐的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 先不说这群兵能力如何,精气神首先都提上去了。 看到袁康仅仅用从他手里运过去的粮食就将大部分兵卒调动起来,他又有些笑不出来了,甚至心里都有些酸涩难言。 袁康在心里详细说了第一天去黄沙城军营里的经过,破烂不保暖的衣衫,连饱腹都做不到的稀粥 晏玄钰记得袁康说过,每年冬天边境都会有许多兵卒在寒冷与饥饿里死去。 今年情况应该会好很多,有了晏玄钰源源不断地向袁康那边运送粮食,至少兵卒们不会饿死了。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他叹了口气,心里暗暗道。 ... 地处大周中心的京城繁华又热闹,与荒凉的边城仿佛是两个世界。 有人正在为饱腹而发愁。有人已经不满足于常见的吃食了。 现在被人津津乐道的是一家叫火锅楼的酒楼。 里面的吃食十分新奇,店内装潢又十分符合当下贵族审美,一时间吸引了无数客人。 待他们尝过那名为火锅的东西后,大多数人都对那麻辣鲜香的味道念念不忘,有少数人爱吃菌汤锅底,自然也是鲜味十足。 尤其是在这冬日吃一顿火锅后出一通汗,别提有多爽了!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火锅楼仅仅开了三日就已经人满为患,想进去是能等号码牌了。 这号码牌也是火锅楼造出来的,为了让客人舒服些,可以提前领了号码牌等待,号码牌上有特制铜印用来防止有人仿制。 ... 仆役小六领了号码牌后躬身跑了过去,谄媚地递给马车上的管家:张管家,牌子拿到了。 那管家一把拿过去仔细端详了一会:还要多久? 约摸一个时辰。小六道。 你在此处等着。管家说完,从马车里扔出来几枚铜板叮里当啷地掉到地上。 小六忙不停作揖谢他,然后趴在地上拾起了铜板。 马车缓缓离去,那叫小六的瘦弱仆役将铜板珍惜地放好,然后乐颠颠地跑了回去,站在墙角处默默等火锅楼里的人喊出属于他主家的号码。 ... 这一幕被楼上窗边包间里坐着的三人看到。 那三人正是从宫里出来的张月之、王沁瑶和李芷薇三人。 王沁瑶,也就是王贵妃只是好奇地问张月之:是谁想的法子?这号码牌倒是稀奇,既不看轻了他们身份,又能让他们按顺序不至于混乱。 是陛下。张月之含笑道。 张月之面上笑着与其他二人说话,她心里却想到了刚刚那小仆役趴在地上故意作出夸张丑态取悦管家的模样,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张姐姐!张姐姐!王沁瑶不满地道。 啊?张月之猛地回神。 王沁瑶耐着性子说:我想尝尝你锅子里的豆皮。 张月之点头:好。 王沁瑶翻了个白眼,美人即使翻白眼也是很美的:这么好吃的吃食在眼前你竟然都能发呆? 张姐姐可是先我们好久吃到了呢,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稀罕物了。李芷薇笑眯眯打趣道。 李芷薇和王沁瑶最后都吃了菌汤锅底,即使是嫩白的菌汤也是十分有味道的,比起牛油锅刺激不足,但是两人额头也吃出了薄薄一层汗。 爽快!王沁瑶喝了一口火锅楼赠送给贵客的果茶。 李芷薇在一旁道:你看看你哪还像宫妃模样? 王沁瑶满不在乎:咱们现在本就不是宫妃啊,只是三位京城普通人家的小姐而已! 李芷薇被她逗笑了。 ... 张月之是晏玄钰亲封的火锅楼老板,火锅楼自从开张后事事都由她在打理,整日出宫忙的几乎脚不沾地了,在宫里传出的消息就是张淑妃又病倒了。 奇怪的是明明每日劳心费力,可张月之看上去却越来越容光焕发,以往的病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的李芷薇和王沁瑶二人啧啧称奇。 张月之向她们解释自己来京城前一直在打理家里的铺子,只是后来全被家里人夺去了,将她关在闺阁之中。 第89章 现在管理火锅楼,让张月之恍惚间想起曾经那段时日,仿佛这才是她自己了。 ... 三人说说笑笑吃了一顿让王沁瑶期待已久的火锅之后就去了戏楼。 如今吉祥戏楼可不同于往日了,先不说三层楼阁的规模,单是每日进进出出的贵人就已经数不过来了。 现在京城最流行的雅事就是来吉祥戏楼看戏。 吉祥戏楼背后的老板也一直为人津津乐道,这位老板十分神秘,旁人只知道他姓于,但是从戏楼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上来看足以可见其为人心胸宽广不畏权贵。 三人从火锅楼出来就坐上马车直奔吉祥戏楼。 刚到吉祥戏楼,出来接待他们的管事和火锅楼管事一样是个人精,虽然于工子只是提了句,他就猜出来这三位身份不一般,言语间就带了讨好与亲近。 他一边笑眯眯地迎三位贵客上二楼一边说: 您三位是第一次来吧?今天咱们有眼福了,吉祥戏楼上新戏了! 管事可知是什么戏?王沁瑶早就是吉祥戏楼的死忠粉了!白娘子的故事她在宫里看过,又搜罗了无数吉祥戏楼出来的话本子呢。 这出戏呀,叫《长恨歌》 怎么尽是些悲春伤秋的故事?王沁瑶对张月之和李芷薇道,一听又是痴男怨女的故事。 王沁瑶这样说,管事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他将三人带到二楼一个适合观看的包间,又让小厮上了瓜果零嘴,一切都办的周周到到才退了出去。 这戏楼老板对咱们怎么这么周到?就连王沁瑶都看出不对劲了,她目光往下移的时候突然一顿,这? 这不是皇帝让御膳房腌的那种话梅干吗? 她捻起一个放进嘴里后惊讶道:味道都一样。 剩下的话她没说。 张月之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 李芷薇也反应过来,一时间二人心里都颇为震惊,这吉祥戏楼,竟是陛下的?! 李芷薇可听说前段时日吉祥戏楼在外张贴了好几篇文人诗稿,可都是暗讽当今陛下的。 这可不是有趣了? 三人都不傻,自然知道陛下这是对她们根本没防备着才让她们知道了这件大事。 想来也是皇帝知道她们今日会来戏楼才安排了这出新戏。 ... 三人在包间里新奇地四处看,李芷薇和王沁瑶不必多说,张月之也是第一次来,她向外看去,只觉得这处楼阁设计的极为精巧。 殊不知外面的人也在猜测她们的身份,她们是走的很低调,但是架不住管事亲自相迎,又带着她们进了戏楼最好的包间之一。 要知道能在吉祥戏楼有一个包间,地位金钱缺一不可。 就连京城里地位低些的官员都得按着这的规矩在大堂看呢。 却说很快,戏台上慢慢出现了人,布景也已经放置好,周围窃窃私语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也没人再猜三个戴着斗笠的女子身份。 戏台上很快开始了第一幕 ... 没错,这出戏就是晏玄钰根据后世《长恨歌》稍作修改得来的戏,晏玄钰模糊去了背景,讲的是前朝一帝王与前朝宠妃的爱恨。 更有那句经典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好美啊王沁瑶在看到漫天飞雪时轻声喃喃。 这大雪是从戏楼顶端纷纷扬扬而下,不只是她,整个看台的观众都惊叹不已,竟然能有如此逼真的效果! 不知道是谁情不自禁高声说了句:好一句今朝若是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 当然,这位兄台被无数人投以不满的目光。 王沁瑶完全忘了最开始自己多么嫌弃千篇一律的痴男怨女了。因为这出戏实在太好看了。 在看到奸臣以皇帝安危逼迫宠妃在马嵬坡自缢时,她的眼眶完全红了,整个人都沉浸在戏里,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伤。 .. 让吉祥戏楼所有人记忆深刻的是最后一幕,帝王想要抓住宠妃,却跌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绸带断裂,宠妃离去。 两人再也不复相见。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哀怨唱腔,整部戏都因为这一个帝王与宠妃都没有松手,可奈何缘分已绝的设计而升华了! 一直到几个月后,这一幕仍为京城里人所谈论。 ... 此刻的戏楼里,随着戏台上众人谢幕,议论声正渐渐响起。 她是如何飞起来的? 有一条带子牵着呢! 更有文人当即情绪激动作诗一首。 .. 第50章 新的问题 虽然道具有限,但是现在娱乐活动就这么少,戏曲的发展远不如后世的京剧,晏玄钰尽可能还原舞台,也足够给他们一些小小的震撼了。 晏玄钰在吉祥戏楼推出的戏是逐步递进的,从最开始简单的布景到今天这出戏十分精心布置。 王沁瑶觉得此次出宫不虚此行, 三人提前从后院离开了吉祥戏楼坐上回宫的马车。 王沁瑶意犹未尽:话本子上还是不如亲眼一观呐。 第90章 相比于王沁瑶单纯沉浸在《长恨歌》里,张月之的心思敏感,一出戏看完之后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 这出戏的主角是皇帝和宠妃,现在宫里头可不正是有两位么。 若是不知道还罢,知道皇帝是吉祥戏楼幕后之人她难免想多。 ... 马车外表简陋,内里却布置得极为舒适,待马车驶入皇宫,三人换回嫔妃华贵的衣裙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皇宫雕梁画栋,但是比起皇宫外属实少了几分热闹的烟火气。 王贵妃看着手上硕大的宝石戒指,宫外热闹归热闹,可是宫里富贵才是真的。 她们都对皇帝没有特别的感情,尤其是曾经入府时还被当时还是皇子的皇帝吓到了,现在皇帝虽然早已性情大变,对她们也是极好,她们也不会爱上皇帝。 李芷薇回宫后便捧来书卷,本想读一读,却忍不住坐在软椅上发呆。 她当然不会和任何人说,但是一人独处时淡淡慌乱才涌上心头。 尤其是张月之被皇上派了火锅楼的事,她也知道张月之进京前是商贾家的女儿,皇帝此番也是给她找了份事做,李芷薇也是替她高兴的,毕竟张月之接了火锅楼之后,事事虽然都要她过问难免累一点,但是她的气色是一日赛一日的好。 王沁瑶是个没心眼的,只喜欢华服美衣,也是和皇帝接触最多的,李芷薇直觉王沁瑶与皇帝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那日御花园里王贵妃与沈贵妃产生了冲突,似乎是皇帝的意思。 不然以李芷薇对王沁瑶的了解,直接让身边宫女上去掌嘴了,管是什么贵妃,那也比是居于她之下。 但是王沁瑶没有,还真像模像样地和沈怜争执一番。 接着就是王贵妃被皇帝禁足,暗地里待遇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但是李芷薇如今在宫里却是什么事都没有的,她与陛下未曾说过几句话,在宫里存在感也不强,她不是非要出头,而是想向皇帝献忠心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罢了,多想无益。 她心里叹了口气。 ... 《长恨歌》自从在吉祥戏楼上了之后来看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人来看了多次。 晏玄钰听着吉祥戏楼管事的汇报乐了,这可不就是二刷三刷吗。 张月之想的没错,晏玄钰这样也是有夹带私货想法的。 放在任何时代,舆论的威力都是巨大的。如今京城对于沈怜祸国妖妃的声音四起,晏玄钰知道对方接近他目的不纯,已经确定是某方派来的探子了。 但是晏玄钰也没少利用她,先是之前刷了不少系统点数,还有之后要修建的官道,都是打着皇帝为沈贵妃修建的名义。 吉祥戏楼上什么戏都是晏玄钰一句话的事,只要他把剧本写下来给戏班子,就能排出来一出新戏。 晏玄钰有意让京城人的视线转到皇帝的风花雪月上,至少比集火沈贵妃好的多京城的文人也是追赶热点的,之前暗讽皇帝要修官道的文人们也不全是为了民生,其中不少人是蹭热度罢了,现在《长恨歌》一出,他们的目光自然去盯所谓的爱情。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再做多了就影响到他自己的事情了。 火锅楼也开的火热,每日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吉祥戏楼更不用说,单单是设置的黄金会员就进账无数了,更别说还有每日看客的打赏。 尤其是在晏玄钰的包装下,最初吉祥戏班子那个旦角,如今已经成为京城贵人府邸的座上宾如芯姑娘了。 她前不久在《长恨歌》里又饰演了宠妃,最后翩然离去时的惊鸿一瞥让京中无数公子魂牵梦萦。 京城贵人的钱最好赚,他们为了面子也肯花钱,想想旁人都有偏你没有岂不是掉份的事儿?也因此如今还有人高价求吉祥戏楼包间位呢。 晏玄钰每次想这件事都会被爽到,朝堂上官员拼了命压制武官,殊不知他们家的夫人公子甚至他们自己,都为大周边城的发展贡献了一份自己的力量呢。 如果不是靠他们,兵卒们还真不一定能每天吃口热乎的。 晏玄钰摸着下巴想,不能只薅京城的羊毛,其他城里的有钱人也不能放过,吉祥戏楼是时候去比京城次一等的城池开分楼了,还有冯光纬所在的奉贤城经过改造,过了这个冬天也可以推到人前了。 晏玄钰可没忘了曾经的计划,先打造个模范样板城,冯光纬被他派出去这么长时间,也是时候验收成果了。 这些时日晏玄钰也没零零碎碎收到了冯光纬的信,晏玄钰称为工作报告,但是内容比起来袁康的信件就看起来不那么正经严肃了 比如:禀陛下,某月某日,奉贤城厕所试点完成。 厕所是晏玄钰嘴一秃噜说出来的词,晏玄钰解释为如厕之所,没想到冯光纬竟然记住了,还在奉贤城试成了。 其中最重要的大事是冯光纬制成了香胰,当初晏玄钰嘱咐他的事情之一就是制造出用草木灰等物制成的胰子,改变大周如今猪胰腺制胰子只能贵族使用的局面。 冯光纬命人试了几个月才制造出像模像样的胰子,他还向晏玄钰提议以花碾磨制胰,还真让奉贤城造坊的给造出来了,且他们用的花晏玄钰也知道,就是他曾经在奉贤城见过的那种无名野花。 第91章 有这种无名野花制成的香胰味道清香,颜色呈乳白色,用它洗浴之后香味可以在身上留存一会。 晏玄钰还收到了样品,不得不说冯光纬是真的聪明,也幸好他来了这个世界没有像原主那一世一样埋没他。 样品就十分精致了,冯光纬找城里心灵手巧的绣娘设计了花纹,胰子形状是别出心裁的花样式,将花纹印到胰子上,瓣瓣花瓣展开,轻嗅还有沁人心脾的清香。 重要的是这种野花生命力顽强一年四季都有,规模种植一下简直不缺原材料了! 加之之前奉贤城的特大涝灾时流传的故事姜氏女,冯光纬将该种野花命名为姜花传说姜氏女知道丈夫已经去世后一直未表露出悲伤,而是擦干眼泪参加了夫人们的布粥活动,帮助周围遇难的百姓,延续了丈夫的意志,还因此遭到了邻里的指指点点,谁知涝灾过去后,姜氏女竟然在丈夫死去的地方殉情了,人们这才知道姜氏女并非薄情之人。 青梅竹马的夫妇二人相聚的地方长出了一片野花,四季开放终年清香。 此花大片开放的异样被人发现后告诉了太守,奉贤城太守为夫妇二人感动,赐名姜花。 晏玄钰听完这个故事不由咂舌,没想到冯光纬也从他这里学了几分本领! 不过这个故事真是恰到好处。不论真假,故事里体现的不仅有姜氏女的痴情,更体现了她的大义拿出所有家财帮助在涝灾里遇难的百姓,也有他青梅竹马的新婚丈夫不畏洪水,舍己为人。 后来晏玄钰又收到几份工作报告,奉贤城以姜花为奉贤城特有的一种花,并且衍生到许多产品上 冯光纬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不过勾得晏玄钰是真的想过去看看了! 毕竟这可是第一个他指导下改造的奉贤城。 晏玄钰暂时不打算将吉祥戏楼开到奉贤城去,他想让奉贤城有更多自己的特色,当然这需要冯光纬去探索了。 在收到样品花胰之后晏玄钰送到飞鸾殿的王贵妃那里,这么长时间他发现了王贵妃的特异之处放到现世,那就是她对时尚流行特别敏锐,她喜欢的东西推出后往往能受到绝大多数京中贵女的欢迎。 所以有什么东西晏玄钰已经养成了先给王贵妃送一份的习惯。 ... 要说最近京中谁风头最盛,闻大人当之无愧第一名。 甚至陛下特许闻大人出入皇宫无需通报可放行。 不过这份殊荣也没多少人羡慕,只是个在世家大族与京城官员包围下没有实权和人心的小皇帝而已。 君不见京中如此多暗讽皇帝的诗篇,皇帝连震怒的反应都没有呢! 京城的官员和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彼此之间早就形成了利益关系。 在文臣间有些声望的韩元韩国公早已闭门不出,连带着他的一众弟子都不甚露面了。 晏玄钰听闻这个消息时有些纳闷,原主的记忆里,韩元并不是这么容易就退场的啊。 虽然他来了之后韩元也在朝堂闹了一阵,但是韩元可不像他这个手无实权的皇帝,那可是三朝元老,要是真想闹对晏玄钰来说是个大麻烦。 晏玄钰思考了一下自己对韩元采取的政策,封国公,统领内阁连一丝打压的意思都没有。 他不知道的是,在韩元等人的脑补里,皇帝的行为已经透露出他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暴戾新帝,以一句话来形容晏玄钰对待韩元的种种行为,那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只可惜现在的晏玄钰还不知道 他现在特意关注的是边城那边的情况。 晏玄钰一向对一句话深信不疑x杆子里出政权。 他不全然是如此任性的人,他要想一下,如果把这群人都抓了,那么朝堂不就空了吗? 可是他觉得自己又是一个任性的人,刮骨疗毒,这些人不除,大周就永远无法完全去除种种弊病。 能用则用,不能用的话,他要另外想办法了 第51章 家族弃子 若是清理朝堂,许多家族不可能赶尽杀绝,晏玄钰是曾经想过通过待科举选上来新鲜血液,但那说到底过于理想了。 待日后朝堂大换血也不可能做到将京城的诸家族都踢出去。 这也是世家大族肆无忌惮的原因,只要他们报团,皇帝能奈他何?有本把他们全都赶出京城的本事吗?! 晏玄钰绝不会让他们如意。 他坐在书桌前沉吟一会,登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办军校。 一个庞大的家族不缺什么? 不缺纨绔子弟。 这些纨绔子弟大多是庶出,还有少数头顶上有个人比自己不知出色多少倍的哥哥压着,久而久之他们便成了不被家族重视,只知享乐的纨绔。 他们身上也有世家大族的血脉啊 晏玄钰越想越觉得可行。 而且不被视为继承人培养的他们,很少接触到由长辈传授的毕生所学,思想大概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晏玄钰或许能改变一下。 但是由谁来办这样的军校呢? 晏玄钰在脑子里搜刮了一番,想到了一个人。 ... 韩元的大儿子韩世栋一直被父亲韩元压制着没有入仕,他去问父亲,父亲却什么也不说。 第92章 他曾经也是有怨的,因为继母所出的二弟三弟都在朝中谋了个一官半职,只有他不入仕,韩世栋甚至觉得在父亲心里那个得意门生林复都比他重要。 但是后来皇帝封父亲为国公,他摇身一变成为世子有了爵位,即使不入仕也有了大好前程,那怨气也便散去许多了。 韩世栋不止一次听父亲与友人说起他便摇头叹息,好似他愚笨如猪一样,此事让他忿忿不平许多年。 他的夫人宽慰他说在父亲庇佑下平淡度日也很好,毕竟京城遍地名门望族,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出去几时便多几时的风险。 韩世栋为了让夫人开心装作听进去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想,夫人啊,为夫其实也有一番抱负。 可他也知道,夫人说的没错。 他摸摸正在喜滋滋吃甜糕的四女儿的小发揪揪,心乱如麻。 .... 唉,婆婆,也只有你听我说一说了。韩世栋从袖子里拿出几个馒头放下了。 婆婆是韩世栋在国公府花园的角落里发现的一位婆婆,据他观察,对方可能是早年府里的仆人,眼盲之后没被赶出去他父亲将府里保护得固若金汤,不会有闲杂人等能进来的。 想到这里,韩世栋自嘲一笑,也只有他这么清闲地在国公府里四下溜达了。 韩世栋刚把馒头放下,一头白发的瞎婆婆就拿着热乎乎的馒头吃了起来,韩世栋看不清她白发下遮盖的面容,只看到她的吃相十分不紧不慢,倒也能入目。 可是我又不甘心只在父亲羽翼之下韩世栋喃喃。 他今年已四十有余啊。 韩世栋大概憋的很了,喋喋不休好一阵。 父亲说当今陛下不是好君主,不出几年天下必乱,是他也无法挽救的 韩世栋正沉浸地说着,突然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将他吓了一跳。 大周皇帝是善主。 韩世栋吓了个踉跄,他左看看右看看,四下无人,只有他眼前这个婆婆啊! 你韩世栋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人明明就是一身补丁衣裙,但是样式能看出是旧日韩府的仆妇衣裳啊! 瞎婆婆将几个馒头都吃完了,拍拍身子站起来,不顾处于震惊中的韩世栋。 还有,老夫是你大爷。 ... 世子!一阵脚步声传来,为首人的声音韩世栋很熟悉,是他父亲身边的护卫付。 他连忙看去,只见对方行礼后道:有贵人来府,请世子前去。 贵人?自从他父亲成了国公,满京城还有能在他们这里称贵人的吗? 韩世栋再一看,付三也在里头! 付三着急道:哎呦我的世子爷,您怎么跑这里来了?还一个人待着,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我四处寻不到您呢! 我韩世栋刚想说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个说老夫是你大爷的怪人,只是他一转头,哪还有那怪人?! 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那人竟然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消失了。 韩世栋一时有些心惊,竟然有外人进了国公府?他一定要向父亲禀报。 世子爷,您快别愣神了,先随黄护卫去前厅。付三道。 好。韩世栋回神,抬起脚急匆匆向外走,去前厅。 ... 父亲。韩世栋恭恭敬敬地行礼。 韩元坐在太师椅上淡淡问:刚刚去哪了?护卫说你不在院子里? 回父亲,儿子在国公府花园转了转。 韩元不喜不怒地看了韩世栋一眼,那表情分明在说都这般大的人了还喜欢那些东西。 韩世栋没忘了刚刚遇见的怪人,生怕有对他们不利的人潜入了国公府,一时心里惶惶,连忙道:父亲,儿子今日在国公府见到了一个怪人 世栋自然事无巨细,连那句老夫是你大爷都尽数说出,韩元静静听完,却问道:那人什么模样? 韩世栋拼命回想,一头白发,一身旧衣服,身材矮小 一想到那人不知道在国公府潜伏了多少天,他就心里发颤。 你第一天见到他时为何不说?韩元问。 韩世栋忙道:是我的错,我心想着国公府护卫众多,从未有外人进入,那人又大摇大摆坐在角落里,又是瞎子,便以为是国公府的仆妇 那人的眼睛空洞,像被一层白膜覆盖,似乎有眼疾,所以他才没想过是潜入国公府的探子。 他说着就住了嘴,连他自己也发现越说越显得自己没脑子似的,一时脸上赧然。 但是奇怪的是韩元并没有责怪他,只淡淡哦了声,无事,此事你就当忘了吧。 韩元对着儿子自然是端着的,心里却怒道好你个师兄,不声不响在国公府待了这么长时间却只是避着他见了他儿子。 对了!韩世栋一震,他猛然想起来了什么,儿子忽然想起来那人还说了一句话 是什么? 第93章 韩元倒想知道他这好师兄给他儿子说了什么,难不成是提点了几句? 他说,大周皇帝是善主 韩元猛地站了起来,韩世栋吓得哆嗦两下。 善主?! 爹,那人到底是谁?韩世栋走到他旁边问。 韩元闭了闭眼,一位故人。 韩世栋说那人老态毕显,似有眼疾,不知道师兄又掐算了什么成了这样。 韩元心里又涌起几分担忧来。 这时候,门人来报说贵人已经到府前了。 ... 韩世栋自从看见父亲那不同往常的态度以及变了几变的面色后就有些不安,但是父亲又没说什么,只带着他去拜见贵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门口韩世栋就明白了,普天之下能让国公府这样迎接的只有一位贵人了。 韩世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在这种场合他一向如此。 眼看着父亲被皇帝扶起来,韩世栋又不由想到那怪人的话,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皇帝几眼,皇帝尚年轻,听说身体病弱虚浮,但是韩世栋精通医术,观皇帝的步伐却不像被酒色掏空身体的 皇帝亲自来国公府,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正想着,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进了前厅落座。 韩元让家眷和几个儿子下去,独独留了韩世栋。 父亲为何独独留下了我?韩世栋向夫人投去目光。 夫人跟在退出去的家眷里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安心便可,只是韩世栋的夫人看到韩世栋这般,心里忍不住想:丈夫怎么还是如此 而韩元的继夫人生的几个儿子看到父亲只留了大哥的时候彼此对视,最后敛去眼中神色恭恭敬敬退下了。 韩世栋恭恭敬敬地站在韩元身后,开始回想上午为写完的那篇文章 落字改成踏好像更好一些 就在这时,韩元的声音似乎大了一些,也让韩世栋回了神。 ... 臣恐无法接此大任。韩元淡淡道。 晏玄钰在没人看到的时候摸了摸鼻子,接着很快就恢复了威严的帝王模样。 他承认自己这样看起来确实像他有点欺负人了,但是没办法,谁让韩元地位高还好说话,关键是现在对他没恶意,也不像其他官员一肚子花花肠子,除了有些迂腐外,对大周是尽心尽力的 所以他选择亲自前来,一来显示他的诚意,二来以当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局势来看,也不必事事小心装模作样了,不管怎么样都有人想让他死。 当初陛下让老夫接任内阁已是老夫最大让步。韩元垂眸道。 晏玄钰也不会逼韩元,其实他不站出来带头反对他就已经是给他面子了,于是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朕知韩国公想清净,就当今日是朕来看望国公吧 世子或许可完成陛下想做的事。晏玄钰正不知道怎么说,突然听到韩元这么说了一句。 我?韩世栋没忍住吐了个字,然后连忙住了嘴。 晏玄钰也看到韩世栋了,他目露疑惑,一时摸不清韩元是个什么态度,让这个看上去不太靠谱的大儿子来,是真的想帮他还是? 韩元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道:国公世子身份正可以压住一众官家子弟,犬子学到如今也有了几分我的文采。 晏玄钰看向韩世栋,后者正因为父亲第一次在人前夸奖自己而震惊着,又因为这人是皇帝而震惊翻倍。 那一瞬间,晏玄钰心里像被打通了关窍一样突然有点明白了韩元,韩世栋确实是个好的人选,单看他为人,晏玄钰不会怀疑猜忌他什么,韩世栋又是国公世子,以他的名义开学堂确实挑不出错来 不过韩元可能现在还不太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以为是供官家子弟学习的学堂,那地方可不仅是只学习,花样可多着呢。 只是看韩世栋和某些官员明明差不多一个年龄却截然不同性格,一时间心里啧啧,看来韩元最宝贝的其实是这个儿子啊 他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韩元,后者不知道在想什么正紧紧皱眉。 .... 待皇帝离开,韩世栋才小心翼翼地问韩元:父亲,您和陛下所说的是什么差事? 陛下想出资建一学堂,召集官家子弟入学。韩元顿了顿,我举荐你为山长,陛下允了。 我?韩世栋愣住了。 如果晏玄钰在场。他能想象的最贴切的画面是妖王让小妖怪去抓唐僧 是我从前想岔了。韩元叹了口气,为父是真的老了。 父亲韩世栋眼圈一红。 他其实不知道父亲为什么选择现在进了这趟浑水,答应陛下这件事就相当于与朝中官员为敌了啊,他都明白的事情他不相信父亲不知道。 但是他直觉这好像因为他。 今天的一切都变得奇怪起来,让韩世栋有点无法接受。 ... 晏玄钰摆驾国公府并没有避人耳目,不多时,京城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第94章 各方官员纷纷猜测皇帝去见韩国公为了何事,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韩元不满皇帝,毕竟皇帝刚登基就将韩元禁在府中,后来皇帝为表亲厚封了韩国公,只可惜韩元并没有因此站在皇帝那边,反而开始闭门不出,他的门生在朝堂上也渐渐消声了。 第二□□堂上,所有人就知道皇帝是为了什么去国公府了。 皇帝竟然想开一处让官家子弟入学的学堂! 以谁的名义来开? 不是韩元,而是他的大儿子韩世栋。 就是那个人到四十还未有官职的韩元长子。 ... 想拿小辈要挟我等,皇帝还是嫩了点。一世家家主冷笑连连,他可没说要哪位公子入学吧? 皇帝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想手里有个牵制他们这些世家的东西吗? 这学堂于他们看来只是个小皇帝小打小闹的笑话罢了。 于是同一个场景在无数官员家中出现,那些原本不受宠甚至被无视的庶子都被提了出来,更有甚者从京城外接来了表亲少爷。 这风声晏玄钰自然是听到的,吉祥戏楼本来就有无数纨绔子弟日日来看戏,其中不少都是戏楼的死忠粉呢。 他们其中更有不少是家族准备送到学堂的弃子。 第52章 奉贤见闻 他们是纨绔,可出生于高门之家谁也不是傻子。 皇帝现在摆明了要和世家对峙,不知道是谁给皇帝出了这个主意,只是皇帝是个傻的,各家自然有那不受宠被冷待的公子,挑一个送过去便是。 这好处就落到了他们头上。 一时间,吉祥戏楼总能看见三五个公子坐在一起长吁短叹,就连看戏也兴致缺缺了,毕竟命都不一定保不保得住了! 皇帝奈何不了世家,但是杀他们这些一无职位二被家族放弃的世家公子可太过简单了。 没人想过晏玄钰是真的想办起一个军校/学堂。 京城学堂已经开始建造,韩元的大儿子韩世栋留在京城成为京城学堂的校监。 不久后,京城传出消息,韩元隐退了,林复也辞官离开朝堂,不知所踪。 韩元到底有些势力和手段在,那些想探查韩元下落的通通铩羽而归,一时间,韩元去向成了谜。 京城,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 皇宫里,晏玄钰也忙个不停。 学堂的选址,内部布局以及人员职务等一切事宜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不过也算痛并快乐着,这些被送来的公子们可都是未来世家的新生力量。 晏玄钰露出一抹微笑,被送进京城学堂的哭天喊地的世家公子们还不知道他们未来的生活已经定下悲惨的基调 这群人,他当然要好好对待。 早操安排上,为了磨炼他们,午饭时间定个十分钟就好了 晏玄钰面无表情地唰唰写下一条条惨无人道的规矩。 他可不会以最大的善意揣测别人,现代有些十几岁叛逆少年尚且恶意满满,更别说古代高门大家复杂环境下生活的少年,说不定有的已经几乎要心理扭曲了。 必须先立起来规矩,想要宽松一点的学习环境,至少等他们有所改变再说。 他在承乾殿里从早忙到晚,总算制定好了个章程送出宫去执行。 等晏玄钰在无人的承天殿里伸了个懒腰,才从窗户发现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 他特意吩咐李忠贤他们都在外间,就是打算今天晚上把获得的所有系统点数都抽个干净。 不是我说,你们这系统未免也太抠搜了晏玄钰吐槽。 攒了这么久,甚至他本人都做了这么大的牺牲,系统点数东拼西凑竟然才只够再抽三次的一次是上次剩余没抽,另外两次是这段时间做任务攒起来的。 晏玄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抽过的卡,就两张! 还能更鸡肋一点吗?这系统的存在感也太弱了。 大概是因为晏玄钰做了不少任务让系统恢复了些能量,晏玄钰发现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点变化,声音都没那么一板一眼了,还学会反驳他了。 【宿主,上次抽的卡也帮到您了呀!您可以抽三次试试手气呀。】 确实,那张酒池肉林卡帮了他和袁康大忙,但是那是晏玄钰累死雷活一桶一桶装起来的酒! 再试试手气。晏玄钰搓搓手。 他前世也玩过抽卡类游戏,但是他属于那种先攒很多资源再一次性抽个爽的人,这套路放在昏君抽卡系统上显然不适用了,看他这么长时间才攒了两次抽卡次数就可以知道。 上次系统催促他抽卡他抽了一次,抽到了那张酒池肉林卡,晏玄钰被系统说的有点心动。 系统应声放出昏君抽卡系统。 晏玄钰凝神想象自己目前需要什么,企图以强大的意志影响抽卡系统 只有第一次抽卡时系统让晏玄钰画了个幸运符号,此后都是按一下按钮即可。 晏玄钰已经熟悉这个流程,他轻轻触碰中间按钮。 一瞬间,熟悉的白色光芒流转。 【恭喜宿主获得r级卡:丹药,这是一枚道士练出的仙丹,据说有长生功效。】 第95章 晏玄钰一个后仰,死得很安详。 100点数就这么花出去了! 【宿主,还有两次呢,说不定下次就是s卡!】 晏玄钰不理系统,心里还有一丝希望,系统出品的丹药一定不是普通的吧,一定不是普通的吧!说不定真有什么作用呢? 他默念使用卡,下一秒桌子上便凭空出现了一枚圆滚滚黑溜溜的丹药。 晏玄钰: 系统啊,是不是我一抽卡,你的卡池里干净多了?晏玄钰和颜悦色地问。 毕竟垃圾都送出去了。 他打开卡池预览,发现自己点亮了两张r卡,一张a卡,其他的目前都是灰色。 系统没再开口,估计开始装死了。 晏玄钰说:出来,别装死,我再抽一次。 系统立刻高兴地应了。 这回晏玄钰什么也没想,平心静气地点了按钮。 刹那间,熟悉的白色光芒流转 【恭喜宿主获得c级卡:道士探测仪,使用此卡会为宿主寻得一名坑蒙拐骗道士~】 你管这叫c级卡?!晏玄钰心里咆哮。 这么随便的名字,这么鸡肋的功能 能不能问问他手里的r级丹药服不服?! 他是疯了还是傻了,要一个坑蒙拐骗的道士干什么 晏玄钰突然发现做人话不能说太早,曾经他以为龙x虎猛已经非常垃圾了,没想到他凭自己的努力拿到了更垃圾的卡。 晏玄钰呼出一口气,还有一次抽卡机会,他攒了这么长时间才攒了三次,结果一口气抽出两个垃圾! 再抽! 说不定下一次 欸?晏玄钰瞪大了眼睛。 只见转盘上突然被金色光芒包裹! 下一秒,系统声音响起 【恭喜宿主抽到s级卡:金屋藏娇。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金屋藏娇?! 对于晏玄钰来说,重点是娇吗?重点是金屋啊! 不过这位可不是什么昏君。晏玄钰喃喃自语,看来这系统所谓的是对事不对人? 不管怎么说,对于晏玄钰来说这无异于飞来横财了。 不对,晏玄钰转念一想,什么飞来横财,这明明是他的努力换来的! 晏玄钰把系统塞回去,出了一张s后他看前两张卡都顺眼许多了。 好吧,道士探测仪 这张卡确实有点鸡肋了,就算没有这张卡,晏玄钰也能派人找到坑蒙拐骗的道士啊! ... 此刻的林复正陪着老师坐在马车里南下。 韩元虽年老,现在的精神却不错。 也不知道如今奉贤是何模样。韩元说道。 奉贤城的涝灾消息也是传到京城里的。 林复笑道:想必已经恢复了。 但愿如此。韩元叹道,却忽然说起另一件事,时至今日,老夫却发现有些事情从未看清过。 气运,果真是玄之又玄的。 几日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奉贤城。 奉贤城太守是皇帝的人,叫冯光纬。他们知道此人,原是因错被贬到奉贤城下一处为县令,后来立了功夫成为奉贤城太守。 这出戏真是精彩啊。可是当时的他们都是戏中人。 他们刚到,就遇到了早早带人在城外迎接的冯光纬。 臣冯光纬见过韩国公。 韩元抬头,只见城墙上奉贤城三个字在太阳光下煜煜生辉。 ... 臣已为您安排好府邸。冯光纬笑意盈盈,国公放心,奉贤城很安全,也不必担心有探子出没。 说这话时,冯光纬是隐隐带着骄傲的。 韩元一行人在城外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到了城内却发现这里与大周其他城池大有不同岂止是大有不同! 跟着韩元来的下人在冯光纬手下的带领下先行去安置,冯光纬根据韩元的意思,带着韩元和林复二人在城里慢慢走着。 这是什么?韩元看到一个比普通马车大了两倍有余的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 这马车倒是奇怪,车身上贴了贰拾壹三个字。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马车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停住了,只见几个手拿货物的百姓上了马车,然后马车继续前行,稳稳向着城外行驶而去。 这是公共马车。冯光纬笑着介绍,是普通百姓乘坐的,只需要支付几文钱,刚刚那辆马车是二十一路,是去城南的。 说话间,迎面又驶过来一辆马车,车身上的字与刚刚不一样。 看见韩元和林复有些好奇,冯光纬提议道:国公可要坐一坐? 韩元自然答应,他正想看看车里是何模样。 韩元身后跟着两个护卫,再加上林复,四人跟在冯光纬身后来到一个怪模怪样的木牌子前等着,上面写了个大大的贰拾贰。 冯光纬解释道:此为路牌,百姓在下面等着马车就行。这马车是去城北的。 时至傍晚,马车上已经有了人。 韩元本以为这马车外面看着干净,但是既然是给百姓坐的,想必内里干净不到哪去,但是往马车里一看,他发现内里是出乎他意料的整洁! 第96章 马车停下的时候,驾车的人在外面放了个木头蹬子,即使是韩元这般腿脚不便的也能轻松上去。 车里带着隔板,下面铺着厚厚的软垫,还有透光的纸窗户。 自然是冯光纬付钱,四人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 韩元发现那车夫认识冯光纬,看到冯光纬后便激动地喊太守大人。 太守大人?!太守大人也坐这趟车!韩元听到后面坐着的一个妇人大声说。 韩元一皱眉,成何体统!妇人怎能与外男同坐! 大周风气其实还算不错,对女性也相对宽容,只是这宽容到底是相对的。 那妇人耳尖,看到是前面一个老头说的话,顿时挑起眉毛叉腰道:妇人怎么了?!你这老头也忒不礼貌,太守大人都说了,妇女不比男人差! 冯光纬正好和车夫说完话往后走,就听到那夫人和韩元对峙。 你韩元怒目而视。 他想起刚刚妇人说的妇女不比男人差出自谁之口,又狠狠瞪向冯光纬。 冯光纬: 他忙过来笑道:这位是我远房亲戚,刚来奉贤城。 妇人顿时没了气,原来是刚来奉贤城,难怪呢。 只是语气里的骄傲透了出来。 她又听冯太守说这是他远房亲戚,赶紧向前面的老伯道歉,还非要塞给老伯的儿子(林复:?)一把刚刚买的糖炒栗子。 妇人一改刚刚的模样,还热情道:这栗子是在奉贤商城买的,可香甜好吃。 车里其他人也纷纷和冯光纬说起话来。 韩元听他们口中提到香胰厂,这些人是刚从香胰厂下工的人,又是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发现这些人穿着十分干净,手脸也干净。 马车下面做了防颠簸的措施,一路上倒也挺舒适。 ... 冯光纬见韩元一路上不说话,心里暗暗叫苦,他是奉皇上之命带韩国公看看奉贤城的变化,谁知道他就两眼没看见,韩国公便和百姓吵起来了虽说就吵了两句。 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其实韩元远没有冯光纬想象的那般生气,一则他后来便没将那妇人的话放在心上,二则那妇人口中不比男人差的话让他看了冯光纬几眼后若有所思。 韩元感觉奉贤城百姓都与其他地方不同了,看上去都干干净净。 这也侧面说明百姓们生活的不错,若是连生计都难以维持,谁还去计较是否干净呢?! 但是韩元心里想着,也不排除冯光纬和这些人是做戏给他看的。 冯光纬被韩元若有若无的视线看得莫名。 几人在前面离太守府不远处就下了车,府中已备好接风宴。 韩元边走,边对身边的冯光纬说:明日你不必跟随。 既然皇帝让他来奉贤城看看,他就好好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第53章 奉贤商城 夜晚,韩元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本就上了年纪,心里又想起来过往种种,一时间头疼起来。 头疼让他越来越清醒,韩元突然想起师兄对大儿子所说的那句话,又想到自皇帝登基以来的桩桩件件事。 冯光纬,还有几个从朝堂消失的官员 甚至袁康,韩元惊觉,他们竟然被皇帝以差不多的手段保护了起来。 他又不想,皇帝为什么不防备自己呢?他虽年老,三朝累积的势力若对抗起皇帝来对他也是个大麻烦。 但是皇帝除了一开始敲打了一番,后来竟然给了他超乎他想象的信任,皇帝究竟在想什么? 只可惜韩元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个朴素的理由:晏玄钰看过原主的记忆啊! 黑夜中,韩元闭上眼睛终于入睡。只是迷迷糊糊梦到了许多事,出现了很多张脸,有昏庸的先帝,有他师父 他知道弊病很早就埋下,可他总是妄图凭一己之力改变什么,所以他广招天下寒士,广收门生,在朝堂发展自己的势力。 可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因为他想做的,从来都是想辅佐出一名贤明之君,助他坐稳江山 可他已老矣。 第二天一早,韩元便和林复带着两个护卫出门去了,他与林复换上寻常百姓装扮,又让两个护卫远远跟着。 出了太守府,因为时间太早,路上行人不多。 老师,昨夜我与冯光纬相谈,发现奉贤城的治安远比我想象中好的多。林复说。 说是交谈,实则是林复向冯光纬套话,冯光纬本就受了皇帝之命没打算藏着掖着,零零总总向林复说了一些,包括每日巡逻的官兵,让林复惊讶的是,如今在奉贤城通用的物件叫身份牌,身份牌上有特殊标志,不知道冯光纬是如何做的,反正旁人无法伪造。 冯光纬说身份牌目前在奉贤城及周边村落推行,每张身份牌上注有此人的身高体重面部特征以及一些特点,不能保证百分百不被人冒替,但是大大降低了冒替可能性。 这样一来,不明身份的人混入城中很快就会被发现。 此物极好!韩元讶异。 他们正走着,在拐角处却听到一阵阵唰唰声,再往前走,只见两个面容枯瘦的老叟穿着一样的怪模怪样外罩衫,正拿着有他们大半个人那么高的扫帚清扫路面,看上去挺吃力。 第97章 韩元皱眉,怎么让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在街上干这么重的活计!看来这奉贤城也没冯光纬所说的那般好! 不过很快他皱起眉头,否定了自己刚刚的猜想:或是周围富绅的家仆? 这条路不是私有。 京城除了皇宫周围有宫女太监清扫,世家府邸有仆人清扫外,大部分道路都是没人管的,更别说京城外围的路了。 京城内城还好,外围别说落叶等杂物,没有污物排泄物就算是比较干净的地方了! 所以韩元自然不懂何为清洁工人。 奉贤城虽没有京城这么寒冷,早上的风也带着寒凉,韩元二人走过去一看,果不其然,两个老叟的手冻得通红。 请问两位老翁,你们为何在这里扫地?林复上前拱手,客气地问道。 两个老叟对视一眼,又看了林复半晌才犹豫道:你们不是奉贤人吧? 晚辈是从济阳城来谋个营生的。林复说。 其中一个老叟笑说:怪不得,是读书人吧?说话文绉绉的。 老叟见林复穿的普通,身上也没值钱的东西,故而说话随意了些。 另一个老叟打断他们道:有事可以去前面的铺子问,我们还没扫完这条街,一会人该多了。 刚开始说话的老叟和善笑道:无事,反正要扫完了。 他转头继续对林复道:后生,你若是想谋个营生,要先去衙门办一个临时身份牌,确认了身份才能在奉贤城行走,你既是读书人,可以去学堂试试谋个差事。 老叟看林复身后还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老人,想来是这后生的长辈,看对方精神矍铄的样子,老叟对林复的好感又多了些。 你们也可去衙门碰碰运气,不时便有一个环卫名额发放,可以让你这位长辈去碰碰运气。 韩元静静听着,林复好奇道:何谓环卫? 就是每日清晨清扫固定道路。老叟哈哈大笑,我也是赶巧了,活不多,只要扫干净,能得不少铜板呢! 不仅是林复,韩元也大致明白了,不过是扫地而已,只要给钱想必大把的年轻力壮的人争抢,干的活也一定比老人快,这环卫就是给城中一些老人能赚钱的活计。 老叟说完就和另一个同伴忙活去了,不一会唰唰声再次响起,其中一人拿来筐子将堆积起来的落叶杂物扫进去,干完活之后两人就去检查道路上有没有遗留的垃圾了。 现在再一看,他们哪里是被强迫的,分明是高兴自己能多赚一些银钱。 昨日到奉贤城时,他们就看到奉贤城的路都被填过,连一处坑坑洼洼也没有。 老师?林复见韩元看着两个老叟的背影久久不动,不由开口喊了一声。 韩元说道:走吧,去前面看看。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不过林复跟着老师多年,自然能发现老师脸上那一抹极轻又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心里一松。 ... 两人沿着路继续走,天刚蒙蒙亮,路上就渐渐有了人。 太守府周围应该是奉贤城的繁华地带,但是奇怪的是这里的商贩只有三两个,买的人也不多。 昨日他们乘坐的马车过去了几辆,来来回回进出了不少人,颇为拥挤,但还算有秩序,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韩元没上去挤,靠着一双脚慢慢走着。 路边有个包子铺,韩元走过去。 这位老人家,可要两个包子?都是刚蒸好的热乎着呢!包子摊商贩赶紧热情道。 要两个包子。韩元说。 好勒!商贩高兴道。 韩元拿了包子却没走,站在远处和商贩闲话:敢问这太守府周围为何少有摊贩? 那商贩哈哈一笑,您二位不是奉贤城人吧? 这是他们今天第二次听见这句话。 没等他们回答,那商贩继续道:从这往南走几步,脚程不远,您坐贰拾贰路也行,就能看到那奉贤商城。卖各种玩意的都在那呢,您去得早说不定还能赶个早饭。 韩元却低声问道:敢问老板,可是太守让摊贩都去那商城里叫卖的?可收银钱?你们可被胁迫了? 此话一出,包子摊老板看他的眼神都奇怪了:嚯,您说话可真大胆。 韩元刚要开口,包子摊老板为他解了惑:太守当然要收些银钱,那商城遮风挡雨,又大又好,收些银钱也是应该的!不过只要入驻太守管搬去商城卖东西叫入驻,就能签个契书和商城合作,商城补贴银钱进行开业迎客活动。 说着说着,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向往来。 那商城像你说的这样好,你为什么不去?林复问。 老板挠头:嗐,我这不是想岔了吗,我以为大家都去商城卖东西,那我在这卖岂不是就赚了,谁知道商城搞迎客活动呢,花了银子满多少就能抽奖,前几天还有人抽了好几两银子 而且奉贤商城地方好,在中间,南来的北往的去那都方便,实在懒的坐个马车就到了!所以除了外面有铺子的,小商小贩去那真叫个好。老板说,唉,我过两天去看看商城还有没有位置了罢。 第98章 和包子摊老板告别,两人往他所说的奉贤商城走去。 韩元将包子给了身后的林复,去看看那商城是何模样。 他心下却思忖,这确实是个好法子,有铺子的当然不去,所以不必担心奉贤城除了商城外没做生意的,而那商贩走卒呢,去商城交个银钱寻个固定位置,既能遮风挡雨又安全,听那商贩说要是有人闹事商城里有专门的护卫。 往前走人越来越多,韩元已经许久没置身在如此喧闹的环境里。 林复一手虚虚扶着老师,毕竟老师年迈,万一被冲撞到难免会受伤。 老夫身居高位太久了。林复听到老师喃喃自语一般说了一句。 他顺着老师所看的地方看去,只见路边有那妇人怀里抱着个小的,手里牵着个大些的女娃,那女娃另一只手拿着油纸包起来的吃食津津有味吃着。 娘,明天我还想吃麻球! 妇人笑着点了点女娃的头,就属你馋,好好好,明天娘还带你来。 妇人看上去并不是有钱人家,身上的衣服还打着补丁。 越靠近那栋府邸一样的大建筑,人越来越多。 前面那就是商城了。林复向前一看,低声对老师说。 这商城建的也是有趣,韩元站在门口看了一会,见这时候不少人已经吃完早饭或者手里拿着个什么吃食边吃边走出来。 他们头顶上的建筑有几个明晃晃的大字 奉贤商城。 下面有个告示牌,看来已经张贴了好几天,来来往往的人对它都不再好奇地去看了。 韩元走过去细细读起来,发现写的是什么商城优惠活动,消费满二十文可兑换一个瓦罐,还可以兑换六种吃食选一种 还有不同的,比如满五十文,两百文 这些钱城里的普通人家也能掏出来。 林复也看了一遍,这倒是新奇。 ... 麻球!麻球!五文钱一个嘞! 刚出锅的粥油条三文钱 烙饼嘞,烙饼嘞! 两人刚一走进去,铺天盖地的饭食香味便朝他们涌过来。 这里处处冒着氤氲热气,各个摊子下面的锅呼呼烧着,让整个商城里都暖烘烘的。 商城内里让他们二人眼前一亮。 虽然摊贩多,但是布局极有规律,让人看着就舒服! 边角处都有桌子椅子自由使用,旁边有告示,只需将自己的东西带走,若乱扔垃圾则抓住罚银钱。 韩元走到卖麻球的摊子上,只见摊主极为麻利地用长木筷夹出来几个圆润饱满的金黄色麻球。 我要一个。韩元说。 对方看是个老翁,便笑着多给了张油纸:哎!您拿好,刚出锅,烫! 韩元也笑了笑。 他给了钱后接过麻球,走到一旁寻了个空位置坐下,对林复说:你也去买些吃食吃吧。 林复离去,韩元打开油纸包。 麻球大概有他三分之二的手掌大,隔着油纸摸上去,软乎乎的,一按一个坑,还有油渍渗透了油纸包。 在京城时,韩元从不吃如此重油的吃食,只是他不知道怎么想起来刚刚所见的那个女娃的笑脸,竟然是张口试着咬了下去。 外面是极为软糯的口感,被油炸后迸发出油香来。 里面是热乎乎的红豆馅,咬一口有些烫嘴。 怪不得那女娃喜欢。 不知不觉,韩元竟然吃掉了整个麻球。 那麻球看着油汪汪的,可吃起来一点也不腻人,吃完他感到胃里头都是暖的。 林复买了一个夹饼,里面是满满的碎豚肉,他咬上一口,外皮酥脆掉渣有些不雅,何况还是在老师面前,林复难得有些窘迫地用袖子挡住。 但是那夹饼当真美味,酥脆的饼皮和豚肉一起吃下去,唇齿留香。 着这商城十分大,往里走能看到一个门,旁边写着休息区,再往前走不久就又进了门,到其他地方了。 当真是各种货品一应俱全。 韩元甚至看到有个卖手编篮子的老伯,说是从乡下来奉贤城的,原本只编了几个来卖,没想到编的篮子被城里的一些妇人们看好,都买过去盛放东西了。 家里人都忙着耕种,老伯一个人来城里,他儿子不放心,就心一横,在这里给他租了个最便宜的地方。 没想到几天就回了本钱,现在都是赚的。 第54章 中毒前兆 要是搁以前,老伯哪能这么顺利地进城做生意。 现在却不一样了,有了一个由官府管理,治安这么好的商城,不仅有了做生意的地方,百姓们也不用担心货物钱财被抢或者丢失了。 让韩元恍惚的是,老伯在说这些话时,脸上是笑着的,尤其是说到官府时,他脸上流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信赖。 如老伯这样的小贩有很多,但是在奉贤商城里不仅有百姓自营生意,还有一大批官府来的人,这些人最初也是官府张贴告示招聘的,后来进行岗前培训后就到奉贤商城里摆摊开店了,他们做的一些吃食是太守大人带来的,奉贤城的人从来没有见过。 第99章 比如鸡蛋糕、红豆饼、红枣糯米糕、里脊肉饼、炸串卷饼等等。 最开始也是因为他们吸引了越来越多人来到奉贤商城做生意。 现在这些摊位依旧火爆,每日都排着长队,只不过像麻球、炸串这类油炸物比一般吃食要贵上一点。 ... 林复看到老师和那位老伯闲话后原本皱着的眉头突然松开了。 出了奉贤商城,林复在一旁恭敬道:老师,学生刚刚从一百姓口中知道了一处地方。 韩元颔首。 几个护卫被他们遣散到暗处跟随,师生二人坐上了公共马车。 韩元不言不语,只四处看着。 他看到昨天没注意到的马车壁上张贴了几大张纸,外面还用油纸做了个简单的保护封。 这几个短句朗朗上口,倒是适合稚童启蒙。 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不多时,马车上又上了不少人,韩元旁边也挨着坐了个人,韩元粗略看了一眼,对方十几岁的样子,身上穿着富户府上仆人的麻衣短打。 少年抬头,看到马车壁上的大字,顿时脸上一喜,小声念道: 人之初,性本 他本了好几声后挠了挠头,显然忘了下一句。 人之初,性本善。韩元出声道。 那少年听后一愣,接着对这位看上去挺和善的老翁报以笑容:谢谢老伯。 接着,他伸出食指,在腿上划来划去,似乎在写善字。 你有向学的心,很是不错。韩元说。 那少年有些羞赧地挠头,但还是诚实道:老伯,您过奖了,您不是奉贤本地人吧?我学字其实并非向学太守大人在官府张贴告示,每个月将所有字学会就能领到铜板,主家说我脑子活,我,我就想试试。 果不其然,有好几个坐在马车上的人都在看大字。 原来如此。韩元再次听到不是奉贤人的话已经不惊讶了。 他也明白冯光纬为何在马车上贴这些大字了。 冯光纬想做的倒是多,依照这个架势,他竟然想要奉贤城人人识字么? 冯光纬所做的大部分是根据晏玄钰的意思,不过目前扫盲班还没算开始,至少要等百姓生活不愁了再去识字,冯光纬就想了这个办法。 少年在前面就要下车了,有个男人羡慕道:这是去东道斋吧! 主家少爷今天生辰,我来拿前一月定好的蛋糕。因为少年收拾得干干净净,说话让人很是有好感。 男人叹道:嚯! 韩元正想着少年口中的蛋糕是何物,就听到旁边一个小孩子问:娘,我过生辰能吃蛋糕吗? 韩元看过去,发现这对母子穿的都很是普通,也是,富贵人家鲜少有来坐公共马车的。 好,等过生辰的时候,就买蛋糕。母亲哄道,咱们买个最小的尝尝。 小孩子高兴了。 我要尝云朵的味道! 童言童语惹得周围的大人发出善意的笑。 韩元本以为东道斋里的蛋糕是一种很昂贵的糕点,但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价格不一,似乎普通百姓也可以买得起。 老师,到了。不知过了多久,林复说道。 他虚扶着韩元下了马车。 两人沿着这条路走了许久,呈现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是一个荒废已久的法场。 这个法场离奉贤城中心很远,再走几步就可以出城了,从这里经过的人也很少。 到处都是暗色早已风干的血迹,不敢窥见这里曾经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这韩元呼吸一窒。 老师,学生打听到,冯大人就是在这里当着奉贤城百姓的面,斩了大大小小几十位鱼肉乡里草菅人命的贪官和恶绅。 鲁良也丧命于此。 其与他恶行有关的追责,无关的家眷则被带去劳动改造。 这是皇帝的意思。韩元轻声说。 他的声音带着苍老与嘶哑,此时听上去竟然是无尽的深沉。 也是数年后的京城罢。韩元说,那群人太天真了,皇帝没打算给他们活路。 不,或许曾经给过。 林复不言,只静静听着。 这里会一直留着吧?韩元突然问了句。 林复一愣,紧接着回答:学生听到有人说这里不久后会重建。 那些黑暗的痕迹会完全被抹去,奉贤城百姓将迎来全新的生活,那是一个只要他们肯干活就能吃饱穿暖,过上越来越好日子的新生活。 ... 现在奉贤城到处都正处于新的发展建设阶段,有香胰坊、造衣坊等造物处,还有正在铺的路,换句话说,奉贤城不缺活! 此外,冯光纬进行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对奉贤城周围的土地进行了重新分配。 现在大周的土地制有很大弊端,大周面积广阔,人口却没跟上,所以有大片的无主荒地无人开发。 奉贤城也是如此。 加之奉贤城土地本来土质就不好,又经历过涝灾,冯光纬就召集了大批壮汉去开垦荒地。 第100章 都是日结工,干的越多挣得越多,汉子们干的热火朝天。 冯光纬用的施肥法是改良后的,很适合改善奉贤城土地的土质。 ... 韩元就这样在奉贤城住下了,冯光纬在信里不止一次表示有些压力。 晏玄钰自然是安抚,韩元现在已经没有官职在身,只当普通人就好。 冯光纬还提到一件让晏玄钰感到无比稀奇的事,韩元竟然主动和冯光纬说起了奉贤城的守卫情况! 奉贤城里冯光纬这样大张旗鼓地干各种实事,奉贤城做出的改变也是有目共睹。这些变化一定会被周围城池或者京城的人察觉。 晏玄钰表示无所谓,知道就知道好了,反正时机已经快要成熟了。 至于奉贤城的探子问题,晏玄钰早就给了解决方法,一是身份牌,二是加强巡逻,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也算意外之喜,晏玄钰没想到韩元竟然很平和地接受了奉贤城的一切。他听冯光纬说韩元第一天到奉贤城还被一位大婶怼了。 ... 晏玄钰正看着冯光纬送来的信件,李忠贤进来打了个千:陛下,沈贵妃娘娘求见。 晏玄钰将信件收起放到暗格里,才对李忠贤说:宣。 宣沈贵妃觐见!李忠贤立在一边,开了嗓。 不多时,一个娉娉袅袅的身影走了过来,连带着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 臣妾参见皇上。沈怜又瘦了些,看上去弱柳扶风,她低头请安时露出那一段雪白的脖颈端是无限旖旎。 晏玄钰在沈怜看不到的时候眼神暗了暗,看来沈怜的幕后之人要有所行动了。 爱妃,你怎得来了?晏玄钰从龙椅上下来亲自扶起了沈怜,朕说过多少次你在朕面前不必请安。 陛下,臣妾来给您送一碗补身的药膳。沈怜柔柔弱弱地笑道。 晏玄钰只笑着轻扶沈怜:哦?既然是爱妃送来的,朕自要好好尝尝。 她身后的婢女却看不得娘娘这样轻轻带过,趁呈上药膳的时候低头说:陛下,这是娘娘亲手熬了好几个时辰的! 晏玄钰心疼道:爱妃何至于此! 他似乎这才看见沈怜原本葱白的手指上现在竟然有了几个红点,当即对李忠贤道:李忠贤,快宣太医来! 陛下,臣妾的手无事的。您先将药膳喝了吧。沈怜说。 晏玄钰定定看了沈怜几眼。 陛下沈怜怔愣。 无事,拿来吧。沈怜本想喂皇帝喝下,没想到晏玄钰伸手拿过碗来一饮而尽。 苦! 沈怜在这里面加了什么啊?! 晏玄钰不动声色地皱眉,之前他没有味觉的时候喝什么眉头都不皱一下,现在 真xx的苦! 李忠贤赶紧送来茶盏,晏玄钰漱了漱口。 爱妃,朕喝完了。晏玄钰轻声说。 陛下 沈怜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没有一种,是皇帝这么快就喝下的,她这么轻易就做到的 在她失神间,人已经被皇帝牵到了榻前,这是承天殿里为数不多外面阳光透进来的地方。 晏玄钰使了个眼色,一旁的李忠贤从檀木盒里取出一柄玉制烟杆递过去。 不一会,袅袅的烟升起,晏玄钰倚靠在软榻上,眯眼吸了几大口薛太医制出的薄荷味药草烟。 舒坦了。 晏玄钰的皮相自然是极好的,现在一身玄衣,眯着眼懒懒靠着软榻的模样更是说不出的迷人。 沈怜敛下神色,可是晏玄钰,并不适合为帝。 他是昏庸的君主。 只有一位贤德仁慈的君子才配为天下之主。 这样想着,沈怜像被攥住无法呼吸的感觉才减轻了。 沈怜拿出手帕伸过去给替晏玄钰拭了拭唇角。 爱妃,这天下想在朕身边的人无数,可朕总觉得,你与她们都不同。晏玄钰慢慢说。 当然了,沈怜可是想杀他。 沈怜神色一动。 所以朕愿意给你朕的一切。晏玄钰阖眼,像那《长恨歌》里唱的,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说话间,他口鼻间的淡雾在透进来的光下都轻了。 昏君都这样轻薄你了,快点动手吧。晏玄钰心说。 沈怜脸上带笑,但仔细看去,那笑容并不自然,甚至她的声音都带了颤:陛下,您政务繁忙,臣妾晚些来陪您。 沈怜带着宫人离开了承天殿,待人走远了,晏玄钰面无表情地把玩着手上的玉制烟枪。 沈怜想做什么?用药杀了他吗? 可晏玄钰觉得远不止这么简单啊。 第二天太医院例行请安,惊讶地对晏玄钰说他的脉象平稳,体内余毒尽清,已然大好。 陛下真龙护体。那太医叹道! 晏玄钰: 怕是与沈怜所下的药有脱不开的关系。 第55章 军校开课 晏玄钰再和冯光纬传信的时候,顺带问了留在奉贤城的薛太医可有药是服用后看似脉象平稳但接连服用一段时间后对身体有害。 第101章 晏玄钰揉揉太阳穴,当时南下奉贤时将薛太医也留在那,让他收几个徒弟发展奉贤城的医馆。 现在看来倒是给晏玄钰带来了点麻烦,被下药太医院竟然都查不出。 还说什么真龙护体,当真是谨慎又可笑了! 晏玄钰之所以喝了那碗药也不是莽撞,他有系统在手,系统能让长期被下药的原主身体渐渐恢复,还能恢复了他的味觉嗅觉,想来沈怜的一碗药自然也不在话下。 沈怜端来药膳让晏玄钰察觉时间只怕不等人了。 他目光一凝,从承天殿暗格里取出那一摞信件和折子继续看了起来,冯光纬信件下面就是韩世栋所上的折子,说京城军校的设施也已经准备好。 那就是时候让京城纨绔们入学了。 ... 明府偏院。 我的儿,你快走吧。一个穿着素色衣裙,头上只用一根银簪子的固定发髻的妇人焦急地说。 她的容貌本来生的极好,只是右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看上去有些骇人。 此刻,妇人手里拿着一个蓝印花包袱,正往她面前的少年手里塞,嘴里还低声道:我已经打点好了张管家会把你送到府外,你出城往南去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随了妇人的长相,眉眼精致,只是习惯瑟缩似的,腰也未挺直,给这幅长相减了不少分。 少年叫明成玉,明家是京城世家之一,族内在京中为官者十余位,其中官职最高者就是明成玉的父亲,明璘,官居正三品太常寺卿。 明成玉是明璘中第二子,也是明璘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庶子。他的嫡母是左都御史的女儿,在嫡母赵夫人未嫁给明璘前,府中有几位妾室,他的亲生母亲就是其中一位。这位赵夫人入府后,府里几个妾室所生的孩子不是早夭就是意外身亡,明成玉的亲生母亲自毁容貌被明璘厌弃后才得以活了下来。 只是活的怎么样,看这处偏院就可以得知。 明璘从来不管后院之事,只往府中纳妾,明成玉还记得母亲去求父亲护着他时被父亲厌恶地踹到一边的情形。 明成玉也记得,三妹妹只是吃了从树上摘的柿子,就大口大口吐血身亡。 那时明成玉就知道,他做不了任何事,也不能做任何事,看着亲母被嫡母罚跪在烈日下,他上前跪地求嫡母却被府中管事鞭打,罪名是不敬嫡母。 七岁时明成玉就不能随便见亲生母亲,只能称其为姨娘,十几年来,姨娘刻意冷淡疏远他才保住了他的命。 娘明成玉张了张嘴,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不是什么姨娘,她是明成玉的娘。 成玉,你快走吧。魏氏强忍着泪意,将明成玉往后面推。 明府守在这里的护卫被张管家找了个由头调到别处,明成玉从这面墙翻出去,张管家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 虽然一直被困在后院里,但是她也能隐约知道明璘与其他世家的人在合谋什么,现在把明成玉送出去就等于放弃了她的儿子, 成玉是她儿子,魏姨娘为了明成玉才一直咬着牙活到现在,她知道儿子离开之后自己不会有好下场,赵氏不会放过她,但是她只要成玉活着。 娘,我不走。明成玉冷静地说,我走了您怎么办,二则明家赵家势大,想要找到我轻而易举。 被送出府也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明成玉没想到母亲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让他来见她是为了送他走,他想象不到一个无权无势被半囚在偏院的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母子二人短暂地相聚了一会,明成玉避开人匆匆离开了。 ... 明日就是被送到京城学堂的日子,夜晚,明成玉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就是魏氏的脸以及这么多年他们母子在明府遭受的一切。 永远不能表现得比嫡母所出的两个儿子好,京城中人只知道明府有两位才华绝艳的明公子,而他,是贱妇所出,烂泥扶不上墙的庶子 明成玉浑浑噩噩地睡着,又在一阵拍门声中醒来。 二公子,您该走了。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明成玉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外面的天才刚蒙蒙亮。 他知道这是嫡母的人,赶紧应了声打开门,低眉顺眼道:烦请转告嫡母,我这就来。 那膀大腰圆的仆妇从鼻孔里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明成玉走到前院,发现明璘和赵氏竟然都在,赵氏笑吟吟道:成玉,你父亲对你寄予厚望,到了学堂理应勤奋向学才是。 成玉记住了。明成玉低眉道。 他无意间看到赵氏身后站了一个人,顿时浑身一冷。 那男人正是明府的张管事。 张管事脸上也带着笑容,似乎毫无所觉道:公子,请吧。 张管事是赵氏的人,一直都是。 如果他昨天真的去见张管事,等着他的是不是赵氏?他不敢深想。 那他娘 父亲,母亲明成玉艰涩道,我走后,可否让魏姨娘从偏院搬出来? 第102章 明成玉走出明府,明璘和赵氏站在高阶上,似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天还未全亮,大片暗色打在明府门口的石狮子上,泛出冷冷的光。 明成玉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匾,转身进了明府派来送他去学堂的马车。 学堂建在京郊,一路颠簸,约摸大半个时辰后,明成玉掀开车帘发现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已经大亮。 ... 京城军校。 明成玉心里默念,这名字有些怪,京中人多称其为京城学堂。 这处建筑十分简朴,两扇大门刚刚粉刷过,在身后明府的人的注视下,明成玉怀着忐忑的心情向着门口坐着的两个人走过去。 这里也很奇怪,大门口放了一张桌子两条凳子,桌子摆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签到处? 明成玉刚过去,其中一人就问道:姓名? 明成玉。明成玉愣了一下。 哪个府的? 家父太常寺卿明璘。明成玉说话顺了许多。 另一个人递给他一张纸条,带着这个进去。 明成玉只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就在这时,他身后又来了一个人,看着与他年岁相仿,但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 坐着的两人像刚刚对明成玉一样,问了对方的年龄姓名等,也给了他一张纸条。 明成玉犹豫了一下,这位安兄,不若我们结伴同行? 那人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姓甚? 接着,他打量了一番明成玉,确认自己不认识此人。 明成玉告罪道:某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今日刚来学堂心中惶恐。 哈哈,你这人说话文绉绉的倒是有趣!姓安的少年笑道,你是谁家的? 家父太常寺卿。 安俞亮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原来是明大人家的公子,你是那二公子明成玉吧? 正是。 两人并肩走起来。 安俞亮笑道:我只见过明府两位公子,你的性子倒是合我眼缘,比那两个假惺惺的什么公子强多了。 明成玉: 明成玉常年不得出府,自然不知道这位京中也算有名的安家纨绔。 说到兴处,安俞亮想到了什么:你可还记得几年前你大哥被人打了的事吧?我干的! 明成玉: 这位安兄看着有些傻,不过有他在旁边说话,明成玉复杂的心情好了很多。 安兄,被送到这里,你不怕么? 怕有什么用?怕又回不去。安俞亮随口道。 明成玉发现安兄说话不太客气,但是是个真性情的人。 至于揍过他大哥? 明成玉虽然不能说,心里觉得打的好 也算报了曾经大哥自己跳到水里说是他推的,害得明成玉被嫡母的人冬日里扔进冰水里冻了小半天,接着发了几天烧差点没撑过来。 两人一路往里走着,进了这京城军校,他们发现人越来越多了,粗略一看竟然有上百人。 这其中有人穿着普通,有人穿着奢华,已经有三三两两相识的人聚在一起了。 这里的建筑好生奇怪。安俞亮疑惑地说,那边划出来的大圈是什么? 他说完又看向另一边,眉头一皱:那边怎么放了这么多杂物? 明成玉也看了过去,他发现这些东西摆放得很有规律,看上去不像胡乱堆放的杂物。 两人正说着,突然人群里传出骚动,两人过去一看,发现是几个公子哥吵着嚷着要走。 你平日里不怎么出府吧?安俞亮看明成玉目露好奇,小声说,那几个人可是真纨绔。 前面那个,王家的,王湎。说罢,他还指了指脑子:他们这里不好。 ...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出不去么?为首的红衣少年冷笑,他敢拿我们如何? 诸位当真想留在这做人质么?! 身旁几人顿时附和,他一番话下来竟然有不少人支持他。 王湎得意地看着两个军校的人,他们这么多人,还怕对付不了这两个人? 在下是你们进入军校后第一阶段的教头,姓刘。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从人后走出来。 他穿的衣服像短打,却又不是,自称姓刘的男人身形高大,一身肌肉在短打下鼓出来。 教头?在场的各家公子们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咂摸,何谓教头? 王湎退后几步,显然是身边一时没有随从而底气不足,但是看到身边有这么多人,顿时又有了底气。 你是何许人也?我看你也不像个读书人,怎么也要让韩世栋出来!王湎叫嚣说。 你们来这里又不是读书识字的。刘教头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 这下轮到公子哥们愣了,一时间人群里像炸开了锅。 什么?不是读书?!那是做什么? 自然是听我的!刘教头朗声道,教头,就是传授你们武艺的人! 第103章 说话间,又有一个和刘教头穿着相似的壮汉走过来。 这位是郭教头!刘教头双手背后说,现在,所有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在草场旁边集合! 是操场。一边的郭教头以手抵唇,小声提醒。 刘教头瞪了他一眼,都一样!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听从他们的话,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动,其中有像王湎一样的人,也有被家族抛弃心如死灰的人。 都动起来!刘教头一招手,又出来几个壮汉。 他们一字排开站着,公子哥们和他们比起来一定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要是我们不听你的呢?王湎几人讥笑。 刘教头也不恼,只笑道:那就和我比划比划,只要你赢了,你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来!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刘教头问。 你先赢了小爷再说!这人倒是张狂。 好魄力!刘教头大笑抚掌。 结果自然毫无悬念,被一大堆仆从捧着的酒囊饭袋第一次遇到硬茬子,刘教头本就抱了震慑这群公子哥的心,自然是毫不手下留情。 少年甚至都没来得及还手就被刘教头一招摔到地上,尘土飞扬! 少年挣扎着想起来,但只是徒劳。 一片哗然。 服了?刘教头问。 少年被他一臂抵在地上,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不服! 就凭你想号令我们?!说完这句话,少年吃了一嘴土。 刘教头双手提着将少年整个举起来。 原本张狂的少年终于慌了神,巨大的恐慌让他涕泪横流:服了!服了!杀人了!你杀了我邵家必不放过你!! 好了,别真摔了。郭教头说。 刘教头咧嘴一笑:就这种玩意!再来三个我也举得!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刘教头像栽葱一样把人放在地上,少年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了。 原本嘈杂一片,不服管教的公子哥们此时都安静如鹌鹑。 你们也可以一起来。刘教头说,看看能不能打得过我们,打得过自然会放你们走。 一排穿着奇怪短打样式衣服的壮汉压过来一片阴影。 只刘教头一个就能打他们一群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更别提这么多军校的人 原本叫嚣着他们一起上这里的人就奈何不了他们的王湎也不出声了。 他们是纨绔,但不是傻子,眼前这个场面不得不低头。 都肯听话了?刘教头哼笑一声,想必你们现在也看清楚了,来到这里之后,就不要想着是京城的公子哥了。 此时的世家公子们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面临什么 先跑二十圈! 第56章 世家公子 二十圈?开什么玩笑! 世家公子们看着眼前明显被清理出来的圆形道路,在郭教头的安排下横排十个依次往后站,很快零零散散地站成了方队。 原本还有活跃心思的人看到那排消失片刻又手拿棍棒回来的壮汉们也都歇了心思。 他们这是进了个什么地方!! 应该说果然不愧是被送来当人质的吗 等我出去,我要烧了这里,我要砍了他们的头!有纨绔愤愤地说。 他们虽然在家里不受宠,但是家族摆在那里,谁人都要礼让三分,何曾被这样威胁对待过! 那叫赵璟时的公子就是刚刚被刘教头拿来杀鸡儆猴的,在身边人的搀扶下揉着酸疼的胳膊,顿时收获了一片同情目光,当然其中也有嘲讽的。 不过眼下他们都成了待宰羔羊,倒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意味。 在来之前,大部分人都做好了被关起来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现在来了才发现,那不是最坏结果,而是最好的,眼下的情况才是最坏的! 郭教头在前面,我和这几位助教在后面,谁要是想偷懒掉队或者不跑刘教头面容严肃地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棍子。 一百多号人硬是弄出了几个人的安静。 跑!刘教头一声令下。 公子哥方队松松散散跑了起来。 嗷!一道高亢的痛呼划破天际。 众人惶惶回头,只见王湎在队伍最后,此时趴在地上不停痛呼。 刘教头在他们身后宛如鬼刹:王湎?你以为我看不到你混在后面不跑是吗? 再有下次,可没这么轻松了。起来跟上队伍! ... 五圈下来,已经有人要翻白眼了。 八圈下来 黄兄!!黄兄你怎么了! 璟时拉我一把呼呼 出人命了!有人跑死了! 老子真是看着前面鬼哭狼嚎东倒西歪的一群人,刘教头一拍脑袋。 世家公子的教养和仪态呢! 可惜他不会用无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第104章 跑二十圈是上面安排好的,他看到的时候还嫌少嘞! 总不能第一天就真出事了! 刘教头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迅速领会了意思,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 当公子们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双腿也已经抬不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天籁一般的声音 停! 几乎是商量好的,什么仪态,什么高贵,满地都是躺下的人! 明成玉也几乎撑不住了,他很幸运,后面跑不动的时候被安俞亮拉了几把,免遭了后面的棍棒攻击。 想到这,他感激地看向安俞亮却发现对方已经躺地上了! ... 都站起来!跑完不许躺下!刘教头严厉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只好你拉我我扶你的站起来。 刚刚离开的助教回来后和刘教头交换了个眼神,刘教头朗声道:因为今天是你们来这里的第一天,还有宿舍分配等问题,就不让你们继续跑了,以后每天这个时辰都要像今天一样来这里集合。 他说完后环视了一下眼前这群人,眼里的嫌弃愈发明显。 都听到了吗! 郭教头说:刘教头这样说的时候,要大声回答听到! 众人: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为什么羞辱他们得方法总能层出不穷! .... 都听到了吗?!刘教头又问了一遍。 听到了... 只有几个人稀稀拉拉回答且不情不愿。 如果都没听到的话,就继续在这里站着。刘教头没什么表情道。 世家公子们看着这些教头们明明和他们跑的圈数一样,可是每个人都脸不红心不跳,教头们受得了,可是他们受不了! 现在虽然天不热,但是跑这么长时间每个人都流了汗,现在可以说是冰火两重天,现在他们浑身又酸又累,确实犯不着和刘教头对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也不是看不清眼色的人,虽然依旧不大声,但好歹都张口回答听到了。 ... 一百多近两百人全然没了刚来到这里时的样子,一个个连各自的行李都不想带,尤其是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藏了金银之物,明面上当然不能说,现在要自己拿,想骂也不知道该骂谁! 依旧是郭教头在前面带路,刘教头等人在后面跟着。 这里是你们以后上课的地方,分为四间,具体怎么分......郭教头看了他们一眼笑了,明日再说吧。 因为时间和其他原因,军校弄得并不大,里面的建筑也都朴素实用为主,总之....让这群公子哥们十分瞧不上眼。 一想到接下来就要被关在这里,还要像今天一样惨无人道地跑步,真的和让他们去死也差不多了! 大部分人心里如是想。 另一部分人则是心里揣摩起来,听着郭教头介绍这些建筑,他们有一种对方真的想建好学堂的荒谬念头。 建筑都比较简单却很齐全,甚至有很多他们没见过的。 这里是食堂,以后你们的一日三餐都要规定时间内在这里吃完。 后面有刘教头等人虎视眈眈,他们就算心里再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只能静静听着他们也没有力气去说话了。 郭教头口中的宿舍楼就是他们以后要住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连府上的下人都不住。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 话音刚落,这人就感受到身后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顿时缩起了脖子。 ... 郭教头让所有人站好队,然后就开始分起来宿舍。 相熟的人一定都站在一起,所以他也就没管这么多,直接拉六个人给一把钥匙,给完之后说一声在哪个房间。 幸好送到军校的人还没这么多,不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管理。 刘教头的想法就是按照军中作派,拉几个不听话的刺头出来教训一顿,其他人也就老实了。 这些人之中最跋扈的几个人就成了刘教头的目标。 ... 一大早被送到这里来,又被赶着跑了这么长时间,这群公子哥们都累的不行。 郭教头分完宿舍后刚说完各自回去收拾,两个时辰后集合。这群原本不赶就不走的人一个个离开得飞快。 不过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的场景了。 ... 明成玉当然和安俞亮一间,除了他们还有四个人。 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那个叫赵璟时的人也在他们这间宿舍里。 只不过经历了这么一遭,没人想说话,更别说公子哥们本来要六人挤一个房间心情就很糟糕了。 明成玉觉得还好,他觉得住哪里都无所谓,他没说的是,刚刚跑了这么长时间,他心中原本积攒的郁气似乎都散了很多,原本积压在他心里沉甸甸的东西,都随着到军校之后暂时放在脑后了。 他和安俞亮率先走进了今后要住的地方,发现这里面竟然是出乎意料地干净整洁! 这是什么床榻?!明成玉走过去端详了一会这木质的二层结构,上下都可以睡人。 第105章 听说宫里的宫人们使用的便是这种床榻。安俞亮放下东西,他带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件衣物而已。 这里还扇窗户。明成玉看的不是窗户,而是窗前的一条长桌子,这条桌子周围放着六个木凳子。 这些是被褥,咱们分一下吧。明成玉说。 其他四人也没有异议,当然要分,不铺上怎么睡觉。 来到这里以后难道我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了吗?其中一人抱着被褥一脸悲凉道。 这人叫孔砚,看这名字起的随便就知道他也不是家族里被看重的那个,只是再怎么说也是有下人伺候的。 至于铺床?!他们这些少爷们什么时候做过! 我倒觉得这里自由很多。明成玉低声说。 他刚刚分完后就拖着疲惫的身体铺好了床铺,现在正坐在床边休息。 他再小声,房间不大,其他人都听到了他的话,除了安俞亮以外的人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明成玉笑说:你们为何都这样看我?这里可比牢房住的人少,也自由多了。 安俞亮哈哈大笑,另外四人恍然大悟,干笑道:正是如此。 可不比牢房好很多了吗? 被明成玉这么一说,孔砚四人倒是安安稳稳地铺起床来了。 孔砚安静了一会突然叫道:不对啊,牢房里的人定不会像那刘教头一样磋磨我们! ... 明成玉是真的不在意是否需要自己铺床,是否需要事事都自己来做。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就算皇帝将他们当人质,最后将他们杀了也没什么,明成玉唯一担心的就是还在明府的魏氏。 不知道他走以后,赵氏还会不会磋磨她应该不会了罢,毕竟他都替他的两个儿子进了这里。 明成玉本想着和这么多人分一个房间一定会不自在,可是这宿舍的布局还挺好,每个床之间正好被一面墙挡住了室内似乎又分出了几个房间。 安俞亮选了明成玉上面的床,旁边有梯子,上下也方便。 这里好像有机关。明成玉喊安俞亮来看。 这个也是明成玉无意间看到的,他伸手拉了一下,一片布帘子就被拉了出来,正正好好能遮住整张床。 他就将这片布帘子拉下来,和衣躺在了床上。 枕头与现在常用的也不同,里面不知道塞了什么,软和了一些,明成玉躺平盯着上面,大概是累极了,竟然慢慢来了睡意。 ... 明成玉是被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吵醒的! 这声音让他呼吸急促,他匆匆掀开布帘穿上鞋子,到外间问: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安俞亮他们也纷纷走了过来。 集合!集合!外面传来刘教头的声音。 那阵急促的锣鼓声响个不停,明成玉听的心口发闷。 不少人打开门往外张望,明成玉拉了自己房间的人往外走。 再敲四下,没出来的人去操场跑五圈!刘教头吼了一声。 这下所有人都出来了。 ... 果然不服管教的纨绔们就要用刘教头这样的人来镇压,更别说他们之中还有很多人心性不稳说直接点就是坏。 总之,一群人都来到了刘教头指定的地方集合。 经过刘教头这几手,他们也算知道这里的规矩了。 不是没人有小心思,但是看眼前的形式,对方都是凶神恶煞的壮汉,而他们是平日养尊处优的公子啊! 一群人心情各异。 孔砚的交往能力倒是可圈可点,不一会就带来了最新消息听说王湎一会到住的地方就踢桌子发泄,结果桌子太硬反而把他的脚伤了。 你这在京城真是屈才了,适合当探子啊。连安俞亮都赞叹道。 孔砚连忙谦虚道:安兄过誉了。 只是安俞亮的话到底极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又说了件事,一杨姓公子与陈姓公子因为都不想睡上面打起来了,只不过他们都因为跑步浑身酸软,还没打起来各自先跪地上了。 这真是明成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里来的人不乏什么大世家的公子,明成玉不知道有句话叫滤镜碎了 现在叫各位来,是说一下明日的课表,明天早上由我和郭教头对各位进行负重跑训练,中午是由韩夫子传授刘教头顿了顿,总之是韩夫子的课。下午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由你们安排,然后就是我身后几位助教的耐力练习。 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 这次倒是都回答了,也算进步了。 此外,食堂开放时间为刘教头说了三个时段的开放时间。 ... 今天明明是第一天来到这里,明成玉恍惚地觉得自己好像来了很多天一样。 这位兄台烦请让某过去明成玉手里拿着刚从食堂领来的一个叫肉夹馍的东西,一边向外走。 实在是太多人了 那位杵在原地不动的公子哥轻蔑地看了明成玉一眼,没动。 第106章 明成玉刚要说话,只听见那边传来安俞亮的声音:烦请让路。 那公子哥竖眉,刚要发怒,一回头看到比他大一圈的安俞亮,瞬间讪讪走了。 明成玉从他让出来的路出来了。 民以食为天,再地位尊贵的人也会因为一口吃的现原形。 尤其是如今落魄到这种地步的公子哥们 明成玉看了一眼手里被油纸包着的金黄的酥饼里面夹着满满的肉,上面有不知是什么的酱料,肉夹馍还冒着热气,一阵一阵香味往他鼻子里钻。 这吃食京城都没有!孔砚四人走过来。 不到两百人现在已经纷纷有了宿舍意识,这里除了刘教头等人制定的秩序,只怕以后他们之间也会有心照不宣的秩序,所以现在最好多个人一起。毕竟他们与世隔绝在这个小小的军校里,别说搬救兵,与外面联系都做不到。 是啊,太香了。孔砚身后的戚仁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但是自从他先拿到了肉夹馍又飞快吃了半个,就对这叫肉夹馍的吃食赞不绝口了! 饼皮酥脆不说,加上里面蘸着酱的肉更有滋味戚仁来自京城显赫世家,比普通世家高出一截,京城就没有他没尝过的美食,连他都赞不绝口可想而知有多好吃了! 六人往回走,安俞亮对明成玉说:你不必对其他人这般有礼,只会招来他们的欺侮。 回到宿舍吃完各自的晚膳,他们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没有热水! 热水是有的,在食堂旁边的热水房里,那里十二个时辰都有热水。孔砚说,每个宿舍都有两个热水壶,可以装不少热水。 安俞亮起身,我去吧,咱们几个轮着来。 他一向是直爽性子,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脑袋一热打了明家大公子了。 不愧是探子,明成玉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他怎么不知道? 打开柜子就看到了。孔砚走过去打开柜子,里面不仅有两个带把手的壶,还有六个大小模样都一样的茶盏? 这茶盏真够怪的,好端端的侧面有个东西。 宿舍还有三人,分别叫吕兴,孙世涛和吴应则,现在说话的是吴应则。 这个应该是用手拿的地方。明成玉拿过来看了一会说,你看。 果然如此! 这可不是茶盏,是带把手的杯子! 几人说话间,安俞亮已经回来了。 明成玉将六个杯子放好,又接过来水壶一一倒上水。 晚上还是有些湿冷的,喝杯热茶也能暖身子。 热水房没几个人在拿水,估计都没去。安俞亮说。 想也能明白,今天累了一天可以理解,但是以后他们还不知道要在这多少时日,总不能日日不盥洗吧! 明成玉只是想了想,但没说。 ... 明成玉的担心是多余的,第二天郭教头就说了以后每日会检查各位公子的仪容仪表,包括周身无异味等! 这可戳到了不少人的肺管子,他们大声道:都是世家来的,谁这般不讲究?! 也有人冷笑道:开口闭口称我们公子,可有将我们当公子对待? 不过这些声音也都是各自过过嘴瘾,他们自然是不想挨刘教头的拳头 .... 今天一天可谓是让他们再次被震惊了。 有不太怕死的问:刘教头,咱们学这些有什么用? 刘教头亮出森森白牙:为了给你们找点事做。 刘教头所谓的找点事做,就是在平地上放上许多障碍,让他们爬上爬下,后面自然有刘教头棍子赶着,美其名曰练习应变能力和耐力,不过明成玉比较喜欢的是今天的一堂武器课,说是武器课实际上他们只玩了一会飞镖暗器。 这堂课有趣的地方在于前面的木盘是能转动的,每一区域有不同分数,拿飞镖往上面扔就行。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拿飞镖进行一些不好的事情,在刘教头等人管控下,一人只有片刻时间摸到飞镖。 明成玉觉得如果上午有些好玩,那么下午的韩夫子的课就是让人深思了。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什么屁话,爷乐了就行哎呦!一人在课堂上嗤笑,这句话还没大声说完,只觉得头顶一疼,他惶恐转头发现了巡视的助教 助教低头唰唰写了几个字说:贰班许行满,上课不敬夫子,课后去领罚四圈。 那叫许行满的公子再也没了刚刚的桀骜,满脸绝望 韩世栋与助教互相点点头,就又继续上课了。 韩世栋笑道:这位学生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不必要求人人都做到,但有句话说,在其位,谋其政,若处于高位,则应吾乐,并非指也因吾未愧对吾心 ... 明成玉很喜欢韩夫子的课,他知道韩世栋是军校的创办人,也是韩老的长子,不知为何一直未曾致仕,明成玉觉得韩夫子比赵氏为了展现嫡母慈爱请来的所谓名师不知好了多少倍,那位京城名师只会因为他做不出来诗而骂他愚不可及,可是并不是人人都有文采,韩夫子所说的因材施教也让明成玉为之一颤 第107章 ... 明成玉不由向深里思索,皇帝以韩世栋的名义建立京城军校,又将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弄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想也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第三天,有人试图逃出去未遂,还想伤军校守卫,被关进了禁闭室。 禁闭室听说里面是封闭起来的,不允许人探望,每日只有水和简单的饭食供应。 明成玉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了一下,接着很快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这里的生活,也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们的想法一样。 像安俞亮,从最开始笨拙上下到如今在障碍台上健步如飞,还被一向严苛的刘教头夸了,看得明成玉十分羡慕。 明成玉也不是没有察觉,他们都在发生一种可怕的变化,那就是逐渐适应这里,但是明成玉并不排斥这种变化。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出事的是别人,而不是一直跳的最高的王湎。 会叫的狗不一定咬人。安俞亮对此如是说。 明成玉心想他的话真是太糙了。 王湎的哥哥也是京中有名的人物,至于为什么有名那可是因为王湎的哥哥纵马而被人发现上奏陛下以至于皇帝离京的人。 王湎也有学有样,绣花枕头一草包。 像他这样的人也有优点,在发现面子没用的时候肯放得下面子! 比如王湎虽然还总是挑刺,但明显已经认命了,韩夫子的课上考试那个不学无术的王湎竟然不是最后一名,要知道据说王湎几岁的时候斗大的字还不认识一个呢! 难道我其实是个天才,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明成玉经过的时候,正好听到王湎这句话。 每逢下了课,食堂出现的第一个人必然是帮王湎买饭的。 不过在军校里谁帮谁纯靠用东西收买或者纯粹想帮的,他们这群人活不活得到哪天还不知道,再者说刘教头说过军校无家世! ...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过了月余,被送到军校的世家公子们已经完全适应了军校的各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生活 而且他们的体质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现在哪怕再跑十几圈,体质最差的也能撑得下来了。 至于刚开始让他们叫苦连天的障碍跑等现在已经上手了。 其实锻炼身体方面的只是一部分,韩世栋向他们灌输的知识才是占比多的那一处。 这种知识的灌输是潜移默化的,甚至润物细无声地改变了他们心里许多微小的看法,要知道,许多微小的改变可能就会引起质的变化! 只是现在他们还没有发觉。 ... 与此同时,大周边城。 不知道老刘他们在京城怎么样了。今日士兵的操练刚结束,袁康想起来他手下去京城的兵,不由问了几句。 哈哈,老刘那牛劲,在哪都行。袁康的副将笑道。 但愿如此。袁康轻叹道。 他也是担忧陛下所说的军校是否进行的顺利? 都会越来越好的。 袁康想。 他亲眼看着边城的兵卒们越发强悍,越发有力量,他们似乎迫切地想冲锋陷阵来一展他们如今的力量了 只等陛下一声令下。 但是理智告诉袁康,现在还远远不够他需要收服更多兵将才行。 袁康大步踏出营帐,看到一列列士兵整齐划一地走过,他们穿着软甲手拿武器,都是十足的精神 第57章 自古女子 今年的圣耕节并未如期举行。 尽管宫中极力隐藏消息,可还是不知被谁传了出来皇帝病了。 这消息层层向大周各处传去,百姓惶惶然,这可是关系他们地里的事。 历年大周耕礼即使是皇帝不亲自参加,也会由其余宗室代行耕礼,祈祷未来一年大周风调雨顺。 从未间断过。 ... 草原。 南国君主胆小懦弱不堪成事,好在他王宫里有一位刺客愿为王所用。大王子现在应叫他突厥王的幕僚说。 这位幕僚如中原先人一般手拿羽扇头戴纶巾,细长眼,面白蓄须,很得突厥王看重。 突厥王粗犷笑道:好!大周皇帝不过是无能小儿,凭何占着中原沃土?这天下,就该属于我突厥勇士! 一时间整个帐篷里回荡的都是这粗犷的声音,直震得人耳朵发疼。 幕僚不言,只微微笑着。 大王子即位后首先将二王子及其周围的人囚了起来,着手清洗老突厥王的势力,将几位王叔打压了下去,老突厥王除去两位王子,还有许多与其他女人生的孩子,突厥本不重视名分,只是近百年来学中原礼俗,便成了这样。 突厥王有勇而无谋,成为突厥王后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先杀了个痛快,如此镇压内部后,他与草原其余部落联系,其中有一支西戎狄部势力最大,此次刺杀中原皇帝一事就是他身边一位叫姚三的幕僚提出的计策,与南国君主合作,借着今年南国使臣入京时进行刺杀。 一旦小皇帝身死,就是他们进入中原的时候! 第108章 只是,到时候入主中原的是谁? 姚三暗笑,自然只有他们公子才有资格。 ... 大周京城,皇宫。 贵妃,你来看朕了?晏玄钰脸色苍白,想要起身却未能起成。 怜儿一进承天殿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苦药味,她宽大的袖子下手已经攥紧了。 她她也不想的 自从遇到皇帝后,她慢慢发现皇帝并非传闻中那样,反而待她极好,将她视若珍宝,只是 她脸带焦急:陛下,您快躺下。 晏玄钰看她过去,才带着笑,慢慢躺下了。 有贵妃伴在身侧,朕死而无憾。 陛下,您快收回这句话!不知道为何,听到死字,怜儿浑身一颤,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的焦急。 这些天,她一直不敢去想,竟然因为她,一个人,一个大周身份最为尊贵的人,要死去了 今天,贵妃给朕读这个话本子解解闷吧。晏玄钰有气无力地说。 一旁的李公公赶紧呈上来一个话本子,怜儿看到他眼角带泪,也不知伤心多久了。 晏玄钰手指动了动,李忠贤领会了他的意思,边向后退边道:是,陛下。 随即带着宫人离开了。 承天殿竟然只剩了他们二人。 念吧。晏玄钰闭上了眼。 是。怜儿福身,然后在李忠贤刚刚让宫人搬来的加了绸缎软垫的圆凳上坐下。 相传有两国,一国名吴,一国名越。吴越两国交战,越国战败,国君勾践被俘,勾践身边有一名叫范蠡的幕僚 怜儿看下去,发现这只是故事的背景,而话本里要讲的真正的故事,现在才开始。 有一浣纱女名西施,因姿容貌美而有名 中间还讲了一段东施效颦的故事,用词诙谐有趣,将东施的姿态写得活灵活现,让怜儿浅笑了一瞬。 一日,西施在溪边浣纱时救下一个年轻男子,男子模样是西施从未见过的,恍如天人,且他温文尔雅饱读诗书,一双深情的眼眸更令人沉醉不已。 终于,男子向西施表明了心意,并说自己其实是世家公子,问西施可否愿意与他一起回家。 西施坠入爱河欣然同意,路上两人育有一子。 直至孩子降生,男子向西施袒露,他名叫范蠡,如今他的主公勾践有危险,祈求西施能帮他救出主公。 勾践将西施献给吴王怜儿原本润红的嘴唇变得煞白。 皇帝为什么突然让她看这个话本子?这个话本子又是谁写的?! 后面呢?晏玄钰的眼睛未睁。 怜儿望向他,只见他面色如常,仿佛真的只是在听她念故事。 接下来便是吴王夫差爱上姿容绝色的西施,并不顾朝臣反对放走勾践,最后勾践卧薪尝胆灭了吴国,那叫夫差的吴国君主自刎。 后面对勾践的着墨更多,怜儿却下意识去看那西施后来的故事。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话本结局只是寥寥几句带过,只有那勾践战胜后,范蠡看出勾践有猜疑之心主动提出离开,化名而去从此天下再无此人。 这个话本当然是晏玄钰命人写的,只是在里面增加了一些其他内容,大体基调没有改变。在晏玄钰那个世界,真实历史有传言说范蠡带着西施隐居,也有说西施已死,总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姿容绝色的浣纱女最终似乎成了权力的附庸与牺牲品。 贵妃,你说这话本里的范蠡,当真爱西施吗?晏玄钰轻轻问。 怜儿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她心下既有慌乱与震荡,却莫名多了几分其他自己也看不清的情绪。 爱吗? 话本里只看到了纯粹的利用,育有一子,到底是爱她,还是想用此子牵制她呢?送她去夫差身侧,会有几分爱意呢? 从前怜儿只想,那人有太多不得已,身为不受宠的王子,他在王庭中必然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可他有他的抱负,她是愿意的 怜儿这个名字,是那人为他起的,她本是一再普通不过的平民之女,那人说过,一生只爱她一人,事成之后,会娶她为妻。 晏玄钰睁眼去看她,只见她面色空洞。 怜儿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凉,随即心坠了下来,皇帝,一直都是知道的。 晏玄钰缓缓说,你背后之人是不是已经许久未曾联系你了? 你袖子里有一把匕首,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杀了我,他便成事一半。 是。怜儿从袖子里拿出精致小巧的匕首,她知道这把匕首有多么锋利,只要她刺进皇帝的胸膛,那人就可以下一步计划了。 怜儿的手在颤抖,她抖得几乎握不住那把匕首。 你从未痴迷于我,这是你的计策 你并不是怕死,对么?晏玄钰明明躺着,可是面色淡淡,丝毫不像处于下风的样子。 你可想过,你背后的人说过怎么让你安全地离开京城吗? 第109章 晏玄钰的每句话都像狠狠击打在怜儿的心上。 不是的,不是的你只是想引我说出是谁?是不是?怜儿的神色突然变得怆然。 她双目含泪,竟是将匕首扔到了地上。 我是细作,杀了我吧。 晏玄钰无言,他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被当做棋子送来他身边的女子,之前为打消丞相等人的猜疑,他以她的名义做了几件事已是他的极限。 晏玄钰在这方面倒优柔寡断起来,心里还有几分愧疚在里面,因此从未想过要怜儿的性命。 在他看来,怜儿和历史上出现过的许多女子有相似之处,只是牺牲品罢了。 他不觉得怜儿愚蠢,只觉得她有几分可怜,古时女子,有胆识有远见,在历史上留名的与整个时代的女子比起来只是寥寥。 这个时代的女子,她们之中大多数好像都在渴求男子的怜爱,因为时代下她们只能依附于男人生存。 然后呢?她们担上本不属于她们的罪名,红颜祸水,红颜祸国。 朕不是夫差,你也不会是西施。晏玄钰叹了口气,没再继续伪装病弱模样,而是缓缓坐了起来。 你且打开看看。晏玄钰一指匕首。 怜儿腿一软,跪了下去,她捡起手边的匕首拔开,发现只剩下了上面镶着精美宝石的木制柄。 她瞳孔一缩,这匕首一直放在她袖中,竟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了它! 朕不会杀你,但是你如今知道了朕并未病入膏肓,只能暂时委屈你了。晏玄钰一拍手,那声音并不大,可承天殿外的树上树影一动,几个黑衣人飞速踏空而来。 今天叫你们来,是让你们派出一人来伪装成她的模样,这些时日代替她在宫中行动。晏玄钰没什么表情的说。 将她安置在暗处,不要让任何宫人发现。毕竟宫里还有许多外面的眼线。 是。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垂首道。 怜儿后退几步,脸上满是震惊惶恐,原来这才是皇帝的真面目他手里还有一支无人知晓的暗卫! 皇帝暗中一定做了很多事了。 那为首的暗卫留下易容成怜贵妃,另外二人裹挟怜儿离去 属下告退。 .... 怜儿不知道为何,虽然前路生死未知,但是她终于,再不用惶惶终日了。 她甚至有心情回忆起来从前种种。 她从前也知道那人身边有一支专门打探情报的暗卫,但是连她也能看出来皇帝暗卫的武功远在那群人之上! 那人身边的暗卫已经不能说是人,他们没有人的想法,只听命于主人,不怕疼不怕死,甚至大部分暗卫口不能言 姑娘,唐突了。其中一暗卫说。 不能说唐突,要说得罪。右边的暗卫突然出声。 刚开始那暗卫默了半晌,最后哦了一声。 怜儿心里古怪,这真的是训练出的暗卫吗? 两人将她安置在一个她从来没在皇宫里见过的地方,是一个地下石室,但是内里干燥不潮湿,床榻、桌椅等一应俱全,甚至有透光的地方让室内不昏暗,只是这里她并不知道是哪里。 他们身形一隐,怜儿知道二人大概是被派来监视她的。只是暗卫不易培养,只看她一个细作竟然就派了两个。 到了此处,多想无益,怜儿坐在床榻边仰头看着石室透光的地方,心里不知何滋味。 她手里还攥着皇帝让她念的那话本,已攥出褶皱。 第58章 第一场仗 黄沙城,夜晚。 老子杀了你们! 一声嘶哑的怒吼划破天际。 这个声音如同一个信号,一个又一个火把依次亮起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他们身后拖出一道又一道黑影,呼啸的风让这场面有几分萧肃。 有人正因此场景身体颤抖不已。 成了!说话的人脸上一喜。 成了,我们成了!! 一层又一层举着火把的士兵将一个人团团围在中间。 那人双手被捆住压在地上,身上被麻绳死死缠住,他的腕骨上勒到出了血,滚在地上满身泥泞。 聂保成双目赤红,他没想到手底下这帮兵有一天竟然会反了他! 竟然趁他在营帐里时抓了他的亲兵,又绑住了他! 反了!谁指使你们的?!聂保成吼道。 聂保成手下的亲兵胡康安等人也被捆着,蚁多咬死象,这群他们平日里最看不上的士兵们竟然将他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一个个如死鱼一样躺在地上。 现在把绳子解开,将军可以当不知今天此事,否则你们这些参与其中的人都一个不留!胡康安艰难地抬脸说。 这句话让在场的兵卒们心跳如鼓,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不过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情绪! ... 四月初六,黄沙城的兵卒反了,他们将黄沙城主将及一众亲兵抓住后关了起来。 四月初七,以一名为万和裕的兵卒为首,兵卒们将聂保成一系尽数关押,聂保成无法,只得拿出兵符。 第110章 而后全城兵卒投诚袁康! ... 噗王庆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袁盛嫌弃地一躲,将另一个茶盏放到袁康手边退了出去。 黄沙城的兵符在你手上?! 袁康嗯了一声。 王庆云咕咚咕咚把茶喝完一抹嘴,连带着胡子都抖了抖:你做的? 袁康不语,只说:若是今日聂保成兵符不在我手里,那大周的将士才真的无救了。 和我说说,怎么个事?王庆云双手一揣凑了过来。 袁康在黄沙城的时候,与兵卒同吃同住,毫无特殊待遇,操练兵卒奖罚分明,在他这里,只要不偷懒,日日都能吃个饱饭。 袁康还带着兵卒们一起在城外种了大片榆树。只是聂保成回到黄沙城后便下令将袁康种下的所有东西全部拔除,将袁康来的那一日先过去的几个小兵鞭笞示众,将袁康发下去给兵卒们的保暖衣物全部收了回来。 袁康走后,他们的一切都恢复原样,口粮变回了水一样清的糙米汤,寒冷的夜晚再也没有厚一些的衣物可以盖在身上。 自古以来底层的百姓也好,士卒也罢,他们都有极大的安于现状忍耐性和逆来顺受的心性,非被逼到绝路,他们不会想去反抗眼前的一切。 但是有人让他们体会了短暂的好日子,那段时日没有人悄无声息死去,兵卒们在打回原样后才发现原来以前习以为常的一切是那么难以忍耐,此事便是黄沙城兵卒决定反了聂保成的原因之一。 聂保成没想过在他眼里如牲畜可随意砍杀的兵卒聚在一起,一人一口都是能咬死他的。 ... 王庆云听完久久未动,半晌道:还好老子聪明,早就跟你了。 袁康,你真是怪人中的怪人。他感叹。 袁康想到陛下给他的书里描绘的那样,垂下了眼,这些本就应该是将领所要做的,在其他人眼里却成了要被攻讦的对象,到底是那些人的错,还是 他没再想下去。 万和裕,我想让他当副将。袁康说,此人有勇有谋,同是兵卒身份,黄沙城兵卒却愿意听命于他,此人必有过人之处。 不过,这样的人才不知多少人里才能出那么一个罢了。 王庆云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却看见袁盛急匆匆进来。 袁盛喘着粗气道:将军,黄沙城附近似有大股骑兵来犯! ... 戎狄人确实挑了一个最适合攻击的时机,聂保成被俘,黄沙城如今没有主将,向袁康投诚只是昨日之事而已!一切都还未做出安排,戎狄骑兵却像是提前预知了什么一样在这个时候来攻打黄沙城! 已经派人去边城找袁将军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能让他们进城! 一个面色沉稳,浓眉大眼穿着兵卒衣服的男人站在前面大声说。 有他的安抚,原本躁动的队伍都慢慢安静了下来。 灵活身量小的过来,你们出城去布下绊马索!一定要快! 所有弓箭手上城楼!守城车推到城门口,叁营去北城门时刻防着戎狄人从北门入,肆营先让城中百姓转到安全处,其余人与我一起 万和裕站在高处,脑中飞快回忆这三个月以来从袁将军那里学到的东西,强迫自己安定下来,为了方便管理袁康将黄沙城兵卒分为几个营,兵卒们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管理,营下还有连,三月训练,他们对各自所属的地方都有了十足的归属感。 不知从何时开始,突厥和戎狄人成了他们的噩梦,他们骑着马攻散他们如入无人之境! 大家都别忘了袁将军对我们的训练!袁将军的部下能屡次击退他们,我们凭什么不能! 如果我们守住城,说不定就能顺理成章加入袁家军!! 最后这句话让兵卒们沸腾起来!怕吗?他们当然怕!但是怕不代表着他们不敢上! 万和裕等人上了城楼,只见远处黄沙飞扬,显然有一支人数极多的敌人正在赶来,而被土丘遮挡的地方也涌出来一股又一股小队骑兵。 戎狄不像突厥,他们一向在草原上鲜少向中原进犯,万和裕心里隐隐有什么猜想但是消失太快他没有抓住。 袁康对他们的训练之中也有弓箭,万和裕之前从未摸过弓箭,曾经,他手里永远只有已经锈住的几乎无法使用的武器 敌人越来越近了。 万和裕下了一层来到弓箭手所在的位置。 他们的能力现在还不足以在远攻上发挥什么作用,他们要做的是尽量不浪费箭矢,等敌人近前来有把握再射箭,或者是在敌人要攻城时阻挡他们。 万和裕可以看到被一群护住的戎狄人帽子上那一绺红绒,这代表他在戎狄军里的重要地位。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中如同有一团火燃烧起来,如果他能一箭射中那人,哪怕伤不到他,只是碰到他也能让士气大振,让敌人自乱阵脚。 袁将军曾夸奖过他在射箭上极有天赋。 他拉开弓箭,这到底是他第一次如此面对敌人,万和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稳住双手。 咻 第111章 一支箭飞了出去。 ... 偏了。 只一眼,万和裕就失望地知道了结果,有了这一箭,敌人就会立刻警觉起来对他们保护起来的将领进行更严密的保卫。 不,等等! 万和裕紧紧盯着前方,那戎狄人看到有箭矢冲他而来后似乎想躲避,只是躲避的方向更正中箭矢射去的位置! 箭从他头顶轻轻擦过,造不成任何伤害,只是 那一抹红随着箭矢掉落在地。 他把那戎狄将领帽顶的红绒射了下来!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原本低迷的士气顿时高涨了起来!他耳边充斥着兵卒们的声音。 那一瞬间,万和裕激动地想要颤抖,但是他目前面临着另一个艰难的抉择。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带领兵卒出城迎战吗? 所有出城的兵卒,可能都难以活着回来了。而首当其冲被敌人攻击的,就是最前面的人。 这个最前面的人,只能由他来当。 可是不出城,万和裕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等到边城援军的到达。 ... 有没有人愿意跟我出城迎战?! 他如是说道。 明明也只是万千兵卒里的一个,可是此刻,他宛如一个真正的将军。 ... 有人出来了。戎狄副将阿尔泰对同伴说。 他看向前面那被一箭差点射掉帽子,现在正大喊大叫的戎狄贵族后代,心里鄙夷至极。 兀古哈,你要有主将的风范! 然而心里却嗤笑,不管兀古哈来时多么嚣张,只是回去的时候要成为一具尸体被他带回去了。 他和旁边同为副将的阿尔锡交换了个眼神,拿下黄沙城是真,趁乱杀死兀古哈也是真。 他们一致认为后者的难度更高一些,因为队伍里还有兀古哈父亲送来保护兀古哈的侍卫和眼线。 杀了兀古哈是为了让他父亲与戎狄王部开战,只有那样他们才能趁乱捞些好处,比如 你们没说这里是这么危险!兀古哈气急败坏道。 阿尔锡笑道:兀古哈,你怕是在营帐里和女人肚皮上睡久了,忘了我们戎狄男人都是草原上的雄鹰了。 兀古哈抽出腰间的鞭子抽过去,阿尔锡轻松躲过,一把扯过鞭子让兀古哈踉跄两下,阿尔锡哈哈大笑起来。 准备进攻。 黄沙城里能出来兵卒迎战已经让他们足够惊讶,听突厥来的使者说,以往这群中原人看到他们就会屁滚尿流逃跑,唯一值得他们小心的是一个叫袁康的将领。 阿尔泰抽出环刀,一夹马腹冲向前去。 等等!他突然发觉不对,前面干草掩盖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然而身后的一大批人已经骑马跟了上来,有人听到了阿尔泰的话停了下来,其余人的马冲到前面,下一秒,马蹄被锋利如刃丝的绊马索割出血花!经验丰富的骑兵立刻勒紧手里的马绳转移方向,避免踩到前面更多陷阱。 此起彼伏的嘶鸣声响起,冲到前面的戎狄人顿时乱作一团! 该死! 有人摔下马又被同伴身下马的马蹄踩到,发出哀嚎声。 这完全是他们轻敌了,突厥使者说这群中原人里除了袁康其余人根本不会如何抵抗! 可是现在狡诈的中原人竟然布下了陷阱! ... 他们真的被绊住了。 小良子他们弄的这个真的有用! 但现在显然没人高兴的起来,城楼上守着的少数兵卒们看向出城的同伴,一时心又沉了下来。 黄沙城大部分兵卒都出城了 其余人他们只能用同伴拖来的时间,一次又一次向城楼上运上石块等守城要用的东西,手上早已磨出了血,仿佛不知疲惫。 ... 他们可以两个人杀一个戎狄人,四个人杀一个戎狄人,只要拖到袁将军带人来,就是他们胜了。 身边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下,不时有兵卒被戎狄人踩在马蹄下,血花四溅,长矛和刀刃砍到肉的声音,喊声 所有一切变成了满目的红,万和裕仿佛麻木了,他一下又一下挥动手里的刀,身上的甲胄是袁将军那时给他们的,在他们反了之后又从聂保成那里拿回来穿在身上可是此刻,上面被血染红了。 阿尔泰和阿尔锡两兄弟身为副将,一边咒骂一边砍杀,他们身前也不停有戎狄士兵从马上跌落。 嚓阿尔锡腰上一痛,他转头立刻一刀砍下去,狠狠砍到对方右肩上,血溅到了他眼皮上,他眨也不眨,一用力又是一刀,那人吃痛到抽搐,手上的力松了,刀掉到地上。 阿尔锡一笑,他的笑还没露出来,对方竟然用另一只完好的胳膊死死拽住了他,力气之大让阿尔锡一时无法挣脱!两人缠斗起来,到底是那人落了下风。 可是不知道又从哪来了几个人,他们死死缠住了阿尔锡。 那最开始的兵卒死前似乎还在紧紧盯着他 阿尔锡身上有了数不清多少人的血。 这群中原人到底怎么了?难道突厥人骗了他们,这些都是那叫袁康的将军的部下? 第112章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 兀古哈早在刚刚被乱刀砍下马,阿尔泰还活着,他四处寻找自己的兄弟,发现他早已死去多时。 阿尔泰怒吼一声,带领剩余的戎狄士兵将城外的中原兵卒杀得片甲不留。 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力竭的阿尔泰回头。 大周的援军来了。 撤兵,撤兵!!阿尔泰顾不得什么脸面,大吼着,一马当先向没有大周兵卒的一侧飞奔而去。 尽管他身后还有很多戎狄人可以一战,但是他已经直觉不妙。 自此,胜负已分。 ... 黄沙城外血流漂杵。 他们,可以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丢盔卸甲地逃跑,任由敌人掠夺,但是没有。 这次,黄沙城兵卒甚至没有主将。 为什么这次不一样了呢? 可惜,他们的身体已经冰冷,再也无法给出答案了。 ... 呜号的风裹挟着血腥气,仿佛在说 我们是大周人,我们并不懦弱。 第59章 各方登场 还是来晚了。 戎狄此次来势汹汹,像是势必要从大周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袁康从整军到出发,从边城行进到黄沙城他们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只可惜还是来晚了。 他带军追了戎狄人几十里,阿尔泰不愧是戎狄部的大将之一,十分狡猾且毫不顾忌手下人生死,由此几次三番得以断尾逃脱。 穷寇莫追,此行也不是全无收获,将阿尔泰部几乎斩去三分之二。 再往前地形险峻起来,前方还有一处两边耸起的山谷。 袁康抬手示意返城。 ... 回城时已近傍晚,残阳如血。 不知是不是这黄沙城风沙太大,王庆云竟有些迷了眼,他粗略一抹脸对袁康道:城里只剩下百来人了,我带着兄弟们将尸骨都收敛了..... 戎狄人多用环刀,好多兵卒已经被砍的面目全非。 袁康垂首,到处都是被血染成暗色的黄土,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地上杂乱摆放着甲胄这些甲胄是他曾经来黄沙城时留给黄沙城兵卒们的,如今又到了他手上。 此次戎狄突然进犯背后必然有阴谋,此次来犯敌人众多,与之前突厥骚扰边境完全不一样,若不是黄沙城兵卒以命拖住敌人,这座大周的城池可能会落于他人之手。 可以确定的是,戎狄不会因为这一次而停止,他们真的想从大周咬下一块肉来。 袁康边走边想,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什么,于是快步走过去拨开荆棘丛捡起来。 这是什么?王庆云跟过来。 袁康细细端详,此物是一段红绒,还有被箭矢从底端削过的痕迹。 袁康没回答王庆云的话,他摩挲着手里象征着戎狄地位的东西,反而自顾自问起了另一件事: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叫万和裕的小兵吗? 王庆云当然记得,袁康很看好那人,还说要过段时日任他为黄沙城副将。 他愣了一下,开口道:他已经死了,听黄沙城内的兵卒说,是他带头去守的。 连王庆云都很震惊,就在他们都以为这次黄沙城在群龙无首的时候,站出来的是一个兵卒。 并且如袁康所说的那样,他很有本事。 ... 今日格外阴冷,寒风吹到了人的骨头缝里。 关押在黄沙城里的前主将聂保成,听到外面的声音,站起来走过去问看管他的狱卒。 在听完狱卒的话之后他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哈哈笑了起来,牢狱里都回荡着他沙哑的笑声,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一样。 再加上他蓬头垢面的模样,宛如疯癫。 然而狱卒没有再和他说下去,放下手里的饭重新锁上了牢门。 聂保成一动,就带动身上的镣铐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干脆席地而坐,用脏污的手捏着碗里的饭吃了起来。聂保成一边吃,一边笑,自言自语道:真他娘的扯,本将还不知道那群兵痞子?他们会豁了命守城?早他娘的一个个吓尿裤子了。 他恨不得将黄沙城反他的兵卒饮其血生啖其肉,若不是他们自己怎会落得今日下场? 只是到底往嘴里塞饭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咂摸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间尽是烦躁,他一抬手掀翻了粗碗,找了个角落低头假寐了。 ... 戎狄来犯之事送往大周都城,同时,袁康在大周边城的动作也被姜相一党发觉,闻永望参袁康不守大周律法,养私兵,意图谋反。 朝中多位大臣一起上书,罗列袁康罪状,还提到了袁康关押同为主将的聂保成。 陛下,您莫要动气啊!闻永望一脸惶恐。 晏玄钰瘫在龙椅上,因动怒而气喘不已:好,好....好一个袁康! 此日,大周皇帝连下三条诏令,召袁康回京问罪! ... 晏玄钰在承天殿里,看着袁康的密信里所描述的那日黄沙城外场景,心里不由揪紧,一瞬间竟是感到难以呼吸。 寥寥数语,却将那日的情形尽数写出。 袁康还提到了一位叫万和裕的小兵,说他出身兵卒间却很是有本事,袁康本欲让他做黄沙城副将,可如今人已身死在黄沙城外。晏玄钰又看到黄沙城守城是这个叫万和裕的小卒冲锋在前,一遍遍鼓舞士气,甚至那日反黄沙城主将聂保成后归到袁康部下的也是他。 第113章 晏玄钰阖眼,可惜吗?他真的感觉很可惜。 袁康只是让黄沙城兵卒们吃饱饭,穿上甲胄,不轻视他们,就让他们用了命去感激。 就像晏玄钰来到这个世界后所发现的一样,他只是让一些底层百姓吃饱了饭,他们便赞扬感激..... 这是个朴实的时代,也是个残酷的时代。 密信上是活生生的人命,晏玄钰从前也有但是现在这种感觉异常强烈,强烈到要冲出他的身体他想改变这里,他一定要改变这里。 他慢慢等待这种强烈的情绪最后恢复平和,才呼出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还有一次系统的抽卡次数没有用,晏玄钰调出来系统。 自从知道晏玄钰能给它带来巨大的能量后,系统渐渐当起了隐形统,几乎为晏玄钰所驱使。 晏玄钰伸手点击虚空上发光的按钮。 一阵光芒过后,转盘渐渐停下,一阵耀眼的橙色光芒流转。 晏玄钰听到系统在他脑中通报 【恭喜宿主抽到a级卡奸臣庸臣探测仪,备注:此卡可重复使用且随使用次数的增加而功能升级。】 ... 姜府。 以袁康的性子,定是要回京城的。姜元化老神在在。 闻永望在一旁笑道:还是姜相料事如神,这一次定然能让袁康死无葬身之地。 让袁康死无葬身之地? 或许吧。 算算日子,南国使臣也该快到京城了吧? 姜元化但笑不语,眉眼间透出疲惫来。 闻永望何其精明,看姜相此模样随即识趣地提出告辞,反正今日相谈也只是相谈今日朝堂之事。 姜兄,提前恭祝您心想事成。一斗笠人悄无声息走来。 姜元化笑了一声:该是在下恭喜您才是,可以早日回突厥了。 斗笠人笑够了,回突厥?见识过了大周,我为何要回突厥? ... 戎狄部。 兀古哈一族已经被王处置了。阿尔泰和阿尔锡的父亲哈日低声说。 他们之前就是想要借着此次攻打中原的第一战将兀古哈除去,现在确实如他们所想,只是.... 哈日的声音透着疲惫:阿尔泰,你也去请罪吧。 阿尔泰瞳孔一缩,是,父亲。 他的亲弟弟,阿尔锡,被他们一向看不起的弱小的中原人斩杀,戎狄贵族兀古哈也死在乱刀下,这对戎狄部来说是奇耻大辱!他们与突厥的合作差点因此终止,但还好突厥给了大量马匹和羊勉强算赔罪....算起来突厥完全置身事外,突厥使者话里话外都是在埋怨戎狄部的实力配不上草原之鹰的名号。 还好全部罪责已经由死去的兀古哈承担。 戎狄与突厥,分别是草原的鹰和狼,他们的合作已经能窥见一两分他们的野心。 此时,戎狄王正与突厥使臣相谈。 袁康死后就是进攻中原的大好时机。突厥使臣行礼后说。 戎狄王的眼神落在突厥使臣身上,他良久未言,最后才道:希望如此。 突厥使臣回突厥后就向突厥王说了此次相谈的内容,突厥王嗤笑:此前先生说戎狄部实力不可小觑,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中原一小城都攻打不下,反被中原人逼得狼狈逃窜。 这还是我所见过的中原人么?突厥王哈哈大笑,他们将中原人形容得如神兵一般,不过是想掩盖自己部弱的事实罢了。 其中轻蔑意味十分明显。 他曾带着突厥人闯进大周边境城池肆意掠夺烧杀,中原的兵卒四下逃窜不堪一击,如今大周皇帝昏庸,入主中原只是时间问题。 突厥王仿照中原人招来的幕僚,在离开王帐后修书一封,隐过众人送了出去。 送出的信十几日后远隔千山万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拆开。 那人看完书信后轻笑:愚蠢。 明明是按照他的想法进行着,但是愚蠢至此也是让人看不惯啊。 他随即将书信丢入火盆里,而后用帕子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摩挲起手边的玉佛来。 第60章 尘埃落定 召南国使臣进殿! 大周官员分列殿内两侧,皇帝被李忠贤扶着坐上龙椅,姜元化看到皇帝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突然一跳。 这一次,会万无一失的。 南国两位使臣双手捧着装着贡礼的盒子走进来,他们在殿前俯下身行礼:南国使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南国使臣的声音足以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起身后,他们一步一步向玉阶前走去。 晏玄钰心里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两个人,稍微走在前面的那一人便是此次南国派来的刺客,此人名蓟礼,是南国王室养于王宫中的刺客,从未出现在人前,此次来大周对外宣称的身份是南国王室旁支之后。 他还知道,按照姜元化等人的谋划,皇宫里的侍卫要么被收买,要么早就不知不觉间换成了他们的人,只等皇帝被刺身亡,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控制所有人。 因为晏玄钰的到来,许多事已经与前世不同了,但是姜元化等人还是像前世那样意图谋反,这一世他们与突厥里应外合,只是与虎谋皮,能得意几时? 第114章 突厥当真会老老实实的接受最开始允诺的几座城池吗 ... 晏玄钰略微思索间,那两位使臣已经到了玉阶前。 两侧所有官员的目光都聚在中间的南国使臣身上,想知道这次南国的贡礼是什么。 这次南国使臣的到来让大周既高兴又意外,自从先帝时南国已经很少与大周往来,不复从前的归顺,尤其是新帝登基南国无任何表示,此次南国使臣前来让大周不少人以为这是在向大周示好。 正当大殿之中人人各有心思时,晏玄钰看到那名为蓟礼的刺客打开贡礼后寒光一闪,一把两面都有锋利刺状边缘的剑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他手里。 晏玄钰看得最为清楚,在他眼里一切都像是放了慢动作,他恍然大悟地想,怪不得南国刺客能躲避多重检查,原来他们那里现在就有了极为精巧的伸缩剑! 他听到身旁的李忠贤尖锐的声音响起:有刺客!护驾!护驾!! 大殿内顿时乱作一团,大周有律,进宫不可携带任何武器,更别说这些要上殿的官员了,有人想要上前却被以姜元化为首的官员拦下。 姜元化!你想干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姜元化卸下了伪装,他挡下那要出殿的人,眼神阴冷:我给你们半柱香时间,是救狗皇帝,还是救你们自己? ... 【叮,使用成功,时效三十秒。】 官员那边的混乱晏玄钰无暇顾及,那刺客从玉阶下飞身而来的时候晏玄钰同时使用了系统的【龙x虎猛】卡,不愧是系统出品,晏玄钰只感到全身轻盈仿佛充满了力量,一股热流流向四肢百骸。 他拔出龙椅后面的天子剑与那刺客对上。 天子剑放在金銮殿上数百年想必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被拿起来与人缠斗的一天。 当晏玄钰也起身时殿上就有人察觉出不对劲来。 观皇帝的反应和身手,根本不像平日里的病弱模样!那病入膏肓的传言更是无稽之谈! 姜元化也看到了,愣了一瞬后冷笑连连:便是假装的又如何? 皇宫之中的侍卫和京城的守卫已经尽是他的人! 他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几十年了。 ... 蓟礼原想将晏玄钰一击毙命,于是招招向他心口刺去,奈何晏玄钰每次都像预判了他的杀招一样轻松化解,晏玄钰并不一味躲闪,他还记得系统提示过他这张卡的时效只有三十秒!蓟礼一时不察卖了个破绽给晏玄钰,晏玄钰抽剑而上一下刺进了蓟礼的肩膀。 血顿时将刺客的使臣袍晕染成了暗色。 今日确实会血染金銮殿,但是流的血却不是皇帝的。 ... 李忠贤原想上前替陛下一死,让身边人带陛下先离开金銮殿,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目瞪口呆。 他们陛下,怎的成了武林高手了? 短短交手数次,刺客就发觉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对方的武功远在他之上且越来越熟悉他的招式,他心道不好,但是既然选择刺杀大周皇帝,他便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于是蓟礼招招致命,原本晏玄钰对于亲手杀人还是有抵触的,但是对方很辣的眼神让他突然惊醒,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 这一想如同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原本还有些束手束脚,现在晏玄钰将系统卡片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在晏玄钰眼里他似乎和刺客已经缠斗了万年之久,然而实际上才过去十几秒,有人甚至处于愣神中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心里不知道是原本病入膏肓的皇帝其实没病还韬光养晦更让人震惊还是南国王室竟然意图刺杀大周皇帝更让人震惊。 噗呲! 一切只在瞬间,晏玄钰将剑送入刺客的心脏,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跌到台阶下面翻滚几下彻底没了声息,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里,他将被剑刺伤到的左手掩藏在袖中。 【龙x虎猛】生效的三十秒很快过去,在能力抽离的一瞬间,晏玄钰身形一晃差点倒下去,四肢像被抽离了一切力量,这种突然变回原样的感觉可不好受,晏玄钰将染血的剑向下立于地上,靠它缓了缓。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似乎十分轻松地杀掉了南国王室派来的刺客。 姜元化更是目眦欲裂,他不是傻子,皇帝刚刚的异常只说明了一种可能! 姜元化,你要弑君么? 晏玄钰站在玉阶上俯视着玉阶下的姜元化,面色淡淡。 君?狗皇帝你也配?姜元化面色狰狞起来,他知道有什么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但是他可没输,十几年筹谋怎么会这么轻易被破坏,皇宫的侍卫早已全部是他的人。 果然如晏玄钰所料,幸好他做足了准备,不然他怎么也敌不过京城里的守兵和侍卫的人海战术。 这时候,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姜元化脸上的笑容还没扬起,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去,只见一穿着完全不同于京城守卫服饰的高大身影率先走了过来。 那身盔甲.....分明是属于将军品级的! 大殿上死寂一片,唯有那穿着盔甲的将军脚步声一下一下像踩在了其他人的心上。 那高大身影将头鍪拿下,露出一张所有人都熟悉的脸。 扑通 第115章 那人微微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闻永望跌坐在地上,哪还有平日里宠臣的春风得意,此刻的他脸上尽是惊恐! 那张脸,在场的所有人都熟悉,在几日以前,他们其中大部分人还联合上书参了此人 是袁康! 袁康行礼:陛下,臣幸不辱命,将京城乱贼尽数拿下! 他的靴子边缘带血,可见此言不假,他刚刚确实经历了一战。 姜元化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突然哈地一笑:原来我千算万算,反而是中了你的计! 大周先祖曾留下天子剑,唯有天子可拿此剑,所以晏玄钰接过李忠贤递来的绸布,慢条斯理擦拭起天子剑上的血。 他的动作让他越发显得深不可测。 晏玄钰心想,哪里是他心机城府深沉?实在是他所了解的历史昏君故事太多了,随便拿出来两个模仿一下就能让其他人信以为真! 但是他只是轻笑一声,大周积弊已久.....如果不是姜相,朕怎么让所有毒瘤都尽数露出来,好省得朕费心寻找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姜元化反而镇定了下来,一口血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费尽心机让先帝将皇室之人杀了个干净,唯独留下了你,晏玄钰。 他笑啊笑,声音听上去诡异至极:今日才知道,我倒是看走眼了! 这无疑是一道惊雷劈在众人心头! 晏玄钰:哦豁。 他这是解锁了原世界没有交代清楚的剧情吗? 按照姜元化所说,先帝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今日在金銮殿上的不乏先帝年间就在朝堂的官员,其中一官员颤声道:姜元化!你竟骗过了所有人! 还让先帝不但杀了手足,更是忌惮铲除了数位皇子! 其他人也被这官员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们之中,不乏与姜元化交情颇深的.....皇帝从始至终,都不像是被拿捏的纨绔! 姜元化的计谋之毒,一环扣一环,只可惜遇到了韬光养晦的假纨绔二皇子晏玄钰!! 也难怪姜元化此时的癫狂了,任谁谋划几十年,在最后临近成功的时候突然发现,其实你早就输了,换成别人只怕是更疯! 姜元化足够聪明,也因此知道自己绝无再翻身的可能。 于是看向袁康,哪还有一丝清臣风骨,只眼神怨毒道:好一个三道召令啊....只可惜,袁康,你猜猜看,你带着袁家军来京城救驾,现在的大周边境,会不会有突厥和戎狄部趁虚而入呢? 袁康笑道:姜相,谁告诉您我带来的都是袁家军? 说罢,他看向皇帝,拱手道:本将只带了几位亲信应召进京,其余人都是陛下培养的精兵。 姜元化这次再也忍不住,噗地一下吐出一口血他气急攻心吐血了! 好啊! 好一个昏君,好一个能在他们所有人眼皮底下养出大批精兵的昏君! 来人,将姜元化拖下去。晏玄钰淡淡说。 说罢,晏玄钰的眼神在朝廷官员之间扫视,大殿死寂一片,不知是谁跪在地上高喊万岁。 由此像打开了某种开关,金銮殿玉阶下的所有人都跪地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京城之中突然多了无数守卫,原本京城侍卫是由官员家族沾亲带故去的,所以都是些酒囊饭袋,但是现在这一批人绝对不是那群酒囊饭袋能相比的,一个个穿着黑色束腰劲装,腰间别着长刀,身高体壮。 京城人这才知道,这群人有个响亮的名字 锦衣卫。 据说是直属于当今陛下统管的。 这些时日京城可不太平,几乎每日都有哭喊声吵闹声,世家大族的府邸被抄了一家又一家。 京城百姓们每天聚在一起最先聊的事就是今天哪位大官员家又去了锦衣卫,又抄出了多少家产。 ... 晏玄钰乔妆后在戏楼最顶层坐着,随口向李忠贤感慨道:朕怎么觉得朕才像是入京掠夺的土匪呢? 近日来,戏楼几乎没了生意,现在京城人人自危,生怕一睁眼锦衣卫就进了府。 果然,手里有兵才有绝对话语权啊。晏玄钰懒洋洋道,朕一直不明白,那群文臣在朝堂玩心眼打压武将,为什么不收买武将养兵呢? 李忠贤听着这堪称大逆不道的话,不过说这话的是陛下,也就没什么事了。 京城中人没想到皇帝根本不管什么制衡,也不顾虑什么朝堂,直接查抄了大半数官员,让人惊讶至极的是,即使没了这些官员,朝堂各项事务竟然都没太大影响。 几日后,韩元和林复等人归京重入朝堂,众人这才恍然,原来韩老也早就知道皇帝是韬光养晦,有了韩老等人,更不用担心朝堂事务了。 大周苦世族久矣,尤其是大周到现在都还没有正规的科举制!于是世家大族愈发势大,晏玄钰借机大刀阔斧开始砍京城的世家大族。 ... 此外,晏玄钰还亲自提审了被关在牢狱里的姜元化。 他也这才知道原主不知道的一些事情,比如,姜元化为什么这么恨大周。 第116章 你是前朝人?晏玄钰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就像晏玄钰前世历史中一直想反清复明的那群人一样,姜元化是前朝之后。 但是朝代更迭,是一直以来的规律,当一个朝代衰败时,就会被另一个朝代所取代。 晏玄钰心里感慨,这些前朝人也真是够长情的,口号喊了几百年,都到他这一代了,仍然没忘记前朝事。 因为你,有多少人枉死惨死,就为了你那可笑的复辟前朝念头?晏玄钰摇头。 可笑?姜元化神情癫狂,狗皇帝,你..... 晏玄钰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前朝覆灭并不是只大周先祖的缘故,当百姓被逼至绝境自会揭竿而起,这道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由此,复辟前朝又有什么意义呢? 前朝已经历经数百年,你先祖族人所忠心的前朝末帝,残暴不仁,荒淫至极,所以你们复辟前朝到底想为了什么?即使大周覆灭,也自有下一个朝代接替,但朕想绝对不是辰朝。 姜元化久久不言,也不知是没找到反驳晏玄钰的话还是因为晏玄钰身为大周皇帝竟然能轻易说出大周覆灭这种话。 晏玄钰继续平静道:你勾结突厥和戎狄,让他们攻打大周,姜元化,你早已违背了你姜家先祖的初心,如果真的将天下子民当作辰朝的子民,为什么要让此地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呢? 朕此前只是纨绔,读书甚少,尚且知道这些道理,你们这些读书人又将圣贤书读到了哪里去?! 他知道姜元化当然听不进去这些话,他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让姜元化痛哭流涕地忏悔他的罪行,况且他的罪行不是几句忏悔就能抵过的。 晏玄钰掩盖下了前朝之事,众人只知道 姜元化意图谋反,秋后问斩。 第61章 京城日报 这一年年底因为施肥法的推广,收成相比于之前翻了一倍,普通百姓的不安被冲淡了。 而做买卖生意的发现每日街上来去匆匆的锦衣卫们并不搭理他们,反而因为有锦衣卫在各处治安都好了不少,渐渐地开始有人出来做买卖生意,京城慢慢恢复了些热闹。 皇帝的亲卫查抄姜府时,在府里发现了密室,密室里还有一些密信等物件未来得及烧毁。 ... 姜府查抄几日后来了一群匠人,身上穿的是皇宫制衣,他们将姜府的牌匾撤下后就开始对这里进行了改造,一段时日后,在众人或惧怕或好奇的打量中换上了新牌匾 京城报社。 ... 一张报纸上分为几个版块,版块根据所写内容重要性排版大小不一....晏玄钰将报纸是什么样子、里面该有什么内容一一说清楚。 他想过雕版印刷,即雕刻出一版后直接拓印,但是那样费时费力,反而得不偿失了,于是选了最原始的方法,人力抄写,所以一开始报纸的发行份数不太多。 正中间的版块是写大周推行施肥法后各地粮食产量翻倍,短文中详细介绍了施肥法,还画了改造后犁的图画,在结尾处告知众人,如果有发现能提高产量法子或改良农具并上报的有重赏,大周边境的战报也在上面,还有几个地方的状况以及这次查抄的官员。 单单这些放出去就足以惊掉京城所有人的下巴,这些是他们能看的吗?! 除此之外还有林复的一篇文章《奉贤游记》,这是林复在奉贤城这些时日的所见所闻,因为字数较多只在报纸上择出了上部,精简后放在了第一版京城日报上。 除此之外还有两则生动有趣的短篇故事和两首朗朗上口的诗,除了这些还分出一个绘画版块,以简单的勾勒和简短的文字表达出一个故事来,也算是十分有趣。 中间的小版块可以留作日后招商用,当然根据晏玄钰所想,京城日报的招商和后世的报纸目的是不同的,日后会筛选出口碑好的地方写上去。 于是,第一版京城日报正式在京城里发行了。 ... 卖报,卖报!一份报纸二十文钱!京城报社的第一版报纸! 清晨,几个少年走街串巷的吆喝声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这些少年身上背着一个布包,里面放着厚厚一沓纸。 刚开始没人敢靠近,甚至有人都绕着这群奇怪的少年走,少年们也不在意,继续吆喝着。 里面有林复林大人的文章《奉贤游记》! 直到有人过去半信半疑地问:这报纸当真是京城报社让你们出来卖的? 那还有假!卖报的少年好不容易看到有人过来搭话,顿时热情起来,拉着这人介绍起来,我是京城报社的报童,这是我们报社卖的第一张,以后还会有第二张第三张。 说话间,周围不远不近围了好几个人。 这少年眼看有不少人围过来,赶紧低声道:你们怕什么,这报纸就是发给咱们京城百姓看的.....京城报社,你们都听说了吧,是上头的人弄的呢!你们别不信,你们想想,二十文钱能买几张纸?何况这上面都是字呢!这报纸现在卖的少,买了就是京城里头独一份儿! 不少人被他说的意动,最开始过来问的人姓刘,家里也算是阔绰,他说:我倒好奇这叫报纸的东西里面都有什么,给我来两份! 第117章 有刘老爷开头,围观的人里也有几个跟着买了的。 报童顿时眉开眼笑地一手拿钱一手递过去报纸。 ... 刘老爷接过报纸搭眼一看,顿时惊得叫了一声。 旁边有人不满道:你叫什么,倒吓人一跳! 刘老爷颤抖着手指:你你你们看上面写的什么?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什么时候看过朝廷里的大事?现在都在上面白底黑字写着的! 他们买了这报纸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吧?! 那卖报的少年笑嘻嘻道:老爷,咱们京城报社既然敢往上面写,肯定是能给咱们看的。 少年又解释了一番,这才让买报纸的人都安心了,有人看到那篇《奉贤游记》,不由叫道:竟是林大人所写!林大人辞官已久,没想到是去了奉贤城! 奉贤城?奉贤城是什么地方? 又有一人道:这游记里写的是真的,还是杜撰的?! 他指着《奉贤游记》里的奉贤商场以及公共马车和对路面的描写给其他人看。 你们看这后面的画,可当真有意思! 简笔黑白画就让他们十分新奇,晏玄钰选了三个和尚挑水喝的故事,第一张图是一个小和尚挑着扁担去打水,第二张图是两个和尚一起挑着扁担去打水,第三张图画上又来了个和尚,还画了一个空空的水缸,让人猜是发生了什么事。 下面还有,但是那人不舍得继续给其他人看了,伸手作驱逐状道:去去去,你们要看就自己买一份,二十文钱! 这些第一批看到报纸的京城人尚且不知道,日后京城日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几乎大部分人家里都有上一份甚至几份! ... 晏玄钰有很多事要去做,但是分出来个轻重缓急的话,他突然想起来宫中还有那三位妃嫔,如今京城尽在他手,其他城池完全被他掌握也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即使他遣散后宫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什么了。 你们怎么想?晏玄钰沉吟半晌问道。 日后自然也不必称臣妾,晏玄钰允许她们以我自称。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张月之最先站起身来郑重地向晏玄钰行了一礼:多谢陛下,我愿出宫为您经营火锅楼。 晏玄钰看向张月之,张月之将火锅楼经营的很好,曾经为了防止被朝堂的有心之人察觉,他才想到将火锅楼交给出身商贾家的张月之,宫妃身份隐藏起来也很是方便,就像如今外界还无人知晓火锅楼是张月之在经营。 便依你所想。晏玄钰点头应下。 王沁瑶敛起笑容,小心翼翼问道:陛下,您是想送我们出宫,还是..... 晏玄钰在上首换了个姿势,想了想道:一切都看你们的意思,若是不想出宫,可以照样在宫里享受妃位待遇,但是你们也知道,从前朕踏足后宫都只是为了消除那些有心之人的猜疑。 还有就是,继续待在宫里只会蹉跎了岁月,怕是耽误了她们。 王沁瑶故意笑道:有了陛下这句话,那臣妾可就斗胆求个恩典,留在宫中了。 这在晏玄钰意料之中,让晏玄钰意外的是,李芷薇也想出宫去。 晏玄钰犹豫了一会,还是对李芷薇说了李家的事:肃清朝堂的时候,李家牵扯事多,朕留了他们的性命,只是李府你是回不去了。 李芷薇摇头笑道:陛下多虑了,即便李府还在,我也不会回去的。 她斟酌了一会:陛下,我对京城报社的事略有耳闻,也看到了报纸到底为何物,恳请陛下给我个机会.....我想试一试。 报社如今还无人主理,陛下也不能一直事事亲为。李芷薇顿了顿,其实我还有个想法,这个想法是受沁瑶启发的。 王沁瑶瞪大眼睛,指指自己:我? 是。李芷薇点头,你不是素来喜好华衣,在奉贤产的元花胰等你也十分喜爱,你曾经使用的物品还被夫人们纷纷效仿。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向晏玄钰,似乎在观察他的态度。 晏玄钰一愣,你继续说。 李芷薇是了一声,所以我想,既然有面向整个大周的报纸,我和沁瑶可不可以也做一种报纸,上面的内容可以关于首饰、华衣,亦或者..... 晏玄钰听着听着,觉得还挺可行,这不就是女报嘛! 他想得更为深远一些,这份女报要发,并且还要一直存在,现在大周要做的事很多,暂且腾不出手来,但日后安定富足后必然要面对一个问题,就是男女问题。大周对女性的束缚并没有严苛到他前世历史中最后一个朝代那样,但是对于女子的种种限制在某些方面也令人发指。 所以要办一份女报,但是在现阶段要想先办起来,就要借助那些上层夫人们的力量,先有她们的关注并追捧这份报为一种潮流,一种风尚,到后面才能有更大的号召力! 这么一想,他就答应了李芷薇试一试的请求,王沁瑶还要留在宫中,那么女报实际上的开办者就是她了,李芷薇可以担任主笔的职位。 晏玄钰也不知道王沁瑶和李芷薇会做出怎么样的效果,如果可行,可以先发几期看一看效果。 第118章 晏玄钰从不觉得李芷薇等人一直处于后院深宫便目光短浅远不如他这个现代人,其实古人有时候的想象力远超过现代人,很多后世流行的物品在某些朝代都可以找到原型,且他们的审美更符合这个时代。 之后的话本也可以在报纸上找一个版块进行连载。 ... 随着每隔七日出一期的京城日报在京城里被越来越多人看到,有个消息也悄悄流出,据在第三期京城日报上最下面的版块说,朝廷计划以分科考试的办法选拔官吏,分科取士。 第三期京城日报向天下提出一个新词 科举。 ... 大周的朝堂一直以来被世家大族所把持,平民难以跨越阶层为官,在辰朝短暂出现过以礼仪品行孝廉选拔人才,到了辰朝后期被废除,大周建立后曾以举荐后考察其品性等方式,后一直被世家大族所把持。 大周如今发展急切需要人才,但是人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何况一直以来大周的名书古籍都被贵族所收藏,平民想要识字就要去上私塾,或者有大才开坛讲学。 大周人这么多,总能选出来暂时可用的人才。 这下查抄官员府邸的好处也显现出来了几乎每个府邸里都有不少藏书,细算下来竟然还挺全面,个别官员家里还有难得的孤本。 查抄府邸得来的书籍总共加起来竟然和皇宫藏书也相差无几了! 晏玄钰自认是土匪,大手一挥将书籍全部搜罗起来,开抄! 第62章 津宁书斋 樊淳泰是津宁城人,父亲是当地一小富户,家里生活还算过得去。 少时樊父便将樊淳泰送到津宁城吕家拜吕夫子为老师,樊淳泰还记得,为了让他得以入学,樊父四处求人,托人给吕夫子送束脩土仪,最后樊淳泰才得到一个拜吕夫子为师的机会。 然而樊淳泰入学后才发现,学生和学生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吕夫子十分用心地教导津宁城太守的儿子和其他一些官家子弟,对樊淳泰以及和他差不多身份的学生则轻视至极,不但听吕夫子讲学常在角落里,夏日酷热冬日严寒,他的位置在窗下,冬日里手指僵硬连握笔都做不到。 他少时愤懑,然而随着年岁增长,他逐渐明白,像他一样得以读书的人竟然都已是少数,吕夫子悉心教导不过是因为津宁城太守的儿子日后也会成为一方官吏。 樊淳泰本以为会继续这样下去,然而一朝风云变幻,某日津宁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穿着一样的黑色劲装,各个生得高大健硕,腰间别着长刀,轻易进了城门。 津宁城太守原本怒不可遏,带官兵前去捉拿这群人,奈何这群人武功高强,最后对方为首那人亮出手里的明黄令牌。 只朗声说了句:奉旨而来。 樊淳泰也混迹在人群里,他看到在津宁城里那地位最高无人敢忤逆的太守大人,竟然当众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为首那人一挥手,他身后出来两个同伴直接将太守拿下带走。 原本又怕又想看的人群顿时四散开来,为自称锦衣卫的大人们让开一条路,谁知就在这时,一位过路的盲眼老妪本就颤颤巍巍站不稳,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竟然直接摔倒了路中间。 老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伸出枯树一般的手在地上摸索自己的拐杖。 樊淳泰看到这一幕心顿时提了起来,生怕锦衣卫大人们直接抽出腰间长刀杀了这位老妪官吏们一向都是如此,曾经有人推着菜车不小心冒犯了太守外甥,被对方直接让家丁打死了,那惨死的汉子家里还有妻儿,自此成了孤儿寡母..... 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杀个人如同砍瓜切菜一样简单,他们完全不用考虑大周的律法,因为上面有人护着,甚至如果这对母子继续喊冤,连她们也会在所有人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消失..... 事实仿佛如樊淳泰所想,那锦衣卫大人停住了脚步,他英挺的眉毛微微蹙起,弯下了腰..... 而后双手将老妪扶了起来,还将拐杖捡起来放在她手里。 这些锦衣卫带着太守等人向太守府而去,目睹了刚刚那一幕的津宁城百姓都愣住了。 唯独那盲眼老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拄着拐棍敲着路面离开了。 ... 这些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夜晚的时候,樊淳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不知道为什么,他眼前总是反复浮现为首的锦衣卫扶起老妪时的场景,那位大人明明是连太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却那样对待一个浑身脏污的盲眼老妪,没有一丝嫌弃,反而将对方扶到了安全的地方。 他们来津宁城,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 ... 又过了两日,原本归津宁城太守所有的楼阁突然变了样,樊淳泰看到门口张贴一告示,他走近一看,讶然发现上面写的是此处招人,要求识字,他再仔细一看,发现下面给的工钱很多。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反复出现在他眼前的昨日场景,樊淳泰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这处他从未踏足过的楼阁。 一进来就看到右边有一张木桌,一人坐在后面皱着眉两手并用似乎在算什么,他眼前有一个摊开的本子,旁边还有好几个厚厚的本子,这个时候能用得上纸的绝不是普通人家,何况那几个本子已经如砖头一样厚重。 第119章 樊淳泰心里百转千回,那人穿着普通麻布衣服,看面相却不像常人.....因为他太有精气神了。 他还没走过去,那穿着麻衣的男子立刻注意到了他,抬头看向门口,那一瞬间樊淳泰竟然有种被盯住的错觉,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后说道:敢问这里招工是做什么的? 噢。麻衣男子移开了眼,继续盯着桌子上那摊开的本子瞧,你可认字? 认得的。樊淳泰连忙干巴巴地说,他刚想说自己曾是吕夫子的学生,突然想起这楼阁里的人怕是和昨日的锦衣卫有千丝万缕关系,看对方捉拿太守毫不留情的样子,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搬出来吕夫子能如何。 谁知那男子直接道:你去里间,有人带你去抄书,懂了吗? 抄书?!樊淳泰目瞪口呆,是在下想的抄书吗?敢问这里是招人抄什么书的? 那人似乎在专心算着什么,听到樊淳泰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不乐意了:哎我说你话怎么这么多,对,就是抄书,什么书都有,但是按本计算工钱啊!可别想偷懒。 说话间,有一人从里间出来,他身上同样穿着麻布衣服,身形高大,对樊淳泰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是来抄书的吗?随我来里间的。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樊淳泰惴惴地向里间走去,心里想这怎么越来越诡异了? 他隐约听到后来的男子教训那和樊淳泰说话的男子:季龙,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怎么对待百姓?大人是怎么教我们的? ... 然而真正让樊淳泰愣在当场的是一进里间,一张大木桌上横七竖八堆着一本本书籍,他刚想伸手又下意识缩回来,只用眼去瞧那本书的名字 《浮礼》。 是前朝大家陆扬水的著作! 樊淳泰的手抖了起来,他小心翼翼问身边的男子:你们不怕我抄写的时候偷偷背下吗? 那人微笑道:尽可放心,若是阁下能默背下来是阁下的本事。 说罢,他又加了一句:这些书都是要放在这里让人看的,只不过你比其他人先看了而已,那有何妨? 樊淳泰却是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他这才看向里间是何模样,只见一排排木柜整齐放置着,一个木柜有五层,中间掏空。 男子看到他看向那些木柜,遂解释道:你们所抄的书籍都会摆放在木柜上,此间楼阁以后会对津宁城读书人开放。 ... 樊淳泰就这样晕晕乎乎抄了一天的书,直抄的手都抬不起来了才离开,回去后他便向两个好友讲述了今日的经历,好友本来一点也不相信,次日樊淳泰带他们去那已经挂上津宁书斋的楼阁里去....晚上,三个人晕晕乎乎地从书斋里出来。 渐渐地,书斋里来抄书的人越来越多,樊淳泰这才知道原来书斋不仅收他们这样的正经学子,甚至粗略识得几个字,就算不识字只要能将字写得工整的也可以来此抄书。 随着书已经尽数抄录完毕,书斋便不让他们再进入了,男子对他们说是里间要进行修缮,不日后他们就可随意进入。 那几日樊淳泰魂不守舍,总是不自觉地便来到了书斋前,比如这一日他看到书斋找来了津宁城所有的木匠,另一日又来了几辆运送物品的马车.... 当书斋开放的那一日,樊淳泰等人早早地就来到了书斋。 樊淳泰和两个好友曾舜和方丰羽在书斋前相遇,三人皆带着好奇走了进去,一进门他们就看到了一排排整洁干净的木桌木椅,每张桌椅上都放着笔筒等物,甚至还有纸张! 最开始和樊淳泰说话的那个叫季龙的男子走过来迎接他们,樊淳泰拱手道:季大哥。 季龙点头,看他们盯着桌子上的纸张看就开口道:这些都是书斋提供给你们使用的,不过万万不能打歪心思,只可将纸张用在书斋里作文章或练字,每人可用的纸张有限。 这句话足以震惊樊淳泰三人了,毕竟纸在现在可是好东西,而书斋竟然拿出来免费给他们用?! 因为他们三个也是熟面孔,季龙耐心给他们讲道:里面木柜的书籍可以随意翻看,但是看过之后要放回原处,每日都会有书斋的人检查,此外,书斋外间有热茶水..... 自津宁书斋开放后,樊淳泰三人就如饥似渴地每日看着书斋里的名家著作,要不是书斋每日都有关闭时间,他们绝对废寝忘食。 慢慢地,来津宁书斋的人越来越多,有人甚至字都认不全,樊淳泰有一次发现书斋的人耐心地给一个捧着书籍的半大少年低声讲解其中内容。 樊淳泰也从别人口中知道这处书斋是来津宁城的锦衣卫所开办的了,他也终于知道何为锦衣卫即直接受皇帝统管的机构,直接听命于皇帝。 他们是奉旨来津宁城的,不仅是书斋,他们今后还会在津宁城做更多事。 樊淳泰并不害怕这群听上去很有权势的人,也不担心他们要做出什么事,要问起到底为什么 大概.....因为那日他亲眼看到锦衣卫扶起了跌倒在路前的盲眼老妪。 ... 像津宁书斋这样的场景不止出现在津宁城一个地方,因为目前资源有限,晏玄钰想建的图书馆只能暂时是这种模样了,希望几年后能从这些免费为学子开放的地方走出更多人才来。 第120章 这是晏玄钰目前能给天下读书人一个相对教好的环境了,饭要一口一口吃,书斋的成效,他已经做好了几年之后才初现效果的准备。 第63章 军校考试 京城军校。 在这里每个人的衣服都要亲自洗,因为不时就会有仪容检查,刚开始还有人赌查不到,便对个人卫生有所松懈了,被几个助教抓住后狠狠罚了一顿又当作典型案例在整个军校通报,从此再没人敢偷懒了。 到了现在的学习阶段,军校学生们除了每日必上的课程之外,可以根据个人意愿选择一些其他课程自由组合。 在被送到这里来之前,他们是从来没听说过大抽查仪容通报等等..... 晏玄钰从最开始制定军校校规时就刻意制定严格,他的想法就是让这些京城公子都体会一把变形记,每个人性格不同,想法也各不相同,如果他们能在军校里学到东西和改变自己固然好,如果还是像从前一样晏玄钰就将人该送哪里送哪里便是。 ... 这一日是军校难得的休息时间,刘教头等人对他们的看管也会松一些,孔砚说自己有一件棉袍未洗,过几日天冷又要穿上了,于是三个人都找出该洗的衣物,干脆相伴一起去洗衣服了。 明成玉拿着木盆,里面放着要洗的棉袍和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军校发的草木灰。 孔砚走到他旁边,因为手里端着木盆,便用手肘碰了一下他:成玉,那日韩夫子单独留下你说了什么啊? 明成玉眉头一挑: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事了? 孔砚示意安俞亮也跟上来,三人挤在一起。 随后压低声音道:我听到风声说,近来京中发生了很多大事..... 一通话说完,孔砚发现他们两个人竟然都很平静,安俞亮看他表情不满,迟疑地啊了一声:确实挺让人震惊的。 孔砚顿时泄了气,喂,你们给点反应啊,我这么努力才知道的,你们知道在军校里想知道外面的事有多难吗? 明成玉听孔砚说京城里查抄了一大批官员府邸,心里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明府被查抄了也不错?那个地方从他降生之时起带给他的只有谩骂与苛待,但是他唯一担心的事就是若是明府也在此次事变中下水,他的母亲魏氏是否受到了牵连....毕竟家眷都是和家主系在一起的。 他给其他人说了他的顾虑,三人都有些沉默。 安俞亮的父亲是留京的无实权武将,送他来军校只是因为朝廷官员都要送个表面学子实则人质来。所以京城那些文臣之间的事与他无甚关系,不过想到他好友明成玉的家人可能出事,他也跟着着急起来。 无妨,现在也无法出军校,先过好眼下,想想后日的阶段考试吧。明成玉笑了一下。 三人刚要各自找地方放木盆,突然看到有个眼熟的身影。 孔砚小声道:那不是王湎吗? 明成玉也发觉出不对劲来,王湎今日似乎也太过安静了。 他的手在木盆里已经泡得皱起来了,但是还是直直地看着前面许久未动作。 同样待在一个笼子里,学子们之间都没有什么大仇,王湎只是性格讨厌人了一点,除了刚开始闹腾了一番,后面的课业虽然不出挑,至少都做了的。 今日怎的一个人在这里,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三人各自放了木盆后上前,孔砚说:王兄,发生什么事了? 王湎似乎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一抬,竟然直接将木盆打翻了,木盆里的水尽数溅到他自己身上,王湎低头去将地上的衣物捡起,低声道:没....没什么。 原本三人还有点不确定,这下可以确定王湎是真的有什么事了。 但是到底他们和王湎也没什么交情,安慰了几句各自回到木盆前洗了起来,他们还约着一会一起去军校书斋学到半夜三更呢! 王湎看到明成玉三人走了才松了口气,若是他们继续追问,王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他今天无意间听到了刘教头和郭教头二人闲话,竟然说到了如今京中的局势,其中....竟然有王家。 王家,先帝年间如此一个庞大的家族.....已经再不可能复起了。 王湎将衣服放在木盆里后久久未动。 可是,他疑惑地发现,自己心里为什么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没有太大的悲痛和愤恨呢? 王湎努力回想往日种种,企图回忆一张张族人的面孔,但是回忆起的只有表哥带着他们在烟花巷与怜人玩乐,在郊外骑马追赶无辜过路的百姓,看到他们惊恐的面容哈哈大笑的画面.... 那些事,仿佛是另一个王湎做的一样,让他有些恍惚。 来到军校许久,他从未想过以前的事,说起来惭愧,刘教头罚他最多,也让他吃了最多苦头,可是王湎竟然一点也不恨他,反而有一种隐秘的欣喜。 因为在他前近二十年里,从来没人这么对待过他,他生母早逝,父亲后来又娶了继室沈夫人,继室夫人总是对他无限纵容,无论他做什么,继室夫人都只是笑笑,父亲说沈夫人视他为亲子,可是王湎见过,沈夫人将三弟打的哇哇大哭的模样。 第121章 视为亲子吗?从未。 好在他有祖母疼爱,可是后来祖母也过世,他随着年龄渐长,不知怎么就成了与弟弟截然相反的人,弟沈夫人所出的三弟饱读诗书,可他却整日与表哥等人流连烟花巷,没人束着,又整日与表哥等人作伴,他的性子越来越无法无天。 可是来了军校,他被一遍遍教导何为对,何为错,对于王湎来说,就像眼前有一团迷雾突然被拨开了一般。 他仍是王湎,只是原本草包一个,而现在被迫塞了许多其他东西,比如礼仪道德,比如人若无法约束自己,不守最基本的道德,便与牲畜无异。 王湎惶然他并没有很伤心,只是心里很惶然,他该做什么,他以后会去哪里,他....还会活着吗? ... 军校突然被带出去几个学子,这在军校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问刘教头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刘教头只面无表情道:不知道! 这群崽子以为他很想留在这里吗? 原来那带出去的几人都是与家中有牵扯的,对于查抄的京城官员即府邸,若是为官期间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的,情节严重即问斩,至于家眷,只要无辜的便不会受到牵扯。 还没等学子们来得及想什么,阶段考试就到了,一时间大家的心思都放在了考试上,毕竟这不仅关乎颜面,还关乎在这里的生活质量! 每次阶段考试的前四十名都能在食堂单独开小灶食堂开小灶做的东西不会在平时供应出来,明成玉除了最开始一次测试外次次都是第一,也在食堂吃了无数次小灶,他最喜欢的是火锅,其次是烤串,那叫奶茶的饮品也很好喝,既有奶香又有淡淡茶香,不过明成玉不喜吃甜,也只是略微尝了几口。 每次回来安俞亮都眼巴巴地问他吃了什么,什么味道,然后说自己一定发愤图强下一次要考进前四十。 明成玉心里暗道平日里安俞亮在别人眼里看上去还挺不好接近,谁能想到他对吃食还挺热爱? 此外还有对前二十名的奖励,就是一些平日里的日常用品,但是因为是奖励顿时给它们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明成玉还将自己得来的一支毛笔上面刻着壹,卖给了王湎。 所以每次阶段考试军校学子必定全力以赴,即使有那不以为意的,看到身边的同伴都在背书,也不由正了神色。 ... 这次我绝对能拿个前四十。安俞亮胸有成竹,他眼下青黑,一幅被吸干了精气的模样着实让其他人吓了一跳。 明成玉担忧道:你无事吧? 孔砚也插嘴道:安兄,其实吧.....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就像你每次体能课都是第一,远超明兄啊! 明成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安慰安俞亮竟然拿他做筏子? 那有什么用,体能课又没有阶段考试。安俞亮有气无力,我爹一定想不到,我这粗手粗脚的竟然能拿住这细细的毛笔。 助教们敲锣示意学子们该进去了,安俞亮才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书,明成玉拍拍他的肩膀,肯定行,别担心。 然而进去之后拿到考卷,明成玉讶异地发现这次的卷子和往常的完全不同! 首先这次助教一共发下两张卷子,一张是他见过的题目,另一张卷子上竟然只有一道题! 其他学子也发现了,一时间考场上纸张翻动的声音不停,助教大声提醒了几句才安静了下来。 第一张卷子上的题目对明成玉来说很有把握,他将名家名句记得烂熟于心,对于解释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对他来说难的是第二张卷子。 明成玉看向第二张卷子上那唯一一道题 【突厥与戎狄,当采何策以处之?】 明成玉将这道题目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他们在军校对外界说起来也不算一无所知,比如刘教头就将突厥和戎狄进犯大周边境的事讲与他们听。 而他自己....还知道了皇帝假装昏庸,肃清朝堂,一改京城乃至大周风气,而军校背后的人是皇帝,这第二张卷子上的题,不像是夫子可以出的,那么..... 这道题目出的太过于宽泛,也并不是平日里那些固定答案的题目,出题者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呢? 明成玉渐渐冷静下来,他取笔蘸墨,开始落笔。 ... 阶段考试日后的食堂里,一片愁云惨淡。 安俞亮一张略显粗犷的脸生生带出几分委屈来,明成玉将一碗热腾腾的肉丸子汤放在他面前。 今天食堂特供了肉丸汤,说今日的肉丸紧实弹牙。明成玉看了看安俞亮,又看了看孔砚。 孔砚叹了口气,这回出题也忒出其不意了,怎么还能这样出呢? 半晌,他恢复了气力,端起来碗喝了几口汤,随即瞪大了眼睛:鲜!香! 我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安俞亮说,我写不能再躲避,应该开战,但是后面不知该写什么..... 他一拍头,懊悔道:考试的时候脑子里全是背的那些大儒先贤的话,我总不能写站到城头用大儒先贤的话来迷惑他们,然后一网打尽吧? 孔砚听完他的话更绝望:安兄,你这至少还能得些分数,我.....我写了不可开战。 第122章 怎么能不打?你忘了黄沙城一事了?安俞亮怒道。 孔砚声音低弱:我当时....也不知怎么了。 明成玉制止二人继续说下去,我觉得这次考题,无对错之分,夫子想看的是想法和能力。 当然,我想的也不一定对,总之过几日就会布榜,到时候便知了。 ... 陛下,请看此卷。文渊阁里,林复将一张纸呈给晏玄钰。 如果军校的学子在这里,就能发现这些都是他们的考卷! 时隔许久再次坐到文渊阁里,林复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尚且以为上位者是位昏庸的君主,然而这位君主却瞒过了所有人..... 晏玄钰接过,首先看到的便是对方整洁的字体,整张卷面并无太大涂改,看上去让人赏心悦目,但是晏玄钰更注重的是内容,他仔细读去。 来到这里许久,他已经能读懂文言文了。 这人也是主战,但是从各个角度分析后得出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应先图发展,此人还从好几个方面举例。 林复道:陛下,此学子笔力略显稚嫩,但是对于现如今军校的学子来说不失为一张好范例。 晏玄钰也觉得此人在一些方面上的看法有些理想化,但是其中可取之处很多,其实他还看了几张,总之....说的都还可以。 这倒是给了晏玄钰一个惊喜了。 第64章 永安元年 吉祥戏楼自从京城事变后来往的人骤然少了一半。 原因无他,单是吉祥戏楼曾经举办过的赛诗就足够这里被锦衣卫查抄一百次了。更别说还有文人在此吟诗讽当朝陛下之事。 现在全天下真相大白,原来一切都是皇帝故作昏庸设下的局。 原先那些文人好是战战兢兢了一阵子,生怕皇帝的锦衣卫找上自己问罪,不知道从哪传来流言,说是吉祥戏楼马上会被查抄关闭,幕后老板已经被下入大狱了。 噗传言中本该在牢狱之中的幕后老板晏玄钰听完苏安说最近的传闻,差点没忍住失态一口茶喷出来,他轻咳两声,没想到外界对朕有这么大的误解。 苏安就是晏玄钰第一个用起来的大臣,相比于前世的命运,这一世他不仅替晏玄钰培养出了锦衣卫这一好用的组织,还渐渐发展起了情报网,以当晏玄钰在天下的耳目。 晏玄钰看到苏安越来越跑偏的能力,心里暗叹两声,其实苏安的能力挺适合做公公的..... 他又想起什么,看向身侧的李忠贤,李忠贤在一旁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半晌道:陛下,可是奴婢有何不当之处? 晏玄钰想了一下脑海里前世一个男明星饰演的东厂厂公那阴柔狠辣的模样,再看看李忠贤白白胖胖和发面白馒头的模样,李公公平日在宫里也是见了人先带三分笑,很是和气。真的很想象不出假如李忠贤要是建立一个东厂,成为位高权重的厂公是什么模样啊! 他摇摇头,把不着边的思绪拉回来。 苏安,如今锦衣卫已经立起来了,我打算把你调回京城,你意下如何?晏玄钰斟酌了一会后说。 苏安起身行礼:陛下,无论何事,臣定当竭尽全力。 晏玄钰摆摆手:非也,非也。 他向苏安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想法苏安已经为他做了太多事,总得给人个休息的时候不是?如今京中职位空缺,以苏安对大周的贡献,暂时封个闲职绰绰有余。 苏安听完想了想,笑道:陛下若是召臣回京,臣定是要回来的,不过臣有个想法,不如将吉祥戏楼交予臣,吉祥戏楼客人来往颇多,又是京城十分有名的存在,可将情报网建在此处。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想了许多。 他们这位陛下,总是在用人方面却单纯坦率地令人心里震动。 苏安还记得,陛下曾经随口说出过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陛下说这是他在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先人之语,苏安觉得,陛下将这句话做到了极致。 人都会有私心,有疑心,尤其是站在天下最高处的皇帝。 可是陛下对于他们,竟然能给予最大的信任,让他们能展开手脚做事。 从意识到这件事的那天起,苏安就知道,他这辈子都会忠心于一位君主了。 晏玄钰不知道苏安心里想了这么多,他在想当时建吉祥戏楼的时候自己还真没想过吉祥戏楼还能用作情报站,现在苏安提出来,倒也是极好的办法,用吉祥戏楼来作掩饰,让他人不成想热闹的吉祥戏楼其实是情报网机构的总部。 也算给苏安手下的人一个落脚点,以此向外发展。 他几乎没什么犹豫地说道:可。 苏安笑了,吉祥戏楼未来之事定下,苏安转而说起其他事:还记得当初臣在金玉楼中见到陛下,今日一想,恍如昨日。 晏玄钰说:你在外为朕奔波,每日忙碌,自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是啊。苏安道,那时候臣断然想不到,能为陛下培养出锦衣卫。当初收养的那些孩子,如今也有一部分列入锦衣卫备选了。 现在还只算已初具雏形,以后发展起来会更好。晏玄钰举起手边的玉箸,今日不说那么多,你我君臣一同用膳。 第123章 ... 晏玄钰也体会到了一番忙得脚不沾地的感觉,前脚和苏安用完午膳,后脚韩世栋入宫求见了。 他接手军校一事后管理的很好,晏玄钰发现每个人都在给他惊喜,在前世,他们的能力好像被大大低估了,在前世本来的历史中被一笔带过的人物,其实本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 比如韩世栋,天下人只知道他是韩家未入仕的长子,被韩元曾经以只认书理,不懂变通,难入仕途的理由一直拘在韩府,原主的记忆里也不知道韩世栋最后的结局如何了。 当时是情势所逼不得已拉出韩元之子作为军校名正言顺开办的由头,本可以万事不问,但是韩世栋竟然当真用心官理起了京城军校,并在里面担任教书夫子一职。 而现在,更是为了军校之事屡屡入宫求见,比如今日晏玄钰刚用完膳到承天殿处理事务韩世栋后脚就进宫求见了。 晏玄钰坐正身子后对李忠贤道:让他进来吧。 韩世栋进来后恭恭敬敬行了礼,晏玄钰开口道:韩大人,何事求见? 晏玄钰心道他的时间现在可是很宝贵的,全大周可都在他手里。 不过韩世栋不说,他也能略微猜到一二,是为军校那群学子来的,估计还和他随手出给学子们的考卷题目有关。 果不其然,韩世栋下一句就说到了那第二卷:臣今日入宫求见,是想知道陛下对军校学子日后的安排。 要是他父亲韩元,亦或者他父亲的学生了林复,大概都不会如此直接问出来。 不过晏玄钰也挺喜欢这个性子,他道:你且放心,朕既然建了军校,又投入诸多人力物力,便不是想消遣他们,你若这几日不来朕也会派人寻你说此事。 朕想让军校的学子们进行一场实践。 说白了就是劳动实践,那日和林复一起批阅卷子,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这群学子说起来都是京城里长大的,再不济也是个京城富家公子,对外面一切的了解都只在书籍上,所见的人也十分有限,所以那日选出的答卷,即使最好的一张也有些空泛的毛病。 如果考的是诗经典籍,旁人未必考得过京城世家大族的公子们,但若是关乎到民生,单凭想象可说不出什么门道来。 晏玄钰大致讲了,韩世栋沉默半晌,陛下所言甚是。 但是晏玄钰的话让韩世栋心里更多的是几分激动,这么说,他的学生们是会被用起来的! 韩大人就如此在意军校学子啊?晏玄钰开玩笑似地试探了一句,朕记得他们可都曾是京中纨绔,其中不乏品行不端之人。 韩世栋正了神色,陛下那还记得,那时曾对臣说过一句话有教无类,如果真的能通过教化改变他们,才是为师者的真正意义。 臣,一直记到今日。 晏玄钰说过的话何其多,他怎会记得那时说了什么?他皱眉回想了当时见韩世栋的场景.....他好像确实对他说过一番话,不过初衷是想安抚一下他,希望他别做出什么事来打乱了他的计划,没想到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听完他的话韩世栋直接羽化了..... 晏玄钰深沉道:你做得很好。 其实他们也在教臣啊。韩世栋叹道。 读书人心里自有一套,晏玄钰没在跟他接着谈论下去,他有预感,再谈论下去晏玄钰的文学素养就无法支持他完成这场谈话了。 于是他说起了韩世栋很感兴趣的东西:朕记得现在京城军校里还有一百三十位学子,朕可以给你这个特权,由你来分配他们分别去往大周何处进行实践考试,你只管分配,其他一切由朕来提供。 届时你要与他们说清楚规则,这不是去玩闹的,关乎到未来他们离开军校后会走到哪里。到了所分配的实践地点之后他们只能是最低级的小官吏当然是暂时的,不会在官府留下名字。每人身边都会有一个考核人员进行加分减分,若有违规者直接开除京城军校学子身份。 说完晏玄钰转念一想,万一真有人想靠违规脱离军校呢? 嗯....那也正中他下怀,往好处想想,这是又提纯一次啊。 晏玄钰给韩世栋安排了任务让他将一百三十位学子分到大周各个地方后先给他过目,经过他的同意再给到学子手里,度过准备时间后学子们就要出发了。 韩世栋焦灼地来承天殿后领命离去。 这场考试后,这一批人就可以毕业了。晏玄钰想,他们大概是特殊学子了吧?既是第一届学生,人员构成也十分特殊,都是曾经京城里各家的纨绔或没存在感的公子。 以后的京城军校需要考校方得进入,不仅收官宦子弟,还会收平民子弟。 ... 晏玄钰懂韩世栋的焦灼,军校现在的学子归根到底都是京城贵族或官员后代,而晏玄钰刚刚对京城进行了一次没流太多血的大清洗按照晏玄钰的话来说,没犯多大罪的一律发配到大周那些偏远的地方去开荒。 他还是一个十分仁德的君主,给那些被流放的人准备了随行医者,往北走的发了衣物等御寒物品,往南走的....就带点工具和食物。 第124章 毕竟他们去的地方需要自己用双手去开垦。 大周虽然是一个架空的朝代,但是基本版图和晏玄钰前世历史中差不多,比如在南国东面的大周领土还未被开发,根据晏玄钰的推理,南国能种的,那块地也能种,他还给南国东面的那块大周领地起了个名字,叫海德城,到时候尝试种南国特产的东西。 由此也疏散了原本京城聚集的人口,实现了人口流动呢,晏玄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至于他们是不是自愿流动.....咳咳。 当然,晏玄钰也不怕他们还贼心不死,因为押送人员可不是去了就回来的,他选了一批人跟随流放人员,到了晏玄钰指定的地方后他们会在当地建起来一处改造地,每天严加看管,日出而作日落还要在室内进行劳动,绝对安排的满满当当,一天下来脑子里最大的渴望就是躺下休息。 这个计划既将流放人员安排的满满当当,也能让改造地区慢慢发展起来..... 晏玄钰还发了一条诏令,不管是谁都可以在官府处报名去海德城和黑河城等地参与开发当然会给相应的报酬奖励。 ... 大周昌平三十二年,皇帝下诏兴农事,劝课农桑,同时鼓励商业发展,开始在各地推行政策,改年号为永安,此年为永安元年。 由此,先帝年间已露衰相的大周由此焕发新的生机。 第65章 去往各地 ... 韩世栋以极快的速度分配好了学子们都去往哪里,几日后他将名单入宫交给晏玄钰,晏玄钰一看便知韩世栋比他想象的更加关心京城军校的学子们。 京城军校里无论教头还是助教都是他的人,他自然对这所军校里的各个小团体构成了如指掌。所以现在一看就发现韩世栋将相熟的人分到一起或分得近些,他先是皱起眉头,后又想到了什么一般放松了神色。 对啊,是他想岔了,将学子每人都单独放去一个地方显然不太现实,单枪匹马哪有团体来得有看点啊!他可以搞个团体比赛,看哪组在当地能获得更高的分数。 他顿时来了主意,洋洋洒洒给韩世栋写了一封信,又看了看名单上的地方确定没有什么的错处,便将名单和信放在一起让人交给韩世栋了。 这么好玩的事情他当然想亲自宣布。 ... 这日下学,所有在京城军校的学子都被刘教头敲锣召集起来,让他们去军校最大的那间教室集合。 这间教室很特殊,学子们刚开始来还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后来才知道这间教室是用来开会的。 可他们像往常一样有序来到教室后才发现,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对 所有教头和助教、夫子们都到齐了,他们此刻面容严肃,好像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更让学子们意外的是,坐在中间的既不是刘教头也不是韩夫子,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此人长相十分俊美,身上却带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即使他脸上带着笑,在场众人也不自觉地收敛了。 这人是谁? 众人皆满腹疑问,坐在一排一排连起来的长条木凳子上小声交谈着。 ... 直到韩世栋出声后,整间教室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韩世栋看了一眼旁边的晏玄钰,无奈地想,唉!他恪守的礼仪可从未允许他与皇帝坐在同一处! 这位皇帝陛下,可以说是很任性了。 诸位,今日陛下驾临军校,是要宣布一件事,此事.....关乎到在座诸位未来去往何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更有不少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教室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因过于震惊而摔倒的声音。 学子们的脑子都懵懵的,韩夫子说了什么,和谁? 那那....那上首坐的是的皇帝陛下? 各位不必拘谨。晏玄钰笑眯眯地说。 接下来.....你们所有人都要离开军校。 还未等学子们做出反应,他接着说出下一句:进行为期至少半年的实践比赛。 随着晏玄钰的声音缓缓在这间大教室响起,众人不由听得越发认真,认真到几乎都忘了这位是当今陛下这件事了! 在十五天准备时间结束后,你们会被分为几个小组分组交由韩夫子来公布,分别前往大周不同的地方,会有考核人员跟随你们,根据你们的行为判定加分或减分,赛期结束后各项综合考量,得分最高的组即为此次军校实践比赛的胜者。 小组到达指定地方后,当地官府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身份,当地官府会在合理范围内配合你们,当然,不得扰乱当地秩序或做出恶劣之事,否则直接被京城军校除名..... 说罢,晏玄钰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被军校除名后人会被送到哪里呢? 下面坐着的所有人都激灵了一下。 晏玄钰满意了,他接着说:在此,也是我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要告诉你们的是,这次比赛的内容很宽泛,但是你们必须紧紧围绕着一个主题来,这个主题就是 为民。 ... 给学子留下强烈冲击后晏玄钰深藏功与名,准备坐上马车回宫。 第125章 陛下! 晏玄钰回头,韩世栋不在军校主持各项事宜,反而追上他来了。 陛下,您那日不是说要让他们在当地做一个最低级的小官吏吗?怎的今日? 再怎么说这只是一次军校的实践考试,可是皇帝却直接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权力! 在他们这个身份下,当然不是权力越大越好。 晏玄钰恍然大悟,原来韩世栋想说的是这件事,确实,他当时说了一句当地官府会在一定范围内配合你们,无疑是给了学子们很大的权力啊! 韩大人,朕只是觉得若是小官吏太限制他们发挥,看不到什么鲜明的个人特色。晏玄钰给韩世栋留了个微笑,他十分平易近人地拍拍韩大人的肩膀,无事,朕既然向他们这般允诺,就早已预想到了一切。 何况他当时意味深长说那句略带威胁的话时,他们的害怕可不是作假。 韩世栋叹气,臣遵旨。 ... 晏玄钰心情颇好地上了马车,却听到一个久违的电子音 【恭喜宿主获得点数50。】 晏玄钰意外极了,为什么?这是哪来的点数? 他以为自己可以毕业了。 毕竟他现在做的事谁看了不得说一句明君啊! 系统冷冰冰的电子音传来 【收到宿主疑问,检查中....】 【滴,点数获取原因为:多人认为您所下达的命令匪夷所思/无法理解,达成成就:独断专横。】 晏玄钰:...... ... 十几日后,一辆辆马车悄悄在夜里驶出京城,去往不同方向。 其中一辆马车上坐着的是明成玉、安俞亮和孔砚。 三人经过刚开始被分在一组的喜悦之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明成玉一直都是军校的佼佼者,可是对于这次陛下突然驾临军校给的实践考试题目,他毫无头绪。 为民.....为了百姓吗....他们该怎么为民? 三人所去的地方叫汉云城,距离京城稍远,这个事实代表着他们到达考核地点时会浑身像散架,也代表他们至少还有赶路的时间可以思索。 我可是离开军校了啊!为什么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孔砚挠头。 明成玉叹了口气,当然是因为....他们现在是可以离开军校了,但同时有一个问题不止是他,他们整个在京城军校学习的曾经的京城公子们,都无法再逃避,必须面对一个问题:离开京城军校后他们会何去何从。 这次实践考试让所有人害怕的原因也正是如此,考试后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要离开了?可是就算他们回去,有些人家里也不是从前模样了,比起来,他们真的很想继续留在这里。 明成玉又何尝不想? 在京城军校的这段时间是他前半生中最值得记住,也是最重要的时候了.... 马车向前驶去,只余下车轮声滚滚。 ... 汉云城。 大家都加把劲!一个壮硕汉子举起胳膊呼喊了一声,咱们今儿上午把这块地方填平实了! 随着他的动作露出黝黑的皮肤。 周围顿时一片应和声,所有人都干得更加卖力了。 这是汉云城通往津宁城的一条官路,官府预计在今年八月完工。 只要身体健全有力气的都能去官府报名,干活修官路给的不是工钱,是粮食。 功夫不负有心人,众人一起卖力地干活,终于在上午干活结束的时间前填平实了这一段路。 都来歇歇吧,饭来了!一个略胖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辆推车,车上稳稳放着大木桶,里面还冒着氤氲热气,一看就是刚做好的吃食,香味飘远,原本或坐或躺的众人都纷纷站起来,走到各自放自己东西的地方,拿出来自家千奇百怪的盛饭工具,好一点的拿的是粗陶碗,其他人就拿什么的都有了。 不过拿啥都一样,这饭食每人都是有数的,菜一勺,各种杂粮混起来煮的饭一碗。 送来的菜只是稍带咸味,但是对于他们俩来说那都是很好吃的菜,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谁家能天天吃到盐?但是今年收成好,百姓手里到底比往年多了不少存粮,有卖了拿去换些粗盐的,不过大多数还是将粮食存起来。 刚干完活的他们十分熟练地排成两队,等着送饭的人将木桶从排车上抬下来。 被分为这片区域小组长的壮硕汉子李壮走过去,笑道:朱员外可是来看看进度如何了? 朱员外连连摆手:我信得过诸位,只不过是今日得闲,便想来随意看看。 官府出了个新政策,各地富户可对官路进行承包,和官府签下契书之后这一段官路就由此人主持修路。 朱员外就是这些富户中的一个,他要做的事就是接管官府送来修路的人手,平时供应他们饭食并对修路情况进行监督。官路修好之后人人都可通行,承包明面上看就是赔本买卖,实则不然,一来官府还有许多关于行商方面的政策推行,承包人可享受行商优惠政策,比如商城租金减半、每年可减去一成税,这是最吸引富户承包官路的地方;二来对于他们的名声极有好处。 第126章 朱员外和李壮说了会话,就到处走着看路修的怎么样,看看哪处还需要填整一下。 他身后跟着朱府管账,此人是跟着朱员外多年的老人了,朱员外走累了,停住向他感慨道:这路修得真宽敞啊! 朱管账笑眯眯地说:是啊,还不仅是路好走了,听官府的人说每隔一段路都会设一处官站,若是遇到什么情况可以去求助呢。 可以预想的到,通行上的便利以后必定使得大周各城之间的交往越来越密切。 朱员外背着手点头,他用脚丈量了一下路宽,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问朱管账:那混账小子呢? 朱管账答道:公子一早便和好友去书斋了。 还算懂事。朱员外哼了一声,若是真如民间传言,过几年朝廷开那科考,只盼着那混小子别丢了我朱家的脸。 公子聪慧,夫子前几日说他一讲就通,很是夸赞一番。 和自家府上管账说话,朱员外随意了许多,闻言笑道:也不知话里几分真假,自从官府约束他们,不知道多少学子都得了好评价,他们正铆足了劲想让官府知道他们清正呢..... 哎!朱员外突然看到一辆马车驶来,他赶紧迎过去,可别毁了刚压好的路。 他胖胖的身子此刻变得十分灵巧,小跑过去,那马车夫停下马车,拱手问道:失礼了,可是此处无法通过? 是,是。朱员外掏出手帕擦了擦刚刚跑出来的汗,这条官路未修好,您是从哪来? 说罢,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赶车的马夫,这马夫看上去十分孔武有力。 主家从京城来。马夫道。 朱员外讶异道:竟是从京城来? 心下却觉得这马车里的人只怕身份不简单,遂指着另一条路道:从此路向东,也可到汉云城,不过路较为颠簸..... 话音未落,他看到马车侧帘被打开,露出一位年轻公子的脸,终于到汉云城了! 朱员外愣了一下,赶紧收回视线。 多谢。马夫笑道,随后坐上了马车,驾着马离去了。 马车按照朱员外指的方向驶去。 第66章 到汉云城 汉云城太守叫曹顾瑞,自从周围城池太守接连落马之后他很是惴惴不安了几日,做官哪有不贪的?逢年过节下属送的礼,和其他城池官员的往来,再往京城里送节礼,偶尔给某位官员行个方便。 古语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怕的就是身子不正啊! 啊这日,曹顾瑞又从噩梦中惊醒,他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来。 曹顾瑞的妻子任淑嫦被他吵醒,不满地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大半夜的得什么癔症了?! 曹顾瑞捂着脸,这才从梦魇中醒来,他晃醒妻子:夫人,你带着孩子速速离开汉云城吧,岳丈大人生前在京城有几处房产,那群人查不到的,你们去那避一避。 任夫人这才发现丈夫不对劲,她坐起来喊在外厢房守夜的丫鬟点了灯,到底发生何事了? 曹顾瑞原只是一白身,后来接了汉云城首富任家任大小姐的绣球,摇身一变成了任家的上门女婿,有了任家财力和岳丈的支持,他本身又机巧,其中虽有波折,但最后曹顾瑞竟然成了汉云城太守,所有人都以为他官居高位后必然先休弃那位妻子,毕竟上门女婿对如今的他来说是极大的污点,谁知曹大人丝毫不在意,几十年如一日爱重妻子。 曹顾瑞对那些流言从来不屑一顾,还处置了一批乱嚼舌根的人,旁人怎知,若是没有岳丈扶持,妻家倚靠,单凭他,如何能有今日? 为夫怕是要没命了。曹顾瑞一直瞒着家里,这段时日就连几个孩子都拘在家里不得外出,生怕让任夫人几人知道之后担心,这回一说出来,一时忍不住落下泪来。 任夫人又是一巴掌,这次左右对称了,曹顾瑞嗷了一声,佯装怒道:夫人,打人不打脸,为夫也是有脾气的。 任夫人凉飕飕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原是因为这事儿,馨儿,吹灯吧。 屋子里又一片黑暗,半晌,任夫人叹了口气,那穆宗,我早就叫你与他少来往,此人连根子都是坏的,你偏不听,锦衣卫一搜就能搜出他账本上你与他的往来.....的还有那洪甫,你数次赴他的宴与之交谈甚欢,这下好了,要来把你抓去斩首了。 曹顾瑞震惊道:夫人,你竟都知晓? 那他这段时日的隐瞒算作什么? 你当本夫人只拘于后院?任夫人没好气道。 曹顾瑞一想任夫人的话,更是悲从中来,现在是说什么也晚了。 任夫人却噗嗤一笑,话锋一转道:你不必担心,你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未曾欺压百姓,怕什么?那锦衣卫没有先来汉云城便是最好地说明此事了。 曹顾瑞只当夫人在安慰自己。 当他要暗处清点收拾家底,准备到时候让府人将家人送出汉云城时,任夫人看他丝毫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便说:既然他们要查抄,那必然都暗中早已搜集好了情报,你太守府多少家底他们不知具体也会知道个大概,你若是老实点,说不定锦衣卫还能放过我们娘几个。 第127章 曹顾瑞只好作罢。 然而数月过去,其他城池的事他听了一件又一件,什么津宁城太守被斩啦、百姓往他身上丢菜叶;什么贤秦城去了锦衣卫,将贤秦城几个官员都抄了家。 提心吊胆了几个月,锦衣卫终于到了汉云城,曹顾瑞明明死到临头曹顾瑞却有种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的感觉最煎熬的事不是必死无疑,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这一个等待的过程啊! 出乎曹顾瑞意料的是,锦衣卫竟然都没有踏足太守府!只在要汉云城官府见他,曹顾瑞连忙换上官服急匆匆驾着车马从太守府出发。 到了官府之后看到里面站着乌泱泱一群人。 曹顾瑞腿都有些软了,心想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便强装镇定。 看他到了,为首的那个锦衣卫便说起了事,还让汉云城官府的笔吏记了下来,比如建书斋、修官路,这些事曹顾瑞都略有耳闻,因此锦衣卫的话对他来说并不难懂。 说完这些事为首的锦衣卫起身,曹顾瑞吓了一跳,随着他亲身,其余锦衣卫也尽数站了起来,再加上院子里的一大群人,别说拿下曹顾瑞,将太守府翻个面也不是问题。 那为首的高大锦衣卫突然想起来什么道:对了,太守大人,陛下有令,以后每年全大周官员年底时都会进行考核,到时候说不准您还能见到我。 曹顾瑞自从来到汉云城官府,哪里还能听得进去话,整个人都恍惚了,这句话他能没听进耳朵里,只下意识点头。 曹大人。一个略矮的娃娃脸男子路过他时向他打了个招呼,这男子也穿着黑色绣纹劲装,但是仔细看上去花纹与周围人的略有不同。 曹顾瑞被他喊得略微回神,定睛看向说话那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人他曾经见过的! 只不过比起当时他谗言媚笑的模样,如今眉目舒展颇有正气,竟带着面相都变了,他险些没认出来。 是你.....曹顾瑞喃喃,心头狂跳。 这人,竟然是许久之前来汉云城的一个行脚商人,此人声称从前在京城做买卖生意,积累了不少家财,如今想在汉云城寻个地方落脚,于是来拜见大人,本来以一个商人的身份是断断见不到汉云城官员的,奈何此人出手阔绰.....曹顾瑞府上到现在还摆着他进献的红珊瑚! 当时也有人去查他的底细,发现确实如他所说,从前在京城买卖,后来一路南下,此人也确实腰缠万贯。 没想到..... 曹顾瑞突然觉得心一凉,原来那时候锦衣卫就已经开始潜入各城秘密探查他们了,而且对方想隐藏,他们压根都被蒙在鼓里,派出的人什么也查不到! 然而那人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和他打个招呼,一行人来得快,走得也十分干脆。 晕晕乎乎送走了锦衣卫,曹顾瑞才后知后觉,他竟然没事?! ... 有那被斩首的例子在前,且他并不是什么清正廉洁的好官,锦衣卫是奉了皇帝命令,现在饶了他想必也只因为他还有些作用,又没犯过什么大错毕竟和欺压百姓导致此地民不聊生比起来,曹顾瑞做的事尚可暂且饶恕。 曹顾瑞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做事更加小心谨慎,建书斋的时候他拿出了许多钱,还将府中藏书一并献出。 若整个大周都是浑水,他便当个其中浑水摸鱼的人,反之,他便要做个清官。 ... 成玉,你说咱们到时候该做什么啊?孔砚揉揉身上发酸的地方,感觉浑身都要散架了。 明成玉摇头:我也不知。 这一路,我观汉云城颇有秩序至少与我从前想象的场景不一样,我们一路走来,不少城都在修路应当是从京城推行的政令,那些劳工面容并不悲苦,干活都十分卖力,可见并没受到苛待。 到了汉云城中他们才知道,哪里是没受苛待,怪不得人人都干得卖力,原来去官府报上名干完了就有工钱拿,此事虽不强征,仍然能够凑齐了修路的人手。 汉云城太守早就得知了从京城来的三位公子入城的消息,亲自出来迎接,倒让他们三人受宠若惊。 三位公子从京城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十分辛苦,今日府中备好酒宴,不知三位公子能否赏光?太守脸上带着和善的笑。 明成玉三人连说不敢,他们出发前曾看过,汉云城太守名曹顾瑞,为官虽有小瑕疵却无大过,所以不在锦衣卫查抄之列。 曹顾瑞就算不是京官,可太守这个职位也是正经有品级的,明成玉拱手道:太守大人抬爱了,您是长辈,唤晚辈成玉便好。 说罢他又介绍其余两人,安俞亮和孔砚也跟着行礼,这一打照面,两方便都清楚了,对方不像是会为难人的,心便都放下了,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没冷场。 曹顾瑞早些年在官场上练出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可没生疏,眼看着三位公子都是京城来的,必然不知道汉云城风俗,便有声有色地向他们讲了起来。 汉云城处于周围三城交界,前朝战乱时汉云城作为一支起义军的主城,后来几乎成了空城,战乱结束后汉云城来了大批流民,其中有从南而来也有从北来,在此定居,一直到如今,所以汉云城中百姓口音复杂,吃食上的习惯也不尽相同。 第128章 不过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本该都是大周汉云城人,可百姓们竟还分出了城南城北,城东城西。曹顾瑞叹了口气,又笑了下,本官在此多年,听闻了不知多少因为这样的冲突而发生打斗的,久而久之本官便也不管了。 其实这些年来也没多少人闹了,毕竟百姓饭都吃不饱了,谁还有多余的气力? 明成玉三人还第一次听这种事,安俞亮闻言意外道:官府不管,不会死人吗? 曹顾瑞笑道:不过是几个百姓拿着耙子吵嚷几句,况且前朝至今,汉云城人一代又一代,早就慢慢变得相似了。 进了城中街道,果然如曹顾瑞所说,城中有商贩卖小吃食的,明成玉定睛一看,有卖饼的,有卖米糕的,倒是有不少花样,不过毕竟是百姓日常的吃食,卖相都是比较粗糙,价格也不贵。 相比于这三位公子,曹顾瑞显然更忌惮那位似乎成了隐形人的考核大人,但看他一进城中便嘱咐了几句独自去了,曹顾瑞这才放松下来。 这位大人也是锦衣卫的吧?曹顾瑞试探着问。 孔砚摇头:我们也不知晓。 三人跟随曹顾瑞前往太守府用午膳,曹顾瑞特意找了汉云城最好的厨子,让整套席面既不过分铺张,又让人看得赏心悦目,吃起来滋味更是一绝。 然而明成玉三人在食堂吃习惯了,食堂讲究味重分量大和香,比如那咬一口满口香的酥皮肉夹馍,安俞亮一次能吃三个;还有那肉丸汤.....如今再吃这些精致的膳食,虽美味至极,却总感觉吃到嘴里缺了点滋味,但是三人顾念着这是在太守府,又能看得出菜肴都是精心准备的,心里想法自然半点不会露出来。 这画面落在曹顾瑞眼里,让他心里不由暗想,不愧是世家出来的公子,不但礼节挑不出错处,吃相也是一等一的好! 用过午膳,明成玉提出想去汉云书斋看看,曹顾瑞自然欣然同意,但他尚有公务在身,便让身边一小官陪同他们前去。 来到汉云城,就意味着考核开始了,你怎地一点也不着急?孔砚问。 明成玉微微摇头,不急于一日,对于考题我尚且没有眉目,不如在汉云城转转,适才听曹大人说起,我也十分好奇书斋到底是何模样。 孔砚挠头,这书斋是陛下在大周各城都建起来的,京城自然也有,且比其他地方大上不少。 行了,那京城书斋再大,咱们在军校里也没去过啊,正好去汉云书斋见识见识。安俞亮一向心大,他笑呵呵地揽过两人往外走。 ... 汉云书斋里已有不少人,他们找了个角落的空木桌坐下,发现对面坐着一个男子,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袍,坐在桌子前正用毛笔在纸上认认真真写文章。 普通百姓别说作文章了,有多少认字的?不知读过书没有?又无纸笔,他们会写字吗?安俞亮悄声问,他这话没什么恶意,因为如今嘛....他的身份也和平民之身差不多了,他只是单纯好奇,因为知道普通百姓家中连温饱都难以做到,买纸买笔?那更不可能啊,所以他们怎么认字,又怎么去写字? 他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这回自然也说出来了,不过安俞亮还记得把声音放到最小。 明成玉刚想示意他别出声,书斋安静,安俞亮自以为声音小其实还能被离得近些的人听到。 果不其然,坐在明成玉正对面的那个清瘦男子停住笔,抬起头来看向安俞亮。 明成玉连忙小声道:这位兄台,抱歉,我朋友性子太直了些,说话未经斟酌,但他并无恶意。 那清瘦男子脸上并无恼意,看这三人穿着便知并非普通人,他点点头,随即声音带着淡淡笑意道:无妨,在下可为这位公子解惑,怎会无纸?黄沙黄土皆可为纸,怎会无笔?树枝稼杆皆可作笔。 三人俱是一愣。 尤其是安俞亮,听了这话更是羞愧难当,小时候他爹让他练字,他可从未好好练过,夫子布置的课业经常谎称找不见,最后气走了三位夫子,他爹从此不再过问他学业了。 安俞亮也向清瘦男子道了声歉,告罪打扰了他的清净。 不过对于明成玉三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他们将几个书架走了个遍,惊讶地发现有不少感兴趣的藏书,纷纷拿到木桌前坐下看了起来,不知不觉时间过去,竟然已经到了书斋该关闭的时候了。 他们这才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待都到齐后结伴意犹未尽地往外走。 此处真是个好地方,清净,也干净,最重要的是还有如此多藏书,当真是好地方。孔砚高兴地说。 明成玉三人走出书斋时恰好又遇到了那名清瘦的穿着补丁棉袍的男子,对方也看到了他们。 明成玉走过去拱手道:方才在书斋里不便于出声,还没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男子回礼,摇头笑道:不敢当,在下唐兴。 作揖告别,那人的身影慢慢在巷子尽头隐去了。 第67章 村中冬日 秋去冬又来,京城骤然冷了下来。 晏玄钰让人在承天殿重新修了暖阁,这暖阁修起来并不费事,就像他前世北方地区家家有的火炕相似,不过是改成了地下火道,宫人在外面的炭口放上炭火,连通里面的暖阁就会暖和起来,还能保持殿内空气清新,而且相比于之前处处放置的炭火炉,炭火用量也大大减少。 第129章 不仅如此,外面的宫人也可不当值时在炭口处取暖,李忠贤去偏阁时看到有几个宫人围在那里小声闲话,往里面扔板栗烧了吃,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 李总管,您怎么来了?偏阁的太监小珠子哎呦了一声,赶忙小跑了过来。 李忠贤道:无事,如今天儿也冷了,来看看别少了炭。 小珠子连连应是。 就算李忠贤不来,他们也不敢啊!炭口可从没缺了人。 小珠子将李忠贤送出去,才笑眯眯地回来,坐在偏阁炭口的宫女塞给了他几个已经烤得开口的板栗,他放在手里来回倒了几下:香! 几个宫人嘻嘻哈哈完又小声聊了起来。 这些板栗也是今年内侍府给宫人的,还不时会发些糕点吃食,在宫里可不就是都想过得好一点吗?从前吃不上穿不上,现在只要做好本分的事这些就都有了。 期间有宫女说起来到了年龄出宫的事,另一个宫女说:你们有想接着留在宫里的吗?我若是出宫,就要被家里嫁给一个鳏夫换礼钱了,还不如在宫里自在。 此话一出顿时有几个宫女附和,她们都是家里养不起,走投无路送到宫里来的。现在吃的住的都越来越好,宫人们也被当作人来看待,就算是宫里最累的浣衣局,现在每月份有内侍府发的手油,其他地方都没有呢。 ... 晏玄钰正在暖阁里看昨日送来的京城军校众人的消息,大周各城他并未全都熟悉,大周从前官书上内容未必可信,他虽然派了不少人,但调查也需要不少时间。晏玄钰借着信中由考核人员详细记录下的内容,不仅能看到那些学子都做了什么,还对当地的某些情况做了个大致了解。 听到轻微动静,晏玄钰知道是李忠贤回来了,他放下手里的信,听李忠贤说了几句宫人在炭口烤板栗的事。 晏玄钰随口道:不必拘着他们,让他们烤着吃就是。 要是现在有红薯,还能在炭火炉上煨几个红薯热乎乎地吃。 只可惜现在他还腾不出人手来去其他地方找穿越必备的红薯、土豆、玉米等能丰富百姓餐桌的高产作物。之前晏玄钰就发现,大周更像是几个朝代杂糅的架空朝代,他又想,一有了人手一定要派出去找这些作物,毕竟它们可太重要了! 正想着,殿外来了个小太监,李忠贤出去了一趟,回来道:陛下,韦石从宫外回来了。 让他进来。晏玄钰坐直身体。 韦石原是宫中的工匠,晏玄钰在发现他能力出众又为人老实后,又考察了他一段时间,这才把他派出去做了件事。 韦石已经换上了宫中工匠的衣服,进来先给晏玄钰行礼,晏玄钰一抬手:不必多礼,快说说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韦石赶紧回道:回禀陛下,您说的事已经办成,现在不少百姓都学会了盘炕的手艺。 大周北方寒冷,从前每年冬天都有大批冻死的百姓,前世他就知道北方最冷的地方乡下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火炕,由此就能知道火炕对于冬天来说有多重要。盘炕说难也不难,晏玄钰大致和韦石说了之后他琢磨了一段时间就弄出了大概,因为是要在普通百姓家使用,所以现在做出的是土炕。 晏玄钰刚开始让韦石定价六百文,土炕不难弄,但凡在旁边看上几遍就可以自己琢磨着弄出来,于是他便让韦石收了很多徒弟,允许他们用这门手艺赚钱,但是定价不能超过六百文,原材料稍微费些力气就能得到,会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价格必然就会降低,最后成为真正普通百姓家家都可用的东西。 晏玄钰又叮嘱韦石:你一定要和他们说清楚其中利害,切不可偷工减料。 还有,让那些盘了炕的人家都看着些,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及时修补。 韦石连连点头,这些他都知道的,但是由陛下再说一遍,他总觉得心头有一种异样的情绪。饶是给他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他也不会把陛下和土炕联系在一起,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是陛下向他大致说了何为土炕,又该怎么使用,他在琢磨时便想到了其中巧妙,也瞬间懂得了陛下的用心。 而现在,陛下更是特意召来他详细询问进展如何了。 他想起在村落里看到的百姓们和他们手上厚厚的茧,想起泥泞的土路,想起他们和他说起,这两年收成好啦,官府又少收一成税,他们家里竟然能有点过冬的余粮了。 他想起盘炕时听到他们的闲聊,说明年开春要多种一点,攒点粮食..... 韦石家里那年收成不好,实在要饿死人了,养不起了,他爹不得不把他送到了宫里,好在他被宫里一个工匠看上收了当徒弟。 那时候,他们再怎么劳碌,一年下来竟然也攒不了几捧粮食。 而现在,看着百姓们虽然仍旧沧桑,但是明显有了丝光亮和期盼的眼睛,一时间心里情绪翻滚。 ... 小石村。 大壮就是那最开始跟着庄子干活的农人,后来他才知道那庄子主人来头不简单。 他们这些最先跟着庄子用了施肥法子的,今年地里收成比去年第一次施肥还好,尤其是今年大周又免了一成赋税,大壮家里第一次有了这么多存粮。 第130章 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觉得日子越来越有奔头的呢?大壮农忙闲下来的时候粗略想过,记忆里浮现出他在庄子上第一次吃到粗红糖的滋滋甜味,带着舌尖似乎都重新泛起甜味了。 这日,他在外头听说附近村子里来了个叫韦石的手艺人,会盘炕,那人又问大壮知不知道土炕是什么,大壮就回答他,当然知道啊,家里睡觉的不就是土炕了吗? 那人和大壮一样在庄子上干过活,和他也稍微熟络点,听完他的话就笑着给他说了,这土炕下面放上柴火,一晚上炕上都暖暖的咧。 大壮就也动了心思,他们家现在有了一些粮食,而且今年他娶了新媳妇,总不能像往年一样硬生生挨过了。 晚上,他和爹娘说起这件事。 大壮爹有些不愿意:大壮啊,咱们家就这些粮,明年你媳妇要是生了孩儿,也要花钱咧。 大壮娘在旁边揣着手,半晌说:他爹,就依大壮的盘个炕吧,大壮有主意。 大壮也犹豫着,第二天又找别人打听,回来给家里人说道:爹,娘,俺听说了,那手艺人还有不少徒弟,去找他们盘炕只要四五百文。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那盘炕的人来得快,大壮家本来就是土炕,那人用排车推来不少碎石头,在屋里鼓捣了一阵,最后让大壮试试先烧点柴火。 来盘炕的人穿着破袄子,将手上的土一抹,却没急着要钱;要是不好使,俺再给你弄弄。 大壮照他说的烧了点枯树枝,那人扒着土炕看了会,又上手摸摸:得再往上弄点土。 于是他又在土炕上忙活了好一会才算弄好。 大壮娘给他端了碗茶:来,喝口茶。 那人连连摆手,大娘,俺还赶着去下一家。 待那盘炕的徒弟走了,大壮娘对大壮爹说:这四百五十文就没啦? 一家人还是有些肉疼的。 直到晚上烧上炕,一家人坐在炕上暖和才发觉这土炕真是个好东西!晚上睡觉前往里头多加点柴火,土炕就能热上好几个时辰。 又过了一阵子,庄子上发了工钱,大壮又找来个人在另一个屋盘炕,这回盘炕用的钱更少了,总共用了三百文。 虽然粮食还是要省着吃,只不过比往年宽裕多了,家里柴火也有数,大壮爹娘只在晚上烧上炕,但是这个冬天比起来往年都不算太受罪。 相比于其他百姓,大壮家过得大概已经算好些的了,他们也算是最早盘炕的一批人。不过,随着知道土炕的人越来越多,会盘炕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有盘炕的钱比三百文更低,还有若是亲戚邻里有个会的,拿上点礼去坐一坐,人家也愿意帮这个忙。 今年过年,大壮给媳妇和弟弟都扯了布,一人做了一身新衣裳,又进城买了点豚肉和下水,豚肉留着过年,下水洗洗干净给家里吃的菜加了点荤腥。 大壮娘今天没再省,蒸了一锅饭热腾腾地端上来,一家人在炕上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饱饭。 今年,明年.....以后的年,他们一定会过得更好。 第68章 制大蒜素 留给晏玄钰的时间并不多,突厥和戎狄不会因为他展露出与他们想象中的昏君模样不一样就不敢再动什么心思。 现在大周是在一改曾经的衰败变得欣欣向荣起来,突厥等部也没有再有动静,前段时日晏玄钰派去的探子得到的消息让晏玄钰颇感意外,突厥王竟然一病不起了。 因为突厥王行事猖狂,突厥内部人心不齐,在突厥王病后有几个部竟然蠢蠢欲动起来。 晏玄钰看探子汇报的关于突厥王的病情,突然觉得很熟悉.....身体越来越虚弱,但是脉象却很正常查不出有下毒迹象,头晕目眩,偶有咳血。 这不正是他刚来这里时这具身体的状况么。 晏玄钰目光一凛,开始仔细回想剧情,原主性格越发喜怒无常,而突厥王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晏玄钰最初以为是突厥王是个傻的,难道.....这药其实还能让人意识错乱? 也不是不可能,用现代的话来解释,这毒药中可能含有某种会对神经造成损伤的毒素? 不过晏玄钰并不打算做什么,于他而言,不管是突厥王还是下毒的背后之人,都是他的敌人,而现在他们两方争斗,对他十分有利。只是晏玄钰不由揣摩,背后之人下毒的目的是什么,突厥如今内部已有乱象,真相浮出水面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几月前,突厥部再一次对大周边境进行进行大规模抢掠,被袁康带兵打退,此战大周险胜,但晏玄钰丝毫高兴不起来。旁人只将袁康神化,说他是大周边境的保护神,突厥戎狄等部提起袁康也十分忌惮。 但是若只有一个袁康,怎能抵得过敌军的千军万马? 是在袁康带领下冲锋陷阵的兵卒们。 此前,送往京城的战报中描绘的黄沙城场景还历历在目,晏玄钰知道时间迫切,边境之战无法避免,大周兵卒没有伤亡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他想把伤亡尽可能控制的小一点。 他查阅了古籍,找了许久才从前朝纪事中看到了关于宫中道士炼丹时爆炸之事,但此事并未引起任何人重视,也并未有古籍记录下当时的配方。 晏玄钰只知道古代火药是硝石、木炭和硫磺等按照一定比例配合而成的混合物,再多的事情他便不知道了。他已经在郊外没有人烟的地方建了研究处,需要一点一点摸索比例配方,为了尽早研制出来,他又加派了不少人手。 第131章 ... 正当一切势头良好时,苏安突然进宫求见。 什么?钱不够了?晏玄钰一脸震惊。 苏安也一脸沉重,是的,陛下。 自从稳定了朝堂,晏玄钰就开始着手做很多事情,银子更是如流水一样花出去,先帝时期挥霍无度,留给晏玄钰的大周国库本就不充足,从前一些世家大族又如蛀虫一般附在上面不停吸血,即使晏玄钰后来查抄了京城不少府邸,看上去一箱又一箱黄金抬出来,但是一旦用起来,这些根本就不够!再加上晏玄钰个人在宫外的吉祥戏楼等地的收入,还是不够! 更别说今年晏玄钰为了鼓励百姓耕种下令减了百姓一成赋税,之前还看不出来,到现在用钱之际银两不足瞬间就明显起来。 晏玄钰扶额,倒是忘了这茬事。 一旦要做什么利国利民的事情,可是最烧钱的啊! 不说远的,单是修官道,要不是下了各城招富户承包的政令,单靠官府出钱,支出数目更是可怕。 你.....晏玄钰开口,却又停住了,让朕想想。 苏安在一旁建议道:陛下,近来奉贤城越发富庶,不如臣给冯大人修书一封..... 确实是个办法,但是奉贤城自身还要发展,况且奉贤城的经济发展说到底也才初见起色,冯光纬又能拿出多少银子送来京城? 这个时候,晏玄钰竟然还有心情胡思乱想起来,如果是前世,还能去贷款..... 银行!晏玄钰突然一振。 苏安没听懂,迟疑道:陛下,您刚刚说什么? 荀子曾说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晏玄钰豁然开朗。 而且建一个全大周的官方钱庄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这个时候百姓的个人财产其实是没有什么保障的,失窃被盗,因自身原因而丢失,这些现代可以追查的事情放到现在几乎是追不回来的,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把家里的财产埋起来或藏到家中隐秘的地方。 将家中钱财存到官方开办的钱庄中,到一定期限后还可以拿到利息。 而晏玄钰呢,就相当于暂时借了钱,待到一切发展起来后自然也不会再缺银子。 朕知道该怎么解决你今日所说的银子不够的问题了。晏玄钰思索过后对苏安说,朕打算开一个大周钱庄, ... 钱庄正式开办这日,晏玄钰坐在马车里出了宫打算看看情况如何。 早在几日前,官府就已经张贴了关于钱庄的事,京城日报中也专门拿出来半页来向百姓讲清楚钱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周其他地方也陆陆续续有本城报纸诞生,但是还没大范围普及出去,所以需要官府在这方面上做些努力。 不能让百姓不明不白的存钱,也不能让百姓因为不明白而不往里面存钱。 这是晏玄钰在下达政令的时候向各城太守所说的一句话,随着文书一同发出。 如今大周官道已经修好,官书往来与过去相比畅通了不知多少倍,再加上官道设有固定的补给处,大大加快了行路的效率。 普通百姓也可使用官道,两方都有明确规定的路线,互不干扰,至此除了大周部分偏远的地方,交通已然比从前便捷许多。 ... 咚咚! 一个钱庄伙计模样的男子手拿锣鼓敲了几下。 另外几个伙计则开始吆喝:由官府开设的大周钱庄,存取方便!! 现在存钱还可以到这边来领粮食! 唰一下,两边的伙计依次拉开手里的长布,左边写着官府开办,右边写着稳赚不赔。 京城身为大周都城,这里的百姓手里的钱相比于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多一些。 晏玄钰坐在马车里拉开车帘远远看过去,就见不少人都揣着手伸长脖子观望,随着晏玄钰掌权稳定朝堂,在大周推行各种政策,当然也没忘了在京城日报中明里暗里引导正面言论,总之现在人们对于官府都变得越发信任,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要是从前,别说和官府的人说话了,就连远远看见了都要缩着头避让三尺,而现在,有不少人叽叽喳喳地问: 这存钱期限是多久? 一年和两年的区别是什么? 尽管这些内容先前已经告诉过他们,但伙计们还是态度十分好地又解释了一番,而围观的人听了他们的话,有人半信半疑地走进去,有人打算继续观望观望,还有少部分人离开了。 这些都在晏玄钰的意料之内,他没想过一开钱庄,所有人都会把钱存进去,这需要一个过程,只有看到先存钱的人得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他们才会放心地跟着在钱庄里存钱。 过了一会,晏玄钰甚至看到京城里几个官员来钱庄存钱了。 这里就要提一下,因为钱庄是晏玄钰开的,所以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制定了一些规则,比如普通百姓存钱的利息与官员、富户不同,会比他们略高一些当然为了防止有人钻空子,普通百姓存取利息稍高只能在一定范围内,超过这个钱数,所有人利息就都是一样了。 总的来说,京城里的大周钱庄开业第一天十分成功,那作为礼物送出的小袋粮食十分受欢迎,进出的人一直源源不断。 第132章 ... 陛下,咱们该去别庄了。李忠贤在一旁提醒。 晏玄钰这才把目光收回来,走吧。 他今日出宫可不只是为了来看一眼钱庄。 陛下,您要的陶瓷已经在前段时日运到别庄上了,马太医也已经带人过去了。李忠贤说。 马太医就是当初晏玄钰在奉贤城遇到的那位老太医的徒弟,晏玄钰将京城都清洗了一遍,自然不会放过太医院,不少太医都被他踢出了太医院,当时这位马太医别说进宫给贵人瞧病,因为马太医医术远超他人,曾经的太医院院正怕他入了贵人的眼就肆意打压他,让他连入宫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这位马太医被晏玄钰提了上了,暂时成了太医院的院正,他跟随那位老太医身边多年,已经差不多学了个十成十,医术十分精湛,成为院正后他丝毫不藏私,旁人若问他关于治病的问题他便回答。 晏玄钰考察了他一段时间,这才决定将提取大蒜素的任务交给他。 没错,就是来到古代必备的大蒜素。 大蒜素原材料易得,而且对环境的要求也比青霉素低一些,操作难度相对也较低,因为还没开始烧制玻璃,无法做玻璃器皿,所以大蒜素所用的器具先用陶瓷来代替。 思索间,晏玄钰已经来到了别庄上。 晏玄钰现在有不少别庄,每个庄子上都在忙活不同的事情。 比如现在马太医所在的别庄,晏玄钰刚一到别庄,就过去看看马太医大蒜素提取如何了。 ... 马成清奉命来到别庄,研制陛下所说的一种名为大蒜素的东西。 刚看到陛下派人运来的陶瓷器具时他惊叹极了,在知道该如何使用后更是惊叹于这器具的巧妙。 在皇帝的帮助下,他已经懂得了何谓蒸馏水,但是皇帝所说的七十五度左右他只能慢慢尝试。 他尝试了许多次,都没有在最后得到皇帝所说冷凝金黄色液体,马成清此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缺耐心,他的师父曾说他虽不聪慧,好在能沉得住气。 事实确实如此,没过几日,马成清经过几次失败后终于得到了金黄色液体。 真的是有好浓的大蒜味!旁边给他打下手的少年惊喜喊道。 又有一人笑他:用大蒜做的,怎么会没有大蒜味? 马成清也在一旁跟着笑了。 第二日,他又按照昨日成功的记录做了一次,同样成功了,他这才告诉别庄上其他人这个好消息。 不过,他从昨日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还没有找到怎么保存提出来的大蒜素的方法,马成清又试了几次,都是只能保存几个时辰罢了。 皇帝只说忘记什么时候从一本古籍中看到大蒜素。他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用什么来测试一下这大蒜素的药性呢? 大人,陛下来了!别庄的管事过来说。 正好!大人昨日才弄出了陛下所说的大蒜素!那活泼些的少年又说,他是马成清准备收了当徒弟的,叫马平。 ... 你说,这大蒜素只能保存几个时辰?晏玄钰沉吟。 马成清道:陛下恕罪,许是臣学艺不精。 晏玄钰摆手:不是你的原因。 经过马太医提醒,他模模糊糊记得确实如此.....土制大蒜素确实只能保存几个时辰。 晏玄钰笑道:无事,此物有很大用处,且提取方便。 晏玄钰没打算现在把青霉素苏出来,他不是专攻这方面的,以现在的条件也只能做出来土制青霉素,而且他所知道的土制青霉素会引起严重的过敏反应,重则危及生命,如果把它用到战场上,反而不知道是救人还是杀人了..... 大蒜素虽然和青霉素比起来虽然功效不值一提,但是它方便制取,在抗菌方面也有很大作用,原材料十分易得,而且.... 晏玄钰看着马太医等人提取出的金黄色液体,突然想到了什么,半晌喃喃说了句:是不是可以养鸡了啊。 马太医:? ... 众所周知,在古代并没有大规模养鸡的例子,鸡蛋一直是有钱人才顿顿吃得起的东西,鸡蛋价格昂贵,为什么不大规模养鸡?其中原因有鸡瘟,也有现在还没掌握大规模养鸡的技术,而且现在的鸡没有激素催生,产蛋速度也比较慢。 鸡瘟的问题,或许可以尝试用大蒜素来解决。 同时,大蒜素也有刺激动物生长,提高肉质的作用.... 晏玄钰觉得十分可以,鸡蛋也是荤腥啊! 第69章 皮蛋熬粥 除了京城外,其余各城的大周钱庄也很快开办。 先前有了宣传,大周人对钱庄的出现接受良好,除了小官员和富户,有部分百姓也将家里的钱存到钱庄里,且随着时间推移,见到了存钱切切实实的话好处,来存钱的人就越来越多。 银钱不够的危机暂时解除。 这日晏玄钰正在画养鸡场的平面图,系统突然上线 【宿主完成昏君搜刮民脂民膏,获得200点数。】 晏玄钰手里的笔差点吓掉,他嘴角一抽,该说不说这系统实在是..... 第133章 太有智慧了! 他办了个钱庄把大周人的钱都拿了过来,搜刮民脂民膏,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但是晏玄钰怎么就这么想笑呢? 他没再理会系统,先把养鸡场的平面图画了下来,他打算在养鸡场里散养鸡,最重要的事是建鸡舍、再圈一块光照充足的大面积区域作为活动区,还要设计出排水、灌溉,水槽食槽..... 晏玄钰将能想到的东西一一写下后又在纸上绘制出来,他能想到的并不一定全面,还需要在养殖过程中慢慢摸索,很多方法也需要根据这个时代鸡崽的情况进行改进。 将这些事做完,他呼出口气揉了揉手腕,让李忠贤将几张纸装好派人送出宫去。 待李忠贤出去了,他才调出来系统仔细看了起来,之前没有剩余的点数,现在只有两百点,他打开系统转盘发现和从前又不一样了。 这系统还会背着我偷偷升级?晏玄钰喃喃。 不过.....他看了一眼高达两百点数一次的抽卡转盘,这真的不是根据他刚刚获得的点数而现改的吗? 晏玄钰上一次获得的卡他会在科举的殿试上使用,那张卡看上去很方便,甚至不用去探查对方底细,只要使用了它就能辨别眼前的人是忠臣还是奸臣,而且虽然有冷却时间却可以长期使用,对晏玄钰来说算是一张比较好的卡牌了。 但是现在系统变成两百点数抽一次,怎么看怎么坑啊。 系统听到了晏玄钰的腹诽,机械的电子音响起 【叮您好宿主,转盘升级后两百点必得一张s卡。】 s卡不一定好用,低级卡不一定不好用。晏玄钰笑了两声。 想想当时他在金銮殿上使用的那张卡,如果单根据卡的介绍简直不要太鸡肋,晏玄钰根本用不到,但是它可以极大提高身体素质,让人短暂获得极强的力量,现在想想晏玄钰还很庆幸,他得到了巧合的幸运,如果没有那张卡他还可以提前做防范措施,但是势必会引起姜元化的注意,让对方起了防备,就没有现在这种效果了。 系统没再接着说什么,晏玄钰直接将手放在抽卡上,一阵流光闪过,经过一系列晏玄钰熟悉的抽卡流程后,转盘金光大盛! 【恭喜宿主获得s卡摘星楼,介绍:昏君为宠妃建造的摘星楼,在此举办宴会,与宠妃寻欢作乐。】 什么意思?晏玄钰颇感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抽到关于建筑的卡,我使用这张卡后会凭空变出来一栋楼? 那他改造怎么圆了这件事?天降异象? 系统解释 【宿主,您太过小看s级卡的能力,它可以改变该世界对它的记忆,比如在其他人的印象里,摘星楼是慢慢建成的。】 系统,真是恐怖如斯。晏玄钰感慨道。 他暂时不会使用这张卡,对于摘星楼如何使用他已经有了初步规划。 ... 去派人送信的李忠贤回来时告诉晏玄钰,说王贵妃和李妃二人求见。 晏玄钰赶紧让她们进来。 自从两人也获得了能自由出宫的令牌后都肉眼可见的活泼起来,晏玄钰能感受到他们二人身上的变化,但是要他说具体是什么变化,他还说不上来。 王沁瑶笑道:陛下,兰报已经在京城报社发刊了,前几日发了第一期,在京城贵妇之中很受欢迎。 王沁瑶知道,这其中也有京城官员们献殷勤的原因皇帝展现手段和能力后,京中官员们就都老实了下来,和京城日报刚出现的时候一样,现在她这个宫里的王贵妃领头发了兰报,官员们自然让家中女眷去支持。 晏玄钰颇为意外:这么快?竟然已经发了第一期了吗?这段时日朕过于忙碌,一会就让李忠贤拿来一份看看。 王沁瑶和李芷薇对视一眼,又道:我们此次前来是想和陛下说,将兰报的收入也一并交由陛下。 晏玄钰一愣,这怎么可以?兰报是你们做出来的。 做这件事并不容易,晏玄钰也有耳闻,她们二人这段时日都在宫中闭门不出,前几日看着都憔悴了不少,但是看到兰报发出第一期,晏玄钰也真的为她们感到高兴。 但王沁瑶二人确实不是只想来和他客气一下而已,她们的态度很坚决。 ... 晏玄钰拿来王沁瑶和李芷薇的第一期兰报,最上面画着兰花,是她们选了许久最后确定下的标志。 兰报也像京城日报一样分为好几个版块,右侧的版块是一首诗,晏玄钰仔细读了两遍,发现写这首诗的人不仅文学素养极高,还有极为让人叹服的心性,不似乎从前在京中流行的哀怨之情,写诗之人用了化名。 他又看下去,发现上面画了许多物品的模样,还附上了介绍,比如奉贤城的元花香膏和花胰,上面具体介绍了使用后是何种香味,而且会在体肤上留香。 还有一些时兴的衣服款式,晏玄钰记得之前王沁瑶兴起让内侍府做了一些袖子窄款的新式样,她也将这个放了上去。 不用说京城中的贵妇看了后会如何反应,就连晏玄钰都看得津津有味。 就是这样,如今侧重的只是香膏服饰等,先让大周人接受兰报的存在,慢慢的在上面发表一些观点让人慢慢接受。 第134章 晏玄钰将兰报翻到后面,看到最后还有结语,他心里好笑,她们倒比他显得更为专业了。 只见上面写了诚邀各位夫人来信交流,被选中的会送当期兰报上提到的新式脂粉。 ... 不用官员们说,女眷们早就自发地买来兰报看了起来,连着几日各家夫人们的聚会都频频提到兰报,还有不少夫人早就换上了兰报提到的新式样,收获了其他人艳羡的眼神。 原本大周流行的是宽袖,越宽越好,先前都有垂坠到地上的长袖,王沁瑶先前闲着无事时琢磨出的窄袖后来放到了兰报上,现在京中又流行起了窄袖。 晏玄钰看着京中的变化,心里也高兴了些许。 但他知道,现在虽然看上去岁月静好,可别忘了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狼鹰。 ... 一年后,大周边城。 将军,马车到了!一个小卒飞快跑过来。 袁康站起,王庆云等人也站起来。 袁康将城防图收好,笑道:走,一同去看看京城又送了什么过来。 王庆云笑道:那得看了才知道! 一行人接到了从京城来的马车队伍,马车队伍从军营中穿行而过,有那在训练的小兵也悄悄伸长脖子看。 ... 将军,这是陛下给您的信。那带队的人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密封好的信封,双手奉给袁康。 袁康打开,一目十行地看过去,陛下在信里大致说边关的将士们需要及时吃一些荤腥,便想送来鸡蛋,只是鸡蛋不易保存,从京城到边城路途遥远,便做成了皮蛋。 这次送来的是鸡蛋,够吃一阵子的了。袁康说。 王庆云声音顿时拔高了:什么?!鸡蛋? 其他人也都是一脸不可置信,自从陛下登基后他们这些将士们的待遇是越发好了,每日都能热乎乎的吃饱,单就这一件事就足够让他们每日拼命训练了,如今没想到还能吃到蛋?! 就连王庆云这样的将军,在边城也没有天天吃蛋这么奢侈的待遇! ... 这是什么?这是蛋吗? 怎么黑黢黢的? 一群小兵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道。 今日训练后的午饭,他们每人都领到了一小半皮蛋。 袁康等人在军营里巡视正好看到这幅场景,王庆云笑道:以前这群兵们可没这么活泼! 袁康按照晏玄钰信中提了一句的皮蛋粥让人去熬了粥,现在还没有做好,王庆云没这么讲究,他直接剥开一个嗅了嗅,然后惊奇道:这究竟是什么新奇的吃食?竟然有股十分清新的味道。 蛋白是透明的,里面看上去也是深色的。 说罢王庆云咬了一口,然后瞪大了眼睛:香! 这是鸡蛋吗?为何尝起来都没有多少鸡蛋的味道了?留存在嘴里的只有鲜,香!外面透明的一层吃起来像皮冻。 他几口吃完了一个,看向袁康。 袁康淡淡道:就算你是将军,这几天也最多只能分吃一个。 王庆云咂咂嘴,你不是让人去熬了粥吗?我在这讨一碗喝! 小兵们对这名为皮蛋的东西也十分新奇,尝过之后纷纷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吃得再慢一点!这东西运来的有限,他们隔很久才能吃一次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中午吃了一小块皮蛋,还喝了军营大锅做的里面有碎皮蛋的皮蛋粥,他们下午训练都更有劲了。 ... 老子从前怎么没有这待遇啊。皮蛋粥上来,王庆云不顾烫嘴,端起来喝了几口,就这个,你让我拼命去我也乐意!谁不乐意被当成人看啊。 这句话几乎说出了军营里将士们的心声了。 因为有袁康在上面震着,没有人敢私吞给兵卒们的钱,别说有逃跑的兵了,自从知道兵营里的待遇,有不少人都想来参军,现在每月都有铜板拿,每天都有热热的饭食吃。 第70章 商场见闻 继奉贤商场后,晏玄钰又在京城等地开了商场,商场建立后吸引了大量商户入驻,且在商场买卖看的是卖的东西,上到吃食布料下到木制小玩意应有尽有,商户大批聚集让人们想买需要的东西时也方便不少,且官府会对商户进行一定的帮助,商场定期举行的打折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百姓的生活负担。 刚开始寻常百姓即使听官府说了一遍又一遍所有人都可进入采买也轻易不敢进,也是慢慢地习惯了商场的存在后,又有商场门口布告上张贴的和人们口口相传的进去看看不要钱,这才有人半信半疑地走进去。 然后就会被消费满六百文减一百文等字样吸引,当然.....进去了就别想空着手出来了。 商场每到一个特定的时候还会进行抽奖,出手可大方着呢! 有一次一个在商场消费几百文的人直接抽到了三两银子!三两银子对于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那可真是天降大馅饼了! 所以,每次有人看到在商场门口等公共马车的人大包小包身上一个包袱手上提两个包袱早就都见怪不怪了。 再后来,相识的人见面除了问吃了吗还问一句去过了吗,这下可就打开了话题,站在一起揣着手说说你什么时候去的赶没赶上打折赶没赶上抽奖抽到了什么之类,话匣子不就打开了嘛! 第135章 ... 陛下.....李忠贤一脸为难地看着晏玄钰。 晏玄钰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一张经过暗卫的拍拍打打变得平平无奇,转头看到李忠贤还站在原地,便道:还愣着做什么? 今天晏玄钰突发奇想要去商场逛一圈,早早起来后想顺便去商场吃顿早饭。 李忠贤跟了上来,可嘴里还念叨着:陛下,您若是想吃什么,只管让人送到宫里来,何必亲自出宫一趟呢? 吃食送到宫里都失了原本的风味了。晏玄钰神色一正,你知道什么叫微服私访吗?我这是要去看看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没有人在外面败坏商场的名声。 李忠贤心说这满京城都是您的人,哪里您看不到啊? 陛下,前几日京城里还抓住了两个突厥探子.....李忠贤又尝试劝说。 晏玄钰点头:这事我知道,我还知道没等大理寺审出来什么他们就咬破牙侧的毒药自尽了。 那您还不多带一些人啊! 晏玄钰一指暗卫,带他一个就够了。 那原本很没存在感的暗卫抬手给李忠贤示意了一下,那模样分明是在说:陛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李忠贤:...... 原本李忠贤是分不清这些皇室暗卫的,因为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会显现在人前,就算在人前也用黑布将自己包得很严实,他们有骇人的能力和忠心,就像是一把主人手里没有任何人的感情的刀刃。 但是自从陛下掌管暗卫之后,这群暗卫肉眼可见地变得活泼起来,慢慢改变了往日死气沉沉的模样,现在他慢慢能分清陛下每天身边的暗卫都是谁了,比如今天这个叫暗九。 晏玄钰让暗九也换上和他一样的衣服,那架势赫然已经准备要出发了,李忠贤叹息一声,还能怎么样?准备好出宫的一切跟着! ... 今天一大早商场里的人还不算多,现在来这里的都是来买吃食的,虽然商场吃食都尽量定的很实惠了,但是有的吃食成本摆在那里,寻常百姓不会天天吃,大部分人偶尔才舍得吃一回。 但是京城商场里的吃食对那些达官贵人的吸引力就很大了,一大早就能看到各府小厮在吃食摊前排队,手上拿着印有府印的食盒。 京城商场的吃食对达官贵人来说真的很便宜了,有的人刚开始甚至还因为太便宜不尝试,觉得吃了掉份儿,不过但凡尝过的就没人再说掉份这事儿了,因为一旦说就会被旁人怼道:掉份儿也没见您少吃啊! 多半府主人不会吝啬一份吃食,所以吃食摊前的小厮们也能额外买一份。 晏玄钰在商场里看什么都新奇。 哎!这位小哥,您是第一回来咱们商场吧? 那声音第一次传来的时候晏玄钰没以为是在和他说话,直到那人又重复了一遍,晏玄钰才看过去,颇感意外地道:是在和我说话吗? 那穿着商场统一服饰的男子笑道:是的是的,我看您在这来回转了好几圈儿,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暗九不着痕迹地上前挡住,晏玄钰摆摆手。 他仔细打量了这男子几眼,不得不说,商场里的这些人十分热情,晏玄钰前世见过不少眼高于顶的店员,而他现在只是穿着寻常百姓衣服,就受到了这些商场人员的热情招待,更何况这里是京城商场,是自从开门后每日达官贵人来往络绎不绝的地方,更显得这份平等对待难能可贵。 我想买点吃食,可有什么推荐的?晏玄钰问。 那男子几乎想也不想,笑着道:您从这往前面走有一家卖豆花的,咸甜豆花都有,看您想吃哪种;豆花摊子再往北走还有油条粥铺,把油条泡在粥里那滋味绝了。 他一连报出好几道吃食,都是好吃又便宜实惠的,不少百姓若是想来买吃食都会选择这些。 晏玄钰谢了他后往豆花摊子走过去,他正好想吃了。 老板,要一碗咸豆花。晏玄钰找了个没人坐的长条木凳子坐下,看向李忠贤和暗九,你们吃什么? 李忠贤刚想说不用,他怎能和陛下同桌而食?谁知暗九当即爽快地要了碗甜的,李忠贤只好也要了一碗甜豆花。 在他们坐下等着的时候,也有不知道哪个府上的小厮提着食盒来买豆花,摊主动作麻利,给小厮盛了一碗,小厮接过站着吃了起来。 现在主家多半不会吝啬一份吃食钱,不少提着食盒的小厮都在吃着东西。 上行下效,这种改变就很好,不管他们是真心假意,只要这些人的日子好过一点就行。 客官,您三位的豆花。摊主分了两趟送过来。 一碗豆花下去让晏玄钰十分舒畅,他又吃了两个香酥饼,吃饱之后浑身都舒坦。 吃完之后晏玄钰又去了购物区溜达,现在许多地方还没开门,但是看到那布条横幅上熟悉的全场七折买二送一等字眼,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间像回到了现代一样。 回过神来他晃了晃头,这说明商场办的还挺成功的。 出了商场,他又看到了正好迎面驶来的公共马车,公共马车除了有特殊标志,面积也比一般马车大了很多很多,十分好认,马车停住后从里面下来很多人,其中有在商场卖东西的摊主,也有前来购物的顾客。 第136章 自从商贩搬到了商场里就再也不用担心货物被盗等意外了,也不用每日搬着要卖的货物来来回回,把东西放在商场里绝对安全,这里每天都有人值夜,而且商场背靠官府,也没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它身上。 走着走着,晏玄钰突然想去火锅楼看看。 张月之自从离宫之后一直在火锅楼打理生意,前段时日还询问晏玄钰是否能往大周其他地方开火锅楼,晏玄钰应允了,张月之是能得到火锅楼的分成的,自从火锅楼开张生意一直不断,晏玄钰还知道张月之是京城钱庄的大客户呢。 每个在京城钱庄里存了大额银钱的人晏玄钰这里都有名单,张月之这么聪明,又联系晏玄钰在大周大展拳脚做出来的这么多事,想了想就知道了钱庄的门道,然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所有身家都存到了钱庄里。 晏玄钰没提前告诉张月之去火锅楼,他也是临时起意就过去了。 他到火锅楼的时候采买马车正好停在火锅楼后门处,张月之一身利落的打扮,正和那采买的人有说有笑聊着生意上的事。 因为暗九的伪装,张月之没认出来晏玄钰和李忠贤,只以为他们是过路的行人,和采买人寒暄了一会,她就招呼火锅楼的伙计往楼里搬运食材,她手里拿着账本一样样核对着,然后跟在搬货的伙计后面进了后门。 晏玄钰抬头看向火锅楼的招牌,门口又添了许多新物件。 连李忠贤都不由自主叹道:张姑娘还是在宫外活得好啊。 是啊。晏玄钰说。 他想起张月之前世甚至没在原主记忆里留下任何印象,大概她只郁郁在宫中,最后国破被乱军杀死。 这一世,她再也不是张府小姐,不是二皇子府的侧妃,也不是皇宫里的张妃了。 京中对于这位火锅楼的老板娘都赞誉有加,甚至不少达官贵人都愿意结识她可没人知道她曾经是宫里的人,想结识她只是因为她这个人。 因为没人知道火锅楼背后是晏玄钰,张月之成为火锅楼老板后难免进出被人看到,大家都知道了火锅楼老板是个女子,还是不知身份的孤女,不是没人来找过麻烦,单是那金玉楼就明里暗里找了不少事,但是张月之从来没有向宫里传过消息,她以自己的手腕和方法解决了这些事,向金玉楼表明他们两家利益不冲突,可以成为朋友向不同方向发展,还因为京城商场折扣的启发提出两家可以共同搞优惠。 现在火锅楼和金玉楼的生意都越发红火,金玉楼也就再也没将火锅楼视为眼中钉了。 而且张月之记忆很好,只要和她说过话的人都能记得很清楚,比如有一官员被同僚邀请来火锅楼吃过一次,恰好之后这官员家里添了位千金,他再来火锅楼时被多送了一盘肉卷和一盘玉丸子,询问之下才知道是老板恭喜官员家里喜得千金特意送的。 虽然只是小礼,那官员从此就成了火锅楼的常客。 诸如此事数不胜数。 晏玄钰扪心自问,若是他,是万万不可能这样面面俱到的。 不过的,就像他现在重用的所有人一样,他们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晏玄钰能做的就是用自己身份的便利让他们可以无所顾忌地大展拳脚,一起让大周变得更好。 第71章 带来土豆 这日,晏玄钰收到了海德城送来的密信。 要知道,海德城是流放改造犯人的地方,大周修的官道并未通到海德城,因此从海德城向京城运送信件需要很长时间。 晏玄钰看了一下这封密信的落款,发现前前后后竟然用了一个半月时间,在送到晏玄钰手里之前这封密信就已经被人检查过了,确定没有被动手脚,上面使用的是晏玄钰要求的漆印后才送过来。 晏玄钰打开密信一目十行略过。 被派往海德城监督的人大概也知道传递一次信息十分不易,因而在信中详细写了海德城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基本上朝着晏玄钰预想的方向建设中。 目光左移,最后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才是传信人想要说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闻永望从海德城逃跑。 闻永望是谁晏玄钰当然记得,是当时他为了迷惑姜丞相等人提拔上来的宠臣,他原本以为闻永望是姜丞相的人,最后才发现闻永望也不过是姜丞相手里的一枚小兵棋子,故而留了他一命,在姜丞相倒台后他认错态度十分良好,也表示绝对在海德城按照陛下的吩咐做事,晏玄钰就将他也一并押送到海德城进行劳动改造了。 没想到闻永望竟然从海德城跑了,晏玄钰啧了一声,将密信放到一边。 要晏玄钰说,闻永望现在逃跑是最蠢的,他现在没有身份也没有银钱,跑了也只能过东躲西藏颠沛流离的苦日子,还不如在劳动区每日三餐按时供应还有放风时间来得好呢,这待遇摸着良心说真的不错了。 要派人去查吗? 晏玄钰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不管此人了。毕竟现在人手安排都很紧,他也想不出闻永望能做出什么威胁他的事情来,绝对没有翻盘的可能啊,除了像晏玄钰前世历史中一位能召来陨石砸死他..... 晏玄钰摇摇头,把这天马行空的想法驱逐出大脑。 然而没过三个月,晏玄钰就被打脸了 第137章 准确来说,是被自己打脸了。 ... 三月后的一日。 一个蓬头垢面,衣着破烂的枯瘦男人跪着求皇宫侍卫通传,用嘶哑的声音说他要面见陛下。 若是曾经的皇宫侍卫,这样的闲杂人等一并一刀了事,但是现如今整个皇宫里都换成了晏玄钰的人,那当值的侍卫见状上前询问他为何要见陛下。 只是还未待那人说出什么,就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当值的侍卫当即告诉了侍卫首领,又由侍卫首领进宫通报承天殿,最后消息才到了晏玄钰这里。 至于为什么对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如此大张旗鼓,只因那人反复喃喃的一句话 我是闻永望,我要面见陛下。 ... 晏玄钰何止是震惊,震惊都不能概括此刻他的心情! 被流放到海德城的闻永望竟然从那里逃跑,然后独自一人东躲西藏回到了京城! 他到底为了什么? 若他醒了,立刻告诉朕。 晏玄钰吩咐。 是。侍卫领命。 陛下,他只是一个罪臣,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从海德城回到京城来,见您又能有什么大事呢?左不过是想求个赦免。李忠贤在一旁道。 谁又能知此人没有什么阴谋?退一万步说,流放他的人是皇帝,他能没一点恨吗? 晏玄钰相信自己的直觉,而且此人太过蹊跷,闻永望倒是成功引起他的好奇心了。 侍卫给闻永望换了身衣服,又喂了点水,晏玄钰刚开始还在殿中等着,一直过了晌午晏玄钰没了耐心,让将太医院的人留下后离开了。 晏玄钰知道闻永望大概会昏迷一段时间,没想到他竟然足足昏迷了两天。 太医院的太医来看后说他疲累国过度,从海德城到京城,这么远的距离一路奔波已是强弩之末,大概到了京城后精神骤然一松便晕了过去。 两日后,闻永望醒了,再次重复要面见陛下。 晏玄钰这次来的很快,他倒真的想看看闻永望想要和他说什么了。 上一次晏玄钰虽然来了,但是没去看闻永望,今日乍然看到他只觉得和从前判若两人,现在的他又黑又瘦,头发如枯草一般,哪还有往日的一点影子。 在海德城晏玄钰也没让人苛待这群流放的犯人好吧,怪只怪闻永望私自逃跑。 陛下。闻永望声音嘶哑,含混不清地道,我以一物与陛下交换。 晏玄钰上下打量了一番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牢固钳制住的闻永望,只觉得好笑:如今你有何物与朕谈条件? 若是一个.....从异国带来的东西呢?因为嗓子哑了,闻永望说话变得很艰难。 晏玄钰听到异国二字时渐渐收起了笑。 闻永望却依旧以极慢的速度说道:陛下,罪民在海德城时,偶然救了一个濒死的异国人。 他不会大周话,于是....比划着告诉我,他们是遇到了海盗的商队,迷了路,不知怎么来到了这片土地上。 每说一句话,闻永望都要停下喘几口气。 晏玄钰静静地等他说完,没想到这等奇事竟然让闻永望碰上了,他不由认真打量起此人,能在没有身份牌的情况下从海德城逃到京城.....晏玄钰当真佩服他的本事了。 他的箱子里有几个圆的,土色的果实,我在大周.....没有见过。 晏玄钰看向他,哦?我现在杀了你,也能派人去找到。 闻永望嗬嗬笑了两声,所以罪民将他们藏了起来。陛下,罪民想要的,只是摆脱犯人身份,重回京城而已。 看闻永望的反应,他已经从异国人那里知道了土豆怎么种植,也知道了土豆的产量了,所以才以此为筹码,想必这也是支撑他度过这几个月以来的唯一念头。 晏玄钰低笑两声,就算是闻永望这种人,他的心机和手段也是不能轻视的啊。 不过,闻永望的奇遇真是让他都敬佩不已,被流放到海德城竟然都能遇到被海盗袭击后迷路的外国人,并且从他那里得到了晏玄钰朝思暮想的土豆,简直是太魔幻了。 果然世上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巧合二字,他流放犯人到大周最南部,结果被流放到那里的闻永望救下了带着土豆的迷路外国人。 原本晏玄钰还在想,待到有足够的人手一定要出海去寻找那些高产作物,只是身处架空的大周,他不知道现在外面发展到了何种情况,又都有了什么。 你的条件,朕答应了。晏玄钰说,如果真能把土豆种活,你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闻永望喃喃:原来此物叫土豆。 在得到晏玄钰额允诺后,他对晏玄钰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原来闻永望做这件事的过程根本没有这么容易,劳动区对于流放犯人的管制比较严格,他们虽然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但是范围和时长都是有规定的,闻永望如何躲过这些检查并藏起来一个人有多难的事暂且不说,他又能想到拿从异国人手里得到的东西来和向晏玄钰示好,提出一个晏玄钰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条件。他怎么知道晏玄钰一定对这东西感兴趣呢? 第138章 其实,你若告知海德城总管事这件事,我同样可以答应你这个条件。晏玄钰叹息。 何必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闻永望说:罪民不信他们。 晏玄钰没有多言,只说:一切都会与从前不同。 闻永望以他认知里的官员来揣测海德城人员,但是却想不到那些人都是晏玄钰亲自挑选亲自派遣的。 不过,折腾这么一遭,晏玄钰倒一点也不排斥赦免闻永望了,毕竟这一路他过得艰难,而且若是土豆真的被带回了大周北方并成功种植,他也真的算立了功..... 晏玄钰一怔,看向闻永望。 后者虚弱地笑笑。 晏玄钰又怎知闻永望不是这样想的呢?他确实做到让他最大程度的舒心了不是吗。 ... 也幸好晏玄钰相信了闻永望的话,并且答应了他的条件。 因为闻永望竟然将土豆装在那异国人给他的箱子里带走了,也就是说,土豆现在并不在海德城,而是被他带到了台义城他掐着土豆能保存的最长时间,待发芽后将土豆削块埋入了地下。 闻永望埋土豆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只有他去了才能指认出具体位置。 听到闻永望说出播种方法,晏玄钰真正确定了那就是土豆。 ... 在此期间,闻永望稍微养好了身体后再次求见晏玄钰。 陛下,草民听那异国人所说,他们的国度还有许多大周从未出现过的作物,不知陛下可否给草民一个机会,让草民去将那些作物带回大周。闻永望说。 闻永望看出晏玄钰对这个叫土豆的东西有多重视,于是思索了几日后才求见晏玄钰,他在赌,在赌晏玄钰不会拒绝那些异国的作物。 晏玄钰刚开始不语,后来笑了:闻永望,你如此聪明,怎会着了姜元化的道? 自从知道晏玄钰并不是昏君后,闻永望就像是变了个人,从前的谄媚嘴脸突然全部消失了。晏玄钰由此懂得了史书上那个从奸臣变成忠臣的例子。 闻永望坦荡地向晏玄钰说了原因,他确实知道姜元化在利用他,但是也正因为这份利用让他得以用姜元化的势力走到了天子宠臣的位置,只是让他看不出也想不到的是,晏玄钰的昏君模样竟然是假的。 看来道行最高的其实是他自己啊。晏玄钰好笑地想。 晏玄钰也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要是他没有袁康的助力,要是他没有压倒性的兵力,单靠他的伪装,又怎么能玩得过姜元化等人呢?说不定真的会成了他败了。 往事已过,晏玄钰早已占据了绝对的胜利,多想从前的是事也没有用处。 晏玄钰觉得当真可使闻永望带人从大周南部西行,只是这条路凶险未可知,他也并未信任闻永望。 第72章 造出火药 所有人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在见过闻永望之后变得高兴起来,也不知道皇帝口中的土豆究竟是何物。 又过了数日,在闻永望的带领下晏玄钰派去的人在台义城发现了已经出苗的土豆。 但是单靠这些土豆想现在就实现大规模播种根本不可能。 好在土豆的生长周期最迟只需要三个月,就是不知道这批土豆现在是早熟还是晚熟品种了。 土豆,玉米,红薯。 也因为土豆如此恰到好处的出现,晏玄钰开始想去寻找另外两样作物。 ... 这几日让晏玄钰高兴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在异国人将土豆带到大周后,苏安又派人来禀报,晏玄钰让他们研制的火药终于造出来了。 隔日,晏玄钰迫不及待地去了隐秘研制火药的地方。 火药的制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混合物的比例、某样东西放多放少了、绳短了.....各种问题都需要他们十二万分的注意。 最开始晏玄钰就说过,一定要注意防护,千万不要因大意而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有人受伤了?晏玄钰问。 是,不过并不严重。苏安回道。 晏玄钰叹了口气,本来就是危险的事,再加上现在这防护条件实在不好,受伤确实是难免的。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工伤怎么办吧?晏玄钰又问。 苏安点头,从身后的人手里取来一个账本:陛下,在研制火药的时候受伤的人名、受何种伤,又给予了什么补偿都在上面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试验场地。 一群人灰头土脸,但是脸上都是抑制不住地兴奋。 从昨天到今天,他们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很久了,在听到陛下会过来看他们的制造成果后,他们慌忙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是按照上次记录的比例重新制作,以使陛下到来的时候再演示一次。 只是他们收拾自己的效果.....一个个衣服破烂,头发也凌乱,还有各种因失败导致身上头发上面满是尘土。 晏玄钰到来的时候看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明明一群人都灰头土脸,偏偏一个个眼睛都特别亮。 苏安一招手:过来。 陛下,草民卫岩。一人走上来,抱拳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晏玄钰忍笑:宫外不必在意这些,叫我公子便好,好了,开始吧。 第139章 是!卫岩朗声道。 是!公子!不止卫岩,其余人也学着卫岩行礼的模样零零散散地应声。 这里倒都是有意思的人。 公子,您这边请。卫岩引晏玄钰向一个堆起来的掩体后面走。 待晏玄钰等人站定,卫岩又检查了一番确定无事后才返回,从一人手里接过来火药放在地上准备引燃。 这里荒无人烟,用来做试验场最好不过。 ... 砰!! 一阵冲天火光过后,原本放在火药周围的石头顷刻间被炸成了碎石块! 巨大的声响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颤,就算是之前已经见过无数次火药爆炸,他们还会心里一惊,更别说李忠贤这些第一次见火药威力的人了,纷纷被吓了一跳! 晏玄钰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眼前冲击力极强的画面还是惊了一下。 现在研制出的土火药威力当然比不上后世,但是放在现在足够用了! 好!所有参与制造火药的人都重赏!晏玄钰高兴极了。 这绝对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谢公子! 卫岩感激地看向晏玄钰,心道不愧是公子 !他们第一次见到火药真正威力的时候可是被吓得好半天缓不过神来,可公子竟然如此淡然自若! 晏玄钰当然没错过卫岩眼里的感激,他继续道:不必谢什么,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为了研制火药付出了很多,并且有不少人为此受伤,接下来你们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晏玄钰本意是想让他们不必再感谢自己,没想到他们听了这番话眼里的感激更甚。 如果发生战争,火药绝对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接下来晏玄钰要研究的是该怎么将火药安全运过去。 ... 没想到您前段时日说的火药,竟有如此威力。苏安感叹道,若不是亲眼见火药是他们造出来的,大概会以为是什么神迹吧。 晏玄钰说:就是要打突厥一个措手不及,尽可能让袁康他们的损失小一点。 苏安点头应是。 而后晏玄钰想起来什么:京中的探子比往日多了起来,需要防备起来了,也让其他地方我们的人注意。 研制出火药后晏玄钰的心就安定了一半,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其实他也曾犹豫过一瞬,到底该不该将火药苏出来? 可也仅仅是一瞬罢了,有了火药,大周将士的伤亡就会大大减少,就算他现在不苏出来火药,随着时间发展以后火药也会慢慢出现,何不现在就造出来为他所用? 对于突厥和戎狄等部,晏玄钰从未想赶尽杀绝,突厥等部是西部门户,他想做的只是去掉现在的突厥王一脉,然后一直把他们打服为止,让他们再也不敢进犯大周不,到那时,那片土地也会成为大周土地。 回宫晏玄钰仍旧想得出神,他想了很多,也想到了曾经忽视的问题,或许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在突厥开始一些行动来慢慢浸入了,据他所知,一般的突厥人和戎狄人的日子在草原上过得并不好,也是一直受到压迫的,且他们的等级制度更为严苛,也更为野蛮。 其实让晏玄钰看来,就算是突厥和戎狄的上层王室可能还不如现在京中的富户过得舒服。 他脑中飞速略过许多想法,纸上已经杂七杂八写了许多零碎的文字。 一直到林复求见询问他军校学子回京后如何安排晏玄钰才回过神来。 是啊,学子们已经被放出去足够久了。 这件事一直是韩世栋和林复在负责,也是他们在和考核人员来往密信,然后根据考核人员的汇报将每个人的表现记录下来进行计算排名。 这次实践总的来说是对学子们一次全方面的考核,就连林复和韩世栋也不知道皇帝究竟想最后怎么安排这些人。 作为天子近臣,林复已经知道大周要实行科举不是传言,而是确确实实将要发生的事,他也曾私下想过,难道是让学子们去参加科举?但是皇帝曾经说此事时就提过公平,大周朝堂选拔官员要公平,科举是要全大周进行选拔人才,而学子们已经在军校受过很长时间的教育了,让他们去科举那不是和皇帝对科举的态度互相矛盾吗? 所以他猜测,对于这些学子们皇帝必然另有安排。 ... 晏玄钰看着厚厚一沓关于军校学子们这数月来的记录。 目前排名最高的是去往汉云城的明成玉、孔砚、安俞亮三人。 晏玄钰好笑地看着关于他们的详细记录,自言自语道:这两人是被学霸带飞了啊。 首先,明成玉在当地太守的帮助下,秋收时在全城举行了一场流水席,在官府发布告说要在主街上办流水席,想要参与的要在官府挂个名,要求是要在当日提供一道拿手菜,这场宴会从下午进行到晚上。 晏玄钰失笑,还真是年轻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他刚看到的时候下意识的念头竟然是这也行?这有点太不符合古人的行为了吧?当地太守竟然任由他们闹了? 随即他又一愣,在他眼里,什么才是古人思维?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可以看到,他们的想法很多,甚至多数时候比晏玄钰的更要多,晏玄钰只是占了一个优势而已。 第140章 这是一次普通百姓也能参与进去的活动,就像灯会、庙会一样。 有单独出一道菜的,也有的人家合作出一道菜,从街头到巷尾,所有参与的人一起办了一场流水席。 汉云城并不发达,其中百姓可参与的娱乐活动也很少,所以这样一次十分热闹的流水席就牢牢印在了他们脑海里。在看到汉云城的情况后晏玄钰才有一两分明白明成玉他们的想法从何而来。 汉云城位于交界处,曾经战乱时有许多不同地方的人来此定居,由此发展成了今日的汉云城,但是人员混杂也极容易起冲突,什么你们我们之类。 晏玄钰想到他也曾在京城军校开展过一次活动。 那时候学子们刚入军校不久,彼此很容易起冲突,晏玄钰就想了个方法,单独拿出来一个下午暂停课业,让教头们告诉他们晚上要设宴,刚开始学子们听了都高兴得不行,毕竟这一个下午又没有课业又可以入宴了,但是接着教头就告诉他们,这场宴会需要他们自己准备,每个宿舍都要出一道菜,要是办不好,明日所有人都有罚。 这当然是忽悠他们的,就算办的一团糟教头们也不会给他们什么惩罚,晏玄钰最开始的想法是让学子们都慢慢融入这里,学子们从前都是府中公子,即使不受宠也不曾短了吃喝,更别说亲自下厨了。 但是出乎晏玄钰的预料,他们做的竟然还算不错,好歹都各显神通..... 当日鸡飞狗跳,但是神奇的是从此之后他们渐渐的没再有像刚开始那样的明显冲突了。 汉云城的流水宴也是如此,看密信中说,接连几日城中百姓讨论的都是那日的热闹盛况,虽然不可能因一次流水宴就从此亲如一家,但城中风气都和谐了不少,明成玉等人挑选的很是时候,秋收后正是短暂的农闲时候,城中百姓也得闲。 再接着,明成玉等人又发现汉云城外有漫山遍野的山里红。 根据百姓说,这里每年这时候都会长出许多山里红,但是大部分都被鸟啄几下烂在山上,此物不能当饭吃,填不饱肚子而且味酸涩。 晏玄钰知道大周现在已经有了糖葫芦,明成玉等人发现这种山里红酸涩感重不能做成糖葫芦,于是开始在山里红上研究起来。 京中有山楂糕,他们招人将山里红摘下来试着让人做成糕点,又在折腾的过程中发现压成扁的晒干后也好吃,做成了一道零嘴。 第73章 准备科举 因为加入蜂蜜后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山里红的酸涩,而且压成片晒干十分十分有嚼劲,这种新奇的小吃食竟然出乎意料地受欢迎,他们按天算工钱招了许多人将汉云城外的山里红都摘了下来,然后将做出来的小吃食卖给附近城的商贩富户,这种酸甜口尤其受一些有孕妇人的欢迎,一时间还流行了起来。 以按天算工钱的方法招百姓增加了他们的收入。 密信里还说,因为招人来做的都是一些小活计,最累人的也不过是将这些果子一遍一遍捣成细腻的泥,原本最开始来的百姓们都半信半疑,结果在做完这些活计后真的拿到了铜板! 这一季的山里红已经过去了,可每天来询问的百姓还有很多,官府不得不贴出告示,已经不再招人做活计百姓们才不再过来了。 晏玄钰看得津津有味,这做出来的小零嘴,不就是古代版果丹皮吗? 除此之外,三人在城中也没闲着,亲自带人在汉云城里将道路修平整,还重新规划了城中的排污设施,虽然只是一些小幅度的改动,但是给汉云城带来的变化可小。 晏玄钰看完后一笑,这三人倒是聪明,将他在京城做的事有学有样。 这次实践考试排名的第一他们当之无愧。 晏玄钰对这三人有印象,明成玉似乎是个稳重的青年,能面面俱到去想问题,那叫孔砚的虽然在军校中成绩不显但是很有想法,安俞亮在其中则充当执行的角色。 他接着去看手中厚厚一本密信合集,不是每组学子都像三人这样敢想敢干,有每日什么都不做想混过去的这批人的思想是不做不错;也有想做点什么但适得其反的他们被考核的人及时叫停没出现什么损失,不过要在他们的成绩上重重减分了。 当然,学子之中也有很多聪明人,他们也准确地猜到了晏玄钰的用意,有人参与了当地正在进行的修路、加固城墙,像其他百姓一样每日干活;也有人走进农田向农人询问耕种之事,总的来说,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在此次实践考试中收获颇丰。 ... 汉云城。 明成玉三人在汉云城内的街道上走着,孔砚不由感慨道:原来这就是为官的感觉啊。 现在他们已经懂得了皇帝给了他们这些军校出来的学子多大的权力,而他们也利用这权力在汉云城做了许多事。 记得我们刚到此处的时候,这处路面一下雨便积水,过路人都会湿了鞋袜,现在有了暗道,这条路整洁了许多,即使下雨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了。 明成玉也回忆道:是啊,明明已经过了数月,现在想想犹如昨日,今天早上太守说我们不日就要回京了。 说罢三人竟有些伤感,这里的经历是他们在京城永远无法经历的。 不同的民俗风情,与当地百姓打交道,让他们收获颇多,也看到京城繁华之外的一些东西。 第141章 你们说,咱们能参加科举吗?孔砚突然道,说到底,咱们的身份只是曾经世家送到陛下手里的人质,你们说,回京后....咱们这些人都会去哪? 多想无益。明成玉拍拍他,陛下留我们必是有用处的,否则也没必要耗费如此精力将我们一百余名学子送到各处磨炼。 安俞亮粗略一想,我觉得成玉说得对! 三人走着走着就到了书斋,从窗户处看到了唐兴的身影。 他们三人都觉得唐兴是个可结交的朋友,这数月中,四人常常一起谈天说地,感情竟也日益深厚。 唐兴并未因农家出身而感到自卑,让从京城来的三人说,唐兴的谈吐甚至比一些所谓的世家公子有礼的多! 此外,在某些明成玉他们说起的事但是唐兴不知的时候会落落大方问出,偶尔还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四人相处起来竟是十分轻松愉快。 唐兴!孔砚招手,压低声音道。 唐兴注意到他们后便将书籍放回原处,从书斋里走了出来。 你们今日怎么来了?唐兴十分意外。 孔砚道:咱们一起去香满楼吃一顿吧,我做东! 孔砚鼓捣出来的酸甜可口的山红卷他们暂且叫了这个名字,赚了不少银子,三人本就想将银子除了分给干活的人应得的部分,其余都交由官府,毕竟从制作到售卖一事都是孔砚在操劳,所以太守分了他辛苦费,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三人之中最有钱的那个。 唐兴诧异地看向孔砚。 安俞亮哈哈一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唐兴本想推辞,但是安俞亮凑近他叹了口气道:过几日我们便回京了,到时候就不能再见了! 唐兴没了拒绝的理由。 四人结伴来到香满楼,这香满楼是汉云城最大的酒楼,孔砚没铺张,要了一桌香满楼的中等席面,四人吃得十分尽兴。 只是言谈间到底有些失落,明成玉三人在汉云城这些时日也对这里有了感情,若说突然离开还真有些不舍。 说话间,四人不知怎的谈起了科举。 这事八九不离十。孔砚喝了口酒,咂摸着嘴说,唐兄届时尽可一试! 唐兴叹了口气,无奈地笑道:哪有如此简单?我也只是粗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剩下的话他没说,家中尚有父母弟妹,他怎能再开口要去赶考盘缠?况且他不是自谦,而是真的就觉得自己只粗略识得几个字,与那些读书人相比天差地别,他从未因此自怨自艾或恨过什么。能识字在他们村中已是 了不起,而且他可以在城中做些记账、抄书的活计给家里赚些铜板。 几日后,明成玉三人就要离开汉云城了,唐兴前去相送,孔砚竟然给了他一个小包袱,说是临别增礼,三人根本没给唐兴反应的机会,在他们上马车之前拿出来塞给了唐兴,接着就挥手而去。 回去后,唐兴打开他们相赠的包袱,发现里面入眼就是一个十分质朴的木盒,打开后,唐兴愣愣地看着木盒里。 三人将身上大半银钱都留给了他,此外还有一套纸笔。 外面有风呼啸而过,并不结实的屋子似乎都颤了一下,惟有黑暗中唐兴紧紧握着笔出神。 ... 果然如大周暗里的传言一般,皇帝于四月正式下诏,废除大周原有选官制,于明年开始实行科举制。 此诏下达后出现微弱的反对声音,一些守旧派认为皇帝的做法会扰乱大周秩序,给大周带来危机。 然而此话未出即被其他人以皇帝登基后下的一系列利国利民诏令回怼,并且陈列种种大周因世家举荐而出现的弊病,现在大周世家在晏玄钰的打压下式弱,守旧派自然没有能力与朝廷抗争。 而百姓皆愣愣地看向官府张贴的圣旨诏令。 此时的他们还不不甚清楚这项诏令究竟会给大周带来怎样的巨变。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此后,再不会出现。 ... 科举考试的内容考什么这件事晏玄钰无法一人做决定,这是关乎整个大周未来的事情。 对于科举考试考什么,朝堂上争论不已。 有人说应当考古经典籍和行文,有人认为应该将算术加入其中,还有人认为应当去掉华而不实的行为,改考对于当下民生之事。 其中提出考民生时事的务实派大多是在晏玄钰的提拔下后来进入朝堂的,结果也如晏玄钰所希望的,朝堂去掉那些世家出身充满腐朽气息的、攀权富贵贪权慕势的官员以及姜党后焕然一新,并没有像有些人所想的那般混乱,而是呈现一种新气象。 晏玄钰坐在上面认真听着官员们各自抒发己见,认真听着新入朝的官员和尚且留存的守旧老官员互相以自己的道理辩驳。 好了。良久后,晏玄钰才开口让他们停下。 金銮殿一瞬间安静下来。 晏玄钰接着道:众位爱卿都言之有理。古经典籍要考。 朝廷老官员们的眼睛亮了,随即挑衅一般地看向反驳他们观点的官员,后者一派面面相觑,他们私下里和皇帝相处,深知他想的到底是什么。 只是下一秒晏玄钰又道:明字、算术、律法、民生也要考。 第142章 朝堂之上,众人皆愣了。 被皇帝赐予殊荣,可以坐在玉阶之下的韩元,原本在众官员争吵时一言不发,和晏玄钰一样静静听着官员们争论,此刻他缓缓起身,手持笏板道:陛下,您想古经典籍、明字、算术、律法和民生都并入考卷是一件好事,可以为我大周选出真正的人才,只是依臣所见,科举制实行尚早,恐一些有才学的人并不知晓所考内容,所以科举实施初期不宜过难。 有几人也出列道:臣以为韩公所言甚是。 晏玄钰笑道:朕知晓你们的意思。 毕竟是在金銮殿上,大家有话都说的十分含蓄,韩元的意思无非是科举制实行本意就是为了不让世家垄断朝堂,但是平民能得到的教育资源少之又少,几近于无,如何与世家相提并论?更别提在同一考场上作答同一份试卷了!他们怕的是若是按照晏玄钰说的出卷,能获得大量教育资源的世家子弟会霸占科举的名额,也就是霸榜,那么又谈何公平,谈何让平民也有通过读书改变命运? 所以接下来诸位爱卿可听好,朕要你们做两件事。晏玄钰缓缓说,第一,从官员中选出数位再聚文渊阁,制定科举考题范围,确定一条科举大纲何谓大纲,稍后由林大人告诉诸位;第二,将所考内容源于何处整理出来。 不知君可曾听说过教材与模拟卷? ... 数月后,大周各地书斋突然同时出现大批新书卷,每一册都有砖头样厚,装订成一卷放在书斋最显眼的地方等待着来此的人阅读。 哎?这是什么?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男子走到书斋里新上架的书卷前驻足。 他不经意看了一眼后吓得差点没拿稳书卷! 只见上面明晃晃写着 《永安四年科举教材书》。 今年是永安二年,第一次科举正是在永安四年举行! 男子不可置信,这难道是书斋的人或者不知谁用来愚弄他人的东西? 他咽了口唾沫,还是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书目录,下面分条隔开明字篇古经典籍篇算学篇律法篇..... 男子没忍住短促地叫了一声,合上书卷不敢再看,他连忙跑去书斋管事处询问这册书卷的由来。 只听书斋管事笑着回答道:没错,这正是科举所考的内容....是的,千真万确。 管事看他迷茫且震惊的样子,从身后取来放在管事处的样册:您现在拿的是教材书,也就是说上面包含了所有会考的内容,可以供您识记,您所拿的是第一卷。 他向男子示意手中的样册,而在下手中这册书卷叫模拟卷,里面是模拟题所谓模拟题,就是考题形式相似,只不过内容不同。因书斋藏书只可阅读,不可标记,所以您可从那边取白纸在纸上作答。 这个场景发生在大周许多地方。 所有人听到此事的人第一时间都是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 科举后还有殿试,所以晏玄钰倒不担心有人凭运气过来,毕竟来到大殿上真才实学一试便知。 其实还不仅是殿试,晏玄钰还精心准备了许多小节目,也就是说读书人们不是考完科举就万事大吉了,考出来能入殿试的前几名大概从马车一到京城就会开始被考试了。 晏玄钰越想越来了灵感,不由拿过纸笔唰唰记了下来,比如银钱被偷了、遇到恶人了、遇到有人需要帮助了..... 晏玄钰写得尽兴,韩元等人看过后皆一头黑线! 他们这位陛下脑子里究竟每日装了什么!怕不是看戏看出了脑疾,他们这是关乎整个大周的科举,怎的还整出了入京后被官家小姐看上的戏码? 对此,晏玄钰表示,单纯靠才学是筛不出所有人渣的! 第74章 前往突厥 利吉将草药藏在袍子里,像护送什么珍宝一般将它带回帐篷。 帐篷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一个枯瘦的女人躺在床上,她便是这臭味的源头。 姐姐,我,又拿来了草药。利吉丝毫不在意这难闻的气味,他扑在女人躺着的草堆前,那位先生说,吃了它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女人费力地扬起一个笑来,她脸颊瘦削且蜡黄,可仍能从她一双形状好看的眸子中看出从前的一分好容貌。 那位先生又来了吗?女人笑着说,真是一件好事。 利吉也笑了,他一笑,嘴角的伤口裂开渗出血来,他匆忙擦去不让女人看到。 女人是他的姐姐,叫伊丽格,他们姐弟都是奴隶出身,伊丽格在马场喂马时因容貌姣好不幸被一位贵族子弟看上,没过几日被玩腻后又差点被那贵族子弟用鞭子抽死,伊丽格还剩一口气的时候被卷着草席丢出了马场。 只是伊丽格从此再也起不了身了。 前段时日,突然有一个蒙面人出现在奴隶帐篷附近,他每晚都会过来为一些患病的奴隶治病,利吉起初十分警惕,直到看到蒙面人治好了他们旁边帐篷里伊塔赫的风寒,要知道,风寒对于他们这些奴隶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啊! 此后,利吉便去求那人看看他姐姐的病症,蒙面人给他拿来一些草药,让他捣碎敷在伊丽格伤口,又将另一包草药给他,让他用锅子熬了让伊丽格服下,蒙面人说伊丽格受了太重的伤,他无法彻底治好,只能让她慢慢养伤。 第143章 服了药几日后,原本只剩一口气的伊丽格真的慢慢恢复了些气力。 蒙面人渐渐成了奴隶帐篷这里共同的秘密,奴隶帐篷的人对蒙面人叫法五花八门,最多的是叫他老爷,后来那蒙面人便让他们叫他先生,奴隶帐篷的人都知道,那位先生只在天黑后出现。 ... 利吉和伊丽格正在小小的帐篷里说话,这是他们难得放松的时候。 在他们身边,每日都有满身是伤的奴隶被草席随意包起来扔到荒野上。 正在这时,帐篷外突然火光冲天,巨大的嘈杂声在奴隶帐篷附近响起,随即便是哭声和打砸声。 还未等利吉反应过来,小小的帐篷里就冲进来两个突厥士兵,他们不由分说将利吉和伊丽格往帐篷外拖去。 老爷,我姐姐受伤了,求你们放过她!利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其中一个突厥士兵一脚重重踹向利吉的脸,利吉喊叫一声,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他鼻子里渗出的血从指缝里汹涌而出。 不!伊丽格泪流满面。 两人被拖到帐篷外,利吉惊恐地发现奴隶帐篷外来了一队士兵老爷。 士兵们将奴隶如扔死狗一般扔到一起。 利吉眼尖地看到一个士兵旁边唯一一个站着的奴隶,是伊塔赫! 那中原奸细在哪?!为首的士兵手举火把,恶狠狠地质问跪成一地的奴隶们。 老爷,那奸细入夜才会过来,算算时间应该就是这时候了。伊塔赫一脸谄媚道。 利吉对伊塔赫怒目而视。 要不是那位先生,伊塔赫早就因为风寒死去了! 你!!有奴隶愤怒地指着伊塔赫。 那人无视了对突厥士兵的恐惧,大声道:伊塔赫!你是个忘恩的恶人!你忘了是谁治好了你的风寒? 伊塔赫洋洋得意,我只知道那人是中原来的奸细!他手里的草药,只有中原才有! 闭嘴!当心你们的脑袋!为首的士兵暴躁道。 还不肯说吗,格尔坎,把这些不知死活的贱奴隶们都杀了! 一人抽出长刀,随便拉来一个奴隶就要砍掉他的脖子。 在那! 被火光照亮的地方,一个黑影似乎要逃跑。 追!将奸细捉拿! 一群士兵快速追向黑影逃跑的方向。 利吉木木地环视奴隶帐篷,有不少帐篷都被突厥士兵随意砍倒了,外面的更是一片狼藉,瓦罐被打碎一地,奴隶的嚎哭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对于突厥贵族和士兵们来说,他们这些奴隶的地位甚至远远比不上猪羊。 突厥的平民过得日子并不比奴隶好到哪里去,甚至平民可以随意被他们变成奴隶驱使。 而他的姐姐,本来可以慢慢变得健康起来,可是再也不会了,他们去抓了那位会给他们草药,会治好他们病的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利吉愤怒地叫喊一声,突然冲向伊塔赫,重重一拳打向他。 伊塔赫被打翻在地,又惊又怒,他大声叫嚷:利吉!你疯了吗!小心我告诉士兵老爷们你也是中原奸细! ... 这一夜,奴隶帐篷的人都在净空担忧中度过,他们既担心那位先生,又担心他们自己会不会被士兵杀死。 第二天,士兵老爷们似乎忘记了这件事,并没有的来抓他们。 奴隶们渐渐放下心来,可仍旧担忧着那位先生的安危。 直到这日,奴隶帐篷突然来了一个骑着马的突厥士兵,奴隶们纷纷在两侧跪在地上后,他才高声问谁是伊塔赫。 伊塔赫一脸喜色地上前,老爷!老爷,我是伊塔赫! 士兵嗤笑一声,算你小子走运,你有功,帮助特勒抓住了中原来的奸细,喏,这是赏你的。 他拿出一个钱袋子刚要扔到地上,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停住动作,对伊塔赫道:我的靴子在来时被弄脏了,喂,你过来给我舔干净。 是,是,老爷。伊塔赫不敢迟疑,士兵坐在马上,他跪在地上恰好能够到对方的靴子。 待士兵满意后,才将钱袋子随手扔到泥地里,对王感恩戴德吧。 在他临走之前,还对奴隶帐篷的人说了一个消息,他们已经抓到了中原奸细,那奸细说本是想先毒死这里的奴隶的。 毒死你们有什么用,中原人还真是愚蠢。士兵冷笑两声扬长而去,贱民就是贱民,被毒死都不知道。 利吉也在人群里,他呆愣地看着士兵离去,看着伊塔赫痛苦地干呕,看着昨日被突厥士兵打砸的狼藉。 ... 能脱身就好。晏玄钰松了口气,还好他还算做足了准备。 他无法预测他人的想法,也无法预测未来会发生的事,所以只能在行事前做两手准备,没想到这次就用上了,一人在明处,几人在暗处负责接应。 因为突厥的医疗条件太差,治病方式也十分落后,他本想让在明处出现的人在突厥的奴隶营里以医者的身份出现,顺带先了解突厥的情况按兵不动。 其实派去明处的人是可以逃跑的,但是如果他跑了突厥士兵就会砍杀那里的奴隶。所以他让同伴重新隐匿,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回去,并在回去前最后向大周飞鸽传信说明情况请罪。 第144章 他们都是突厥人!用得到他可怜?!苏安第一次顾不得晏玄钰在场,愤怒失态道。 这些人说是探子,其实都是苏安一手培养出来的,感情都十分深厚,那人叫计右,他是这批人里拔尖的存在,精通医理且善于隐匿,所以在苏右自荐时苏安才会同意。 晏玄钰默了,站在他们的立场来说,苏右的做法确实足够让苏安愤怒了,苏安愤怒的点是计右竟然为了突厥的奴隶,不顾自己的安危,他救的人当真值得救吗,明明计右的行踪就是他救下的奴隶暴露出去的! 计右只知感情用事,却忘了苏安素日是怎样教他们的了。 罢了。晏玄钰揉揉太阳穴,不必责怪他,那些奴隶之中,不止有告密的奴隶那样的人,更有真正感激他的,所以他才会选择回去暴露自己。 好在尚有脱身之法。苏安也叹了口气,为人,他心善是好事;可处在这样一个时候,半点由不得人的。 计右的选择,让他们整个潜入突厥的计划都要暂时搁置了。 暗处的人已经计划好了如何营救计右,只是恐怕突厥人也察觉到了不止计右一人,正准备瓮中捉鳖。苏安说。 晏玄钰也点头道:确实如此。 然而晏玄钰似乎再一次被幸运女神眷顾 几日后,突厥王暴毙,突厥再一次乱了。 再次得到消息已是一月后,趁着突厥王室混乱之时,计右被从突厥人成功救了出来。 让晏玄钰感到意外的消息有两个。 一是,营救计右当日,有人帮了他们。 二是,突厥新王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出现了,那人的名字晏玄钰感到熟悉,他在原主记忆中听说过。 是原主记忆中那位阴狠且有手段的突厥王。 阿史那middot;孜罗。 此人如原主记忆中那般,在之前似乎查无此人,但一上位就以雷霆手段平复了王室内乱,原来他这些年在暗处发展了不可小觑的势力,将突厥王室牢牢捏在了手里。 让晏玄钰震惊的事是,曾经被送到晏玄钰身边的怜儿,她口中被同父异母哥哥欺压的软弱公子、突厥前二王子,他真正的名字,正是阿史那middot;孜罗。 晏玄钰之前得到过一个情报,是姜元化的党羽吐露的,姜元化数次约见一个斗笠人,只是他们从不知道具体时间和地点,只知道姜元化与那人一直有联系。 算算时间,那段时间正是二王子失踪的时候。 突厥王暴毙绝对是此人的手笔,又联系起原主与突厥王略显相似的病症,原主身上的毒也一定与他有关。 晏玄钰有预感,他成为新突厥王后,过不了多久就会是突厥向大周真正开战的时候。 第75章 扩大招生 待京城军校派出的所有学子被送回京城后,他们在京城军校得知他们这批人要毕业了,而这次去往大周各地的实践则是他们的毕业考试。 回想初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恍惚,相比于那时,他们的各方面想法都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诸位学子想必在这里已经学到了很多。韩世栋说,京城军校最初设立的目的,你们心里都知晓,所以并不会强求你们留下或者做些什么。 学子们想过千百种可能,但是从没敢想过,京城军校对待她们的态度竟然是去留随意。 当然,想留下来的那批也是要符合要求的。韩世栋说,从这里毕业的学子,会被送往大周边境,用你们在军校的所学,去帮助当地官员进行管理和建设。 此话一出,整个学堂里鸦雀无声。 这段时日他们在京城附近的城池,都见过了许多困苦,更别提远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大周边境条件有多么艰苦了。 学子们面面相觑。 夫子,为什么.....让我们去呢?最后还是有人出声问出了疑惑。 所有人都知道京城军校背后的决策人是当今陛下,这人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韩世栋叹了口气,缓缓说了起来:无论是否为家族器重,诸位的出身大多都是京城里的世家大族。 你们之中,想必有人想要重振家族荣耀;也有人想让父辈看到自己,亦有人想为大周做些什么。 随着韩世栋一番话下来,原本安静的学子们慢慢小声交流起来。 这便是最好的机会,大周边境困顿不假,若是去了那里能做出一番业绩呢? 何况我等本就是罪身,就算离开这里,今后的路也不会好走到哪里去。 这么看下来,听从军校的安排是最好的办法。 在这里我们学到这么多东西,却终归是纸上谈兵,诸位不想将它们一一做出来吗? 最后谈论下来,几乎所有学子的想法都是听从军校的安排。 这就是晏玄钰的做法,恩威并施。 不管让他们从哪方面考量,最后都会选择留下来。 根据这次实践考试的排名,军校会选出一部分学子送往大周边境,切记,此后身份再不是京城公子,而是从京城去往大周边境的一官吏,往后如何,便要看你们的造化了。韩世栋正色道。 第145章 ... 送走这一批学子,京城军校往后的招生范围就开始扩大到大周所有适龄少年身上了。 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只要通过面试都可以获得入学名额。 此话一出,天下皆惊。 在晏玄钰看来,现在的京城军校在大周人眼里约莫像后世某个朝代的国子监?只有达官贵人家的公子才能入学?而且自从第一批军校学子正式在大周各地亮相后,京城军校越来越为人称道。 而让大周人最震惊的一个点无非就是,普通百姓之子竟然也可入学! 经过一系列事情后大周人的接受度变得高了许多,这次没人再表示不信,而是紧张起自家孩子能不能混上个入学名额。虽然京城军校早就提前说过,入校后不能再参加科举考试,但是仍有无数人想把自家孩子送进去。 普通百姓的想法是,那京城军校从前可是只收贵族子弟的,听说里面无论是教的还是吃住都是最好的,而普通人家的孩子,轻易享受不到什么教育资源。 更让他们难以抵抗的是,这里不仅学费全免,每次考试的前几名还有机会获得由军校发放的奖励。 而达官贵人家的想法则更加复杂,有想讨好皇帝的,有想让家族孩子进去结交人脉的,也有其他各怀心思的。 晏玄钰之所以要将京城军校做大,其实也是为了改变大周重文抑武的风气,这所军校从此以后侧重的便是武,所以军校也一早放出风声,军校招生招收的是身强体壮的少年。 京城军校在原有基础上扩大了两倍的规模,一些建筑也改造成了新模样,一切做好准备后就开始了对外招生计划。 京城军校真正开放招生那天的盛况晏玄钰也目睹了。 他在楼上远远看着无数少年在家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京城军校搭起来的报名处,面试之后出来的人,他们之中有人迷茫,有人得意,有人失落。 而手里拿着号码纸等待面试的人,有穿着朴素的普通百姓,有衣料昂贵的有钱人,有在朝为官的京城官员。 京城军校没有特殊待遇,所以不管是京中富户还是官员,一律都要在等待处拿着号码纸等待。 因为今日来往人多,所以京城里的锦衣卫也暂时来了两队人马负责维持秩序,没人敢在这时候作乱,大家都老老实实等着,前一个出来,后一个进去。 这个操作让带着孩子到这里的普通百姓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既然贵人们都要和他们一样等着,是不是自家孩子真的有机会进去学习? ... 在京城军校招生的同时,晏玄钰也和李芷薇说了一件事。 您想在京中办女学?李芷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晏玄钰一愣,女学?可以这么说吧。 他是想办一所女子学校。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以大周现在的情况,他不可能现在就大肆宣扬男女平等,女子也可入朝为官,大周现在都在晏玄钰的掌控中不假,但是让众人千百年来所接受的思想改变不是一件易事,至少要等天下真正安定下来后,晏玄钰才能去腾出手来去做这些事。 然而事实是现在突厥像暗中窥伺的豺狼,说不准哪天就会在狼王的带领下撕咬大周。 晏玄钰想到这后很快回神,他今日是来和李芷薇说女子学校一事的。 陛下,您想女学之中都教女子些什么呢?李芷薇问。 她面上不显,但心里想,她家之前也算富庶,所以有请上门的教书先生,隔着厚厚的帘帐教导她们一众女孩,所教的不过是女德女戒女学,如何相夫教子,如何安分守己,粗略识字也就罢了。 直到李芷薇后来长大了些,看到更多书,才知道那女戒女德对女子的束缚有多大。 她不敢抱有期待,却又不由生出期待,因此眼神中也带出了几分急切,皇帝说的,会是她期待的那个答案吗? 晏玄钰没错过她的想法,于是笑道:既然同是学校,自然不能比京城军校差了去,不过规模小些罢了。 现在能让女孩入学的毕竟是少数,所以一开始规模不会多大。 但是晏玄钰不介意让第一批入学的人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让他们看到切切实实的好处。 既是女子为主,又有军校在前,女学要做的就是发扬女孩们的长处。 朕打算先开办医学、武术、习文三门.....晏玄钰滔滔不绝地将自己对于女学的构想说出,待他说完看向李芷薇,却发现她的眼眶泛红,甚至将有泪落下。 这让晏玄钰吓了一跳,朕说错什么了吗? 晏玄钰回想了一番自己刚刚说的话,他尽力想让女校和军校保持在一条线上,想让天下人看出他的态度,这两所学校除了分别招收男孩女孩外没有其他不同,他都是一样看重的。 并无。李芷薇笑了。 从晏玄钰认识她那天起,李芷薇似乎一直都是淡淡的笑,但是今日她的笑容因为发自内心而幅度变了很多。 李芷薇收拾好心情,站起来突然向晏玄钰行了一礼:陛下,民女替天下女子谢过陛下! 不必如此。晏玄钰赶紧把她拉起来。 这里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要行大礼!晏玄钰腹诽。 第146章 李芷薇是看出了晏玄钰发出的新号,现在要在京城中开办的女学只是一个雏形,就像从前的京城军校一样,后面会慢慢扩大规模,最后.....定然是面向全大周女子的!、 你饱读诗书通晓事理,这一点是朕也自愧不如的,所以女学一事,朕想交给你。晏玄钰说,就像从前军校的模式一样,由在宫中的王沁瑶作为明面上的主理人。 和军校不一样的是,女校的第一批人就要加入普通百姓。晏玄钰思忖了一会后道。 这样决定也是有他的考量,在这里,达官贵人家的女孩不同于男孩,他们身为高门贵女在京中要维持好名声以保日后能嫁得好,所以送入女校在这些人眼里看来无异于胡闹。晏玄钰当然会尽全力去宣传女学,但是此事要遵循她们自己的意愿,如若旁人不同意,晏玄钰当然能让他们别干涉;若是她们自己不愿意也不想,晏玄钰自然不能逼迫。 所以最开始一批就会加入普通百姓家的女孩,相比于高门贵女,除了那些真正疼女儿的,另一部分普通百姓家更在意家中的女孩能不能给家里带来收益,或者是想将女儿嫁出去换嫁妆供家中男丁娶妻用。 所以女校若是给出切实好处,比如送一个人入学,每月就能拿多少粮食,那么一定会有无数人愿意将家中女孩送过来。 李芷薇也同意晏玄钰这个办法。 今后,女校一事还要多靠你了。晏玄钰说,虽说大周如今看上去安静祥和,但不可忽视其下的暗流涌动,突厥如今又有大变化,今后对对大周会是更大的威胁,朕日后对于女校、军校,怕是都有心乏力。 晏玄钰当然不能说他知道剧情,所以知道那突厥在新王的带领下一定会有大动作。 李芷薇一愣,听完晏玄钰说了番心里话后道:陛下放心,民女定会做好女校一事。 第76章 该结果了 有京城军校在前,根据之前的办学经验,现在已经摸索出了一套适合这个时代的办学模式,再加上女校的规模较小,所以开办起来倒也顺利。 女校正式的名字叫兰学馆,兰字来源于李芷薇和王沁瑶在京中办的兰报。 有王贵妃的名头在,京中达官贵人家来的女孩比晏玄钰想象中还要多些。 晏玄钰此后还准备去一次兰学馆,一是看看兰学馆办的如何,二是.....将怜儿也送过去,在兰学馆暂时安顿一段时间。 ... 自宫变后,怜儿被晏玄钰的暗卫关押了一段时间,然而从她嘴里能获得的信息少之又少,甚至有的还不如晏玄钰清楚。 晏玄钰都不由慨叹,这姑娘一直到现在,敢情还全靠着对她口中那位公子的真爱。 怜儿依照线人所说对晏玄钰下药是真,那药她不可能不知道是会使人毙命的东西,所以晏玄钰当然不会觉得她是个无辜的女人。但是话说回来,当初晏玄钰还需要昏君这个身份时也曾借着怜贵妃的名义在大周做了许多暗度陈仓的事,否则清洗朝堂和再大周推行各种诏令也不会如此顺利,如今留她一命也算相抵还了。 晏玄钰不是菩萨心肠的人,暗卫自有不让人受皮外伤就吐露真话的本领,所以在暗卫从怜儿口中问不出什么更有用的东西之后,晏玄钰就让暗卫将怜儿从石室中带出送到了随意一处他在郊外的别庄上。 此后晏玄钰忙于各种事,自然就忘了怜儿,直到前不久收到关于突厥的情报他才重新想起来。 若怜儿和阿史那孜罗真是一对有情人,他不介意将人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晏玄钰的真实想法当然不是这样,他只是想借此试探一下阿史那孜罗现在对大周的态度。 历史似乎仍旧像原主那一世一样上演着,在它的既定轨迹上前进。阿史那孜罗仍旧韬光养晦成了突厥王,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一世不是原主,而是他晏玄钰。 他做了许多事,也给大周带来了极大的改变,他自然不相信大周还会像原主那一世一样陷入战乱,不说大周内部,单大周边境各城池早已不像前世那样割裂,现在都已在袁康手中,火药也已经给了袁康。 但是晏玄钰不会轻视对手,他除了有个给他提供便利的系统和对原主前世的碎片记忆外,并不比对手厉害什么。 ... 让晏玄钰意外的是怜儿有了不小的变化,相比于之前,她似乎沉静了些。 她也并没有对晏玄钰表现出怨恨来,两人再次的见面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在听到晏玄钰说愿意送她回去后,她表情才发生了变化,说道:谢陛下。 晏玄钰本来准备好的满腹朕很宽容朕感动于你们的感情愿意将你送回他身边等说辞都未说出口。 他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摸了摸鼻子。 陛下留我一命,我已是感激不尽。怜儿突然跪地道,她的动作十分突然,跪在地上发生极大的响声。 晏玄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想让她起来:你..... 陛下,您是明君。怜儿道,我曾以为当朝皇帝昏庸不堪,宫变那日才知道您此前一直以昏庸之态迷惑他人,我....虽乡野出身,也知自己是大周人。 第147章 明是大周人,却与突厥勾结,已该是千刀万剐的死罪。 晏玄钰眼中似有触动,他叹息一声道:你起来吧。你先随我去京城中的兰学馆,在那安置一段时日。 是。怜儿轻声道。 ... 你总怕做不好,这不是做的很好么?晏玄钰笑道。 女校正式的称呼并不叫女校,而是改成了兰学馆,兰字是取了她们办的兰报,晏玄钰觉得学馆二字也恰到好处。 李芷薇身上穿着学馆里女夫子装束,头发束起来以一根简朴大气的木簪固住,身上着浅色暗纹窄袖,她边和晏玄钰在兰学馆中走着,一边将近来的事情说与晏玄钰听。 晏玄钰点道:我知晓其中大部分人基础太差,所以学馆的进度不急于一时,只要她们认真对待课业,每日看到进步即可。 经选出的来到这里的女子,平日里都十分刻苦。李芷薇说。 度过一开始的不安,来到这里的女子都慢慢习惯了学馆里的模式。 兰学馆建在一处曾经的官员府邸中,内里装饰清雅,晏玄钰偏头,看到几位穿着学子装束的女子结伴而过,她们背着书袋,步履匆匆但是表情轻快,尚带着笑消失在一处楼阁拐角处。 晏玄钰停住脚步,四下环顾起这里,远处竹林幽静,他忽然感觉自从知道阿史那孜罗统领突厥后紧绷的神经终于轻轻松了些许。 他紧张的是就算他做了这么多事,历史轨迹好像又冥冥中在按照前世原主所经历的发展着,阿史那孜罗还是成为了突厥王,他还是联合了戎狄部,大周边关战争一触即发..... 大概是今天来到这里看李芷薇的兰学馆开办的如何时当作散心,这处小小的乌托邦一样的存在莫名给了他一些信心。 他有在一步一步地改变大周的一切。 我带来的人,先给她找个地方安置。晏玄钰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李芷薇说。 李芷薇一愣,陛下带来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曾经宫中那位怜贵妃。 是。李芷薇垂下眼应道。 说是好好照看,自然是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 回宫的路上,晏玄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笑,问李忠贤:你信怜儿的话吗? 一个人的性格会因为一段时间的经历而发生这般变化吗? 或许吧。晏玄钰自言自语道。 怜儿,怜儿,像是小名似的。 回宫后晏玄钰看了呈上来的消息,怜儿被暗卫随意挑了个近些的地方送去,那地方正好是接收医治难民流民的地方,待他们恢复行动能力后便做些简单的活计。 怜儿被送到那里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与她经常接触过的人也都是别庄上的熟人,偶尔接触过的百姓也都摸清了底细,都十分清白。 ... 这日,有一个小太监急匆匆来承天殿求见。 那小太监原本叫小木子,后来晏玄钰的土豆苗从台义城移过来,他每日亲自看着,待长势变好后就从宫中挑选了一批精通草木的宫人在他不在的时候照看着。 李忠贤看其中有个叫小木子的机灵,就收了他作干儿子,小木子自此改名李木。 李木来承天殿的路上也是心跳如鼓,今早他们发现那被陛下称作土豆的草,原本长得好好的绿叶子突然黄了几片,可把他们吓坏了。 他们倒不是担心自己的性命,如今在宫中,只要不犯陛下定的宫规,老老实实当值是不会被处死的,他们又惊又吓的原因是,他们似乎把陛下十分珍视的名贵草给养坏了。 李木知道现在去承天殿求见不是个好差事,但他想李忠贤现在是他的干爹,这事只能他去了,于是主动揽下了这个差事。 ... 李木求见?是那批土豆出问题了?晏玄钰听到李忠贤过来说的话,原本有些困怠的脑子一下清醒了。 快,让他进来! 李木跟在李忠贤身后走进来,先给晏玄钰行了礼,接着将事情一五一十原本说出,不带一丝隐瞒。 今早我和小齐子照例去看土豆,发现其上有几片昨天本还是绿色的叶子泛黄了。李木低垂着脑袋。 泛黄了?晏玄钰重复了一遍,脑子里思考着,无缘无故怎么会泛黄呢? 李忠贤,土豆从台义城运过来有多久了?是不是超过三个月了?晏玄钰突然想到什么。 李忠贤算算日子,答道:是,陛下,正正好三个半月。 好事,好事啊。晏玄钰原本还担心这批土豆从台义城移过来会不会全都死掉或者不结果,没想到还真被他给弄活了! 真是天大的好事了! 土豆的成熟期就在三个月到四个月之间,原本京城所处的位置大概换算一下,成熟期应该在四个月,再加上土豆苗从台义城移过来前的日子和将它们放进简易温室里照顾的日子,也差不多该成熟了。 无妨,待叶子全蔫了你再来承天殿一趟。晏玄钰说。 等等,不能全蔫了再来,你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成熟,那就每天来汇报一次.... 第148章 李木诧异地看向李忠贤,后者点点头,意思是陛下的吩咐照做就是。 晏玄钰看李木疑惑,随即解释道:是我没说清楚,这土豆并不是你们想的一种草,之所以叫它土豆,是因为下面会结许多果实,它成熟的标志就是茎叶变黄,意味着可以开挖了,其余变化还需要你们观察。 太好了。晏玄钰转身回到书桌前。 挖土豆一定要让官员们都来看看,看看它的产量,之后才好推广种植! ... 李木惴惴不安过来,拿着一堆赏赐回去,与其他同伴分了。 其余人的惊讶暂且不多说,刚刚他们还担心李木会被怪罪,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才能让土豆停止叶子变黄,谁知李木不仅很快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赏赐! 第77章 土豆收获 晏玄钰拿起一个土豆掂量了一下,又细细端详一番,心想这土豆刚传来大周的生长情况比他预料的好多了,他对前世历史有印象,土豆刚传入华国时只能供应上层皇室贵族食用,他当时还猜测是不是与土豆刚传入时未改良种植的亩产不高有关?只是遗憾的是他没接着深入了解。 要是早知道会带着系统穿越,他绝对将农事、水利等书籍先背他个滚瓜烂熟啊。 手里的土豆分量并不沉,他对众人说:土豆的吃法众多,最简单的一种,将它扔到火堆里烧熟剥皮即可,此物口感软糯,且颇能饱腹。 若当真如此,就是我大周百姓之福了! 是啊..... 没想到这来自外邦的土豆亩产竟然如此之高!太府寺卿伏孝看着眼前宫人小心翼翼挖出的一个个土豆激动道。 伏孝现在的官职就是主管农事,他比其他大人对土豆出现在大周意味着什么有更深的认识。 看着一个个裹着泥土的褐色球,要是真如皇帝所说此物可饱腹,那就意味着..... 晏玄钰笑道:并不单我大周物产丰富,外邦的好东西也多得很。 单作物,就还有玉米、红薯.....不过烟草就先算了吧。 他接过李忠贤递来的帕子将手上的泥土擦干净,宫人们已经在李木的带领下将收获的土豆都装入筐中。 晏玄钰本想让御膳房将刚收获的土豆做出来尝尝,但是清点了一下土豆的数量后,沉默了。 一人一个土豆现在来说还太过奢侈,当时那外邦人给闻永望留下了他画下的地图,按照路线找对方所在的地方还需要一些时间,等到闻永望将土豆多带些回来在大周大面积推广种植后再说吧,别说一人一个,十个都可以! 咳....李忠贤,你挑出三个拿去让人做了给诸位大人尝尝。晏玄钰低声说。 李忠贤瞪大了眼,陛下..... 拿四个吧。晏玄钰狠了狠心,剩下的土豆拿去别庄种植,再过三个月会收获越来越多。 陛下....李忠贤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几乎和晏玄钰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次收获的土豆数量这么少,拿三个是否太多了? 晏玄钰:..... 他看向在场的官员们,众人的眼神分明是十分赞同李忠贤的话。 原来是他想多了。晏玄钰失笑。 也是,土豆刚传到华国还只是皇室特供呢,物以稀为贵,他忘了这茬了。 无妨,就拿出三个吧。晏玄钰轻咳一声。 众人在晏玄钰的带领下看到了对于这时候来说土豆的惊人产量后移步承天殿,开始关于土豆如何推广,如何教百姓种植,以及大周其他作物产量的改良如何展开了讨论。 ... 皇宫别苑有一处年代挺久的室外建筑,据说是不知道哪个喜爱文人的先帝所建,用来与文人墨客曲水流觞所用,此地自然景致颇有雅趣。 然而现在,此地肉香四溢,滋滋的油声不绝于耳,再伴随着官员们的交谈声,也是....颇有趣味。 众人面前的石锅,有将鸡翅烤得肉嫩外香,表面油亮闪闪,单是色泽就十分诱人的,也有将各种风味、厚薄不一的肉片都放上一片烤了尝尝。 晏玄钰盘腿坐在正首,让宫人不必替他烤肉,自己用筷子将片好后又涂抹上酱汁的五花肉夹起来放在石锅上,又在空处放了几小片肉,刚放上就传来滋滋声。 因为石锅下面做了处理,所以烟雾并不大,且位置开阔淡淡烟雾很快散去。 此情此景,吃个烤肉什么的,最舒服了! 晏玄钰推崇节俭,从前的宫宴规格一降再降。官员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上行下效,京城中也一改往日奢靡风气。 但是每次宫里总有外面吃不到的新东西,让原本参加宫宴如同折磨的官员们现在一个比一个积极,如果说从前的宫宴是名利场,是推杯交盏结交人脉的好时机,那么现在就是..... 石锅的成本很低,晏玄钰和内侍府说过后没多久就被他们研究出来了。 毕竟是在宫中,该有的礼数不可少,所以晏玄钰位于上首,官员分列两侧,每人面前的案桌上有四盘不同风味的肉,宫人根据官员喜好将蘸料呈上来,一边欣赏宫中园林美景,一边烤肉也是有十足趣味了。 伏大人,你看这肉烤好了吗?一官员小心翼翼用筷子将肉翻了个面。 第149章 嗯,火候正好。 一官员道:要说这蘸料啊,本官还是觉得酸甜为佳..... 他旁边的人摇头:你若尝尝甜辣口,便不会这么说了! 众位官员在宫中吃的高兴,回府后难免向家人说起烤肉,石锅琢磨一阵子倒也能做出来,只是那各种风味的肉片和蘸料得不到,于是王沁瑶在宫中收到了不少官夫人的信,最后向晏玄钰要来了方子,在宫中又举行了一次宫宴,那就是后话了。 ... 晏玄钰正吃的高兴,李忠贤走到他身侧说道:陛下,御膳房已经将土豆做好了,问您是否现在呈到宫宴上来。 你要是想叫它宫宴,我没意见。晏玄钰咽下嘴里的肉,拿过来吧,给众爱卿尝尝。 他又问:是按照我说的直接烧的吧? 是,陛下。李忠贤笑道。 要说宫中现在最闲闷的地方是哪里?御膳房绝对当仁不让。 任凭御厨七十二般武艺,可晏玄钰不吃啊! 自从能暴露本性之后,每日承天殿要吃的膳食是越来越简单了,有时候是一碗粥配腌萝卜丁,有时候是一碗肉丝面御厨有劲没处使,只能把劲放到拉面条上,将那面条拉的是越来越劲道。 御膳房又往王贵妃那里使劲,王贵妃身边的掌事姑姑过来传话贵妃娘娘说从今儿开始陛下吃什么也照做一份送过去。 好不容易今日皇宫宫宴,李公公来了陛下口谕,只按吩咐准备好生肉就行! 好不容易又听说陛下要让他们将外邦来的土豆做了给诸位大人品尝,御膳房人人摩拳擦掌想了几百种方法,听说那土豆口感软糯,刘御厨说试试八宝丁,听说那土豆吃法多样,油炸煎炒都行,张御厨说想试试炒菜,他们又因为是切成片还是切成丁争论起来。 旨意下到御膳房,御膳房众人珍重地接过三个洗净的土豆,只听传旨的公公说 务必保留土豆的原本味道,扔到火堆里烤熟就行! 御膳房众人晕倒! 这可是要拿给众位大人吃的,竟然就扔到火堆里烤熟就行? 御膳房里的人从来没想过,他们有一天会求天求地只求能给御膳房派点活儿,他们更想不到,现在最大的用处竟然成了每日给宫人提供饭食。 真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啊,御膳房的人都求到李忠贤这来了,李忠贤也只能让人老老实实的。 ... 烧熟的土豆还冒着热气,焦黑的外皮早已被除去,露出里面淡黄的内里,刘御厨站在中间,将三个土豆切成若干份土豆软糯,但是他的刀工在御膳房冷落的数月来突飞猛进,不一会就将土豆全部切好。 晏玄钰看着中间那厨子眼花缭乱的刀法,心里忍不住叫好,只是突然感到一丝怪异,在这精巧的刀法下,可以是一个十分难得的精致烹饪后的大龙虾,也可以是各种昂贵难得的食材,但是都没有它是一个土豆。 君臣同乐,晏玄钰也和其他人一样得到了一口量的土豆。 确实和记忆里一样软糯。 晏玄钰点点头,心里忽然闪过无数土豆吃法,最后都化成一声叹息,大周何时才能实现土豆自由? 和晏玄钰不同的是,每个尝到土豆的官员都惊了。 听皇帝说土豆的口感是一回事,真正吃到嘴里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土豆看着不美观,吃起来竟是如此美味!一官员惊呼。 晏玄钰看向说话那人,什么叫土豆看起来不美观?中书侍郎崔卓是吧,记住你了。 太府寺卿伏孝面容严肃地尝着口中味道,而后喃喃:实乃我大周之幸事啊..... 晏玄钰看着座下的每个官员都认真且郑重地品尝着面前盘中只有一口的微量土豆,颇有种好笑之感。 而后又想到,任重而道远,总有一天,他会让土豆变成人人家中都有,人人可食的最常见的东西。 那一天,并不会太远。 第78章 都未入眠 宫宴结束,李公公带着宫人在各处点上清新好闻的熏香,缕缕淡雾升起,化作沁人心脾的花香萦绕在众人鼻间。 朕这熏香如何啊?晏玄钰笑着问。 如今君臣之间氛围轻松,无论是留在官场的老人还是新入朝的官员,个个都是人精,自然知道皇帝想要大臣什么样的态度,又希望他们又如何与皇帝相处。 官员们闻弦知雅意,也纷纷笑着称赞。 陛下这熏香倒是与别的不同,很是清新啊....细细嗅去,还有淡淡凉爽之感?现任兵部尚书狄良平捋着胡子道。 是也是也。他周围的官员暗地里对他怒目而视,没想到这兵部尚书看上去浓眉大眼,还如此会拍圣上马屁呢! 果然,晏玄钰听了狄良平的话高兴地让李忠贤另外拿一盒香来给了狄良平。 这熏香中除了干花,还加了些薄荷叶,很有提神醒脑功效。晏玄钰说。 狄良平谢恩后将盒子放在了面前的案桌上。 身上带着淡淡烤肉味确实不雅,所以晏玄钰才拿出他平日里常用的由太医院调制的熏香来,过了一会儿,淡淡肉味被清新好闻的味道取代,李忠贤才带宫人撤下了熏香。 第150章 趁着刚刚功夫 ,众人都稍稍放松,但是随着李忠贤和宫人们举着熏香小炉退出去,代表着他们又要开始商讨方才未曾说完的正事了。 日后土豆这种作物会在大周推行,但需谨记的是,此物高产,却不能单靠它来使大周人饱腹,其余作物提高产量之事也要跟上。太府寺卿可在?晏玄钰问。 伏孝站起,臣在。 水稻改良,许久之前朕记得就交代了下去,可有什么进展?晏玄钰问。 伏孝道:回陛下,水稻提产一事,无太大进展,翻阅各种农书,仍没什么眉目,太府寺中也种了不少,如今已经收获两季,只是如何提产,还是...... 他没说完,只看向上首的皇帝。 然而晏玄钰并没开口责怪他,而是点头道:太府寺如有支出,就去户部报备,不必忧于银钱和人力。 户部尚书起身称是。 皇帝虽然提倡勤俭,但是对于这些方面却从未缩减过一分一毫,反而一再告诉各部只管去做,不必忧虑。 晏玄钰想了想,又看向伏孝:此事急不来,在大周引入土豆,也算给你们提产留了时间。 此次官员入宫先看了拔土豆,又吃了烤肉,商讨了国事后,日渐西沉,宫门即将落锁,众人也该到出宫的时候了。 伏孝也慢慢在宫道上走着,他身边的好友方正初看他沉默不语,遂出声道:孝之,陛下也说了,此事急不得,陛下看重太府寺是好事。 伏孝点头:我知晓,我刚刚只是在想田里的事。 伏孝早已将历代农书熟记于心,可刚刚众人散去的时候,皇帝身边的李公公过来给他传了句话,说陛下说农书不可尽信,还是自己实践为真,顺带提了一句,说粒大饱满的能不能和结穗多的结合? 伏孝不是做不到,只是从前从未想过这条路,陛下说他不懂农事,只是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便告诉了伏孝。 元义,你说水稻粒大饱满和结穗多的,可以结合在一起吗?伏孝问。 方正初想也不想笑道:岂有这么好的美事? 伏孝笑着摇头,确实,此时说起宛如异想天开,可他心里却不停在想皇帝所说的这种方法实施的可能性,要实践起来,太难了..... ... 晏玄钰并不失望,反而怕太府寺因为现在没有成效就懈怠了此事,毕竟若是说能种出来就种出来,后世也不会历经这么多年,经过数代人努力才研究出来了。 太府寺就是管农事的,晏玄钰只是想给他们提供一个研究方向,能稍微提产一些就是晏玄钰现在的目标,希望太府寺能种出越来越优质些的品种吧,毕竟现在各种作物的产量相对来说都有些低。 他正想着,冷不丁被耳边的系统提示声吓了一跳。 【宿主完成昏君日常任务贪图享乐,获得积分.....】 晏玄钰从沉思中回神,只感觉哭笑不得。他真的要好好感谢他的系统,就问谁家系统还能像他的系统一样只读取自己想要的事情? 贪图享乐?指的应该是白天与官员们一同吃了烤肉,后来商讨国事系统是一点不看啊! 晏玄钰没忍住笑了一下。 李忠贤在一旁好奇道:何事让陛下发笑? 晏玄钰摇头,无事,你去将那堆文书拿来,我今晚将它们批阅完。 现在时间紧张,只能劳累些喽。 两个小太监合力将文书搬运过来,李忠贤点上宫灯后悄然离开,偌大的承天殿只剩下了晏玄钰一人,宫灯将他的影子映照出来,形单影只,难免显得有些孤寂。 可晏玄钰并不这么想,他不由想道,现在同一时刻,其他人在做什么呢? 前几日边境来报,此次征召,竟然有比从前多了一倍有余的人入营为卒,袁康等人忙着训练新兵,袁康从前少写公文,由他写的公文和其他官员的公文明显不同,晏玄钰一眼就能认出来。 因为袁康时常汇报着公务就说起了其他事,比如夹杂在正经公文汇报里有几件新兵入营的趣事,袁康还感慨,现在的新兵相比于从前的老油子们,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啊,竟然有新兵在第一次围观擂台的时候上来就要和他打,自然是站着上来,躺着下去。 袁康又写,他觉得现在兵营的氛围就很好,感念陛下.....说完这个,就又开始正正经经汇报起了边境各城之事,然后再来一番..... 晏玄钰批阅多了奏折,如果哪次看到了袁康写的文书就有突然有一种眼前一亮之感。 他也想亲眼看到前世边塞诗人诗中所描绘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场景那是与京中截然不同的地方,夜里会有狼嚎声,寂静的夜会有木柴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会有滚滚狼烟燃起,萧瑟的风,冷冽的月。 虽夜已深,苏安大概也还未入睡,他坐镇锦衣卫,又手握一条情报网,每日要处理的事颇多,还要时时在暗中关注京城及周围是否有异动。 冯光纬应该也忙于公务还未入眠,奉贤城如今已成了令人心向往之的地方,不说最开始办的奉贤商场是大周第一家商场,单是第一家就足够让人想去看看;奉贤城的戏曲表演也读有一番风味,最长盛不衰的曲目就是姜氏女,奉贤城的花灯节也是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不仅有灯娘娘和花女游街,还有大型庙会,热闹非凡。 第151章 大周安定后,在上层圈刮起了一股奉贤热,不少文人墨客都结伴去奉贤城,在当地写下无数诗篇。 前不久晏玄钰和冯光纬通信时提了一句可以再加个奉贤画像 其实是晏玄钰想到前世在景点有服装拍照后出于玩笑提出的,支付一定银钱后可以挑选店中的奉贤当地服饰,然后会有个画师跟随。 没想到冯光纬真的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批画技高超的画师,听说里面有个画师叫张孟柳,特意到太守府自荐。 这些画师里,就属这张孟柳的业绩最好,听说他跟着的客人全都给他留了五星好评 最开始推出评星制度,不少客人都很疑惑,且这群脑洞大开的古代人还好学多问,问为何上限为五星?若星越多越满意,为何不是百星? 直到后来大家都熟悉了评星制度。 话题回来,那被所有客人夸赞的画师张孟柳,据说最擅长画人像,且画的惟妙惟肖,连首饰细节、袖口花纹都能画的分毫不差,用时还短,不让客人等太长时间,偶尔有不好说话的客人挑刺,张孟柳也笑容满面让人如沐春风,据说张孟柳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在奉贤城官府获得身份证明,他想长居于此..... 晏玄钰听完之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因为张孟柳,原主记忆里有这个人。 在原主记忆中,张孟柳那时已经名满天下,据说脾气不好,一画难求。 原主曾令他入宫作画,被对方以不擅人像为由拒绝,原主令人强扭他入宫,逼迫他作画,最后画了一幅如同稚子乱涂之作。 原主当即抽出剑来要刺死张孟柳,对方不但不避,还说了一番文绉绉的话,大意是我都说了我不会画人像,那怎么办,你刺死我吧。 晏玄钰与原主记忆共享,当然能调出来那幅画是什么模样。 勉强能看出个人脸,只是细看粗线条描绘的隐约像狗身,但是再仔细一看又仿若刚刚是错觉,只能说,颇有抽象色彩..... 不擅人像?脾气古怪? 晏玄钰乐得想捶桌。 总之,晏玄钰偏头看了一眼映照在墙上的人影。 他并不是一个人,因为还有一群人都在为了大周的发展忙碌着。 他从未觉得孤独,反而只觉内心十分充实,十分安然。 第79章 突厥探子 马浩瀚,如果有人看他的外表,他的行为举止,一定默认此人是地道的中原人,哪怕是最眼尖的人也看不出丝毫破绽来。 然而,他真实身份是公子身边五大密探之一。他们五人,都是公子精心培养出的密探,每人都有中原名字,此次入中原,就是继续公子的渗透计划。 他们口中的公子,便是突厥王阿史那孜罗。 马浩瀚所到的据说是大周目前除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方奉贤城。 ,他练了一口奉贤口音的中原话,大周推行身份制度,费了一些功夫后,他顶替了一个中原人,拿到了他的身份牌,借机混入奉贤城,万事俱备。 ... 马浩瀚放松着神情,穿着中原平民百姓穿的衣服,背上背着包袱在守城士兵检查完身份牌后顺利进了城。 他十分轻蔑地想,中原皇帝搞出的身份牌也不过如此,如此大费周章也没甚效果,还不是轻易就能进了城。 马浩瀚走在街道上随意四处看着,他早已知道中原相比突厥不同,在他眼里,他们才是草原上的勇士,中原人只是占了好位置罢了。 想到过不了多久,中原就是他们的天下,马浩瀚心里的不快才稍稍消了下去。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往前走混入人群中,暗中嗤笑一声,弱的人不该继续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生活。 此时的马浩瀚还不知道,过了城门走过一段距离进入城中,会有多少超乎他认知的事情..... ... 铃铃铃铃铃铃 马浩瀚皱着眉站在人群中,即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中原人要比突厥人注意外表的多,就像他此时站在人堆里,周围竟然没有一丝异味,正当他打算混在人多的地方悄悄观察奉贤城内的路线以及官兵巡街路线,身边这群人却突然随着这铃铃铃声动了起来 马浩瀚想找人多的地方隐藏,却误入了奉贤清晨第一批上工人的公共马车班列。 这时候,马浩瀚的直觉告诉他哪里不对劲。 麻烦让一让!让一让,车来了!木牌下站着一个胳膊上系着条红带子的人,大声对聚在一起的人说。 还没待他反应过来,这群人突然一起动了起来 这就是神奇的地方了,大家都站在一处,可是竟然都能十分有秩序地依次向前,在所有人都在动的时候,那么身处其中的一个人就也不得不跟着移动了。 只是因此马浩瀚这个格格不入的人的格外明显。 你不是这里的人吧?一个疑惑的声音在马浩瀚耳边响起。 马浩瀚心中一跳,可是超强的探子心理素质让他淡定下来,十分自然地道:我是这里的人。 那人更疑惑了,突然开始盯着他看,你..... 马浩瀚笑道:这位兄弟,可有哪里不妥? 第152章 他是纯正的奉贤城口音。 就在这时,随着他们这里的动静,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原本的说笑交谈声也小了。 马浩瀚也是这时才注意到,他身边这群人,竟然都穿着相似的衣服,刚开始他只以为是颜色相同毕竟这时候平民能穿上的衣服颜色只有寥寥几种,难免样式款式都相似。 他方才只顾着看路过的官兵,却没注意到他身边的所有人衣服不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他不是没见过中原人,此时让马浩瀚感到奇怪的是,这群人为什么都这么有精神?且神情都十分放松? 几年前,他也曾潜入中原,也和中原人打过交道,可那时他见到的中原人,是弯着脊背的,瑟缩的,神情麻木的,难道这里的中原人不同是因为奉贤城更繁华些吗? 马浩瀚短暂的沉默间,最开始说话那人已经皱起了眉头: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素质? 素质?素质是什么? 马浩瀚心里困惑,公子为他们寻的老师,可以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且熟知中原人的习惯、文化,老师将他所知道的都教给了他们,可是来到奉贤城第一天,他就听到了自己不曾学过的..... 何谓素质? 我.....马浩瀚甫一开口,其他人纷纷七嘴八舌起来。 哎呀,看这人浓眉大眼,没想到还想蹭上工马车,我说花两个铜板坐公共马车也不贵啊..... 就是,偏偏被戳穿了还不承认.... 不止,刚刚还插队呢,我看他,他还用那种凉飕飕的眼神盯我。 之前没见过这种人啊,这真的是咱们奉贤城的人吗? 马浩瀚咬牙:你们..... 上车了!!木牌下面的人喊了声。 于是原本七嘴八舌的人都向那走去,将马浩瀚挤到一边,纷纷上了马车,也没人再关注他了。 ... 马浩瀚阴沉着脸,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向小巷子走去,他接连走了几个巷口才松了口气。 他隐秘地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从怀里拿出信纸,用特制的动物血做上标记,代表这里有官兵巡城这是他们之间传信用的密语,不会有他人知晓。 做完这些,他将信纸重新纳入怀中,等了一会,才慢慢走出巷子。 ... 这位公子,请留步!品香斋新上了三种口味蜜饯,任君品尝!品香斋刚开门,店小二刚走上他的位置,精神饱满干劲十足地迎接新的一天。 马浩瀚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又很快恢复如常:小二哥,你在叫我吗? 哎!这位公子,您爱吃酸甜口的还是纯甜口?这里都有,这边还有几种,您可以用小竹签试吃尝尝。店小二笑眯眯地热情介绍。 马浩瀚不动声色地又问:不收银钱吗? 店小二一连莫名:试吃不要钱啊。 接着,店小二看马浩瀚似乎挺感兴趣,又热情道:您可以进咱们品香斋细看。 马浩瀚不着痕迹退后两步,难道....这不是普通人,是官府安插在各处盯梢的?看出了他有什么异常才叫住了他? 不对,不可能,他的伪装天衣无缝,那些愚蠢的中原人怎么可能看出来? 你为何不收钱?马浩瀚不动声色试探。 店小二:啊....呃.... 他挠头,试吃就是不收钱啊,咱们奉贤城卖点心的都这样! 那你为何叫住我? 因为你路过..... 店小二觉得眼前这人有点奇怪了,他的眼神也让店小二心里毛毛的,正巧又来了几人,店小二对马浩瀚笑道:这位公子,您先看着,小竹签放在这儿,我先招呼那几位客人,您若是有想问的再唤我。 马浩瀚趁店小二转身的功夫也飞快离开了,他边走边偏头用余光看向身后,看那店小二没有继续跟着他才放下心来。 ... 走了一上午,马浩瀚已然十分口渴。 这奉贤城真是处处古怪。 不过他也算探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马浩瀚谨慎地挑了个人多的茶馆模样的地方走进去,打算一边喝茶一边听听有没有有用的情报。 刚一坐下,小厮提来一壶水,又问他要不要瓜子怪味豆,马浩瀚皱眉,那都是什么东西? 不过他都不需要,于是挥挥手让小厮赶紧走。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水,听大堂里其他人说话。 大家除了说起某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隐秘事外并不刻意压低声音,因此稍一集中注意就能听个七七八八。 他首先听的是坐在他左侧的三个年轻男子,三人头上戴着头巾,似是读书人。 我听说李兄将科举模拟卷第一册来回做了三遍了.....一人低声道。 此事是真是假?! 好他个李文才!前几日他还向我诉苦,说大周第一次科举在即,可是他连卷一都没做完,心中苦闷,我还对他好一番安慰! 最开始说话那人以拳抵唇,若是如此,那李文才当真可恶。 是啊,他还告诉我说书斋的科举卷不要做太多,否则会失了自己的灵性..... 第153章 必须绝交! 王兄张兄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与他绝交! 马浩瀚喝了口茶水,这三个中原读书人怎么状似疯癫?不过....他眼中寒光一闪,看那三人衣着普通,家世一般却能在他们口中那叫书斋的地方随意读书。 他心里暗暗记下。 他将注意力又放在了右边那两个老叟身上。 这人老了啊,就爱吃点软和东西,这不,早晨我大儿子特意去了奉贤商场买了豆腐脑用食盒提回家,还是热的呢。 哎,我就没你这口福喽,我女儿卯时就去上工了....之前几个亲戚都说女儿没用,想吃绝户,都叫我打了回去,现在一个个都闭了嘴了,来说媒的又开始一个接着一个! 哎呦,你可别犯糊涂同意了,你女儿在纺织庄,每天工钱的零头都可多呢。 纺织庄?上工? 马浩瀚将茶水一口饮尽,这这些可都是送往突厥的情报里不曾出现过的。 他攥紧茶杯,不知道在他们公子平定突厥的时候,中原都发生了什么啊..... 正在他沉思时,一队官兵走过来,亮出手中腰牌:官府! 马浩瀚一惊,看向周围,只见这些平民百姓竟然一点都不惊慌,还有闲心说笑。 大人,就是他!一个男子指着马浩瀚道,这人一定有问题!我看他鬼鬼祟祟,一直在偷听别人说话,而且最怪异的是他竟然不吃任何口味的瓜子和怪味豆! 我只是想喝口茶水!这位兄台,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马浩瀚冷下脸,况且不是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喜欢吃你口中说的那东西。 大堂寂静一片。 话音未落,马浩瀚突然注意到,这里除了他之外,每张桌子上竟然都有瓜子或者其他零嘴,就连那牙口不好的两个老叟都要了一小盘怪味豆。 就在这时,又一个官兵走进来,悄声在那为首官兵耳边说了什么,为首官兵锐利的眼神顿时落在他身上。 得罪了。那人说,望诸位谅解,近来奉贤城总有来历不明的人出现,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若是清白者,我等甘愿受罚。 搜! 几个官兵上前押住马浩瀚,他强忍着不出手,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情况下一旦自己出手,就真正坐实了他是探子了! 他心里暗骂,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栽了,不过任凭他们怎么翻,也不会找到他藏的情报...... 头儿,这里有张纸。官兵站起来,纸张上画着些鬼画符。 那为首官兵接过皱眉看了一会,在马浩瀚面前晃晃:这是何物? 不过是随手捡的一张纸罢了,官爷要查便查吧。马浩瀚笑道。 谁知就是这句话,话音未落,更多的官兵们冲上来将他按住。 呵,果然不是奉贤城人。为首官兵道。 头儿,他有奉贤城的身份牌。另一个官兵从他包袱里翻出了身份牌,包袱里都是一些平常物件,一件换洗衣物,一些碎银。 冤枉!冤枉啊!官爷!马浩瀚一边扯着嗓子喊着,一边想办法想脱身。 带走。为首官兵当然不管他的叫喊,他挠挠耳朵。 就在这时,马浩瀚听到茶楼里其他人的小声交谈。 果然没冤枉错人,现在咱们奉贤城,谁还管官府的人叫官爷啊,那都老黄历了。 马浩瀚真的疑惑了,他明明这么谨慎,却栽在了他根本想不到的地方! 哎!他逃了! 只见马浩瀚一个灵巧的弯腰,又趁着两边的官兵不注意一把挣开,抓住他们的头发让他们相撞,而后几掌拍开后面的官兵,一个闪身,直接飞身向外而去。 抓探子! 别让他跑了! 头儿,我们.....三个鼻青脸肿的官兵欲哭无泪。 为首官兵道:不怪你们,是他武功高强,回官府传信,暂时封锁城门,加强巡逻,再请锦衣卫来。 说罢他飞身追去。 ... 却说马浩瀚逃脱后飞速向城外奔去,他要趁着城门未封锁前离开。 本以为他能在奉贤城暗中收集情报,没想到第一日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只怕以后更难! 这会,他心里终于不是愚蠢的中原人而是古怪狡猾的中原人了。 他一边逃脱,一边回头注意身后,目瞪口呆地发现他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 抓探子! 别让他跑了! 等等,那手拿扁担的就算了,一个老妪也颤颤巍巍追着他做什么啊! 马浩瀚没忍住在中原骂了第一句脏话。 不过还好,有了他们的捣乱,官兵更追不上他了。 马浩瀚一边往前跑,一边踢倒路边的东西当作障碍,却没注意到头顶上有个孩童怀抱大小的水缸直直砸了下来! 砰! 他最后一秒,看见的是一处二楼窗前的妇人的脸。 那美艳妇人高兴道:我砸到了?我砸到了! 马浩瀚失去了意识,两眼一黑。 ... 第154章 城中出现来历不明的探子,我城百姓与官府共同将他捉拿,名单如下向官府提供信息的品香斋.....奉贤茶楼.....其中,特别感谢撷芳阁的谢娘子.....特此登报,以示嘉奖。奉贤城的安宁需要奉贤城百姓共同守护,也提醒诸位首先保护好自己,若有情况及时向官府汇报,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中。奉贤官府也将加强对官府官兵的操练。茶楼的黄掌柜将报纸上相关信息念出来。 还有没?一人嗑着瓜子问。 没了。黄掌柜仔细看了看。 再念一遍感谢名单呗!有我呢!一人得意忘形。 他旁边的人嚯了一声,吐出瓜子皮:也就是我不在,我要是在就上前几下把那探子拿下。 你就吹吧!茶楼其他人哄笑。 第80章 朕意已决 如今有两个消息摆在晏玄钰面前,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西行的人回来了,但是遭到了南突厥执失部的袭击。 好消息是,突厥人抢走了异邦宝石、金银器具以及玻璃制品,好在被袭击的地点已经离大周很近,援兵去的足够及时,因此从西边带回来的种子幸存下来,只是.....到底死了不少人。 而且那群人明明已经熬过了向西时未知的各种危险,却在临回到大周时因意外而死。 晏玄钰闭了闭眼,下令厚葬。 探索未知的道路本就是充满了可能死亡的危险,所有人出发前都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让晏玄钰接受不了的是,他们明明已经快回到了大周,却因为突厥人的袭击死去。 若果可以,晏玄钰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去打下突厥和戎狄,让大周的发展永无后顾之忧。 只是不行。 他想尽力让更多人能活下来,而这种情况,只有在他们的武器更先进,战术更高超,兵卒更强悍,与将领之间配合更默契来实现。 这些现在他们都还做不到。 大周兵卒比起之前已经厉害了许多,可是想要在与突厥士兵战斗中处于上风仍然需要时间,他们缺的不是毅力,而是时间。 所以现在大周绝对不能先贸然出手,且一旦出手,就要将突厥连根拔起,因为突厥擅游牧,无论是撤退的速度还是在一个新地方生长起来的能力都十分强悍,只要给他们一个地方,他们就能很快恢复元气,而且一直以来的历史来看,他们永远存有野心,永远不会真正的归顺,永远有野性和不甘。 只是历史用事实证明,他们并不适合做天下的主人。 ... 突厥,王帐。 哦?终于坐不住了么?男人斜靠在宝石镶嵌的王座上,玩味地看着盖有大周国玺的文书。 啊,议和?男人一手托腮,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件事。 王,大周的使臣怎么处置?一个半裸着上身的络腮胡汉子粗声粗气地问。 孜罗抬眼看向说话的男人:把他扔到狼窝去。 络腮胡男人一愣,孜罗却又哈哈笑了起来,本王说的是你。 他随意地一抬手,身边几个侍卫顿时将络腮胡男人压在地上。 王.....男人急切地求饶。 孜罗缓缓起身,抬脚在络腮胡男人脸上狠狠碾了几下。 待络腮胡男人求饶的声音远去,孜罗才重新回到了王座上,议和?可以啊,让晏玄钰亲自来和本王谈。 他笑眯眯地看向下首:诸位以为如何啊? 王帐内寂静一片。 突厥王室要么是归顺于孜罗被他拿捏,要么早已被一抔土掩盖,哪里会有什么意见? 孜罗初即位时,那群自大的王室贵族或者突厥将领还不知其厉害,他们低估了这个心计深沉的前二皇子,下场显而易见。 孜罗让突厥这群粗犷勇猛的汉子们说起都不禁汗毛竖立,如果用什么来形容他,他们首先想起的就是每个人小时候阿妈或阿嬷口中那只在草原夜里出现的会吃人的游鬼。 他明明白白告诉晏玄钰,议和可以,他愿意亲自出面,但是也希望晏玄钰能亲自来,他都已经退了一步同意议和了,晏玄钰不愿意拿出一丝一毫诚意吗?当然,如果晏玄钰不愿亲自来,那他也没办法咯。 ... 他做梦!朝堂之上,众官员对突厥王大骂特骂。 他一个突厥王也配称得上君主了么?! 晏玄钰同样面容严肃。 阿史那孜罗和他的哥哥与父亲,还有曾经为了复辟前朝的姜相完全不同,如果说晏玄钰和那些人周旋尚有余力,对上阿史那孜罗,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 不管是从原主的记忆中还是这一世,他都知道阿史那孜罗是心机深沉之人。 只是这般明晃晃昭告天下,他愿意与中原议和,互通有无,但是前提是要中原拿出诚意来啊,他如今是突厥之主都愿意亲自来和谈,中原如若不拿出诚意,是根本不想和谈,还是...... 为了保证彼此安全,阿史那孜罗提议将议和地点设在黄沙城外。 呵呵,他阿史那孜罗不来京城,又是怕什么呢? 陛下,您千万不能答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知那突厥王又在打什么主意。 第155章 晏玄钰按了按太阳穴, 他要的就是你们这样想。 陛下.... 不能去。 理智告诉晏玄钰,可是另一个声音在说,或许这是唯一打破僵局的办法。 晏玄钰既不想现在就出兵与突厥对战,又不想看到再因为突厥而导致大周的子民死亡。一直不直面这个问题,就永远无法解决。 或许阿史那孜罗并不是真心议和,只是另有谋划。 他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 边境再次来文书时,除了照例汇报大周边境情况,还有一封给晏玄钰的信,上面盖着袁康的私印。 数月前晏玄钰说起武器,让袁康想到了一件事,说十几年前,天下闻名的铸剑师伍双隐退,从此在江湖消失。 伍双铸剑,吹毛短发,削铁如泥。 若是能找到伍双,若他愿意为大周士兵铸造武器,剑指突厥之日又会缩短很多。 只是他说,伍双早已隐退不知去向,天下之大何处去寻? 如今武器一事已经被晏玄钰先放到一边,让他略感焦灼的是阿史那孜罗派来大周的使臣带来的文书。 于是晏玄钰飞书一封,问袁康的意见。 山高路远,袁康的回信竟只有短短一句 但凭陛下吩咐,康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意思是,如果晏玄钰决定去和谈,那么袁康就算拼死也会保他周全吗? 晏玄钰一愣。 朝臣一致认为陛下应留在京城,不应信那突厥王的鬼话。 这似乎是所有人的共识,在其他朝事上,官员们会因为各种想法碰撞而吵得不可开交,可是在和谈这件事上,没人有第二个意见。 就连晏玄钰也知道,让他去边境见阿史那孜罗?这在京城乃至天下看来都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袁康只说,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本是一句夸张的表忠心之语,从袁康嘴里说出,却让晏玄钰知道,袁康这样说,便一定会这样做。 他看出晏玄钰的犹豫,知道即使现在朝廷上下都持反对意见,可晏玄钰内心深处......是想去的。 不顾一切的,幼稚又危险的想法。 ... 陛下,臣仍是那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况您是天子!由晏玄钰一手提拔的官员站在朝堂上第一次忤逆了他。 陛下,臣附议! 臣附议。 朝堂中一片附和声,晏玄钰看去,不管是从前不对付的还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此时竟都如此一致。 若是之前,晏玄钰该欣慰他们终于学会合作了。 只是现在..... 朕意已决。晏玄钰说。 朝堂上,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若陛下执意要去,老臣便执意跟随。就在这时,原本坐着的韩元站起,手持笏板跪了下来。 他即使已经白发苍苍,早年已露老态,可不知道是近几年身心舒缓了还是因为商场里膳食多样而吃得下饭了,看上去竟然比从前更显年轻。 此刻,晏玄钰似乎又成了曾经那个君主。 而韩元,又变成了曾经那个三朝元老。 【叮宿主完成昏君任务,独断专横。获得积分.....】 ... 晏玄钰坐在承天殿里,很头疼。 他去,是因为他有底牌 那就是系统。 是的,就算有危险,系统可以在不违反这个时代认知的情况下保他的命。 他与系统是共生的存在,他若死,系统虽不会死,却会失去所有晏玄钰为他赚来的积分。 所以系统当然会保他的命。 这也是晏玄钰想赌一把的原因这场博弈是他作弊了。 他又不是傻子,阿史那孜罗满腹算计,他能没有一点把握就去吗? 可是让他头疼的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韩元今日朝堂上说,只要晏玄钰去,他也去。 不说边境危险,韩元一把老骨头,路上就够他喝一壶了。 陛下,您多少吃些吧。李忠贤站在一旁一脸愁容。 晏玄钰长叹。 李忠贤一咬牙,说道:陛下,若韩老想去,不如就带着他,奴才亲自带人看着,物件都用最好的,也能让韩老少受罪,到时候再派些侍卫跟着。 晏玄钰看他:你不和他们一样反对朕去黄沙城? 陛下,奴才是跟您时间最长的人,奴才只知道,您做的每件事都做成了。李忠贤说道。 晏玄钰定定看他,确实,从他第一次睁眼时看到的就是李忠贤,从前,李忠贤有小聪明,却不缺善心,晏玄钰才留下了他,后来也证明晏玄钰看人没看错,李忠贤这个总管将宫中事务做的井井有条。 晏玄钰也发现了,这胖子是真的心宽,这几年身材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福了。 可李忠贤却也是看得最为通透的人。 虽然李忠贤总自称奴才,但是这是这里的规矩,晏玄钰从未将跟在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当成下人奴才,他们,都是陪在他身边之人。 陛下,怎么了?李忠贤看他发愣不由出声。 说罢还有些忐忑道:可是奴才说错什么了? 第156章 晏玄钰笑道:你说得对,朕想做的事,都会做成。 ... 四月,皇帝昭告天下,御驾去往黄沙城与突厥王和谈。 天下皆惊,纷纷求皇帝收回成命。 京城日报上无数文人作词赋或文章劝诫,希望陛下能看到。 晏玄钰能看到吗? 那肯定能看到啊,文章还是他审核的! 登吧,按照规矩来,不必问我了。晏玄钰叹气。 京城日报的掌柜站在一旁:....是。 问陛下能不能登那些劝诫陛下不要去黄沙城的文章,这经历他还是第一次! 不过,这群人的文采倒是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啊。晏玄钰手里拿着一份稿件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京城日报掌柜丁彦深以为然,笑呵呵道:草民也发现了,这都是陛下要进行科举带来的改变啊,原本文人们多追求辞藻,华丽不实,堆积成风,自从您在天下推行了那科举册子,文人们都按上面的学习做文章呢。 晏玄钰说:还是要看他们自身,科举册子只是指导他们该如何做,具体内容还是要他们自己来写的。 ... 有两处地方与京城如今的风潮格格不入。 一是准备出行事宜的皇宫与各造办处,二就是.....国公府。 爹啊,您这是要做什么!韩世栋急得团团转。 自从韩世栋去了京城军校到现在,早就不是曾经那个看似懦弱不被父亲器重的大公子了,京城军校那是为陛下培养人才的地方,韩世栋的地位实际上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比肩朝中大官了。 他也终于对父亲在想什么知道了些许,因而近年来他与父亲的关系慢慢变得越发好了,父子相处再不像从前那般僵硬。 皇帝去,我也去。韩元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喝茶,别转了,看得心烦。 韩世栋停下,叹气道:您这样,陛下便不去了么? 他到底也知道陛下的性子,一旦想做什么事,能因为旁人几句话改了想法才奇怪呢。 韩元老神在在:为何不去? 那.....韩世栋话音未落就被韩元打断。 就因为陛下要去,老夫才要跟着。 韩世栋静了下来,爹,你的意思是? 韩元放下茶盏,淡笑道:怎么,在你们眼里,老夫已经到了老糊涂的时候了么? 陛下尚年轻,虽有许多新奇点子,也不乏聪明,但若是谈判,还差了火候,那阿史那孜罗是个心机深沉之辈,想来陛下不一定能应付当然,要是谈判不成另说;二来,老夫这几十年,还不曾去过我大周边疆,若是以后到了垂暮之年,着实可惜。 韩元从前很少和大儿子说起这些,但是现在却愿意掰开揉碎了告诉他,毕竟,他还有多少年时间呢? 原来如此.....韩世栋回想朝堂上父亲的表现,这才恍然大悟。 可他仍是犹豫:可爹,您现在身体虽然康健,但架得住一路颠簸吗? 韩元没理他,看他还傻站着,不耐烦地提点了一句:还不去将为父的行李打点起来。去商场多买些耐放的糕点。 哎。韩世栋只得照做。 他总有种直觉,父亲越老越像曾经见过一面的师伯了..... ... 不是,这群大臣以为春游呢?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去?晏玄钰又头疼了。 统统留在京中!晏玄钰力透纸背,诸位都是朕的爱卿,都要留守京城! 批阅完朝廷官员的奏折,正巧李芷薇入宫和王沁瑶小聚,晏玄钰便让她给如今在兰学馆暂住的怜儿带话,让她也收拾一下跟随他去黄沙城,让她回阿史那孜罗身边。 李忠贤去王沁瑶宫中的时候,王沁瑶看他两手空空,还说笑道:我当是陛下看我们姐妹小聚来送些赏赐呢! 李忠贤笑呵呵道:奴才刚刚也向陛下为娘娘讨赏呢,只是陛下说娘娘如今日进斗金,您哪还看得上他赏赐的三瓜两枣? 说罢,他将晏玄钰托李芷薇转达的话说了,李芷薇一一记下。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李忠贤打了个千。 李忠贤走后,宫中二人继续闲话,王沁瑶难免问起那怜儿的事,因为她还挺惊讶的 惊讶她竟然还没死。 李芷薇正色道:是啊,有时候我也觉得陛下与他人想法似有不同,若我们看来,怜儿既是奸细,直接杀了了事,可陛下竟想着从前也利用她做过些许事,就留她一命不说,还要顺便送她回去。 王沁瑶吃了瓣酸甜可口的橘子,顺手给李芷薇了几瓣:是啊,真是奇怪。 人人都有各自的坚持吧。李芷薇接过后继续道,陛下似乎并不喜欢下令杀人.....杀的那些,都是不得不杀的人,不知这样对陛下来说是好是坏。 李芷薇说完,吃了口橘子想起来: 最近商场新开了家叫水果捞的店铺,现在吃正合适,就是这个季节水果难得,相比于商场其他吃食贵上很多。 咱们有的是银子。王沁瑶满不在乎,这水果捞不会又是陛下想出来的吧?宫中都还没有呢。 第157章 李芷薇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各品类水果切成小块上面浇上酥酪,你让御膳房做了便是。 明儿就尝尝。正好御膳房前段时间闲得很,来找了我宫里的人好几次。 两人说到这为止,开始说起旁的了。 直到第二天王沁瑶想起来让宫人去御膳房,才被告知现在御膳房除了份例外不接私活了,陛下要为出宫做准备呢。 那去御膳房的宫人回来后给其他人描述:真让我震惊,那御膳房挂满了肉条和菜,都用根绳子穿起来.....御膳房外面也挂满了,我去的时候,那些师傅们正大汗淋漓地炒锅料呢,闻着倒是挺香的,不知道是什么。 王沁瑶听了只是笑:这御膳房被陛下使唤的,真是忙的时候忙死,闲的时候闲死。 师傅们倒可高兴呢。宫人又道。 第81章 行进队伍 本王是高看了他,还是低估了他呢?孜罗把玩着手上的佛牌,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 他下首半跪着的阿尔泰沉声道:王且放心,这次定叫中原皇帝有来无回。 孜罗微微垂首,阿尔泰,本王救你,是因敬你是个勇士,不忍看勇士因算计失了性命....所以,别让本王失望啊。 阿尔泰神色微微一僵,随即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道:王,若不成,阿尔泰以死谢罪! 阿尔泰便是那曾去黄沙城的戎狄将领,但是如今他却在突厥领地,概因他被推出来当了谋害兀古哈的替罪羔羊,再加上一战兵败,几乎是去了半条命,最后被挂在刑台上曝晒,要不是突厥王将他救下,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初阿尔泰从戎狄逃出,有不少他手下的忠心之人跟随,突厥在草原势大,阿尔泰和他的手下在突厥王的帮助下顺利进了突厥领地,戎狄王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孜罗仍旧抚摸着手上的佛牌,口中念了几句,随后一挥手:去吧。 阿尔泰走后,从王帐暗处走出来一个人,赫然是孜罗的哥哥前突厥王身边最为器重的幕僚。 前突厥王不知一直跟在他身边效忠的幕僚本名帕卜,更不知道这位幕僚其实姓阿氏德。 王当真好计谋。帕卜笑着道,他狭长的眼睛眯起。 孜罗伸手,帕卜将桌上的檀木盒躬腰双手呈上,孜罗将手里的佛牌专注认真地放回去。 孜罗淡淡道:突厥太无趣了,我倒当真期待这一出好戏了。 帕卜,你知道为什么几百年来突厥人都只能在草原上吗? 帕卜双手捧着孜罗装有佛牌的盒子,垂首以听。 不会用这里。孜罗点点自己的脑袋,笑了,为我驱使,是给他们的恩赐了。 孜罗说完,突然瞪大了眼睛,从王座上支起身子微微向前。 我好期待啊,帕卜!我们在京城时,我便说过,我很快会回来的..... ... 十五,为钦天监算出的吉日,宜出行。 御驾出京,浩浩荡荡,单皇帝所在的马车前便有数百位侍卫开路,周围又有百人随行,时刻严阵以待。 后面跟着的队伍浩浩荡荡,端是一幅盛大景象。 因修了官道,路途宽敞平坦,晏玄钰坐在马车里觉得很舒适,只是才过了一天,他就坐不住了。 他说是在马车里就坐着,就只能在马车里坐着,其他人还好,可以很随意,晏玄钰不可以,因要顾及帝王威严,车帘是不能随意打开的。 李忠贤,你去找一套侍卫衣服。晏玄钰忍无可忍。 李忠贤道:....是。 趁着休整的空隙,晏玄钰暂时调开身边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出行工具从马车到马匹的转变。 还好他改良了马具,不然若还是从前的马鞍,骑一天大腿绝对要破皮出血的这本就是所有人骑马都必须经历的。 但是改良鞍具后虽然还是会颠簸,但对双腿已经十分友好,还有马蹄铁,也能让马匹损耗大大降低,这些都早已给马匹备上,有了这些后,就有余力向大周边城运送马匹,袁康也在养马。 他按照晏玄钰说的方法,将马驹寄养在城中百姓家里,挑选一些老实本分的百姓,教他们如何养马,养马所需的草料等东西由他们提供,再定期给百姓一些银钱。 百姓乐意增加了收入,军营也乐意不用费人力花时间去养马,时间可以都用在练兵上。 而且还增加了百姓对边境守军的信任。 ... 晏玄钰让暗卫易容后就骑着马跟在皇帝车驾附近,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让他舒服地长叹一声。 身下马匹迈着四蹄前进,队伍的行进速度刚刚好,根据行进状态随时调整速度,这样所有人都跟得上,比先帝出行时受的苦少多了。 一路上,官道周围都没少了百姓。 就算侍卫没用武器威慑他们,他们也只远远地看着,还有百姓对着皇帝所在的位置跪地行礼。 聚集在官道周围的大周百姓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唯一相同的,是他们人人都带着感激的神色,眼神发亮地跟随着皇帝出行浩浩荡荡地队伍。 第158章 在马车里的时候晏玄钰看不到这些,直到他出来才看到了如此让他心中颤动不已的场景。 晏玄钰坐在马上,看到层层侍卫外的百姓们,他的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掠过,似乎想要记住这一张张脸。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 晏玄钰没让李忠贤另外准备午膳,而是干脆借着皇帝近卫的身份去后面混了顿饭吃。 行进队伍中所有侍卫的饭食都是一样的。晌午时在休整时间,伙夫们架起大锅烧开水,将一个个深色方块放入其中,很快开水变成浓汤,一阵阵浓烈香味被激发出来。 侍卫的午膳是汤泡饭,这种带着星星点点肉沫,特别有滋味的浓汤浇到饭上,可以说十分美味。 这种食物不仅好吃还烹饪时间短,十分适合这种时候拿出来。 晏玄钰下马,牵着马往侍卫集中的地方走。 你等等!一个穿着近卫服的人叫住了晏玄钰。 晏玄钰停下,发现此人神情严肃,你是谁手下的? 我 晏玄钰一愣,开始想该怎么编。 谁知那人的目光移到晏玄钰牵着的马上时突然瞪大了眼睛,只可惜晏玄钰正努力回想他身边的近卫都有谁,因此并未发现,待他重新抬头,那人神情早已恢复如常。 禀大人,我是贾鹏池大人手下的侍卫。晏玄钰说。 那人点点头,似乎很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还以手掩唇轻咳几声,咳,我似乎对你有些印象,你是去吃午膳? 晏玄钰道:是,大人。 正巧我也要去,一起吧。那人又道。 一路上,那人虽然看似正常,实则十分殷勤,还主动牵过晏玄钰手中的马绳,到领膳食的地方还亲自领了饭将碗放到晏玄钰手中。 吃完饭食,晏玄钰就向那近卫告退,说回马车帝驾当值去了。 晏玄钰前脚刚走,一个侍卫跑过来, 贾大人,沈大人喊您去商讨晚上换值事宜。 好,我这就去!被称作贾大人的近卫不再发呆,脚下生风地离开了。 ... 晏玄钰这么快离开也也是因为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尴尬才走的。 他也是后知后觉想起李忠贤怎么会随便牵一匹马来给他,想必是一直带着的御马,被那近卫一眼看出来了。 而且现在侍卫实行分组制,每个近卫手下统领数个侍卫,叫小组长肯定不可能那太没气势了,所以统一称大人。 这还是他亲自下令,那人叫住他一定也是因为警觉发现了生面孔,差点将他当作刺客。 实行分组制后原本混乱的侍卫体系顿时清晰了起来,哪还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大家心照不宣,任由晏玄钰骑马尽了兴。 ... 一路上走走停停数日。 因为官道每隔一段路程就可以补充资源,给这次出行压力减轻了许多。 晏玄钰一直和袁康保持着书信联系,信件往返的时间越来越短。 袁康在信中说到了伍双的下落,这段时日他多方寻找这些年来关于伍双的信息,终于有了眉目。 有人说在安城赶路时看到过和画像上的伍双相似的人。 安城? 晏玄钰眉头一挑,他们所经过的个地方距离安城很近了。 若是能找到伍双,就有几分可能请他重新出山为大周士兵锻造武器! 晏玄钰呼出口气,调出之前在系统抽出的寻找奸臣道具,心中默念后,道具指针在空中给出了指引。 看来这次只能他亲自去了。 ... 所有人原地休整两日,锦衣卫和精锐侍卫随晏玄钰去找伍双的下落。 伍双?那位天下闻名的铸器大师?韩元沉吟,他很多年前便已经隐退了,就算陛下亲自去请,他也未必会出山啊。 晏玄钰说:那也要尽力试一试。 其他人可能连伍双的具体位置都找不到,但他手握道具可以指引,且他亲自去或许更能彰显诚意。 韩元没作阻拦,只道:他们这些天才,脾气往往都难以捉摸,若是能找到他但他不愿。陛下莫要强求。 好。晏玄钰点头。 话毕,他带着人跟着指引离开大部队向安城方向出发。 别人看不到晏玄钰道具的方向指示,于是他们只看到自家陛下特别胸有成竹地七拐八拐。 众人当然没怨言,兢兢业业地当着护卫,随时注意周围的动静。 奇怪,不是说在安城吗?怎么越来越偏了?晏玄钰喃喃自语。 陛下,您刚刚说什么?他身旁的锦衣卫问。 无事。晏玄钰说,他眼看着那指示标又换了方向,赶紧调转马头。 陛下,您是想去哪?那锦衣卫又问。 去哪?他也不知道啊!晏玄钰皱眉想。 这道具真是把他坑了! 绕来绕去来来回回最后把他们带到了山路上。 晏玄钰只得道:袁将军信中附了伍先生的地地址路线,路线在我这里,我们只管照着走就是。 是。晏玄钰身旁的人齐声道。 第159章 ... 前面是山路,两边地势高,隐蔽处较多,注意防卫。锦衣卫高声说。 晏玄钰看着前面的山路,眼皮突然一跳。 是他的错觉吗?这里阴森幽暗,为什么总有种下一秒这里就会跑出来一堆刺客的感觉 两边越来越高的地势中间夹着一条道路,马蹄踩断了掉在路上的树枝,发出咯吱声。 晏玄钰看了一眼道具,空中虚影仍在指示他向前走。 第82章 坠落悬崖 众人正呈环绕状保护着晏玄钰,晏玄钰又看了看前面,天色渐暗,就算今日继续向前可能也找不到伍双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只啃了几口干粮喝了几口水,继续往前走不是上策。 回去吧。晏玄钰说。 总不能因为要找伍双而耽误了整个行程。 晏玄钰细细思忖着,要庄子上那些人来改良武器行不行? 然而他刚调转马头,却变故陡生!两侧突然传来轰隆轰隆声,晏玄钰抬头往上看去,只见从两侧突然向下滚来数块巨石! 晏玄钰瞳孔一缩。 这时候既不是雨后又不是泥土潮湿季节,为什么会山体滑坡? 待他再仔细一看,发现上首暗处有许多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显露出来。 是人为! 护驾!晏玄钰右侧的近卫抽出腰侧的剑大喝一声。 陛下小心! 侍卫们十分迅速地反应过来围成一个防御圈。 但是滚落地大大小小石块却不给侍卫们这个机会。 晏玄钰道:躲开! 他看到那群黑衣人个个手拿弩箭,若是聚在一起反而是着了他们的道! 那一瞬间,晏玄钰心头闪过无数想法,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这群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随御驾出行的人里面有内奸? 不,不会。虽然出行队伍十分庞大且人员复杂,但是能随驾出行的人都是经过一遍遍筛查后才确定下来的。 就在这时,一个人的样貌在晏玄钰脑海里浮现。 怜儿! 她也在队伍里。但是晏玄钰已经在她身边安排了几人盯着她,又限制了她的行动,若是她传递的消息,那么她是怎么做到的? 除了她,晏玄钰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晏玄钰在那一瞬间有了悔恨之情,早知如此不如早早下令杀了怜儿,因为他可笑的原则,今天就要有更多人失去生命吗? 他茫然看向周围的侍卫们,即使已经在努力躲避,难免还是有人被石块砸中,有人身下的马匹受惊不断发出嘶鸣声,脚下的路被踩得尘土飞扬,场面一片混乱,只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训练有素的锦衣卫们在最外圈,侍卫们在内圈,还是对他呈保护姿态。 晏玄钰有活命的依仗,可是这群人却没有,在那短短一瞬晏玄钰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黑衣人们的目标是他! 晏玄钰沉声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原路返回去搬救兵,我向前走。 对于这个命令,所有人都有一瞬间怔愣。 陛下不可!一锦衣卫道,他们人多,我们人数也不少,竭力一战定能护您周全! 晏玄钰皱眉,他当然知道!但是他不想让任何一个人因为他的失误而身死! 这是朕的命令,你们谁要抗旨不遵?晏玄钰沉下脸。 晏玄钰现在的自称是朕,此刻他是以一个天子的身份来下令,这命令不容他人置喙。 陛下其余人依旧不愿。 就在此时,一个锦衣卫突然道:我等从先生教导起,头一件要记住的事情就是万事听陛下号令。 时不待人,那人数众多的黑衣人已经从山顶冲下来,晏玄钰最后道:所有人听我号令,原路撤退! 说罢他策马向前奔去,侍卫中仍有人不愿,最先开口那锦衣卫又沉声道:陛下智勇果断,断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中,我们若是不顾陛下命令前去,说不定会耽误陛下的大事! ... 那群黑衣人果然如晏玄钰所料,在他骑马离去之后所有黑衣人立刻朝他飞奔而来,大有不拿下他性命不罢休之意。 驾!晏玄钰用力一抽,身下的马嘶鸣一声,撒开四蹄狂奔,和他配合十分有默契。 晏玄钰想得没错,这群人个个武功高强,像是特意培养出来的死士,想想让人胆寒,现在还没出大周地域,这群死士竟然能瞒过大周各层守卫神不知鬼不觉进入大周,并且提前埋伏好等在这里亦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在大周境内秘密培养的! 晏玄钰只听见耳边猎猎风声,夹住马腹的双腿已经近乎失去知觉,然而身后脚步声不止,甚至越来越清晰黑衣人们离晏玄钰越来越近! 【系统,系统,保命。】 晏玄钰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向哪走的了,只知道看到路就狂奔上去,如此七拐八拐早就不知道到了何处,只两侧密林郁郁葱葱。 噌 刀光一闪,一柄淬着毒泛着莹莹绿光的短刀几乎贴着面与他擦过。 晏玄钰骑马只能挑小路走,可是黑衣人们却可以趟过半人高的野草走直线来截他! 第160章 晏玄钰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甚至一边逃命一边苦中作乐地想:如果是在电视剧里,这时候应该配个咚咚咚的紧张音乐来烘托氛围。 【宿主请保持冷静,现在开始为宿主导航。】 【前方岔路口右转,直行。】 颠簸中,晏玄钰咬牙勒马向右转去,继续向前策马狂奔。 他身下的马是有好血统的宝马,不然也不会被当作御马养在宫里,黑衣人们仿佛不知疲惫,反而越来越快,若不是他的马跑的足够快,和他配合的也十分默契,现在说不定早已被追上了。 【一直向前。】 系统的电子音毫无起伏。 这样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晏玄钰莫名地安定下来 【系统,前面是悬崖啊!】 晏玄钰瞳孔一缩,系统还在让他往前! 【是的,宿主,请直接冲过去。】 【本系统一定会保证宿主生命安全。】 靠!这也太刺激了 晏玄钰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没忍住不顾形象爆了粗口。 虽然知道他和系统是利益共同体,所以系统绝对可信,但是现在这个场景也太挑战人的心理素质了! 【冲过去。】 前方没路了,杂草丛生外是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石块滚落竟然听不到一点声音,就像一粒石子进入大海中一样悄无声息。 他勒住马,马昂头带来短暂的失重感,晏玄钰回头,身后追兵已至。 陛下,前面已无路,您要跑到哪去?为首的黑衣人缓缓上前,似乎并不急着将晏玄钰一刀致命。 他的声音像是刻意模糊了声线,听上去雌雄莫辨。 看来,天意不在您这边啊。黑衣人冷笑两声,抬手对身后的黑衣人们做了个手势。 原本静立的黑衣人这才要了起来。 晏玄钰转回头去,拼命策马直直冲向悬崖边。 为首的黑衣人似乎没想到晏玄钰会这么做,明显愣了一下。 晏玄钰在离悬崖还有几步距离时翻身下马,用尽平生最敏捷的速度调转马头让马往旁边跑。 去! 那马一双眼睛很大,似乎有灵性一般懂了晏玄钰的意思,没疑惑为什么身上的人突然下了马,它毫无停顿地向右继续跑去。 晏玄钰迈开发麻的双腿往前跑,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入了这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黑衣人们追上来,在悬崖前停下。 不用怀疑,从这种地方跳下去必定粉身碎骨了。 为首的黑衣人有一双狭长的眼睛,他一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下。 不必追了,已经粉身碎骨了。黑衣人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易听出来的愉悦。 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中原皇帝逃跑的地方是悬崖,看来天意都站在他们这一边! 皇帝身死,大周必定会戒严,你们现在就撤退,回公子身边。黑衣人道。 除了他,其余人仿佛是只知道听从命令的木偶一般,眼神沉沉。 ...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那一瞬间,晏玄钰心头浮上一丝疑惑:他真的还活着吗? 眼前似有白光闪过,晏玄钰意识涣散,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晏玄钰模糊间听到耳边传来瓶罐碰撞的声音,他努力从黑暗中挣脱出来,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就是一大片茅草组成的屋顶,鼻间有淡淡药香。 晏玄钰想起身,只是浑身发麻让他无法动弹。 你醒了?一个声音响起。 晏玄钰努力歪头,看到一个用粗布挽着利落发髻的女人。 女人不再年轻,眼角有着细密的皱纹,只是双眼烁烁,十分有神,她手里端着土陶碗。 谢谢晏玄钰开口,沙哑的声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女人摆摆手,是我师父救了你,我只是熬些药罢了。 看到晏玄钰眼里的疑惑,女人继续道:你是顺着河水飘过来的,师父发现你尚有气息,但是探不出你身上的伤,只能暂时给你喝了些草药温养身体。 我去和师父他老人家说一声。女人对晏玄钰点点头,而后便放下土陶碗掀开草帘走了出去。 晏玄钰偏头看去,发现身上被换了身干净衣服。 难道这是系统所说的以这个世界认知的合理方式获救? 晏玄钰露出个笑,忽然又想起来什么,眉头又皱起来。 待女人回来,他问道:请问我昏迷几日了? 你叫我秀娘就行。女人豪爽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还可以接受。 晏玄钰呼出口气,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找到韩元他们,当时说让所有人原地休整几日,估计现在他们正拼了命找自己。 呦,醒了?草帘再次被挑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提着一筐药草走进来。 多谢老翁。晏玄钰刚想挣扎着起身,就被老者按了回去。 老者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晏玄钰只得顺着他的推力躺了回去。 别折腾了,躺着吧。老者将筐子放在地上说。 第161章 晌午,晏玄钰已经能喝下水,秀娘端来一碗粥给他喝了。 晚上,晏玄钰已经能下地走动。 老者和秀娘都十分惊奇,按理说晏玄钰这种看不出外伤的其实伤得才应当是最严重的,没想到晏玄钰现在就已经全好了。 你是怎么掉进河里的?晚上依旧是杂粮粥,里面还有些喇嗓子的麸皮,老者呼噜呼噜喝着问晏玄钰。 晏玄钰也端着土陶碗坐在草席上喝着。 这个村落不知道是位于哪里,十分僻静,此时坐在茅草屋里手中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粥,暂时忘却一切的话,晏玄钰会久违地感到十分轻松。 只是他到底牵挂外面正在四处寻找他的人。 从一处悬崖掉下来,应当是掉进河里保了一命。晏玄钰说。 老者疑惑地噢了一声:悬崖?离这里不远倒是有一处悬崖。 晏玄钰不知道系统是怎么保住他的性命,因而谨慎地没再出声。 老者看了他两眼:明日我去那里采草药,你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可要跟着去看看? 好。晏玄钰忙不迭答应。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追杀,身上没带什么财物,现在人家救了他,他连回报的机会都没有,这下听到老者要去采草药,赶紧表示他也能帮忙。 时间也正好,黑衣人们应该早已离开,他也可以四处找找看看回去的方法。 【系统,可以提供回去的路线吗?】 【宿主,本系统并不是导航。】 罢了,能保命就已经很好了。 第83章 九爪玉佩 晏玄钰能下地之后,就帮秀娘一起干活,他小时候也跟爷爷奶奶在农村生活过一段时间,用瓜瓤刷铁锅刷的得心应手。 秀娘在一旁笑道:看你双手是没做过活计的,还以为你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呢。 晏玄钰心里沉甸甸装着事,但是闻言还是扬起笑容回道:我若是富家公子便好了。 秀娘又笑,不再言语。 晏玄钰有心和她了解一下这个偏僻村子的地理位置,因而又和秀娘说起些闲事,闲聊问她为何每日都要去采集草药。 总要生活嘛。秀娘说,你当我们这村子与世隔绝?之前总要走上许多路将草药卖给行路商人,卖不了高价,勉强糊口。 现在修了官道,都方便了许多,每隔几日我便搭乘村人的牛车走官道去卖草药给药铺,家里这才有了闲钱。 原来如此。晏玄钰一愣。 这是他第一次以第三者的角度听到他做的事确确实实为百姓带来了改变。 一个偏僻的小村子,因为修了路而不再因为不能远行而被限制。 晏玄钰刷完铁锅,手脚麻利将丝瓜瓤洗干净,再把锅立起来靠在墙上。 丝瓜瓤粗糙,这一会晏玄钰的手已经生疼,但他毫不在意,秀娘和老翁对他有救命之恩虽然这可能是系统安排的。 眼下也没有财物,他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第二日,晏玄钰背着箩筐跟在老翁身后,他发现老翁虽然上了年纪,可不仅劲大,腿脚更是麻利,不一会他就跟得气喘吁吁。 更恐怖的是,在老翁抬手摘叶子的时候,老翁的袖子滑落,露出来了肱二头肌! 晏玄钰眨眨眼,有些晕,他是出现幻觉了吗? 他们到底谁才是老翁啊! 想什么呢?老者回头瞪了他一眼,还不快跟上。 晏玄钰快步跟了上去,两人并肩走着,老翁不时抓几把草药扔到晏玄钰背后的箩筐里,后来也许是他看晏玄钰走的吃力,干脆将草药都往自己筐子里装了。 你说你是什么人来着?老翁突然问。 就是普通人家,在城里做点生意。晏玄钰笑着说。 老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普通人家做点生意?那你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 家中人知我不见了会着急。晏玄钰说。 老翁嘀咕了一句什么,晏玄钰没听清。 您说什么? 老翁摇头,没什么。 昨日我听说附近有大批人出现,似乎在找人。 晏玄钰心里一紧,如果是他的人,那就再好不过了,万一是那群黑衣人不放心他死没死,在附近一带一直搜寻怎么办? 啊?那是群什么人?晏玄钰状似无意问。 老翁抖了抖胡子,看着个个人高马大。 必是他的人了。晏玄钰想。 那群黑衣人一个个看着贼眉鼠眼,就算找人也应当避着人。 两人继续往前走,老翁道:后生,老头我还没问你,我知道你是失足跌下悬崖,可你当初为什么来这里? 我晏玄钰张了张口,我其实是来找人的。 找人?老翁哈哈笑了几声,这穷乡僻壤的你来找什么人呐? 不瞒您说,我是来找一位铸器师的。晏玄钰叹了口气。 只可惜人没找到,还平白生出许多事端来。 老翁挠挠头说:铸器师?那是干什么的? 第162章 ... 两人走了一上午,晏玄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就是您说的很近? 老翁气定神闲,不远了,就在前面。 晏玄钰脚上穿着草鞋,想来已经磨出了水泡。 他只好转移注意力去看周围,越往前走,晏玄钰突然发现这里有一丝熟悉! 越往前走,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晏玄钰突然看到了什么,他快步上前蹲下,发现这里有一串马蹄印。 是这里! 晏玄钰激动地站起,是这里! 找到路了?老翁问。 多谢老翁!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晏玄钰刚要行礼,被老翁一把拽起。 晏玄钰: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呢?老翁嘀咕。 晏玄钰这次听到了老翁的话,他笑着道:若是可以,我也想在这绿水田园中生活。与自然为伴,岂不快哉。 嚯,难得有年轻人和我这个老头子想法一样,那你怎么这么急着要走? 晏玄钰正色道:老翁,我确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你这小子,怕有不少秘密哩。老翁说。 晏玄钰歉意道:并非是我有意隐瞒,还望老翁见谅。 此后一路无话,老翁一直往前走,晏玄钰只得跟上,老翁,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跟着走就是! 然而又过了一会,老翁却突然停住,看晏玄钰气喘吁吁的模样道:歇息会。 两人随便挑了个地方坐下,老翁从怀里掏出个玉佩丢给晏玄钰,这是你的玉佩吧? 晏玄钰接住玉佩定睛一看,发现上面以玉为底,刻着九爪金龙。 他随即什么都明白了。 晏玄钰再看向老翁,后者依然一幅淡然模样。 他突然有了个想法,若是普通人看到这种明晃晃象征身份的东西,定然不会这么淡定不,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老翁不认识这玉佩代表着什么! 多谢老翁。晏玄钰将玉佩收起。 九爪金龙,刻得真是栩栩如生。 晏玄钰分明从这句话里听出来几分阴阳怪气来 哼,不就是怕我们害了你么? 事到如今也不必隐瞒,听完老翁的话,晏玄钰更感愧疚:并非如此 等等,他抬眼看向老翁,明知道他身份还能如此淡定老翁绝对不是普通人! 恕我眼拙,不知您是?晏玄钰小心翼翼地问。 老翁摇头,不是什么人物。 事到如今,晏玄钰没了顾虑,向老翁坦白道:我的身份确实如您所想,我之所以来安城,是因为听说有位曾经天下闻名的铸器大师伍双隐居此处,所以想请他出山 为什么?老翁好奇地问。 大战在即,我大周士兵的武器急需改良。晏玄钰说。 所以你亲自来了?老翁问。 是,不过我带了很多护卫。晏玄钰说,我也并非失足落水,而是没想到在寻找途中遇到了刺杀。 他们都死了?老翁又问。 晏玄钰噎了一下,呃没有。 他们逃跑了?老翁皱眉。 晏玄钰挠头:也不是我让他们走了,然后我引开了刺客。 老翁: 他以一种看绝世傻子的眼神将晏玄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似乎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晏玄钰年纪轻轻脑子就坏掉了! 又似乎在感慨这傻子的命真是大,而且这些人真是一个敢命令,一个敢听! 他们是护卫,你是主子,有刺客来袭,你让护卫们撤退?! 晏玄钰: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是系统的存在他又无法对任何人说。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闭嘴,我 你老翁嘴动了动,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而同样发疯的还有一天前的苏安。 准确来说,从晏玄钰失踪那一日,他看到回来的锦衣卫与护卫时就已经要发疯了。 你们说,陛下让你们撤退,他来引开刺客?! 大概是太超乎韩元的认知,他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于是国公府的仆从对韩元又是灌药又是掐人中,才让韩元悠悠转醒。 二狗,我真想杀了你啊苏安头上青筋直冒。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这个死脑筋去给陛下当近卫!他走了几圈,感觉天旋地转,差点也要倒下。 这时候,没人在意平时看上去最高冷最不可接近的锦衣卫苏一的本名其实叫二狗,而是都被陛下失踪,生死不知这件事砸傻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稳住人心,苏安镇定地将各项事宜一一安排下去,韩元也被他安排去休息。 最后屏蔽众人,只留了当时在场的锦衣卫与侍卫。 苏一其实也受了伤,他的右臂先被石块砸得不轻,又与几个黑衣人交手,现在已经抬也抬不起来。 第163章 他跪在地上,苏一没有保护好陛下,任凭大人处置。 我处置苏安抬脚,刚要踹过去却突然愣住。 你仔细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苏安着急地问。 苏一一板一眼道:当时,陛下让我们走,但是没人走,陛下说若我们不走,则按抗旨不遵。 苏安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 你起来。让陛下看到又要说什么平等什么不能乱跪苏安一手捂住脸,找,带足人手,做好准备。 若见刺客,杀无赦。 第84章 近在眼前 天色渐晚,另一边的晏玄钰和老翁仍在赶路。 这官道是你修的?老翁边走边问。 晏玄钰摇头,老翁见状疑惑地看向他。 晏玄钰解释道:我只是提主意的人。 哦。老翁不冷不热地应了句。 如果你找到了你想找的人,请他出山你会以什么允诺呢?老翁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 允诺什么?晏玄钰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摸摸下巴,黄金万两?官位?权力?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只要他愿意去改良大周兵器,我都会答应的。 他也是大周人,哪里要这么多规矩,直接带走就是。老翁提议。 晏玄钰干笑两声:....倒也不能这样吧。 老翁您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他记得袁康给的情报里写着伍双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他要是贸贸然将人绑走.....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都说天才都是有脾气的,晏玄钰觉得这没什么,只要伍双愿意和他走,别说金银财宝权力地位,让他磕两个都.....嗯,应该没问题。 老翁听了晏玄钰的想法,又以晏玄钰熟悉的,刚刚那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晏玄钰:你这后生,天天都在想些啥子嘛..... 正说着,前面传来一阵嘈杂,隐隐还有亮光,晏玄钰动耳朵听了听,其中有人声和马蹄声,应当是来找他的人! 不过也还需小心,晏玄钰将老翁挡在身后,小声道:老翁,不知道他们是谁,我先过去看看,您在这等着。 老翁:...... 说完之后晏玄钰才后知后觉想起老翁早晨摘草叶时无意间露出的肱二头肌,他轻咳两声:我去看看。 晏玄钰以灌木丛为掩体,小心地向前,他怕对方察觉没靠太近,远远地看着那群人。 不是黑衣人,那群人都穿着官服! 晏玄钰心里一喜,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什么威严,快步向前跑去。 我在这里! ... 还没找到吗? 苏安问。 其他人摇头,他们从昨晚找到今晚,仍是没发现什么踪迹。 根据苏一等人所说,他们以遭遇刺客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搜寻,东南西三面都没有被人踏足过的痕迹,唯独北面有半人高的草伏倒杂乱,且有大量浅脚印,一看便知是武功不低的人经过所致,而顺着这条路向前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苏安将希望寄托在向北搜寻的队伍上。 苏一突然跪下。 回大人,北面....只有一处悬崖,深不见底。 苏一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也正因为此时寂静无比,那一道声音才格外清晰。 我在这里!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道黑影正向他们这边跑来。 声音太过熟悉,苏安心头浮现一个猜想,但他又怕只是他的幻想。 陛下?! 待那人身影显现,苏安失声道。 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晏玄钰,穿着一身略短的不合身衣服,脚上踩着一双草鞋,头发也散乱着,活脱脱像个野人了。 苏安几欲绝倒,陛下?这是他们陛下?! 晏玄钰第一个发现的就是苏一又跪在地上。 他对苏一印象很深,记得他刚来苏安手下时话都说不利索,做事也很懵懂,后来才慢慢好了起来。 他眉头一皱,为什么跪着? 苏安心头一时升起各种复杂情绪,竟是哭笑不得了,直到他感到脸上有一丝凉意,他才发觉自己激动到流泪了。 陛下! 晏玄钰也想起了那日遇袭他下达的不合理命令,赶紧替苏一解释:是我命令他们回去的,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放心吧,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晏玄钰尽量装出一副高人风范。 但这注定是要失败的毕竟他现在看起来未免有些太狼狈! 陛下,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老翁也背着草筐慢慢悠悠跟过来,苏安注意到他,晏玄钰说道:这就是救了我的老翁。 那日我遇袭跌入河中,幸好被老翁所救,昏迷一日后才醒了过来。 苏安不傻,他们以遇袭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都搜过了,晏玄钰所说的跌入河中他实在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他对于晏玄钰全身心信任,自然不会纠结这个问题,他在意的只有晏玄钰现在完好无损回来了。 第164章 太好了,太好了..... 苏安平复下来心情说道:多谢老翁相救!你们几人,务必将老翁平安送至家中。 他一向做事周道,立刻着一锦衣卫回去取黄金,要赠与老翁。 我跟你们一起走。老翁摇头说。 晏玄钰颇感意外,他想了想,告诉老翁:老翁,我出行并非是为了玩乐,而是去边境与突厥和谈,此行劳累凶险,着实不能带着您。 哦?武器不改良了?老翁不冷不热道。 大概是摔到了脑子,到现在晏玄钰的脑子还是木木的,老翁说了这句话后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还说:当然是要的,只是万事强求不得.....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老翁,你! 饶是老翁此时不想笑,也被他这副模样逗得没忍住露出个笑来。 他一拱手:老夫正是伍双。 苏安在一旁也愣住了,他心道眼下这是什么情况,陛下失踪一天,竟然带回了传说中早已隐退的铸器大师? 而晏玄钰什么也没想,他脑中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老翁,不,伍双慢慢道:陛下因我而遇刺,怎能不跟着陛下走一遭? ... 晏玄钰觉得这个世界都玄幻了,事情怎么能按照这个节奏发展呢? 他猛地想起,方才老翁还建议他将伍双绑走呢。 老翁说跟晏玄钰走是临时起意,还未告诉秀娘,因此要回去嘱托一番,晏玄钰当然满口答应,别说为了这位铸器大师等一天,若是不考虑其他,等几年他都是愿意的。 两军对战,武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能改良好大周的武器,那么这就是他们在对战中的一个优势! 只是想想,晏玄钰就已经十分激动。 他忍不住好奇地问伍老是因为什么愿意跟他走的。 对此,伍老是这么回答的:官道十分好走。 说罢再怎么问他也不再言语。 晏玄钰十分不解,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有句话说的对,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看,现在就有人因为一个他曾经做过的事而想回报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两者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了。 对此伍老心里呵呵,若是说了因为你傻,他会因为辱骂圣上而被杀头吗? 当然不会。 不过即便不会,伍老也没这么说,还是给晏玄钰留足了面子的。 ... 晏玄钰回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和苏安今日初见晏玄钰时一样,尤其是韩元差点又一口气没上来,还好身边人快速上前给他把气捋顺了。 您是九五之尊,遇事不能如此轻率!说完这句话,韩元停顿了许久,最终什么都没说。 对于老翁的到来,韩元倒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奇。 伍双?韩元想了想,曾经那位天下闻名的铸器师? 说起来,凡是发生在陛下身边的事,无论是多惊奇,韩元都不会有什么太大感觉了。 ... 待休整两日后,根据商议,伍双由苏一带人护送回京城庄子上开始着手武器改良,而御驾继续向大周边境而去。 晏玄钰失踪时消息本就被压下来,而后晏玄钰又很快回来了,这番操作弄下来,几乎没人知道晏玄钰失踪过。 暂且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晏玄钰说,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自乱阵脚呢? 怜儿本就被他命人看守,在晏玄钰回来当晚,他就命人去捉拿怜儿,没想到苏安告诉他,怜儿周围看守的人都被打晕,而她本人已经消失了。 果然是突厥王。晏玄钰冷笑。 不过晏玄钰没忽略苏安话里的细节,看守怜儿的人只是被打晕了,突厥王的人为什么这么做? 他可不信这群人突如其来的善良。 应当是和想杀我的人同一批。晏玄钰说。 是臣办事不力。苏安请罪。 晏玄钰摇头:怎么能怪你们?我失踪一天一夜,所有人都被派去找我,难免对驻扎处防卫松懈,他们只是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了。 好在没人伤亡。 晏玄钰又想起来一件事:那群黑衣人应当是阿史那孜罗养的死士,如今被发现,他这么聪明,想必不会让他费劲心力养出来的死士折在中原,一定早已想尽办法离开大周了。 对于现在的大周来说,能守卫成眼下模样已经很不错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晏玄钰说。 越是这样,他越对和谈升起浓厚的兴趣来,他真的很想看看突厥王看到他的时候是什么神情,看看突厥王提出和谈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第85章 到黄沙城 此行对晏玄钰来说,让他一路向西看到了许多曾经没有见过的关于大周的风土人情。 这是一片朴实的土地,他来这么久,却只在中原辗转。 所行官道,百姓如云。 晏玄钰所见并非全是美好的景象,越向西越能看见贫瘠的土地,干涸的黄土裂开一条条缝隙,更有黄沙漫天时的场景。 第165章 若是以前,随处可见赤脚的贫苦百姓,现在因为大周推行的政策,官府须对当地百姓负责,对于特别贫困给予帮助,帮助他们找到能活下去的活计。 现在正值风口上,锦衣卫神出鬼没在各处,地方官员们都战战兢兢将上面派的事情做好。 至少一路上晏玄钰没再看到太让人无法接受的画面。 即使是穷一些的百姓也能出门有件衣服穿。 晏玄钰出行阵仗大,他当然不是没想到有人阳奉阴违,于是也有派人去暗中查探,结果还算让人满意。 ... 因为出行准备足够充足,路上又能及时补给和休息,一路上随行众人相对都没吃太大苦。 陛下,有关突厥动向的密信来了。苏安呈上来一封信。 晏玄钰打开信件,双眸不由微微眯起:突厥王真是不简单啊。 信上所写正是突厥这段时日对和谈的准备。 难道突厥转性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晏玄钰于是变得更加期待了。 陛下您切勿再苏安话在嘴里转了几圈,终究是没说出来。 他本想劝诫皇帝切勿再冲动,可事实来看每次皇帝都像是提前料想好一般苏安又实在是担心陛下的安危,一时间心情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罢了,陛下可谓是吉人自有天相。 ... 袁康等武官早已等待许久,又十几天后,御驾才终于来到了大周边境。 你去将这油给韩老他们送去。晏玄钰对李忠贤说道。 边城风沙大,晏玄钰大概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感到有些受不住,好在出行时带了一些脸油。 晏玄钰让人研发的目前还是半成品,抹在脸上有些油腻,因为原本销售对象是京城贵妇的润肤油,脸油带有淡淡花香味。 刚开始随行的大臣们都拂袖拒绝,声称此物是妇人用,他们一群大老爷们,怎么能用这带有花香的脸油? 晏玄钰也不劝,自己抹了些,虽然油腻腻的,但是脸上的皮肤终于不再那么干燥发痒了。 没过几天,李忠贤回禀说,随行大臣们都悄悄问他前几日的脸油还有没有了。 晏玄钰听完一乐,果然古今中外,到哪都绕不开真香 此事说起来是为一桩乐事,只是透过这件事看出的边境环境,却让人笑不出来。 飞沙漫天,空气干燥。 晏玄钰曾让袁康带领其余将士兵卒在城外种树缓解风沙,但是这些树木长成也需要时间。 听闻圣驾到了大周边境,黄沙城以及周围城池的百姓们都从刚开始的不可置信到狂喜。 毕竟就算往上数他们的几代人,谁能离皇上这么近啊! 于是所有百姓空前激动了不仅百姓,几个城池的官员也激动了! 这种激动里,天生对皇权的地位反而放到了次要地位,他们如今满心满眼,都是对当今皇帝的感激。 百姓所求不多,唯有能活下去,再奢求一些,就是过得好。 可是对于百姓来说,大周最繁华的地方都不能做到人人吃饱穿暖,更别说远隔京城的大周边境城池了。 贫瘠,环境恶劣,食不果腹,似乎就能概括这里的一切了。 不仅如此,就在不久之前的几年里,边境百姓还时常经受突厥等部族的骚扰抢掠。 百姓们虽然懵懂,却也知道现在相对较好的日子是谁带给他们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管他们的死活的。 现在不仅各种政策支持他们垦荒,驻扎的军营里也和他们有了联系,现在不少人家里都养着军营的马匹哩! 不仅有马匹,还有羊,这些羊都是从官府的人发下来的,这些羊羔都金贵的很,在他们眼里比他们的命加起来都贵,可是官府的人给他们来养是不要钱的,他们甚至能自己留下一些羊毛,虽然不多,但可用可卖,都是收入。 剩余剪下来的羊毛有官府的人教妇人们制成衣服先搓成毛线,再用两根签子变戏法一样将毛线织在一起。 官府每隔七天会用浆糊张贴一些写着大字的纸张,有时会有识字的人念上几遍。 路过的百姓们便津津有味地停下听,七天里每日都会念同样的大字报,但是百姓们就愿意停下来听。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现在的这些改变是谁给他们的。 这样以后,皇帝的到来才让所有人打心底里激动与欢喜。 ... 现在平民多用暗色,因为便宜易得,带其他颜色的布他们买不起也用不起。 可是当御驾入城时,晏玄钰看到的就是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或粗或细,或大或小,甚至有些很粗糙的红布。 哪怕只有细细如丝带的一条,也被人仔仔细细地系好。 一阵风过,红布迎风而动,仿佛在表示当地人如何欢欣。 ... 臣等,参见陛下!将军府中,一众武官对晏玄钰单膝行礼。 下一秒就被晏玄钰全都叫了起来。 上一次见袁康还是在京城,晏玄钰细细看过去,发现袁康黑了不少,更壮了些。 说起来有些魔幻,底下的武官竟都是第一次见晏玄钰。 一来大周曾经重文轻武,地方武官面圣机会本就不多,二来近年来事多,曾经假装昏庸时也只召了袁康一个出头鸟进京面圣。 第166章 晏玄钰看袁康的短短时间,其他人也在悄悄看这位陛下。 场面没安静太久,晏玄钰坐在上方道:今日进城时发现家家户户都挂着红布,可是你们安排的? 袁康一愣,随即笑道:陛下这可就误会臣等了,这里有个风俗,只有每逢大节日时家家户户才会挂上红布。 百姓们是想表达对陛下的感激与恭敬,只是又不知道该用何方法。 他停了一下,问道:陛下,臣去告知官府,派人让他们都撤下来? 不必。晏玄钰想也不想回答。 他刚开始以为是当地官员为了迎接御驾而特地要求百姓们这样做的,知道是百姓自发的,心里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他们生活在大周边缘,什么都不懂,笨拙地想表示感激。 ... 对于现在来说,他们从京城来到黄沙城,可以说是一场跨越很大的旅行了。 就算现在想想,那些随行的官员都有些不可置信,感觉像做梦一样。 晏玄钰心想他懂这种感觉,类比一下不就是行动力超强的朋友带着你说走就走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旅行嘛。 人都到了心还没反应过来呢。 主要是在这个大背景下,皇帝一般不会离开京城,就算离开京城也不会走太远,更别说一口气跑到大周边城了。 晏玄钰之所以放心走,也是因为他已经潜移默化将各个权力分发下去,官员各司其职互相监督。形成了一种高效关系。 这样之后只要留下几位重臣监国,就能让各项事务一直进行下去。 且说随行的一群官员的到来,让袁康手底下几个武官刚开始都挺小心,毕竟大周重文轻武风气已久,他们已经习惯了文官对他们鼻孔朝天看不上的样子。 尤其是随御驾来的官员里还有三朝元老韩元。 谁知道这些新面孔官员,竟然都一幅对一切都兴致勃勃的样子。 好奇毛衣是怎么织出来的,好奇如何让百姓养马养羊,他们是怎么养好的,好奇陛下在边境都用了什么法子,具体是怎么实施下去的 总之,让他们看来就没有一件事是不好奇的! 于是黄沙城一名叫闫适的年轻武官,在被袁将军派去与一京官同行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挠头问道:与突厥和谈一事,你们毫不紧张吗? 那京官竟是想也不想回道: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似乎天然就对陛下有某种信任似的。 ... 什么?中原皇帝已经到黄沙城了?! 王帐里死寂一片,唯有孜罗如同淬了冰的声音响起。 是 不待帕卜出声,孜罗打断了他继续喃喃 你不是说,亲眼看到晏玄钰掉下悬崖了吗? 帕卜沉声道:王,那悬崖深不见底,若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可是他现在已经在黄沙城了!你的意思是,这是中原人放出的假消息?孜罗冷笑。 帕卜,本王视你为最重要的人。孜罗靠在王座上歪头看向帕卜。 他叹道:这是你第一次让本王失望呢。 帕卜一言不发,他知道,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王更生气。 不过无事。孜罗突然笑了,他亲自走下王座扶起来帕卜,还有阿泰尔他们。 本王要看看晏玄钰有几条命。 分些死士给阿尔泰。半晌,孜罗垂眸道。 是。 他讨厌这种有什么东西脱离他控制的感觉。 孜罗拿出一柄镶满宝石的短刀在手里转了几下。 突然!孜罗手里的刀转了几圈后猛地划向帕卜,帕卜不躲不闪,任凭那镶满宝石的短刀将他的右臂划得鲜血淋漓。 谢王赏。帕卜道。 第86章 异变陡生 阿尔泰如何了?孜罗扔了手里的短刀,重新坐回了王座之上。 帕卜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笑道:王请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怜儿姑娘正在王帐外等您。帕卜说。 孜罗的视线落在帕卜的手臂上。 帕卜道:必不会吓到怜儿姑娘。 说罢,他俯身行礼,又让几个侍从进来将地上沾染了的血渍毛毯换了一个,才无声无息地下去了。 怜儿一进王帐,便轻轻走过来依偎在孜罗怀里。 你怎么来了?孜罗问,他的神情在怜儿看过来的时候柔和了一瞬。 王,和谈那日,可否让怜儿也伴您左右? 孜罗一愣,显然没想到怜儿所说的是这件事,他轻笑:你去做什么? 怜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让她本就艳丽的五官更灵动了些,这被孜罗尽数看在眼里。 只是她红唇轻启说的话却很是无情:我想看晏玄钰死。 当日怜儿在中原,怜儿可是受了好些气呢。 好。孜罗大笑,那便许你跟着。 王,现在的日子,怜儿曾经真是想也不敢想。怜儿如小动物般眷恋地攀附在孜罗身上。 第167章 怜儿记得第一次看见王便惊如天人,一颗心从此系在您身上了。怜儿轻轻说。 孜罗捏住她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摩挲:怎么说起这个了? 怜儿摇头,只靠在孜罗肩头。 怜儿被孜罗的死士带回突厥后便伴在他左右,众人都知道这是王的女人,可是王却没有给她任何名分。 他们也都知道这个女人从前是中原皇帝的妃子,突厥人不在乎那些,只觉得王能让这样一个女人死心塌地没名没分地跟着,十分厉害。 他们也会用令人恶心的目光在她美丽的脸上肆意看来看去。 所有人都惧怕王,但是想来一个连王妾都不是的女人,王又能对她有多上心呢? 怜儿垂眸。 回到住处,一个侍女走过来向她行礼:姑娘,热水已经烧好了。 好。怜儿笑着点头,桑柔,你跟我过来。 她拉着桑柔地手走到她平时放首饰的盒子前打开。 桑柔小小惊呼一声:姑娘,王对您可真好! 首饰盒里放着大大小小的宝石,看上去成色颇好,还有一些金银首饰,有突厥样式的,也有仿中原式样的。 这些都给你了。怜儿说,在这里只有你对我好,桑柔,我把你当姐妹看待。 桑柔懵懂地看向怜儿。 怜儿笑笑,却不解释什么,你带着它走吧。 姑娘?!桑柔神色一僵,随即跪在地上,可是桑柔做错了什么事情? 快起来。怜儿赶紧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不是要赶你走,而是我要走了。 姑娘去哪?桑柔问,王可知道? 他知道的。怜儿说。 桑柔,你将它们藏好,不要被别人抢去,你不是说你妹妹生病了吗?拿这个就可以换些药了。怜儿从首饰盒里挑出一个银簪,耐心地向桑柔解释。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又一个侍女进来了,怜儿看到她连忙敛了神色,淡淡道:你伺候我沐浴吧。 那侍女眼中闪过不屑,但是脸上马上带了笑:是,姑娘。 她瞪了木愣愣站在旁边的桑柔一眼,还不滚去提热水? 好,好。桑柔应道。 待怜儿沐浴完,那侍女离开后七转八转来到王帐,附身行礼后对坐在上首的人道:王,没有异常。 ... 初五,和谈。 这是两方人马第一次相见。 也是晏玄钰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阿史那孜罗是什么模样。 对方在一群突厥大汉中格外显眼,在晏玄钰看来,他怎么说呢,好像更似一个中原人,给人一种斯文儒雅的模样。 陛下,安好。相隔一段距离,孜罗笑着行了个突厥礼。 还没待晏玄钰作出反应,孜罗笑着朗声道:陛下身边这么些人,可是怕什么不曾? 晏玄钰身后是这次来和谈的文臣,还有袁康等武官在身侧相护,这就显得孜罗身边人少了。 晏玄钰看到孜罗身旁有个女人,待两方走近,他赫然发现是失踪的怜儿。 这并不让他意外,因而只是淡淡看了一眼。 怎么?陛下对我们王的女人有兴趣?一个突厥人可谓是十分冒犯地扬眉道。 晏玄钰淡淡道:只是些许眼熟罢了。 接下来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得让晏玄钰感到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晏玄钰在袖中的手攥拳,他试图从孜罗神情中看出什么不对来,可是没有。 对方坦然地与他对视。 突厥愿与中原重修于好,互通贸易 一条条约定定下,用突厥文与中原文字两份写下。 如何?陛下可看到我突厥的诚意了?孜罗笑道。 希望突厥王能按照合约所说,让突厥与大周都能休养生息。 这是自然。孜罗说,请。 说罢,他扬手让身后的人都退开,唯独留下了怜儿在身侧。 晏玄钰笑问:突厥王这是何意? 他眯眼看向对方,一次刺杀不成,他真的想知道第二次是怎么来的。 只有你我。孜罗说。 好啊。晏玄钰微微侧头,你们也和他们一样,他们退多远,你们便退多远。 明明在场人数众多,可偏偏此时寂静无声,让人心头无端生出几分压抑来。 本王记得,黄沙城曾遭戎狄部侵袭,死伤惨重?孜罗如同闲话家常一般随口道。 是啊。晏玄钰说,戎狄部几乎折损了大半精兵。 孜罗看向晏玄钰,晏玄钰也平静与之对视。 最后,仍是孜罗先道:陛下,请吧。 这份合约已定,只差突厥王与晏玄钰的印章。 孜罗缓缓拿出代表突厥的印章。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的很慢,晏玄钰在突厥王掏出印章后突然听到一个极其短促的破空声! 护驾! 第168章 来不及了!在大周官员的视角里,便可以清晰看到在极远的高处有一支箭朝着晏玄钰直直射来! 时间在下一秒仿佛又被谁按到了倍速键,晏玄钰还没有什么反应,突然感到有一股大力向自己袭来,有个人挡在了自己前面! 晏玄钰定睛一看,是怜儿! 他瞪大眼睛,目光下移看到一支箭的尖头从怜儿胸前刺出,带出来模糊的血肉! 足以可见射箭之人用了多大的气力。 你晏玄钰震惊到失声。 他心里无数个念头闪过难道是系统的保护机制把怜儿推过来?系统保护机制怎么能拉别人垫背呢?!这太没人性了吧! 怜儿的血染红了晏玄钰的外袍。 怜儿身体几乎失去了支撑,晏玄钰勉强扶着她才能立住。 对不起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说。 晏玄钰第一次亲眼看到原来在这个时候说话也会不停向外吐血的。 她美丽的外表渐渐失去了生气,那双眼睛也慢慢失去了神采,变得空洞起来。 晏玄钰抬眼看向孜罗,赫然看到了他的眼神。 那眼神如毒蛇一般让人心尖发凉。 下一秒,仿佛是晏玄钰的错觉一般,孜罗的眼睛里突然盛满了伤心,他喊道:快去抓刺客! 他身后人领命。 晏玄钰身边也围满了人。 势必要抓到是谁想阻碍突厥与我大周的和谈。晏玄钰说。 陛下,只抓住了几个人,其余人跑了。袁康单膝跪地沉声道,说罢,他偏头看向晏玄钰对面的突厥王阿史那孜罗。 能有如此箭术的,臣所知的唯有一人。袁康道。 谁?晏玄钰问。 戎狄部阿尔泰。 臣发现了戎狄王的印信。 ... 初五,突厥与大周定下合约。 大周皇帝遇袭,死的却是突厥王的大妃 是的,突厥王阿史那孜罗追封此女为大妃,以大妃规格下葬。 意图破坏突厥与大周友好和谈的,乃是戎狄部。 七月初三,悲痛的突厥王下令出战,此后势如破竹,一路吞并大半个戎狄部,戎狄部剩余族人被迫向西。 ... 怜儿救了他,但是他本来也不会死的。 从黄沙城向京城的路上,晏玄钰在马车里独处时才露出几分恍惚。 那日怜儿说对不起时以她的身体为遮挡,向他怀里塞了一封信。 那日被带走时帕卜是想杀掉所有守卫的,但是怜儿制止了他,说勿要多生事端,万全为上策。 怜儿说她在信里说这些,并不是想让晏玄钰感谢她,因为她曾经确是想要了晏玄钰的命的。 曾经她在兰学馆数日,见识到了无数女子,也看到了晏玄钰对女子的态度晏玄钰从未轻视女子。 在这个时候,众人都觉得女子不通事理,愚蠢,只知情爱,几句话就能将她们哄骗。 所以孜罗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她去中原做他的细作,以为自己会死心塌地地跟随在他身侧。 就连她的名字,都是那人随意取出来的。想来也真是讽刺。 她说,她很羡慕晏玄钰开办的兰学馆中的那些女子,她也想如她们一般,只是永远没有可能了。 怜儿在信中说,这是她早就想好的结局,她不是为了晏玄钰,而是想教阿史那孜罗知道,正是他所看不起的,所轻视的,一样能坏了他的大事。 晏玄钰敏锐地从中觉察到怜儿还有未尽之语,她好像知道什么。 晏玄钰垂眸。 眼下情况复杂,突厥吞并戎狄一定是早就计划好的事,知道结果后梳理容易很多。 怜儿既然知道阿尔泰会刺杀,那此事就是阿史那孜罗的手笔。 一石二鸟,好计策。 只是唯一的变数就是他这个大周皇帝没死吧。 第87章 科举开始 怜儿在最后写道,她也是大周人,她不想看到一个真正为民的皇帝因为诡计死去。 陛下,您在想什么?韩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晏玄钰身旁。 韩元真的老了,此次和谈之行更是让他添了几分憔悴,可他的眼睛仍然很亮。 我在想,凡事但求问心无愧便好。晏玄钰低声说。 韩元颔首,正是如此。 这次也算因祸得福,突厥王两次都想让他死,没想到这和谈竟顺顺当当进行下去了,且开放了突厥与大周的部分商品贸易。 晏玄钰早就有意草原上的羊毛和牛奶等畜牧产品,大周边境城池也养了牛羊,可到底是少数,若是能大量收购羊毛,再用大周的技术将羊毛线制成毛衣,于大周人而言都有天大的好处。 一纸合约能约束的唯有君子,像突厥王这般令人捉摸不透的心机深沉之人,不知道何时就会毁约侵犯大周。 可突厥王所谋划的,让晏玄钰又隐约觉得他聪明的点在于他想要的是师出有名,比如出战戎狄部,打的旗号便是戎狄部想毁掉突厥与大周的和谈。 戎狄王此次遭受了无妄之灾,大周此次作壁上观,曾经戎狄王突袭黄沙城以至于城外血流漂杵仍历历在目。 第169章 戎狄与虎谋皮,能得几时好? 想必那阿尔泰此时已经悔恨无比,因他一人所为而害了整个部族虽说戎狄王驱逐了他,但阿尔泰也从未想过要颠覆戎狄啊,那毕竟是他生长的地方,有他熟悉的人们。 只是再悔恨也无用了或者,他早已没有机会悔恨,已经变为一抔黄土了。 突厥攻打戎狄,也让晏玄钰又一次看到了突厥的兵力强盛,还是那句话,没有万全准备,晏玄钰不想开战。 晏玄钰,不想做那与虎谋皮的人,他要做那打虎之人,能让这虎一击必死之人。 两人站在河边,静静看着河水潺潺流过。 突厥王不知何时就会撕毁合约攻打大周,惟愿这段时日里,我大周变得兵强马壮,以此来迎敌啊。韩元叹道。 韩元说的话也正是晏玄钰心中所想。 在此之前韩元又缓缓说道,陛下,您应当知道,只有您才能让大周越来越好,所以万望保重。 我会的。晏玄钰郑重地说,请韩老放心。 看来他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影响到群臣的小心脏了但没办法,他总不能吐露系统这个秘密吧! 也因着他常常不听劝诫执意涉险,系统已经又判定他一意孤行很多次了,也算微小的收入不是? 时间如今日他们眼前的流水一般一晃而过,回京城后又有好消息传来,第一批土豆和红薯已经快要收获了。 这两种作物产量大,不出几季,就能让百姓地里都种上一些它们。 忙忙碌碌又几月,转眼间科举就到了。 第一次科举晏玄钰三令五申各个地方都要格外注意。 不仅如此,他还下达了比较严格的律令,若作弊则留名,三次不能参加科举,若有官员收下贿赂协助作弊,则革官永不再用,没收所有财产。 这样下来可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反正话已经说在前面了,若还有那明知故犯的,抱有侥幸心理的,可就怪不得别人了。 正在晏玄钰忙碌之时。系统又冒出来刷了一下存在感,说他达成了苛令成就。 晏玄钰: 他应该喊冤吗? 这零零散散的积分加起来都快能再抽一次卡了! ... 永安四年,是大周第一次实行科举的一年,被大周无数学子乃至后世学子称为科举元年。 唐兴初试是在汉云城参加的。 他很幸运,他所在的汉云城被设为考点,若是周围城池的考生,还要提前赶路来这里不过现在修了官道,行车也方便。 看官府门口的告示说大周后续要开什么长途马车,不过目前还没有面世。 除了重要消息外,现在官府告示牌上每日一换,像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也能了解最近会发生什么事,有时候还有其他地方的事情呢。 ... 因着第一年科举,大家都略带茫然。 这场考试要持续很长时间,因此考的不仅是心理素质,也是身体素质。 考场设有热水处、恭房,吃食一律由考场提供,考生不得外带。 除此之外,笔墨纸砚竟然也由考场提供,唐兴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他不必再另花银子购买笔墨纸砚了,惊的是这样一来,考试完全不需要自带什么了! 科举第一日,唐兴排在长长的队伍中往前走,饶是他平日里很稳得住,此时也有口干舌燥的紧张之感。 他前面的人是津宁人士,两人短暂聊了一会,互相交换了名字。 通过聊天得知这位津宁来的学子叫樊淳泰。 前面那是在干什么?樊淳泰突然道。 唐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队伍最前面好像发生了骚动。 前面的消息一层层往后递,他们没过多久就知道了有人想夹带纸条被抓住了! 夹带纸条?!樊淳泰不可置信,竟然能这样干? 这种就是像官府告示说的那样,叫作弊。 唐兴也很惊讶。 又有消息从前面传来,那学子把纸条塞在袜子里了。 两人齐齐惊了。 实在是有辱斯文! ... 要说晏玄钰知道的作弊方法那可多了去了,不是他懂得多,而是考试千百年来传下来,作弊方法早就千奇百怪,哪是第一年参加科举的大周学子能瞒过的? 晏玄钰早就出了一本小册子发给各地监考官,里面内容那可是绝密。 鞋底,袖子里,头巾里,衣服夹层里 不过让晏玄钰也大开眼界的,是有人夹到屁股缝里 作弊率比晏玄钰设想的高得多,究其原因,是因为晏玄钰命人修撰的科举册子,若是不知道考什么,作弊都不知道怎么作弊,可一给了范围,有些人的心思可不就活泛起来了? 此事揭过不提,因着有考生直接干脆利落被压出去,其他考生就都老老实实接受检查。 唐兴里里外外被翻了一遍之后被人带到了属于他的考试座位上。 要说这考场也让学子们大开眼界,一个一个单独的小隔间隔开,一个考场有好几个考官站在上面巡视,每个隔间里考生的动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第170章 考生进场之前便被告知,若是想要热水,不要发出声音,只需举手示意,想出恭也是同理。 不是没人悄悄抱怨科举的严格,但是越这样严格,唐兴心里越是有一种高兴不是他觉得胜券在握了,而是为着大周对科举考试的重视而感到高兴。 公平科举,真的不是打着幌子说说而已。 唐兴觉得心里热热的,他坐在自己的考位上,看到面前几张考卷被压的平整,他平复下心情,小心翼翼翻过来考卷 他先看的是默写背诵,单单是默写背诵便用了整整一张考卷。 唐兴沉下心来开始沾满笔墨写了起来。 考试确实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情,唐兴写完第二张后动了动,缓解了一下身体发麻的感觉。 他的耳朵动了动,能听到周围考生在翻卷的声音。 唐兴写着写着,仿佛忘记了自己在科举的考场上,全身心地投入了进去 科举册子只是基础,考卷时会有很多考题变形,所以考卷上有很多唐兴不把握的,他深思熟虑后将自己的答案写上。 其他考生也都是如此。 ... 当唐兴走出考场的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 结束了吗 陆陆续续有考生走出来,贫富也就此显现。 有钱人家的考生早就有马车来接,外面排起了长长的马车队伍,有的人家里小厮都穿的比唐兴不知道好多少。 唐兴背着自己的行囊独自往回走。 一直日头将沉,他才走到家中。 一回家,母亲早就为他准备好了饭食。 母亲没有问他科举如何,只是忙前忙后地烧热水,为他添饭。 妹妹举着拇指盖大小的麦芽糖,哥哥吃。 唐兴摸了摸她的头:你吃吧,哥哥不吃。 说起来惭愧,准备科举所耗费的钱财都是由曾经他结交的从京城来的公子所赠。 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答的考卷,又想到了门口的车水马龙,唐兴感到心里有些没底,他向来不是情绪外露的人,只是面上不显罢了。 他心里也有些惶惶,在这些人中,他能取得什么样的名次呢? 待母亲回来,他说了自己在农忙后想去继续抄书赚钱的事。 母亲自然满口答应。 ... 晏玄钰也一直关注着各处的考试动向。 他知道没有绝对的公平,只能尽力确保不要让学子们因为贫富而差距很大,所以他修建书肆供学子使用,所以命人修撰科举册子。 结果也证明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科举一直持续了两日,先由各地的考官批改出考卷排名,后面还会有在京城举行的第二次考试。 第88章 放榜那日 因着是大周第一次科举,晏玄钰根据大周如今的区域划分作了些改动,大周是分为各个城池的,而在他前世历史中的科举分为童乡会殿四试,所以晏玄钰先省去了童试即考出秀才公的考试。 现在简单分为两次,一次是在各城的考试,选出前六十名,前六十名可参加京城的会试。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总要给一个成长的机会,后面可以再慢慢更加完善嘛。 当然,这次科举办的极为正式,也绝不是拿考生们当小白鼠。 ... 到了放榜前夜,唐兴一夜安眠。 他自问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了,至于结果如何便交给天意吧。 放榜日,他整理好形容与母亲妹妹一起进了城。 不出所料,用于张贴榜单的地方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所有参与此次科举初试的人都忐忑地等待着。 让一让!一群官兵开路,有人来放榜了。 那足足有一人高的红纸上是此次所有考生的名次! 在场众人都开始奋力往前挤,汉云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今日也来此了,他们都抱着想结交在榜前几名之人的心思。 唐兴看了看身旁的母亲与小妹,笑着道:娘,咱们先带小妹去商场逛逛吧。正好这段时日我赚了点银子,娘也看看商场有没有要用的物件。 也好,也好。唐母笑着点头。 她知道儿子一直是个有主意的,因而也没说其他,挽着筐子跟在儿子身后挤出了人群。 唐兴一是觉得此时人多,怕小妹摔着,二是觉得这榜放在这里又不会跑,晚些过来看也一样。 他虽年轻,但也一向冷静自持,考试几日后便也缓过来了。 从前他没有上过学堂,从最开始在学堂外边听边用树枝练习,到后来抄书时认得字更多些,一遍遍熟能生巧。 再后来有了书肆他能随意进入读书了,可是书肆距今开办也不过两年,他自认并非有天赋之人,又没有老师系统教导,能通过测试得以参加一次科举考试已经是十分幸运了。 唐兴带着唐母和小妹去了汉云城的商场,这里面有的物件就算是普通百姓咬咬牙也能买起,还都十分实用。 唐兴买了些吃食给唐小妹吃,转眼看到了一个卖果丹皮的铺子。 最开始是那三位公子来汉云城时带人做出来的,还搞了好大的阵仗,让不少百姓都跟着赚了银子。后来做出的东西他们回京城后给陛下尝了尝,陛下赐名果丹皮。 第171章 此物原料易得制作费时但简单,老少皆宜。 晏玄钰:咳咳,不小心脱口而出果丹皮被其他人以为是他赐名也是一件让他觉得很尴尬的事情啊! 没有进京的机会,唐兴不觉得失望,只觉得没机会将银子还给那三位友人让他觉得颇为遗憾,说不定会是他大半生的憾事了。 白日的喧闹似乎都已经远去了,榜前还有不少人,不过相比于刚放榜时已经少了很多。 还有几辆马车停在不远处,唐兴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因而多看了两眼。 再看满地狼藉,不难想象白日是何种场景。 唐兴说:娘,我过去看一眼是第几名。 小妹还小,对于这些事都不知道,她两只手正扯着一小半果丹皮用力啃咬着,听见唐兴的话露出个笑,意思是她也会乖乖站在这里听娘的话! 唐兴身上背着包袱,包袱里有今日进城他们三人买的一些个小物件。 他小心翼翼避开人群往前走,因为怕有人会破坏张贴的榜单,两侧到现在还是有人守着的。 唐兴走过去发现这张一人高的红纸上竟然密密麻麻全是名字。 想来也是,这里可是汉云城所有学子名字。 他仰头从上往下看,头一名是范闻,范闻父亲是官府的笔吏,到入学年龄时就在汉云城内那位夫子学堂里读书。 且范闻为人谦谨,好读书,文采极好,他是头名也是实至名归。 他一一往下看去,最后在第十名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这是头十名的举人老爷! 唐兴后知后觉看过去,震惊地发现有不少人竟然向他涌了过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最开始说话那人他认识,是他常去抄书的那家书肆老板。 是唐举人! 一群人一窝蜂地挤过来,七嘴八舌道:唐举人,您竟这么沉得住气?这都快收榜了您才来看? 是啊,不愧是有大才学的,就是沉得住气啊! 年纪轻轻,一表人才! 他们吉祥话一句一句往外跳,不仅如此,那原本让唐兴好奇看了一眼的马车上也有人下来了,是汉云城几个有头脸的员外! 唐兴勉强维持住脸上的表情,又听到旁边的人说:唐举人,白日里官府的人来说了,汉云城前六十名的举人都能去京城参加会试! 是啊是啊,官府前面的告示也贴了 过几日官府的人也会去各举人家中报喜! 什么?前六十名都能去京城参加会试?! 那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厮也跑了过来,唐举人,我家老爷想请您去府上一聚 这时候,唐母拉着唐小妹急急忙忙走过来,阿兴啊,这是怎么了?! 这位老夫人,是大好事啊! 唐兴心想,他这算是考上了? ... 原以为考上举人后就算过去了,他需开始准备去京城的盘缠。没想到第四天官府的人真的来家中了。 官府来报喜的人一路敲敲打打吸引了几乎村中所有人的视线,官府的人不仅是来报喜的,还是来送银子的。 恭喜唐举人喜得第十名啊!为首的人一脸喜气过来道喜。 周围的村人不远不近围着,都伸长脖子向这边看。 唐兴看见了很多人,他看见了一直在村头和其他人说唐母不管教儿子的婶儿,她说有这个儿子有啥用?整天往城里跑整日不知道做什么,孤儿寡母的以后怎么办呦 他也看见了好心劝他踏实种地,早点认命,不要妄想不切实际东西的某家叔叔。 还看见了曾经和他儿时一块用树枝识字,只是大些便疏远他,懂事地不再和唐兴一起胡闹的邻家。 他们此时都用一种让唐兴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唐兴竟然成了举人。 他们虽然不知道举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可是看官府的人喜气洋洋道贺,又客客气气送来一盒子银子,他们懵懵懂懂间好像有点知道唐兴变得不一样了。 ... 根据名次不同得的银子也不同,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了,不管怎么样去京城的盘缠是不愁了。 官府的人道贺过后就要离开了,原本在外头围观的村人也渐渐散去,他们都小声说着话,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故意在他们面前大声说些欺负他们孤儿寡母的话。 唐母真是扬眉吐气了,连带着原本行动不便的双腿都变得轻盈了。 这回我儿可是有大出息了!唐母高兴地道。 真是祖坟冒青烟啊!没想到唐兴竟然能有这般大造化! 唐兴笑道:娘,如果没有你一直支持我,我肯定是考不上的。 别胡说!唐母笑道。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 前几日里那些不认识的面孔,纷纷上来带着同样笑容的恭维,后来还有人上门送礼,不过一一都被唐兴拒绝回去了。 今日官府来人道贺,又是一番热闹。 只是此刻所有人都离去,唐兴才有时间整理自己纷乱的思绪。 说不激动,不高兴那是假的,但是这种情绪慢慢就淡了下去。 第172章 他觉得幸运,幸运自己能生在当今陛下不断改制的时代,也幸运自己即便家贫,也一直坚持读书这件事。 科举的开创,好像真的给了像唐兴这样的人一条往上走的道路。 唐兴现在没有高高在上的得意,没有想狠狠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村人。 通过了第一次考试,还有第二次去京城的会试。 在汉云城他都已经是第十名,日后到京城定是难以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想到的是日后,京城的书肆是最大的,若是能多看看,对他也大有益处。 并且,当他真正通过第一次科举考试时他懵懂间抓住了什么。 村人们之所以觉得唐兴行为奇怪且毫无用处,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归根到底 ... 相隔很远的地方,晏玄钰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个时代,社会等级分明,为官者,子孙为官越多,而穷人只会越穷。 这时候,如果有人跳出来说读书吧,读书能改变你的命运,会有人信吗? 所以晏玄钰要做的就是让百姓都能接受这一点,慢慢推广教育,普及教育。 一切的前提是,先发展大周的经济。 如果都活不起了,哪里有闲钱去供出一个读书人? 除此之外就是通过科举,在不久的之后用事实告诉天下人,不仅贵族能读书,平民同样可以读出书来。 生命是流动的,晏玄钰现在有能力推动他们走向另一个阶层,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第89章 来到京城 因土豆稀罕,种出来多运往贵人府中了毕竟当时宫宴上百官都只能尝到些许呢,有这个当噱头,贵人们当然就要先尝一番。 从刚开始土豆在京城种起来时晏玄钰就知道有人开始找门路想包揽土豆了,他不但没阻止,还帮他们添了一把火,让土豆的身价越来越高。 可怜的土豆还在地里就已经被划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不过土豆的味道确实不错,第一季土豆下来,贵人们学着宫里御厨传出来的做法,炖菜有土豆炖肉等,炒菜有清炒土豆片、土豆丝,若是再奢侈一点,就是用京中不易得到的乳酪做出的土豆泥,那段时日用来衡量钱财地位的就是看谁府上吃了土豆宴。 最开始有两种方法摆在晏玄钰面前,一种是将土豆收在手里由他来分发以显示荣宠,二就是允许直接购买。 他想了想,若是第一种仍是他出钱,且他一向务实,荣宠什么的不过是向达官贵人卖个好,晏玄钰现在早就不需要了,兵权尽在他手,朝堂上也说一不二,除了有时故意让朝臣们吵出个结果之外,再不会被朝臣左右,所以晏玄钰果断选了第二种! 他放任土豆的价格越来越高,让老百姓狠狠赚了一笔。 用这个钱买其他粮食不香吗? 待热度稍稍过去,晏玄钰便出手压下价格。不许它再往上了 后来即使没有晏玄钰在背后控制,土豆的价格也慢慢与其他粮食作物一样,处于一个符合当下的动态区间里。 土豆的产量极大,从京城往外,地里种上的土豆的越来越多。 取那健康的土豆洗净削块再种下去,几季过后,数量已经相当可观。 以此速度继续往外,种植土豆的地方就会越来越多了。 达官贵人们也算看明白,皇帝压根没想过让土豆成为什么上层特供,而是想让它成为大周人人可吃的东西。 原本其他粮食作物,即使大周人都能吃但也分个三六九等,比如有钱人家吃的都是颗粒饱满,入口软糯的香米,普通人家就只能吃些品质最下等的米不,大部分人家根本吃不起米,顶多吃些杂粮饭。 可土豆一来大周就不太一样了,土豆若是适应了环境之后就比其他作物好活些了,再加上它产量极大,且口感也没甚区别。 若说有区别,那就是烹饪方法的区别了吧? 后来普通人家也吃的上土豆后,最普遍省事的做法就是将它放在火里烧熟了,照样软糯可口,在外面干活生个火堆都能做。 也可以切成条做土豆汤喝,饱腹还暖胃,口感一样软面。 不过眼下土豆热刚要过去,商城里又开了个铺子,将土豆切得极薄以油炸,炸到微卷酥脆,再放到调制好的细粉中滚上一圈,让许多人一经尝过就欲罢不能! 细粉有不同口味的,可以根据个人口味不同选择。 不过这新奇东西京城人很少拿到台面上招待客人,吃起来不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不太雅观,还容易上瘾,一吃起来都不太顾得上说话了。 只是没过多久,京中药铺又狠狠赚了一笔银子金银花之类的祛火茶悄悄地都快卖空了。 晏玄钰听了只笑,薯片薯条之类的东西刚摆到商城卖时明面上看着不是多受欢迎一样,可是私底下各府都派人去买,每日的销量都十分可观,庄子上这季子收的土豆都没什么存货了。 土豆这东西,随着产量越来越多,种出来的越来越多,后面就会慢慢冷下去了。 ... 京中不隔多长时间就会有大事,人们谈论的风口慢慢不再是土豆,而是不久之后的京城会试。 酒楼里茶楼里,大街小巷闲聊的人,都说起来这段时日京城的变化。 第173章 听说是聚了天下读书人中的贤才,到了那日可要好好看看! 你可要趁此次选个贤婿? 若是一着压中挑那家世清白的,女婿留在京中当官,也不失为一美事。 又过了几日,京中几个客栈突然开始扩建了,有人去探客栈老板的口风,对方也不藏,大大方方说是官府出资,将客栈收为学子指定住处了。 再一探价格,所有人都惊了! 竟这么低? 客栈老板苦笑:这可不是我们这些小民能决定的啊!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能赚钱,他怎么可能不抓住机会大赚一笔? 能在京城开客栈的不说身份多硬,最起码也要自己体面又有人护着,连他都自称小民了,压下价格的人是谁就让人忍不住去深想了。 任凭京中猜测,客栈几轮扩建稳稳当当进行着。 听说客栈里分出许多临时隔间,空间虽然小了但是里面的设施可增加了不少,浴桶、桌椅、纸笔,加封了窗户,更透光也更防风,到时候定时餐食都是由酒楼直接送过来 单单听这些就够让人目瞪口呆了,这些都是为了来京学子准备的?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京城商场没过多久也有消息了,来京学子凭借名牌可以享受一些优惠。 商场的优惠可不是后世打着幌子变着法子赚钱的,而是真真切切的优惠,所以听到这消息的人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优惠也都羡慕了,商场现在可是包含了各类商品,平日里偶尔的优惠都十分诱人 就说他们现在习惯了商场存在的人,都招架不住时不时要消费一番 这些从大周各地来的学子们在京城齐聚是大周建立之后的第一次,让人想象不出那该是怎样的盛景。 ... 唐兴是与考试时相识的樊淳泰一同入京的。 自打下榜那日起两人就开始紧张地准备起会考了,两人通过盘查得以入京后头一件事就是找个下榻的地方。 唐兴见了当初在汉云城认识的明成玉三人,三人知道他考上了之后都很高兴,找了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想在酒楼聚一聚。 久别重逢当然高兴,安俞亮当即道:你与这位兄弟不如在我家小住?我如今很少在家,那地安静也方便备考。 不必。孔砚笑眯眯说,唐兄,你一会去那处客栈只需要告知一声,就能以一个极低的价钱就能短住在客栈,里面差不多都是这次参加会试的学子。 久别重逢,唐兴发现三人都有了不小的变化,他们谈话间也没有避讳,大大方方说如今是在为陛下办事。 我推荐你们去福来客栈。孔砚悄声道,不过不知还有没有位置,听说那里住着此次大周科举第一呢。 科举头名?樊淳泰惊声道,那得是多厉害啊! 刚开始樊淳泰刚和唐兴一起过来时还有些拘谨,听说三人来头不小后更加不敢说话,后来慢慢熟悉了之后他才也跟着说起话来。 是啊。明成玉笑着说,他倒是想与那头名比一比学识是否输于那人,只是到底没有机会了。 他们这些第一批从京城军校出来的人都已经在各处为陛下做事了,现在也差不多可以算的上独当一面。 那我们就去福来客栈,说不定能沾沾那位头名的喜气呢!樊淳泰说。 唐兴没什么想法,只要能静心复习就好了。 三人轮番勉励了他们一番,都挺替他们马上要开始的会试紧张。 唐兴看得很开,此次跋山涉水来京城就是来长见识,积累经验的,天下才子皆聚于此,他在汉云城都已经几十名开外,更别说来到大周的都城能崭露头角了。 他现在已经十分知足,有了举人身份,他们一家的生活简直可以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基本的生活保障已经有了,母亲每天脸上都带着笑。 所以唐兴对此次京城会试十分坦然。 明成玉三人还有任务在身,几人说了会话,一起吃了饭后便不得不与唐兴二人告别了。 唐兴二人带着行囊去了孔砚所说的福来客栈,他们去的凑巧,里面所剩房间不多了。 一进福来客栈的大堂,就看到这里的人几乎都是读书人装扮,事情出乎意料的简单,他们走到店小二处说了声,店小二便拿出一个账本模样的东西,将他们姓甚名谁籍贯年龄以及科举名次都一一记下,便给了他们两个房间的钥匙。 看这客栈装潢不错,环境好,价钱却也是出乎意料地低。 您二位上了楼往东走,还有两个空着的房间。店小二笑道。 唐兴和樊淳泰点点头,分别去自己房间放了东西。 放下行李一回来,两人便凑在一起说话。 房间里甚至还有不少灯油。唐兴惊了。 这意味着他们晚上也可以温书! 还有纸笔纸笔对于樊淳泰来说现在已经不是稀罕物,不过能在客栈里看见真的很让他震惊。 两人是在二楼的小厅里说着话的,这里人少,唐兴突然注意到邻桌有一位气质斐然的学子,唐兴观他也是普通读书人打扮,看上去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可身边有一个书童? 第174章 这书童看着倒是挺和善,就是年龄看着大了些,也太胖了些,这个时候没人看不起胖子胖,意味着不愁吃喝,除了有那可能性很小的特殊疾病外,这是有钱人家里才会出现的。 可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实在奇怪了些,他们不由多看了几眼。 他们的视线并没有隐藏,很快那位公子便向他们看了过来,笑着颔首与他们打招呼。 第90章 科举头名 对方示好,两人上前作揖也打了招呼。 兄台也是来此参与会试的学子吗?樊淳泰问。 他说罢看向一旁那个略有些胖的书童,虽说年龄是比书童大些,但看着也颇为年轻且面白无须。 樊淳泰看向那人只是因为对方打量了他好几眼,好像他可能是什么会吃人的猛兽似的。 那位气质斐然的公子笑道:正是,相逢即是有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在下唐兴,汉云城人士。 在下樊淳泰,津宁人士。 那人和他们还了礼,随后说了他的名字,在下于玄。 倒没说是什么地方来的,不过对方面容谦和,丝毫没有无礼之处。 二人只当他不想说籍贯,他们也不是在意这个的人,何况他们与于玄只是初次相逢呢。 不知于兄坐这里在看什么?三人寒暄一会后,樊淳泰好奇问。 于玄笑着答;你们刚来福来客栈还不知晓,这底下可很热闹呢。 如果他们能读懂于玄的笑,一定会发现那笑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想必二位知道有一位头名也在福来客栈下榻吧? 樊淳泰看了唐兴一眼,唐兴点头他才道:是,我二人也正是知晓此事才想来沾沾这位头名的才气! 这句玩笑话让三人会心一笑,于玄笑过之后说:若是天下学子都如你们一般想法就好了。 你们看那大厅正中坐着的几人。他伸手一指。 唐兴和樊淳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正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当真奇怪,按理说如他们这般的人是不屑在福来客栈这种普通客栈住下的,据他们所知,京城最贵的客栈当属京城西侧的一家,同他们顺道而来的汉云城头名就住到了那。 于玄神秘一笑,当然是来刁难那头名的,我来得早,都听了个清楚,他们表面上是想与那头名见一见,已经雇了打手,想让那头名参加不了会试...... 他丝毫不避讳自己其实听了墙角,大大方方说了。 天子脚下,竟会有如此事发生?樊淳泰惊讶地脱口而出。 唐兴咳了一声,笑着打圆场道:于兄莫怪,他平日说话直了些。 好在于玄并不计较被打断了话,只道:哎呀,天子也不是事事都能看到。 唐兴和樊淳泰也没急着去吃饭,屏气与于玄一并坐在角落处等待了起来。 若是真如此,他们二人没甚背景,得罪了京城里的人必定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若真如于玄所说,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想法告知对方,好让对方早做准备。 却说下方。 沈公子啪地一下打开折扇,那蒲一弦怎的还没来? 该不是提前得知了风声躲起来了吧? 我等一会儿倒要看看这蒲一弦到底文采如何! 旁边几人或附和,或说了几句和沈公子差不多意思的话,放完几句狠话见周围人频频侧目,他们又开始谈论其他,不过声音比之刚才更大了些。 就在这时,一个魁梧健壮的青年穿着短打从客栈后厨过来,他双手总共提了八九个茶壶还稳稳当当,给几桌都上了茶水。 来了。于玄说。 什么来了?樊淳泰也跟着低声道。 他抬眼看见从对面楼梯下来一个瘦高的读书人,他身后还背着书袋,似乎是要出客栈。 樊淳泰能看见,其他人当然也能看见。 啪!那姓沈的公子折扇重重放在桌子上,客栈大堂里寂静下来,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这几人身上。有忿忿不平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一脸担忧的。 那瘦高的读书人也被吓了一跳,他倒想蹑手蹑脚下楼,却直接被沈公子身后一个人直接上前提了过来。 你你你....你们要做什么?那人惊慌问道。 噗嗤。沈公子旁边的叶和也是科举前几名,不过比起来蒲一弦差得远,这次京城的沈公子来此就是为他出气的,眼见的这个传说中的头名这幅样子,他不由嗤笑两声,原来也不过如此。 刚刚过去将这瘦高读书人提下来的男人又粗鲁地解下他背后的书袋,将书袋翻开倒过来,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了出来。 其中就有瘦高读书人的笔墨。 叶和走过去拿起端详几眼,又看向那气得脸煞白的读书人,又是嗤笑道:这根本就配不上此次科举的头名!蒲一弦,你怕不是收买了考官! 此话一出,全场更是寂静,毕竟这涉及敏感话题了。 还没等看不下去的人上去帮瘦高读书人说话。 第175章 那手提茶壶的短打汉子突然抬头:你们.....叫我? 那瘦高读书人气得几欲昏厥,几乎与短打汉子同时说话:我本就是不是什么头名!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次的寂静比以往更甚,不过....开始往诡异的方向发展..... 还不算完,那短打汉子将手里的八九个水壶放下,还擦了擦手,走到风暴中心的几人面前道:我便是蒲一弦,请问诸位刚刚可是在唤我? 沈公子仰头看着眼前几乎有他两个大的短打汉子:你...... 叶和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你是蒲一弦?!几人失声道。 这不是客栈的人吗?! 不止他们,其他人的下巴也快被惊掉了。这短打汉子他们可太熟悉了,他们的行李可都是这人拿的,还有人看见他身上扛着数人行李还在楼梯间身姿轻盈地上下! 要知道,福来客栈的楼梯极陡,甚至有人爬上一层都累得气喘吁吁了! 是我。那人挠头,怎么了,你们喊我有什么事?是要和我比比? 比,比什么.....沈公子仿佛忘了自己是来给叶和出气的了,他甚至躲在了叶和后面。 当然是比学问啊。那人哈哈笑起来,不然比什么? 被他的笑声差点震穿耳膜的几人:..... 几人眼见出了这个乌龙,看着眼前这身着短打肌肉健硕的汉子,沈公子识时务,他今日出来只带了这些读书人。 沈公子想得好,他本意是想招揽这些人毕竟都是科举能到会试的学子,以后也可当他的人脉。 所以就导致了目前这个局面看起来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能被眼前的蒲一弦一根手指头捻死一般! 别说出气了,沈公子只想快点去找外面那些打手保护一下自己。 几个原本高谈阔论的学子没了嚣张气焰抬腿要跑,却被一道清越声音拦下:诸位不给这位无妄遭灾的兄台道歉吗? 原本在楼上角落里的于玄从暗处走出,唐兴和樊淳泰也赶紧跟上。 叶和恶狠狠地看过去:你是什么东西? 哦,原本阁下是东西?于玄慢悠悠道。 叶和本就心气不顺,怒道:我不是东西! 话音未落他反应过来,更是被气得半死。 那瘦高读书人收拾好书袋,于玄又重复道:你们不给这位受惊的兄台赔礼道歉吗? 有了于玄打头,原本在一旁犹豫着不敢过来的学子们才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都跟着开始声讨这几人:是啊!你们认错了人,不道歉吗? 没想到会试竟然还有这种人。 不知书读到哪里去了,惯会仗势欺人! 原本沈公子想先记下来这些人的脸事后一一清算,奈何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已经都记不住了。 于是只盯着于玄恶狠狠道:你给本公子等着! 唐兴和樊淳泰都担忧地看向于玄。 最后这场闹剧以闹事学子不情不愿道歉后狼狈离开告终。 ... 樊淳泰原本的想法是告诉那位叫蒲一弦的头名小心防范那些人,可看着眼前也几乎能是他两个的汉子,他张了张口,终是如他之前义愤填膺想的一样说了出来.....只是怎么有点奇怪? 放心吧。蒲一弦爽朗一笑,用他蒲扇般的手亲昵地拍了拍樊淳泰,我会小心的! 他又向几人解释道他只是闲不住,才在福来客栈顺便想赚点银钱,老板看他健硕干活又这么麻利便收了他。 说完他继续去忙了,只留下在场的学子凌乱在风中:他们真是好福气啊,这可是科举头名亲自端来的茶水,喝了是不是也能名列前茅?! 于玄笑眯眯道: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唐兴合理怀疑这位叫于玄的学子早就想出手相助,只是又想看一出热闹才躲在上面! 于玄不说,唐兴猜测他可能是京城人士,因为他对京城很是熟悉,不仅带他们去京城商场里,还头头是道地和他们说了几样好吃不油腻,不用担心可能引起腹泻的吃食,还热情地告诉他们京城有一处公园要开了,他们可以考完会试后去玩一玩再离开,刚考完肯定还会紧张,不如去舒缓下身心嘛。 三人结伴了半日,于玄便称有事要走了。 于兄不在福来客栈下榻吗?樊淳泰惊讶道。 于玄顶着身后那人的哀怨目光:我有亲戚在京城,此次住在他家。 于是三人分开,因为于玄说话风趣幽默又不失礼,还懂得许多东西,就连他们平日里都快读烂的文章都能提出自己新的见解,让二人赞叹不已,所以唐兴和樊淳泰是有些不舍的。 不过大家萍水相逢,若是有缘以后还会再见的。 ... 没想到许大人家的二公子还真是心大啊。晏玄钰像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随口道。 身边的李忠贤将茶盏递过来,他是一直跟在陛下身边的人,或许陛下没有发觉,可他发觉了,陛下如今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帝王,甚至有时候不自觉地便显现出帝王的威严来。 可李忠贤又觉得陛下始终和那日放走那个小宫女的陛下一样没变。 第176章 很多事情李忠贤是不敢细想的,比如之前眼神凶狠冷漠的陛下真的是陛下曾经的伪装吗? 谁也不知道,他曾在陛下去寺庙祈福时也跟随在他后面悄悄许愿,许曾经残暴的那人永不回来。 他只知道,眼前的陛下才是他一直照顾的那个人。 就比如此刻 我说了,你在宫中伙食太好,已经不适合随我出宫了,你与我站在一起,旁人看着很奇怪,会引人注目。晏玄钰接过茶盏痛快喝了几口,何况我身边有好几个暗卫一直跟着,用不着你这几两肉来挡 话题扯远了,晏玄钰喝了茶顺了顺气,又说起刚刚的事:许家朕记得也与许大人清算过吧?不说之前,此后许大人也一直兢兢业业,朕若是有许二公子这样的孩子,说不准要气得昏死过去。 京城军校开办时本就是招了些身份尴尬或不受宠的公子们,说是招,人人都觉得是押送到人质呢,所以许二公子这般受宠的公子当然不会被送到京城军校了。 所以京中还有不少品行不端的官二代们,只是近年来风声紧一直被压着。 晏玄钰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他们愿意养成这样的后代那便养。 往后官职定不会是子承父业,只是能者居之,本人若无作为,必不会有什么好前程了。 只是,若是他们开始动什么歪心思,晏玄钰不介意出手治治他们。 比如今日的福来客栈一事。 他给了许家二公子两次机会,但是对方都毫无悔改之意。 事情的发展确实出乎晏玄钰的预料不,已经朝着一个戏剧性的方向发展了。 他也没想到这次科举的头名竟然看上去不像文人像武夫,而且还在福来客栈做起了临时店小二。 果然有句话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天才的想法都不是普通人能懂的。 可是不能因为这次戏剧性的变化,就将此事轻轻揭过,沈家二公子和那个叫叶和的考生确确实实是想毁了蒲一弦的。 此时的叶和还不知道,不管他的才学有多好也与官场无缘了。 选拔人才不仅是才学出众,人品更要好。 第91章 系统判定 鸿胪寺卿沈英能在大周官场大清洗中作为尚可用之人留下,那就不是个傻子,可是他再怎么夹着尾巴做人,也防不住儿子在后面拖他后腿。 第二日沈英就被晏玄钰召见,倒是没直接见到晏玄钰,而是在偏殿见了苏安。 如今苏安在百官之中可不怎么受欢迎,倒不是他性格原因,苏安见谁都是一脸笑模样,看着很是好说话。 可人人都知道,一见苏大人,绝对意味着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了,苏大人手里可握着锦衣卫与情报机关,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一样。 锦衣卫说是直接听命于陛下,不少人都猜测锦衣卫都是苏安培养起来的,其中或许有异心之人也说不定! 按理说这样一个人本该为皇帝忌惮不容的,可偏偏苏安极受皇帝信重,旁人不知道苏安之所以能建立起今日这样庞大的情报网都是晏玄钰在背后扶持,都在盼着什么时候苏安能被皇帝厌弃,连并这情报网一并撤除。 无论私下里怎么想,众人面上都是小心对待的。 苏大人可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沈英小心翼翼问了句。 苏安脸皮一抽,这次可与他没关系,还不是因为您的好儿子在背后作妖被陛下撞见了。 晏玄钰对科举有多看重所有人有目共睹,偏偏这时候总有那蠢人出来冒头。 沈连受会试考生叶和撺掇,想用些手段让科举头名学子参加不了会试。苏安道。 沈英被这句话得连连退后几步,什么?! 苏安细细观察他一番,果然不知情。 犬子犬子沈英勉强回神,胡须瓮动着想替儿子辩解,可是事关科举他如何辩解? 既然苏安拿出来说,想必是证据确凿了。 苏安宽慰似地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叹道:陛下知你无辜,所以留了些颜面,只说对二公子稍作惩戒。 无辜吗? 苏安不觉得。知子莫若父,沈英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为沈连善后了吧? 只是这一次怕是靠着沈英的颜面也是善后不了了。 ... 沈英战战兢兢进殿,就听皇帝说:朕知道你不舍得管教儿子,今日就替你管管罢。 沈英心里有苦难言,儿子要被打了他还要谢恩呢。 晏玄钰之所以将此事放大,就是要让其他人知道再知道他有多重视这次科举。 重视到容不得旁人做任何小动作。 沈连沈二公子这事可不是个例,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都盯着科举学子呢,在这些人之中可不都是带着善意的。 尽管晏玄钰手握大权后多方准备,也不止一次敲了想冒头的人,可是仍有人对开科举表示不满,大周几百年的选官一直都是在上层流动,有些人观念早就钉死了。 只是沈二公子做的事蠢些罢了,晏玄钰不会因为这事做的蠢就忽视了这群人的恶意。 当日只是沈连处于下风,雇好的打手们都被锦衣卫拦下几人才悻悻离开,若真让他们得手了呢? 第177章 来京城的学子这么多,没人能一一保证他们的安全。 所以晏玄钰才要一开始就把不好的东西按死在摇篮里。 不能因为这些事而让天下人对科举失望。 ... 会试总共进行了三天两夜。 从大周各处来的学子都有个共同的感受,那就是各城的考试与会试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说时长问题,题目的难度陡然上了新台阶。 加上这是京城的会试,有一两个身体本就不好的学子承受不住压力直接当场晕了过去会试考场内有随医,马上对考生进行了救治, 晏玄钰乍一听到这消息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想发现,大周第一次科举,决定未来几年甚至半生命运,这么多学子里只晕了一两个真算他们心态好了。 会试因为准备充分而进行得很顺利,三天一结束考官们就聚集在文渊阁封好名字后开始批改考卷。 一连几夜,文渊阁内都灯火通明,几班人马轮番熬夜,为了方便还暂时给了他们皇宫腰牌。 按理说晏玄钰所在的世界科举也是殿试在会试后近两个月,但是远没有文渊阁内的考官们来得轰轰烈烈,概因晏玄钰定好每份学子的试卷必须至少由两位考官通过然后交由第三人审核,确认无误方可。 原本还遗憾没被选上当考官的官员们一看去文渊阁的同僚都顶着大眼袋,登时吓了一跳,遗憾之情散去不少。 不过考官们的加班费很丰厚就是了。 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痛并快乐着吧,被选为考官一来是皇帝对他们能力的肯定,二来奖赏也确实不少,加班餐也很好吃总的来说,就是有点费人! 科举进行到这里已经算是步入正轨了,需要晏玄钰亲自操心的地方少了很多。 除了接下来的殿试。 晏玄钰提出了几个关于殿试的想法,让站在百官前列的林复一一念出。 因着之前就注重的学子人品问题,晏玄钰有个想法,就是先在会试放榜后殿试举行前举办一个宴会,通过观察学子们参宴的表现,将那一眼就看出品行不端的人都踢出去。 此为第一次筛选。 而后通过一些刻意制造的事情来探一探品行。 此为第二次筛选。 林复说完就退了回去,晏玄钰道:朕让林相所说的这些条目都尚不成熟,朕希望多多听到不同的意见。 百官都知道皇帝不是那种喜怒无常、口是心非的人,他若是这样说,那定是这样想的了。 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分作两派论了起来。 一派是以韩元为首的不太赞同派,他们认为这可是大周官方的科举,虽然是首次开创但也要遵守规矩来,来保证它的权威性。 皇帝提出的这两个想法给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有点胡闹了。 另一派则是支持派,他们的观点是,科举是颠覆以往选官制的,规矩都由他们来创。 而且就因为这宴会看上去不是正经考试,才能让学子稍微松懈一下好现出原形。 观察学子品行也是很有必要的,科举就是为了为朝堂注入新水,若是招来那品行不端的,说不定还要来将水搅浑。 两方各执一词,都有道理。 林复沉吟了一会,出列道:陛下,您说的宴会可行,可是陛下是否想过,这次吃过亏的人,下次就会小心翼翼,或者从旁人那听到风声的人,下次也会小心。 是,所以朕也在想,只能这样做一次。晏玄钰颔首。 奈何他又在短时间内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 那朕便交给众爱卿来想,究竟如何考校学子品行。晏玄钰说。 啊? 不少人暗暗叫苦,合着转一圈又给自己找来新的事儿啦? 晏玄钰挺满意的,人多力量大嘛,林复说得对,举办宴会观察学子品行最多也就来一次,以后还需要更专业的手段。 他倒是模模糊糊有个不成型的想法,不过他觉得官员们也绝对能想出来,并且还能完善出具体章程。 有时候也不用他事事都自己来,不然朝堂上这么多官员岂不是没了用武之地? 百官之中大部分人都习惯了陛下的跳跃性思维,今早上朝时太府寺卿汇报的是水稻改良的进展没错,在最近这段时日土豆横行的京城里,太府寺依然保持本心,抵抗住了土豆的高产量诱惑,兢兢业业进行陛下交代的水稻研究。 不过嘛,进展是有,但小。要研究水稻首先要等它熟啊,就这样一季一季的,再不停改正错误想法,即使晏玄钰囫囵说了个大致方向,但是还要他们自己尝试。 果不其然皇帝也十分关注这件事,不能因为土豆产量高就全大周都只吃土豆啊。 太府寺卿下去,兵部尚书谭粲又上前奏报大周这六月以来的兵力分布以及武器、粮草问题。 因大周从前重文,且律法规定兵部尚书由文人担任,是晏玄钰掌权后才换成了袁康推荐的一位武将谭粲,谭粲原本是袁康很信重的手下,因为受了重伤后无法再上战场。 晏玄钰一思索,谭粲品级足够,又立过军功,完全有能力担任兵部尚书一职。 兵部尚书本就该负责军事行政,谭粲一上任即刻着手理清大周各城的兵卒人数,统计粮草,又清理出一批蛀虫。 第178章 所以今日他便是禀报此事的。 为什么说所有人都习惯了皇帝的跳跃性思维?因为谭粲奏报后回到原来位置,皇帝突然说起与突厥贸易的事,等众人议论一番又去说其他事了。 晏玄钰有时候看到他们之中一些人的神色都有点想笑,他仿佛看见了前世数学课一低头再一抬头,原本空白的黑板上写满字后学生那种茫然神情。 上朝的官员原本有很多摸鱼的,这也造成了之前早朝拖拖拉拉,半天处理不完一件事,晏玄钰上朝后改变了这一点。 这不,今日上朝众人又带了个如何考察学子品行的课后作业。 下朝后,文渊阁的侍卫来报,说考卷已经全部批阅完毕。 几乎与此同时,晏玄钰脑中很久才冒出来刷一下存在感的系统突然出声 【滴,经系统检测,宿主做出关押多人让他们痛苦煎熬行为,因涉及人数较多,奖励点数500点。】 晏玄钰头顶直接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面无表情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关押多人,封闭空间,拷问,让他们痛苦煎熬,你说的该不会是科举考试吧? 系统嘀嗒几声后没了声音。 第92章 官府盐田 晏玄钰已经慢慢习惯系统不时抽风几下。 他和系统似乎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共识,在最开始晏玄钰做昏君任务拿到了点数,同时也让系统获得很多能量。 不管是系统现在是抽风了,还是在十分人性化的装傻都无所谓,总之现在的走向是对他有利的。 事务是永远是处理不完的,也是一件接着一件的。 这是晏玄钰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感慨。 只因他就一个人,想事情是有局限的,很多事情他无法立刻想到,需要某个时候某个东西出现在他眼前,晏玄钰才能想哦,这个可以那样做啊。 比如此刻,前脚刚下朝,后脚就收到从京城外送来的奏折。 晏玄钰回到承天殿先大致看了一遍,发现是关于盐的。 晏玄钰一直在京城,还是京城最中心的皇宫,向宫里供的必定是品质最好的盐,一时间竟然真的忘了盐这件事。 盐是个好东西。 人如果长时间不摄入盐分,可能会出现四肢无力、全身水肿等现象。 大周的盐一直是官营,为此产盐的地方均设有盐运使、巡盐使。 晏玄钰真是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 大周这个时候主要的制盐方法竟然是海水煎煮成盐。 不是大周人傻不知道晒盐大周东部沿海地区早就有将海水引入盐田后通过风吹日晒等方法,再经过简单加工后得到食盐,但是一来需要的时间周期很长,二来十分受天气限制,效率较低。 大周的盐主要是用海水煎煮为主,也就是土法零星制盐,要想得到精盐需要更复杂的工序,也需要更多人力。 大周不准私自贩盐,但是这个不准就耐人寻味了律法里没有明确说明对私自贩盐有什么惩罚。 架不住贩盐的高额利润,民间出现大批盐商,当地豪强也地理位置便利大发其财。 这封奏折就是为了说此事,盐商日益猖獗。 若他们有几分良知也就罢了,偏偏为了谋利无所不做,哄抬盐价。他们是暴富暴利了,可若是放任下去便是扰乱了市场,重则造成当地乃至整个大周动荡。 像盐这种东西是一定要官府紧紧抓在手里的。 晏玄钰都要气笑了,在他印象里盐一直都是官营,哪能让民间私营呢?大周律法在这方面也太不完善了。 要不是新任巡盐使这封奏折,晏玄钰都看不到这其中的事! 让新任巡盐使头疼的事情,是前任巡盐使与民间盐商勾结,甚至有大批品质上乘的细盐在他们手里,到今日牵扯甚多,仗着关系错综复杂,当地豪强就以为不能随意处置他们了。 甚至前巡盐使私自将几处盐井卖与盐商,契约白底黑字,上面还有巡盐使印巡盐使是个肥差,这些年当地豪强如同掉入米缸的老鼠吃了个肚胖滚圆。 那巡盐使犯了重罪已经被处置,家产全部充公。 不要小看现在的锦衣卫能力,就算财物藏的再深他们掘地三尺也要翻出来,一时间官府倒是不缺钱了 接下来就是针对盐商和当地豪强。 新巡盐使曹肃一年前上任,然而到现在都没有根治此事。 晏玄钰皱眉看着奏折,盐为什么这么贵?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操作空间? 财帛动人心只是最浅显的原因,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盐太难得!当然,还有律法太不完善。 大周如今官员执行力还是很可以的,律法这方面不太用晏玄钰费心,也算给大理寺一众人找点事情做,让他们聚一批精通律法的官员完善去。 当地豪强?晏玄钰现在可不必再做什么怀柔政策,曹肃为人小心谨慎,且他只是巡盐使,权力并没有大到那种程度,上奏折也是想看看晏玄钰的意思。 晏玄钰没什么意思,他的意思就是将盐商和当地豪强一网打尽。 第179章 真仗着天高皇帝远,他们在当地又关系错综复杂,觉得官府想清算也不能抓他们所有人,无从下手? 他们的想法真是和当初京城那批人一样天真。 此时,晏玄钰发出了坏老板的声音:你不做,有的是人想做。不要以为你自己很特别! 至于盐?晏玄钰知道方法啊! 他拿起笔思索起来,他知道一种传统的晒盐方法,好像是叫板晒法? 先挖一个蓄水池,然后让涨潮时的海水淹没进去,浸泡其中的泥沙,待退潮后泥沙曝晒,干后再铺垫干茅草,夯填入盐泥池。 将海水倒入盐泥池以湮浸泥沙,海水慢慢渗漏到盐泥池底后,透过石缝流入旁边的盐卤水池 按照此等工序,次日下午即可结晶成盐。 晏玄钰写完后停笔,满意地看了两遍。 他已经把自己前世看的科普中能想到的都写下来了,至于其他遗漏之处,就交给专业人士来看吧。 他目光下移,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待手腕的酸意减弱了一些,继续写道:在地面上按照格子状平整出很多浅池子整成盐田,池底铺上碎瓷片的方法,可以提高盐的洁净度和产量 晏玄钰勾唇一笑,不是觉得皇帝的手伸不开这么长吗? 那就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手能伸多长。 李忠贤老神在在地接过陛下手里的密折,唉,陛下又露出这种三分神秘三分不屑三分尽在掌握的笑了! ... 都快点!今天必须把这块盐田给弄好,不然谁都别想拿工钱了! 哎,好盐民们唯唯诺诺地弯腰道。 他们是生活在这一带的百姓,也是为老爷们弄盐的盐民。 因为长时间与海水打交道,双手每日浸泡在海水中,他们之中大多数人的双手几乎都不能看了。 这一带不管是盐田还是盐井,都被豪强们攥在手里,再由盐商销往各处。 而生活在大周沿海的盐民们,靠着极少的工钱过活。 巡盐使曹肃之所以对豪强如何处置犹豫不决,也与当地这种情况有关。 沿海百姓们在豪强手下讨生活已经成了祖辈的习惯,如果曹肃贸然出手,其实不用豪强们有所反应,这些盐民们首先不乐意了。 这是要砸他们的饭碗啊! 他们如果不制盐,又能去哪里过活呢? 虽然他们制盐辛苦,能得到的钱也极少,但至少能让他们吃口饭。 一旦形成了这种习惯是很难更改的,没人觉得豪强们这样做哪里不对。 他们人数众多又认死理,一动起手来还真怕有无辜的人受伤。 曹肃与当地太守房立群商议,房立群自然无不同意。 巡盐使可是从京城调来的,那是直面天颜的人,虽然曹肃比他官位低,但他可不敢拿身份压曹肃! 不仅不敢给他穿小鞋,曹肃做什么事他还要全力支持。 有了太守支持就等于官府的人任他调用了。 一场围绕豪强的风暴正在开始酝酿 只可惜当事人并不知情,不但不知情,还正为了新巡盐使不敢动他们而沾沾自喜。 ... 刘府。 这茶不错,可是当季新茶?程宏业眯着眼,美滋滋喝了口茶。 刘固捋着胡子,呵呵笑道:还是程兄善品茶,昨日那姓李的来我府上,上好的茶到他嘴里牛饮。 他们口中姓李的便是盐商之一,与他们打交道许久,昨日来就是为了贩盐之事。 官府想要盐,他就能拿走吗?程宏业放下茶盏。 刘固收起脸上的笑意,坐直了身子:曹肃又想做什么? 自从巡盐使被抓,他们就一直留心着官府动向,但好像也就处置了巡盐使,再将他的财产充公,再多的动作就没有了。 看上去也不过如此。 总归成不了什么气候。程宏业不屑。 他们这些靠盐发家的人,哪个人简单了?他一个小小巡盐使说来动就能动了? 更别说他们之中有人可是和京城那边的官员有联系的,逢年过节都会进礼的,若是真有什么事,他们送的礼可就该发挥作用了。 豪强们在这边不动如钟,殊不知时代早就变了 现在的皇帝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你保他?好,一并抓起来。 那就是后话了,眼下这些人正得意着。 比如程宏业和刘固二人,品着当季新茶,听曲赏景好不快活。 上次鲁肃带人来盐田,堂堂巡盐使被护卫保护着退了出去,盐民们拿什么的都有,总归就一件事赶他出去! 是了,盘踞在此地多年,想动他们,甚至不必他们出手,也得先看看盐民们同不同意! ... 得意的豪强们却忘了,他们百般欺压,盐民为什么还这么护着他们? 如此过了几日,得意的豪强们傻眼了。 什么?今日来上工的人怎么这么少?!他们是不想干了吗!刘固头上青筋暴起。 盐田领事的摸了摸汗津津的脑袋:老爷,您息怒啊。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来的盐民人数越来越不对 他还没说完,有个在这干了十几年的老盐民都不来了。 第180章 去看看怎么回事!他们可都是签了契的!刘固顺了顺自己的气,看看出了什么幺蛾子,再不来以后的工钱都别想要了。 是,是。盐田领事的心里也犯嘀咕呢。 这一探可给他们带来大惊喜了原本在他们盐田的盐民,都去了别处! 哦?大周新律法,禁止民间私盐,刘老爷应当还不知道。曹肃笑眯眯道。 他平日里素来小心谨慎,但是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之前被刘固等人带着盐民赶出去他可还记着呢。 既然皇上都已经禁止私盐,您这盐田自然也不作数,更别说和盐民签的契了。曹肃此时可很心平气和呢。 任凭那些豪强们如何吹胡子瞪眼也奈何不了他。 你将盐民工钱涨到十钱,看你能到几时!程宏业也气得不轻。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毕竟曹肃官再小他也是大周的官员。 原本曹肃上任时他们也曾示好,但是对方压根不吃这一套,被拂了面子的豪强们就要给曹肃一点颜色看看。 谁知道这巡盐使吃了个亏之后不但没老实,又开始干起来别的事。 现在关于盐的大周律法还没修订好,曹肃心道先让你们再猖狂着。 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 而后就专心带人挖盐田,招盐民了。 豪强们的依仗就是他们有经验,盐田多,出产的盐也多。 官府的盐田挖出来时他们还没什么危机感,觉得也就是瞎弄一通,而且还用这么高的工钱招盐民,最后定是两手空空。 有更高的工钱,盐民们选择哪边一目了然,不过也有因为签契犹豫着留下来的,那官员说的便是真的吗?就不是骗他们的? 当官的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是盐民们的共识。 之前的巡盐使不照样和豪强们沆瀣一气?他们制出的盐能卖多少钱,可给他们的工钱却一低再低。 ... 如果之前听说官府盐田挖好了,豪强们还没什么反应,纷纷表示不屑。可接下来的消息就让他们坐不住了 官府盐田产的盐好了! 这才短短三日!要知道他们不管是盐井还是盐田煎煮制盐都要好些日子! 若是盐这么好得那还得了?曹肃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听到消息的豪强们都惊掉了下巴。 一定是曹肃为了面子放出来的假消息吧? 第93章 消失不见 结果还真不是。 官田产盐最多不超过四天,一批又一批盐从盐田里运出来的时候是没有避着人的。 这还只是未经过加工变成细盐的粗盐,看上去比豪强们盐田的粗盐品质好的多,最重要的是它的周期短啊! 只这一点,就赢了其他盐田。 去看看官田是用了什么法子!刘固愤怒地摔了一个品质上乘的茶盏,那平日里需要细细品鉴的好茶叶零零星星落了一地。 周围的家丁都噤若寒蝉。 他府上的管家站在最前面,懵懵地指了指自己:老爷,您让我去? 眼看刘固又要发怒,管家忙道:这曹大人精着呢,您别看他们运盐出来不避人,可是盐田里除了盐民之外不可能放其他人进去的,周围都是巡查的人,看见有人站在盐田外面都会驱赶,更别说看看他们用了什么法子了。 刘固伸手指着管家,头上青筋暴起,他想了一会:官田不是还在招人吗?你从我们这里的盐民里找来两个混进去,让他们将制盐的法子偷出来。 管家连忙称是,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可比让他自己想办法自己去好多了! 看着下面的人动了起来,刘固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是这心情随着程宏业急急忙忙过来又坏了。 什么?不找我们买盐,去找官田? 程宏业笑道:你先别急,我也是今儿一早才知道的,盐商都精的很,有耳朵尖消息灵通早就听到京城的消息,说是要打压咱们了,不过大多和咱们交情深的没动,如今才只有两家小盐商去了。 好。刘固坐回去。 他们可不能坐不住。 这曹肃老实了一阵儿,怎么如今像得了高人指点一般。他恨恨道。 程宏业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对地上摔的碎片狼藉视而不见,慢慢道:我现在只想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官田为何不到四天就能出盐。 咱们不管是煎煮还是晒盐,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哪个发家不是靠这一手本事?我不信咱们这靠海吃盐的本事还不如一个从京城来的小子?刘固也想不明白。 晏玄钰:当然想不明白,我这些方法可是后世几百年的智慧结晶 要不,去刘固微微仰头示意。 巡盐使这官儿,之前为什么重要?那是因为有豪强也帮持着,否则那就什么都不是! 既然曹肃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和他们对着干,那这个巡盐使他也没必要当下去了。 他们所在的城池叫吉水城,吉水城太守房立群在此当太守多年是的,他是没被清算的官员。 也是锦衣卫在吉水城办事太和平给了豪强们错觉。 第181章 一来房立群相比于那些罪无可恕的官员,他的毛病也和津宁城太守差不多,手脚不干净贪了点,草菅人命的事没干过。 锦衣卫砍人也不是毫无节制地砍,有错处就拉来砍头,按照晏玄钰的话说要给一些人改正的机会,所以对于房立群,他们只是抄了他所有来路不明的财产。 吉水城太守房立群如果知道锦衣卫是何想法定会抱头痛哭,这个只是真是太有灵性了 这事没拿到明面上来干,锦衣卫瞒天过海的本事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所以在其他人看来,京城来的锦衣卫又如何?还不是没查出来什么逛了一圈就走了?房立群还好好当着太守呢! 之后逢年过节他们再想去太守府送礼,都被房立群以近来风声紧为由拒绝了。 豪强们不以为然,那又如何了?查了几日也查不到他们,要他们说啊,房立群也是越当官越胆小了。 这些他们只私下里说说,面上还要和太守交好呢。 我再去联系其他人,一起去太守府。不用明说,程宏业就懂了刘固的意思。 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将曹肃搞下来了。 ... 能压制曹肃的太守大人,此时颇为头疼 真是一群蠢货。房立群扶额。 这些蠢货也不想想,曹肃可是京城派来的人啊,那是带了皇上的意思来的,他只是一个大周边缘城池的太守,豪强们想让他做什么?压制皇帝? 怎么不再直接送他些财宝让他造反得了?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让他们进来吧。房立群叹了口气。 门房得了房立群的令,将几人放了进来。 其中以刘固和程宏业为首,后面也是几个在吉水城有盐田的豪强。 太守大人。程宏业客客气气行礼道。 房立群不耐烦和他们搞这些虚礼,只想让他们快快离去。 这些年来,当地豪强们克扣盐民工钱、侵占盐田,不让百姓取他们划分区域内的海水,将盐死死攥在手里牟取暴利 房立群深知他错在何处,无为就是错。 无为便是放任。 他的错处不会随着那些家财被带走而消失,而是被记上了一笔,这就像头上被悬挂了一把不知道何时会落下的刀。 豪强们不知,曹肃近来做的事都是得了他支持的。 思及此处,饶是他还面对着众人,也不由露出几分烦闷来。 偏偏几人将他流露出的情绪当成了不耐。 刘固和程宏业对视一眼,程宏业招呼随从将一个大木箱子抬进来。 大人,您请看。程宏业笑道。 随着他示意,随从将这个四人才能抬起的木箱打开,顿时一室流光溢彩。 这房立群皱眉。 程宏业看他表情自以为事情成功一半,遂道:回大人,此物是我等进献给大人的一点心意。 房立群不语。 刘固看了一眼,也站出来说:大人,听说巡盐使曹大人建了盐田,此事本不该拿来劳烦大人,只是 我等盐田里盐民少了许多,近来也是闹得人心不稳啊。 房立群听完笑道:你们想如何呢? 自然是 ... 待豪强们满意离去,原本正厅的屏风后走出一人来。 曹肃站在那还没关上的箱子前细细端详了一会,最后道:他们真是费心了。 听上去还有几分感慨在里头。 房立群道:接下来怎么办? 只是收了他们的礼,可没应下他们求的事。曹肃边说边清点了一下正厅里的箱子。 房立群默然,从京城来的都不是什么简单人呐。 我这边听说,他们会派盐民来这边探消息。曹肃说。 房立群皱眉:可要停上几日? 曹肃摇头,不仅不停,还要大办特办,再将盐民待遇提高!不怕他们学,就怕他们不学。 看房立群目露不解,曹肃又道:当然不让他们接触到盐田里面的东西,只是让他们去挖池子,这些池子不重要,只要看过几次就能琢磨着挖出来,透给他们也没什么。 依照房立群对这些人的了解,提高盐民的待遇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呵,他们倒是藏了不少好东西。曹肃说,这么大一株红珊瑚,宫里都不常见啊。 房立群只笑不说话,他能说什么?万一他说两句话被曹肃记下传给皇帝,他能捞到什么好? 豪强们送到太守府的厚礼,转眼就被乔装后送到了前往京城的路上 至于其他金银财物,都被曹肃拿来继续与豪强斗法了。 ... 阿虎就是那被刘固的管家找来混入官田的盐民。 他先被问了年龄籍贯都会干什么,干了多长时间等问题,接着就被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带进来了。 阿虎心道:这就进来了?! 管事不知道他内心的汹涌澎湃,像是随口闲话一般问他:之前是在刘家盐田上做事? 第182章 是的。阿虎忙不迭点头。 还没等管事说什么,他就将刘老爷嘱咐他的那套说辞拿出来:听说,这里拿的钱比其他盐田多,我就偷偷过来了。 管事突然笑了:这倒是实话。 阿虎觉得别扭,他着实有些不适应这样,他好像更习惯了被命令的语气,动辄踢来踢去的方式,管事这样与他边走边说,让他像飘起来脚不能着地一样难受。 阿虎看了一眼管事,小心翼翼问:那我和刘老爷签的契? 管事笑道:你们签的契,来这里之后再签一份,之前的就不做数了。 阿虎听不懂。 管事见他疑惑的样子,耐心道:因那盐田马上就不属于他们了,所以基于盐田上签的契,便不作数了。 若是正当得来的盐田,即使收来也会给他们补偿,至于豪强们这种不择手段拿来的,那他们要收回去还用得着通知豪强吗? 阿虎懵懵地被带到一个地方,那里早就有了很多人,正在埋头挖池子。 他甚至看到了几个还算眼熟的人,都是他从前在附近盐田见过的。 阿虎手里被塞了个铲子,去跟着那个人,他会教你该干什么。 管事说的那个人叫何斌,他看到又有人来了,就停下手里的活走过来,这边不缺人了,你去另一边挖,看我这里有多深就挖多深。 就干这个? 阿虎傻眼了。 在刘老爷盐田里,干这个活那叫偷懒! 他们一晌午都要弯着腰弄海水,每天要一趟一趟不停抬,他肩膀上的肉烂了好,好了烂这还是他到盐田上没几年,就已经成了这样。 其他的活计也不轻松,听说煎煮最费时费力。 阿虎在这里挖一中午也有点疲累,可是跟之前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好了,好了。 随着何斌说这句话,阿虎身边的人纷纷起来放下铲子。 这是做什么?阿虎不解。 有人解释道:该吃饭了。 中午一人一个饼,还有个十分下饭的拌菜,那菜应该是浅海长得,不知道用了什么调味,清爽鲜脆。 吃完回来继续干活的路上,阿虎看到有一群人手上拿着小半个手掌大的小罐子过去。 吃饱喝足,阿虎想起来是带着任务来的,他悄声问身旁的人:你知道那些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吗? 阿虎只是随口一问,没抱着问出来什么的想法。 我知道啊。那人回答。 那些人是在盐田里头干活的人,他们拿的是管事发的膏油,用了能让手好受点。 膏油?阿虎一脸震惊。 护手的膏油,那不是只有有钱人家才能用的吗?! 为什么这里能随便发给人用啊! ... 一日结束,阿虎拿着今天的工钱恍惚地离开盐田。 每天一发工钱还给这么多 直到刘老爷身边的管家来找他,他才勉强回神。将今天见到的事一五一十和他说了。 中午一人一个饼,还有一个拌菜,清脆双扣,还有股淡淡的辣味,不够吃的话如果有剩的饼子,还可以再拿一个吃。 回去的路上我看见有一批人手里拿着膏油过去,说是管事发的给他们抹手,那些人是在盐田里面干活的 管家的脸越听越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不是他想听的事情。 还有吗? 阿虎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去了之后让我挖一个池子。 什么样的池子?管家皱眉问。 四四方方的,分格子阿虎形容了一番,我听管事说挖好之后下面有的地方要放陶片,这个池子不用抬水,海水涨潮的时候就能填满。 管家点头。 他哼笑几声,盐田这么拼命招人,也不怕将他们的方法学去。 这不,他们就已经学到了吗? 管家随意打发了阿虎要走,就见阿虎还在看他。 怎么?管家不解。 阿虎道:老爷,咱们说好的 管家掏出一枚铜钱扔他手里。 就带回来这点消息,还想要赏钱? ... 刘府管家回去告知了刘固这些事,刘固大喜,让自家盐田也挖上几个阿虎说的池子。 按照阿虎形容的挖好之后果然引水方便了,底下铺上瓷片效率也快了。 不过刘固没大规模挖这种蓄水池,瓷片不要钱吗?让盐民来做这些事一样能弄出来盐,还不用花钱! ... 一月后,管家再命人找阿虎想让他继续探消息时,发现阿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阿虎本就就他一个人,说走就找不见了。 您说阿虎?好像听他说什么去官田干活了阿虎从前的邻居说。 第94章 二十文钱 豪强们在当地作威作福多年,没想到竟然拿之前看不起的小官曹肃没有一点办法。 暗地里雇人去破坏盐田盐田白天黑夜都有人轮换值守,找不到下手的时候。 第183章 以签契强迫盐民们回来城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公共马车,每日护送盐民们上工,曹肃说若是少了一个人他必然会按律法严惩。 至于豪强与盐民签的契,他则说什么违背盐民意愿的契不作数。 本来要是太守和豪强在一处,曹肃根本翻不了天来,可是让豪强们愤怒的是房立群躲在太守府中装死,让他们送的礼都打了水漂,说的好话都成了笑话。 如何不憋闷,如何不愤怒。 豪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多年的底蕴在这里,这次打定主意和官田打擂台,联合几个大盐商压低盐价。 很快,官田就向曹肃说了现在的情况他们的盐卖不出去了。 曹肃脸上丝毫不见慌乱。 因为晏玄钰知道这件事后只说了一句话:还搞起来垄断,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撼动不了的地头蛇了。 他们造的盐比普通盐田品质更好,而且产出时间也缩短了一些,盐商们既然联合起来不要,曹肃就直接将盐运往京城。 让朝廷成为直接支配盐田的地方。 盐商们也不全是和豪强一条心的,他们是有多年的交情,但那也是在合作的基础上,现在有了品质更好的盐,他们却迫于豪强压力不敢买卖,原本五分的交情也变得所剩无几了。 豪强们真不知道吗? 相反,他们早就心里门儿清,就是想仗着人多势大料定官府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原本想耗着官田让曹肃松口的豪强们只见一日一日过去,盐商迫于他们的压力不敢和官田做买卖,却仍不见曹肃过来向他们低头。 再一打听,官田的盐已经一车车运到京城去了! ... 盐商们再心中不忿也无法,得罪了豪强在这里就没有他们容身之处了。 现在私下里都叫那盐田叫官田,带了官字眼儿,也就这些人还敢对着干,也不想想,从前只是那位的手没伸过来 一个盐商感叹,他们这些人走南闯北,可比豪强们见识的事多多了,就算没见过,听也听了个差不多。 这天下都是那位的,更何况区区几块盐田。另一人附和,偏得咱们还要和脑子不灵光的人周旋。 盐商们如是说。 他们眼见着一批批好盐在官府护送下运往京城,个个眼红的要滴血要是这在他们手里,那得赚上多少银子啊! 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然而说豪强们是能与曹肃打擂台的神仙真是抬举他们了没过几日他们突然收到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消息。 豪强们都被抓了。 噗有盐商一口水喷出来,狼狈极了。 听到这消息后的每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全被抓了? 这是什么章法? ... 当事人也是懵的,一群官兵如同一阵风一样挥开门房冲进来,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一左一右夹着走出二里地了! 几个府邸顿时乱作一团。 大庭广众之下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刘固怒吼道。 为首的官兵笑了笑:我们抓你就是因为王法! 大周关于盐的律令已经写入大周律法,其中就有垄断盐为重罪! 律法完善不伤及无辜,有那正经买卖得来的盐田,官府当然不会没收,允许他们正常招工经营,但是盐田主人要注意,卖盐的价格必须和官府要求的价格一致,否则也有重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说,你那盐田怎么得来的你心里自有数!官兵厉声道。 即使有豪强家里养有府兵,一番兵荒马乱后也都尽数拿下。 官府派来的官兵们几乎没有受伤的,因为现在他们待遇和以前大不相同,只要积极干活或者表现出色是有奖励的! 如果是之前官兵们遇到如此身强体壮的豪强府兵心里至少会产生怯意,但是现在 几个人合力制服一个府兵,他们心里还遗憾自己跑的不够快呢! 府兵们最后也晕头转向地被绑起来扔到一起。 一场针对豪强产生的行动完美结束一个不漏,全部抓了起来。 一时间大牢位置都快不够用了,大牢外哭的哭嚎得嚎。 几乎是大周律法新加入关于盐的条例后刚传到大周各地,官府就行动起来了。 现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太守早就和曹肃是一伙的。 而曹肃也是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律法出来就将豪强们拿下。 如此简单粗暴的办法直接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后面也没出现当地混乱的情况,曹肃快刀斩乱麻控住了盐田,原本豪强盐田里人心惶惶的盐民们也被安抚下来。所有人这才发现曹肃早就暗中做足了准备。 这次在律法中加入的内容也极大限制了盐商的行动。 有豪强在前,盐商们个个噤若寒蝉,他们可不想被抓去大牢,严重的说不定还会判个流放。 听说现在大牢不够用,已经从一间牢房四人变成一间牢房六人了。 涉及盐这样重要的事情绝不会轻轻揭过,吉水城豪强只是提供盐的一部分人,还有大周其他沿海城池以及在大周各处买卖盐的盐商。 第184章 律令发出,各地官府官兵和锦衣卫又要一阵好忙了。 大周重新设立盐司,在从前巡盐使的基础上分化而出职务,任命盐官。盐官不再是虚职,而享有实际权力,有依律处置私营或垄断的权力。 来路正当的盐田由大周官府买下经查明,来路不正的盐田会直接收回,本人还会有牢狱之灾。 晏玄钰这次铁了心要收盐,大周人都知道几年以来皇帝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其中心情最酸爽的就是吉水城的盐商了。好不容易等来品质更好的盐出产,然后被豪强压着不让参与买卖,只能眼睁睁看着银子飞走,好不容易豪强们被曹肃以律法为由拿下,又传出来消息,这些盐田从此都是官府的了! 更糟糕的是,他们吃饭的东西都被人拿走了,不,是连锅都端走了! 最近大周变革颇多,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儿,大周百姓们得到消息的渠道也有了,就是由京城日报向外扩展的报纸业务,也更加正式全面,最后更名为大周报。 今年五月,由官府接手的盐田产出盐会正式运往大周各处开始销售。 至于价格 什么?你说多少?! 原本津津有味听着能识字的人念着大周报的人们都愣住了。 他们没有听错吗? 人们面面相觑。 一斗盐只要二十文钱? 那可是一斗盐啊! 大周发生这些新鲜事,除了开商场、官府鼓励农人种土豆红薯这种能直接和他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事情外,百姓们其实心里都门儿清,大事他们只是听个热闹。 像之前什么和突厥和谈啦,科举啦,与他们有甚么关系? 说实话,像唐兴这种虽为农人却一心向学并且一直没有断过求学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和庞大的百姓群体比起来真的很少很少了。 大多数人,能填饱肚子都是这两年才做到的事,哪可能还去培养一个读书人啊? 就算现在去报名进入大周官府出资办的善学堂求学,读出书来也要好几年呐。 所以大周近年来发生的大事,百姓们虽然都能从报纸上知道,也都爱看爱听这样他们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人对待! 百姓大多都只听个新鲜,很多事离他们还是太遥远啦。 但是这一次 一斗盐二十文。 同一时刻,无数大周人都因为这个消息内心激动极了。 如果单看这个数字不觉得有什么,那就拿它来与从前的大周盐价比较 比从前盐商售卖的盐价格足足低了八倍 那些恨晏玄钰拿律法压着他们交出盐田的人也都懵了,一时间愤恨的情绪不上不下。 皇帝疯了吗? 有人震惊到说出大不敬的话来。 一斗盐卖二十文,还能赚什么钱? 他们看那位是昏了头了。 生活在产盐地附近的人都知道,盐之所以贵也与煎煮盐用的器具损坏快有关,依照一斗盐二十文,再加上如今盐田对盐民那样好的待遇,总得下来能赚到什么银子? 晏玄钰如果听了这些想法只怕要摇头,改良制盐法后煎煮法被取代,器具损耗已经不成问题,至于盐民待遇,盐民有干劲了才能更好地制盐,不能只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啊。 何况在他看来,他给盐民的待遇真的没有他们说的那般好到不可理喻,一直以来都是根据实际情况来的。 为着一斗盐二十文钱,朝廷官员担心的是有人不知节制买盐,盐便宜了就不珍贵了,再发生许多他们难以预料的事,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降低盐价反而失去了本来的目的。 这事情晏玄钰也早有对策。 可以限制买卖,按人头购入。 二来由官府发行盐票。 第95章 贡士宴会 在大周各地因为盐而热闹起来的时候,京城的殿试也拉开了序幕。 会试过后考上贡士的考生们都期待极了,因为据说科举殿试举行的地方是摘星楼! 以后每三年举行一次的殿试都会在摘星楼,据说殿试后进士第一的状元会在摘星楼顶由皇帝亲自授封官职。 魁星点斗,金榜题名,春风得意,荣耀显扬,诚可喜可贺也! 参加科举的学子们没有一个听了不内心火热,此次科举状元授封官职后就意味着大周从此开启一个不必再靠着出身入仕的时代! 摘星楼是京城最高的一处楼阁,也是与天最近的地方。 学子们总共会参与两次宴会,一次在殿试前,由丞相举办,全京城贡士都要参加,另一次在殿试后,叫琼林宴。 没错,这次被晏玄钰委以重任去举行贡士宴的就是大周丞相,林复。 晏玄钰快乐地宣自己的宠臣进宫议贡士宴一事。 陛下,臣在朝中事务颇多,再将贡士宴这样的大事交给臣,罪人姜元化的往事还历历在目,怕是会有丞相擅权的流言啊!林复十分诚恳道。 他所说不假,丞相如今在朝中管理的事务确实很多,晏玄钰倒是忽略了这一点。 趁他低头沉思的空隙,林复又道:陛下,臣看这贡士宴由礼部尚书来操持正合适。 现任礼部尚书姚伍州是林复的好友,林复这是不声不响又坑了姚伍州一把呢。 第185章 远在家中的姚伍州不知道为何打了个喷嚏。 ... 唐兴侥幸以后几名考上了贡士,让他高兴的是和他一起来京城的樊淳泰也考上了。 樊淳泰的名次还比他高一些。 会试题目难度增加,让唐兴这种以大周官方发行的科举大纲为基础进行学习的学子们显出不足来。 樊淳泰到底是在私学学了很多年,基础很扎实,纵然唐兴有天赋,也不是一朝一夕猛然就能赶上的。 不过唐兴已经满足了,一路能走到这里已经是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了。 考中贡士后,身边恭维贺喜的人身份地位与从前在汉云城相比早就大有不同,也让唐兴见识到了无数从前没见识到的人和事。 这种突然一下飞到云端的感觉并没有让这个汉云城农户出身的学子迷失。 唐兴和樊淳泰已经说好,殿试结束后他就与樊淳泰就此别过,启程回汉云城。 樊淳泰继续留在京城等待殿试放榜。 ... 贡士也有资格进入摘星楼 相比于唐兴的淡然,樊淳泰就很激动了。 还有宫里举办的贡士宴也更让他心里颤抖不已! 早十几天樊淳泰就坐立难安,不停地拉着唐兴问他那日该穿什么衣服赴宴,又在屋里转着圈说他们是不是该置办身行头。 唐兴觉得不必,京城布庄价格比汉云城多了两成,他们带的银两也没有多到用不完的地步,而且他还有个更深的想法没有说出来。 经过明成玉三人说话时不经意流露出的意思,他觉得陛下看到他们这样普通人家的学子考中贡士说不定会更开怀。 ... 贡士宴在行云阁举行。 行云阁位于皇宫南侧,相比于文渊阁,它离皇宫南门更近,方便学子进出,面积也更大一些,内里装潢也更加简朴却不失贵重,很适合用来举办宴饮。 咕咚。樊淳泰悄悄咽了咽口水。 两个从南方城池来的学子能有什么见识? 两人俱不敢乱看,在宫人的引导下进入行云阁挨着落座。 唐兴舒了口气,规规矩矩跪坐好。 幸好座位是按照来的早晚顺序排的,不然没有相熟的人他心里难免不安。 一道道佳肴如流水一般端上每人面前的桌子。 不少学子眼睛都看直了,香气四溢薄如蝉翼的片片烤肉据说是只有宫里才有的吃法,佐以秘制酱料炙烤。 还有各种看上去便赏心悦目的精致菜肴,醇香浓烈的美酒。 宣布宴会开始也只是一个小太监过来告诉诸位贡士的,有人觉得贡士宴没有结识官员很遗憾,之前还有不少人憧憬皇帝能亲自来行云阁呢。 看来只有殿试能见到陛下了。 还有不少学子则认为贡士宴正因为没有官员才放松,他们大胆地取用美酒,渐渐的行云阁内气氛变了,众人从拘谨放松下来,好不快活。 唐兴一边夹着眼前的一道龙井虾仁吃,目光一边四处搜寻着。 樊淳泰悄声问:你可是在找那位于兄? 唐兴点头。 如果没看到人,说明于玄没考上贡士。 两人为于兄感慨几声。 偏那等丑恶嘴脸的人都考上了。樊淳泰道。 唐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是那日找麻烦的叶和又是谁? 此时他被围在一群人之间连连饮酒,看上去好不快活。 他们怎么随意走动开了?樊淳泰活动了一下,吃了半天他有些坐累了。 是两位兄弟啊!正当他们说着话,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传来,赫然是蒲一弦。 他脸上带着笑,唐兴二人连忙起来还礼,也是欣喜道:又在此处见面了。 两人避而不谈会试名次,因为会试放榜名次人人都可以看到,蒲一弦竟然从头名跌落至第四十五名! 这下可让其他嫉妒的学子找到攻击他的理由了。说蒲一弦不过是靠着科举大纲才考了头名,论才学一定不是比不过他们。 蒲一弦本人俱不在意,反而煞有介事道:就是如此! 要是没有科举书,像他这样的人怎能有机会成为贡士? 这番坦诚倒让别人无话可说了。 眼下,看蒲一弦手中也拿着酒盏,唐兴不由道:蒲兄切莫贪杯,虽说一切随意,但我们现在毕竟是在宫中。 因他们不熟,唐兴说话也只是点到为止。 蒲一弦嘿嘿道:我晓得,我本也不想喝的,谁知他们那边的酒香味太浓了,我便想着喝一些。 不愧是宫中御酿啊。樊淳泰嗅了嗅,醇香浓烈 是啊。蒲一弦点头赞同,这酒是宫里酿的,都是运到边城等地方卖呢。 唐兴和樊淳泰都不知道其中故事,蒲一弦便解释道:这佳酿浓烈,喝完令人身体发热,所以就将它们运往边城,边城天气恶劣偶尔十分寒冷,兵卒们便饮此酒取暖。 自从和突厥和谈后,这酒卖给突厥不少,相比于大周人普遍爱喝的清酒,突厥人更爱喝这个。 蒲一弦知道的事特别多,总归今天这次贡士宴是放松的,唐兴和樊淳泰津津有味地边吃边听。 第186章 突然一阵香风袭来,伴随着十分动听的乐声。 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有几十个长袖善舞伶人翩然进入殿中。 把众人眼睛都看直了,伶人长袖如丝带般,身姿柔软步履轻盈,翩然欲飞。 樊淳泰低头疯狂往嘴里塞菜,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饶是唐兴一向淡定,这种时候也不知道眼神往哪里看了! 蒲一弦最自然,大大方方欣赏着伶人跳舞:不愧是宫里乐坊来的,这次贡士宴真是长见识了! 那最开始传话的小太监不知何时又出现了,笑眯眯地道:诸位贡士请自便。 说罢他便带着几个宫人离去了。 几首曲子结束,伶人们突然四散开来,行云阁内气氛又是为之一变,似乎到达了一个新高度。 这位学子,我来帮你布菜。一个娇俏的伶人像是要依偎在樊淳泰怀里一样。 这不必了不必了樊淳泰憋的脸通红,和那伶人抢夺起筷子来。 心里还记得这是宫里乐坊的伶人,他不敢太用力,一时间两人僵持住了。 最后还是那伶人娇声道:学子真是无趣。 说罢起身走开了。 樊淳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唐兴早早躲到了蒲一弦身后,一直以来都有人拿蒲一弦粗犷的外形说事,嘲讽他不似文人。 然而他的优势竟然在这时显现出来了,蒲一弦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来几个伶人他就扒拉开几个! 哎呦,学子你弄痛我们姐妹了!伶人杏目圆瞪,似乎要生气了。 蒲一弦老神在在。 看到蒲一弦还清醒着,唐兴也是松了口气。 总感觉不对劲啊。蒲一弦又喝了口酒,发出一声舒坦的气音。 与我想象的贡士宴真是大不相同。唐兴也道。 这样是很奢华,也很热闹,但他总感觉无所适从。 他向旁边看去,人群中有几张面熟的脸 在左拥右抱喝着美酒,就着伶人的手品尝菜肴的人中不只有家境优渥、对于这种场景司空见惯的人,还有不少平民学子。 他们可以称得上是丑态百出。 其中有人和他在同一个客栈,甚至还讨论过几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大家都是好的。 唐兴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回过神来又自嘲笑了几声。 如果晏玄钰在这他会说,这种事情太正常了啊。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些人看上去不坏,是因为他还没有变坏的资本。 晏玄钰这样设宴的目的,就是加催化剂,让一些人暴露出来,免得日后麻烦。 所有贡士不知道的是,那来回传菜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宫人们出了行云阁就会有条不紊地排队快步走向另一个地方。 一处位于地势高的地方的凉亭。 里面端坐了许多面容严肃的官员 与行云阁内的欢声笑语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第96章 宴后清算 禀陛下,第二百一十名贡士闵禄先,武杭城人士,醉酒后丑态毕露。宫人垂首道。 晏玄钰道:笔官,记下。 负责记录的官员提笔在卷轴上小心翼翼记录下来。 下首的官员中有人去瞧晏玄钰的脸色,发现他一脸平静,还捻起案桌上摆盘精致的点心吃了。 这倒没什么,因为皇上在众人面前一直颇为随意。 可是,重点是这可是陛下十分看重且耗费了十足心力举行的科举考试,最后才从全大周选出了三百五十名贡士。 但是有些人的表现实在是太蠢了。 他们怎么能蠢到第一次赴宴就这般行径?当真是蠢到没边了。 原以为陛下会大发雷霆,可他只说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笔官,记下。 众爱卿不必紧张,三百五十名贡士中取一半入朝都可。晏玄钰慢悠悠地说,还怕无人可用? 能在这一步就被筛选出去的也不是什么聪明角色,出局不亏。 之前就已经说过,贡士宴筛出去的就是蠢在明面上的人,琼林宴再考验其心性。 ... 是贡士们太傻了吗? 是因为他们之中有些人太自负了。 第一次科举对于整个大周来说意义太过于重大,而他们这些从大周各处杀出重围在会试中考中贡士有机会直面天颜的人,能不自负吗? 他们知道成为贡士后的待遇差不了,所以这次贡士宴才以为纯粹是为了奖赏他们,以此彰显殊荣的。 美酒佳肴,还有绝色伶人们的歌舞,随处可见的金器和华美的装潢让他们如坠云端,醉眼朦胧间仿佛看见自己前路坦荡直入青云了。 兴致浓时,不乏有人吟诗作对,年轻人嘛,是大周贡士,正处于狂放的时候,便觉得胸中豪情万丈,又有才情,写诗做文章几乎如呼吸一般简单。 ... 一袭宫装的女子面不改色地将那学子吟的文章复述一遍。 众官员: 他们想捂住耳朵假装听不到好吗? 短短几百字,他们已经帮他想好埋在哪块风水宝地好了。 第187章 补过,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全篇三百多字,那面目只算清秀的宫人只听了一遍,竟然能背了下来,这能力让在场之人频频侧目,心里更是想什么的都有。 有人感慨能在宫中都不是简单的人。 有人则想,不知道陛下身边究竟聚集了多少能人异士。 完成任务后那清秀宫人盈盈福身退了出去。 ... 佟婉出了行云阁,才发现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她竟然真的进了皇宫,刚刚还到了陛下和众位大人面前! 那可是大周地位最高的官员们,就在刚刚,他们都用或探究或赞许的目光看向她。 佟婉便是兰学馆里的女学生之一,她天赋极好,因着从前就帮她娘做些算钱送货的伙计,记忆力极好。 入学后也是勤学苦读,很快被女夫子看到。 女夫子曾经说过一句话,让佟婉到现在都牢牢记在心里。 她说:佟婉,你要记住,兰学馆就是你的机会,我们不同于男子那般容易,女子若是想在这条路上走得远,就要拼命抓住一切你能抓住的。 女夫子姓甚名谁,佟婉到现在也不知晓,听说她曾是殷实人家的小姐,因为不爱女红爱诗书而一直待字闺中,直到后来变成了无人娶的老姑娘。 这个时候男人们对女人的要求一般都是粗通文墨便好,太聪明,不好。 若是高官大户人家,女子可称一声才女,就算这样,旁人难免私下也会说女子读这么多书干什么。 这不是大周才出现的问题,而是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 陛下颁布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政令,其中包括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还有在大周各地设立善学堂。 母亲几乎想也不想就将比佟婉小两岁的弟弟送入善学堂,对于佟婉只说让她跟在自己身边继续帮着做生意。 佟婉心里其实一直有一道声音:该如此吗?就该如此吗? 她只是一介女子,改变不了任何事。 她应该和正常女子一样,到了年纪后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若是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便能过相夫教子的安稳生活,若不是,就要经年受磋磨。 佟婉也应该这样的。 可是京中偏偏办了兰学馆,偏偏给了和佟婉有一样懵懂想法的女子一个似乎很是缥缈的未来。 于是佟婉便下定决心进入宫中娘娘们办的兰学馆,尤其是后来知道兰学馆背后有皇上的影子,佟婉的心热了几分。 她要竭尽所能,要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 却说那清秀宫人离开后,众官员心里惴惴,生怕陛下一怒就将人拖出去赐死。 众人都知道皇上的养气功夫很到家,轻易不动怒。 可是这事涉及天威了啊! 那学子豪情万丈将自己写的天上有地上无,明晃晃地告诉别人:要是我没被选上,那就是对方没眼光! 会试下一次就是殿试,没眼光的人会是谁? 那是皇上当场出题啊。 有人朝着林丞相看去,颇为意外地发现林丞相也很放松一般饮茶,丝毫不在意现在的情况。 良久,晏玄钰才开口:不错,朕期待他在殿试的表现。 细细听去,那声音里竟然带着笑意。 官员们呆了。 你说陛下待人宽和吧,偏偏那些行为不端的人都被在卷轴上除名,可要说陛下严格,这种口出狂言的学子竟然都能容下! 一时间,众人对晏玄钰又有了新的认知。 晏玄钰没什么想法,谁还没个中二期啊?他又没要搞文字狱,只要不反大周反社会,孩子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呗。 而且还真别说,就因为这文章,那叫卫义的贡士还真在他这里盖了个戳,他真想快点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了,看看他的才学是否真的不选他就是没眼光。 ... 宴会进行了许久。 樊淳泰吃饱喝足,感觉有些失望:本以为会是才子聚会。 唐兴摇头:你我也是经历了才知道,科举太考验心性了。估摸着他们都想趁着此次放松一刻吧。 毕竟殿试不久之后就要开始了。 不过。唐兴话音一转,这里毕竟是在宫中。 樊淳泰喝酒没喝几口,但是那些流水一般的佳肴他可没少吃,君子应讲礼仪,进食也是六七分饱即可,他吃的腰带都有些发紧了。 闻言樊淳泰便有些心虚:是啊。 樊淳泰家境也算殷实,不然也不会能在早年入私学读书,只是今日贡士宴他才知道从前吃过的美食真的不算什么。 唐兴倒是吃的不多,他只是有些遗憾,自己面前有这么多美食佳肴,家中母亲和妹妹却一样吃不得。 所有人的对话都会被一一记录下呈给晏玄钰以及一众官员。 唐兴?晏玄钰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名字,与下首的林复道,名次很是靠后,可要紧的是他竟然是农家学子,真是不多见啊。 现在很是方便,宫人们已经训练有素,前脚晏玄钰看到唐兴,后脚他们就将唐兴的籍贯等记录送上。 晏玄钰看到他不曾在私学学习过也很是惊讶。 说实话他虽然发下去科举大纲,也有意帮扶普通人家出身的学子,但是也没想过让农人之子单靠着这个就能在两年内学有所成,还一路考到了京城。 第188章 是晏玄钰看到也会心里一颤的程度。 这条路有多难,才能走到这里呢? 这人以前一定是有一定的底蕴,或许能识文断字。 要是在晏玄钰前世所处的那个时代,想识字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在几年前的大周,书籍是有限的好书都在世家大族府中,外面书肆流动的只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书;私学是要和夫子有交情,拿出束脩拜师礼才可以进入求学的,或者以人品打动夫子这大多是明面上说给别人看的,真正因为学子的求学精神感动而收学生的有几人? 纸笔很贵,普通人饭都吃不饱,根本买不起。 其中艰辛不可细想。 晏玄钰现在已经在大周各处根据当地情况修建善学堂,选符合入学条件的各年龄段学子入学,会慢慢让农家子有一条求学路。 被晏玄钰提过的人,一众官员都默默记下。 ... 贡士宴后,有数十人被宫中来的人通知不必参加殿试。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资格了。 这匪夷所思的事情当即在京城如风一般传开,当然晏玄钰没刻意瞒着,还让消息传得再快些。 果不其然,那些学子们开始喊冤,并且慢慢的起了一股风潮有声音质疑科举的公平性。 数十名学子联合上书,誓要敲开林丞相的府门。 学子们被锦衣卫们团团围住。 双方僵持不下。 一时间流言四起。 你们听说那事了吗? 听说了,你说这事是真是假啊 可是那是几十个人啊!而且他们都考上了贡士,现在又被撸去了贡士 ... 林复:在京中聚众喧哗,目无法纪,丞相府前还敢如此,若是早几年,早就被拖下去尽数斩了。 林复一向宽和,难得见有如此暴躁的时候。 他的友人礼部尚书姚伍州正好在此,闻言十分同情林复:陛下为何迟迟不放消息? 当然是要火烧的更旺一些。 没过几日,在殿试前又有几人被撸去贡士身份,失去殿试资格。 一时间其他准备殿试的贡士们人心惶惶。 ... 外人只是看个热闹,那些传被取消贡士身份的都是没背景的普通学子消息的人绝对不了解内情。 那数十人里有从前世家大族出身的,也有各地官员之子。 你别伤心,不会的。樊淳泰拍拍唐兴的肩膀,也是安慰自己,咱们不会被取消殿试资格的。 唐兴面无表情:我知道,但是你已经这样说了很多天了。 樊淳泰焦虑地擦汗:我那日也做了错事。 用膳不算错,何况这本就是宴会。唐兴又翻了一页,你还是想想殿试时该说些什么吧。 他们这些天也已经回过神来了,这几日被取消贡士资格的,都是那日宴会形容放肆的贡士。 哎?你看那不是王恒吗?樊淳泰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却发现了一道熟悉身影。 王恒?唐兴放下书。 寻常事引不起他的兴趣,可是王恒的事可不是寻常事! 王恒也是参加贡士宴的贡士之一,不过吧,他就是那日即兴做文章的人 当时王恒是心中豪情万丈,仗着酒劲一气呵成,写完之后心中汹涌澎湃。 然而几日后,一个又一个贡士被拉下来,他慌了。 那些人都在赌王恒什么时候被发落。樊淳泰悄声说。 赌?唐兴诧异,这些天他一直在房间里看书,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为了避嫌,他与明成玉三人已经数十日未见面了。 公然开赌可是违反大周律法的。 樊淳泰摆手:不是不是,他们押书,一人押了一本科举题,谁赢了就归谁。 唐兴这才松了口气。 王恒也是整日如丧考批,友人劝他多看看科举题,他道:他都进不了殿试了,还可能被带入大理寺,就让他放松一会儿吧! 然而等待殿试的学子们没等到他们的赌局出结果,就等到了朝廷的回应。 对于那聚众滋事,散布谣言的学子,已经尽数带去大理寺。 此外,贡士宴的事情也昭告天下,其中带上了取消贡士资格的详细理由。 自此天下人才知晓,原来人品、行容也会被纳入科举考核的标准。 于是天下人无不为那些学子惋惜,明明已经成为了贡士,却因为一场贡士宴无缘出仕做官,当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有人也对科举又有了新的认识,它考察的不仅是学子的学识,还有品行。 ... 与此同时,一个叫王恒的学子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纸张。 王恒已经知道了那日在行云阁所有人都处于监视之下,所以他以为自己也会被抓起来。 他刚凭着记忆将那篇文章写下来,再次回读,王恒仍不后悔,因为这是他写过行文最流畅,情感最充沛的一篇,他可能以后再也没有那日豪情,再也没有那日站在众学子之间的激动。 可是,这篇文章也确实冒犯了天颜。 第189章 可是,所有犯了错的贡士都被清算,而他现在好端端站在这里,手里还拿着墨迹未干,上面记下冒犯天颜文章的纸张。 第97章 殿试中事 晏玄钰不知道在他眼里觉得好玩好笑的事儿,在其他人眼里却是极大的事。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如何。 殿试见真章嘛。 晏玄钰在意的是那些被剥夺殿试资格的学子。他有分寸,断然不会仅靠着宴会表现就下定论,各个学子的档案众考官都是一一看过的。 选官马虎不得,尤其是大周第一次选官,更加马虎不得。 这也辛苦了众位考官。 原本阅卷已经给他们增加了很大工作量,再加上考察学子品行,文渊阁又从官员里选派出来不少当品行考官看档案。 那段时日官员们脑袋里最常浮现的疑惑就是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他们这些人可赶上了好时候,当官的甜他们知道了,为官的苦更加没少吃。 好在晏玄钰给众人赏赐十分到位。 更不用说,早就从承天殿传出来消息,这回科举之后除了进士入朝,朝廷官员也会迎来一次改动。 如何在一众官员之中脱颖而出?答案显而易见,当然是多做实事啊! 原本同情苦哈哈又要干本职工作还要当考官的官员又开始嫉妒同僚了 所以被取消殿试资格的学子其实取消的都不冤枉。 晏玄钰很沉得住气,待这事在京城乃至大周闹得风风雨雨时,各处官府都张贴了关于科举取消一部分学子殿试资格的原因,报纸上也专门拿出来一个版块详细说了。 从此以后,那些原本很是委屈的学子都消失不见了。 文渊阁里。 陛下真是太仁善了,本来能将那些学子全抓起来,却硬生生压下来到忍无可忍时才发作。韩世栋感叹道。 林复默默喝了一口手边的茶,一言不发。 身为被取消殿试资格学子们直接骚扰的大周丞相,他有话想说 但是看到韩世栋这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他默默选择了不说话。 他老师的决定果然没错,在从前让性子敦厚的韩世栋不出府才是正确的选择,不过现在有老师护着,韩世栋又很受陛下重要,傻就傻点吧! 文渊阁考官们的工作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殿试了,那时的考官就是皇帝。 ... 除了学子们和一众官员,旁人当然没有资格进入摘星楼。 摘星楼也是第一次正式亮相在众人面前。 从摘星楼外努力仰头,才堪堪可看到最上面,足以可见其有多高。 若是摘星楼的建造是为了享乐,天下人必然要唾其劳民伤财。 大周科举的殿试在无数人翘首以盼中开始了。 丰谷城,会试第六十名进士,相台。有人在外唱名。 第六十一名 第六十二名 学子们到达摘星楼前已经过了不知几处地方,确认身上无刀刃等,衣冠无不整,根据画像上面的相貌核对是否为同一人。 过了一道道搜查,进士们都越来越紧张。 倒不是因为被怠慢了每到一处,遇到的人无不恭恭敬敬的,可越是离摘星楼近了,越让他们心里清楚,马上殿试就要开始了。 他们参加科举走到这一步,不就是为了通过殿试成为贡士,再入朝为官吗? 虽然除了前三甲之外进入朝堂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能分到地方做官也是他们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啊! 入殿! 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响起,两侧进士进入大殿。 殿试第一场由皇帝出题,所有进士将答案交上后结束,第二场是初定后再一一面见皇帝以及座下几位考官。 如何能让人不紧张? 眼下便是第一场。 所有人顺顺利利进了大殿分坐在各自位置上。大殿坐百人不拥挤,每人之间相隔一段距离。 晏玄钰坐在上首将下面的情况看了个清楚,心里十分高兴。 他也曾暗自担忧过,因为从前从未出现过科举制,前世历史之中尚且有近百年作为缓冲后才正式定下科举,而他只给了天下读书人两年时间。 而且在这次科举之中他为了符合目前大周的状况对考试做了一些改动,虽然是为了适合大周的情况,但是没人告诉他这就是对的。 用一种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晏玄钰担心过科举考试办不起来。过线的学子太少怎么办?出的题太难学子答不出来怎么办?出的题太简单不足以称为人才怎么办? 晏玄钰承认,当他用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和方式来改变大周,让大周越来越好的时候他的成就感在那一刻是无与伦比的。 他觉得自己是侥幸,侥幸走到现在也几乎没错过一步,他又觉得自己是幸运,幸运有一群人才为他所用。 就像眼下,当他看到进士入殿时,心中便也跟着变得不一样起来。 进士们齐齐拜见。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科举会选出越来越多的人才,致力于不让人才埋没 于是,激动的晏玄钰默默召唤出了系统,点击使用寻找奸臣的道具。 第190章 使用次数不限,所有他决定随便用一次试试。 晏玄钰表面上正襟危坐,十分有帝王风范,实则偷偷在心里指挥系统将道具用到一个他刚刚随便指的进士身上。 【姓名:王恒 智力:75 武力:38 忠诚:80(较高) 仁善:71】 【人是复杂的,数值无法代表所有,仅作参考。】 一串只有晏玄钰能看见的字体渐渐出现在空中。 他心中意外,面上不显分毫。 之前他抽到这个道具的时候是这样吗? 【系统】 晏玄钰在心中幽幽喊系统。 系统以无声回答。 不用多说,系统绝对偷偷做了手脚,晏玄钰清清楚楚记得这张卡最开始的介绍是用来搜寻奸臣的。 没想到这一用之下发现竟能显示出忠诚、武力智力来了,这不是系统在帮他作弊寻找人才吗? 晏玄钰心里也明白,有利于他的事那他便不声张了。 意识回笼,晏玄钰更是高兴不已,他希望以后抽到的卡也能由系统暗箱操作改一改,毕竟到了这个阶段,抽卡系统的很多卡对他来说作用都变小了。 进士们正在奋笔疾书,晏玄钰突然起身向着他们走去。 不出所料,注意到这件事的所有学子后背一下绷得很紧,看上去紧张不已。 晏玄钰可不是故意吓他们的,他只是在上面坐的有些无聊,想近距离看看众人的表现。 殿试由晏玄钰出考题,因着第一年,他不想把学子们吓到,就出了一道中规中矩的题目。 其实他心里另有一道题,但是这道题放出来势必又会引起波澜,也就暂时作罢了晏玄钰想的是关于大周区域划分的问题。 其实越中规中矩的题目越是考验人,不容易写出新意,还要把握好言辞,过激不好,过庸也不好。 晏玄钰轻轻在旁边走过,当了一把监考老师。 他看到其中有人换了三四张纸来重写,也看到有人挥洒笔墨一气呵成,看到有人皱眉苦苦思索,看到有人在想这句话放在这里是否适用。 考的也是敏感度吧,看看进士们是不是有敏锐的直觉。因为当今天子不喜奢华,也不喜欢词藻堆砌空无一物的文章,所以聪明的学子都力求言之有物,用词也向简洁明了靠拢。 第一场殿试瞎来进士们几乎都汗湿衣背了。 几乎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皇帝,第一次距离皇帝这么近。 不过心理素质好的进士们只紧张了一瞬,还是考试要紧! 晏玄钰也觉得,如果他随便转转都不行的话,那么第二场殿试要当面问答,岂不是要紧张得晕过去? ... 殿试第一场交上后文章经过众考官批阅,进士们得到了第一个分数,随后就是殿试第二场。 晏玄钰在心里叫它面试。 林复将写得好的文章尽数挑出来,再由晏玄钰选出几个人来亲自来考。 天下人皆知陛下从前的纨绔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可是对于皇帝学识究竟如何,没人敢和他当面比过。 如果是正常皇帝,一般在皇子时就会有夫子教导,天下名师来此,想想交出来的学生也是不差的。 然而晏玄钰不是正常皇帝,原主当皇子时多纨绔就不说了,后来换成他,又一直处于忙碌之中。 因而皇帝到底学识如何到现在都是个谜。 ... 王恒站在众进士之中等着上前,现在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叫马彦祁的进士。 他被问到的问题是有关修身齐家的,马彦祁略微思索就开始说了起来。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几乎是出口成章,还能引经据典,说得有理有据,一时间大殿里除了他的声音外再没有别的声音。连原本坐在皇帝下首悄悄交流的考官们都认真地听了起来。 王恒心想,能在殿试中脱颖而出的应该是这般人了吧 然而坐在上首的皇帝在马彦祁说完后开口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皇帝不是夸奖马彦祁,而是说出了几个他话里的错处来! 其余进士们再次汗流浃背了,竟是这么严格的吗? 在此之前,他们甚至觉得马彦祁的表现可以得个头几名了 ... 晏玄钰却不觉得,他觉得此人无意间表现出的想法很是危险。 虽然他的才学晏玄钰是认可的,但他只言片语间透露出他推崇的主张是严格约束女子。 晏玄钰问的是修身齐家,好好回答也就罢了,竟然说着说着牵出来许多事来,可能其他人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听不出,晏玄钰却一下听出来不对劲。 再看那人志得意满的样子,晏玄钰莫名心里不爽,在他结束后随即就开口怼了回去。从他引用的错误到他用词的错误。 说完之后,晏玄钰突然发现离他最近的林复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想来是被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丰富学识震撼到了! 晏玄钰轻咳两声,然后正色看向大殿中间的马彦祁,此时他被晏玄钰说得有些两股战战了,晏玄钰本来就积威甚久有了几分他自己察觉不到的帝王气,刚刚又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敲打他。 身为读书人,更应当以平和之态应对朕观你出口成章知晓你才学不错,只是其中有些思想已经是前朝旧物了。晏玄钰说。 第191章 有前朝思想的人,怎么能成为建设新大周的人才呢? 马彦祁谢恩,然后脸色灰敗地下去了。 宣进士王恒声音在整个大殿中回荡。 李忠贤稳稳站在晏玄钰身侧,这样的事现在已经用不着他来做啦,他也没有年轻人这么好的嗓子了。 晏玄钰听到王恒这个名字,瞬间来了兴致,他记得这个人,正是在宴会上做文章的那个。 更巧的是还是他用来测试系统抽卡送的道具作用的人。 他微微坐直身子。 草民王恒,拜见陛下。王恒恭恭敬敬行礼道。 在他之前已经有了很多人面圣过了,问的问题无非就是修身齐家、民生、官府等事,王恒心里稍安,刚刚的时间里他已经想过一些回答的话了。 然而他刚一起身,就听到头顶传来声音。 前朝有一皇帝,因民间风声而割了不少人舌头。晏玄钰说。 王恒:后面呢?问题呢? 你便以此事作文罢。说完,晏玄钰好整以暇地看着王恒。 王恒:天要亡我! 不仅是他,其他还没面圣的进士都懵了,这是什么问题?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要做篇文章?怎么说?说什么? 王恒略一思索,脸刹那间白了。 他听懂了,皇帝这是点他呢! 他又想起来自己那篇文章,如今在民间已经小范围流传起来。 当真是写下去也后悔,不写也后悔啊! 等等,陛下既然一直没有发作他,那就是不在意的,但是为何偏偏要在此时问这样一句话呢? 王恒想了很多,然而在旁人看来也只不过是极短的功夫。 晏玄钰无意为难王恒,只是看见他突然想到了一事,便现想出了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为了维护自己的绝对权威,皇家对民间声音都极大压制着。 他想听听来自这些大周未来人才的想法。 第98章 朝廷视察 王恒斟酌一会,站在大殿中朗声道:陛下,草民以为,陛下临朝听政,当以民为重,虚怀若谷,倾听民意。民百姓之声,官员之谏言,皆耐心入耳以求真知灼见。以仁心为怀,体恤民情。 监考官员们纷纷侧目。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讲究一种感觉,当他们进入自己的感觉中时对外界一切感知都变淡了。 王恒又说:陛下施政得当,广听民意,德被四海,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如今天下安乐,百姓感戴 晏玄钰眼睁睁看着王恒越说越激动,他已经不是在按照晏玄钰给的题目来说了,而是歪到了 拍皇帝马屁 上。 偏偏他说得真心实意且越发激动。 直到王恒说完,他才恍然发觉自己是在大殿中参加科举的最后一关殿试。 他抬头去看上面坐着的晏玄钰,后者对他笑道: 你所说的确实令朕心甚悦,不过殿试可还有众位监考官员。 晏玄钰玩心只存在了刚刚那一瞬间。 这是大周科举选拔官员的殿试,考察的是学子各项素质。 比如眼前的王恒,才学是有的,但是他的才学远不足以让他在众位进入殿试的学子中脱颖而出,此人还有个缺点就是容易冲动,通过对他过往事迹的调查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官员们各自在眼前案桌上写了几笔。 殿试继续紧张地进行着。 让进士们先去各地方历练一番。殿试结束后晏玄钰说对众人说。 毕竟经验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啊。 广纳人才,再加上大周各学堂里正在培养的未来人才,越多越好。 在王恒之后,晏玄钰又召见了几位学子,让他们论述刚才一事。有人回答平平,有人言辞犀利,倒也有人从不同角度看待此事。 总之各有优缺点,考官们在交流后一一给出分数。 ... 大周第一次科举考试的圆满完成,不仅改变了已经考中的学子们的家庭,更给天下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京城日报用一个极大的版面说了摘星楼那日的盛景。 在摘星楼范围之外可以任人围观的地方挤满了百姓,他们都仰着头,看向那摘星楼上。 皇帝亲自授封了大周第一批进士,并且状元是在摘星楼的最高层授封,更有不一样的意义。 这意味着,即使是寒门子弟也有了能入仕的机会。 大周新兴的科举制仍然在过程中不断完善着,针对这次科举中出现的问题尽数解决,毕竟这不是结束,三年后又是一场科举。 可以这么说,因为晏玄钰在大周实行的科举制度,大周兴起了一股读书热,有官员忧心这样会不会导致大周的农事受到影响。 晏玄钰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 因为他又不是只在科举上努力,大周现在关于农事上的政策也给出了农人许多便利,土豆的推广,再加上以后粮食选种提高产量,所以说提出这种质疑的官员肯定没有关心农事,该罚! ... 殿试结束后科举告一段落,至于进士们如何分配就不是晏玄钰需要关心的了。 心情好了,人也短暂地闲了下来。 晏玄钰就搞了个朝廷各部临时视察。 第192章 只让李忠贤在朝堂上说了皇帝会到各部,至于去哪,什么时候去都不是固定的。 这可把大臣们吓得不轻,虽然没干亏心事,但是冷不丁最大的上司来看你干活,你就说吓不吓人? 晏玄钰:给他们打了预防针但是又没全打。 晏玄钰第一个去的地方是礼部,礼部负责大周内外各种礼制,所以老大臣居多,虽然大臣们都被晏玄钰曾经的手段吓老实了,这批老官员更甚,但是有韩元稳稳当当坐朝堂,众人也就知道了,陛下不是乱定生死,要把曾经的官员全部除去提拔自己心腹的人。 所以就导致了眼前这个局面。 晏玄钰视察礼部那天被一群老学究扯住硬生生论了大半天,从朝堂政事说到各处礼制,论官员论科举论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就是不让晏玄钰走。 晏玄钰都怀疑是旁人串通好了他们让他们硬生生控住他,好让他消了去别处的心思! 然而晏玄钰只是想想,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晏玄钰时常召见官员,但是他时间和精力都有限,而大周又有那么多官员,礼部又是不需要晏玄钰操心的地方,他穿来之后是改了很多,但是礼制什么的.....暂且先算了吧,都是从之前朝代一点一点完善的,晏玄钰可没推翻了全改的心思,他怕按照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来一出礼崩乐坏! 所以礼部的官员们见到晏玄钰的次数可谓是少之又少,而朝堂上又不是可以随便说话的地方,那是商讨要事的。 所以皇帝来礼部,官员们虽然担心,但更多的是高兴啊,毕竟他们除了早朝还有宫宴,其他时候都没怎么见过皇帝。 这也充分说明了礼部有多么庞大一批空巢老人,晏玄钰被老官员们围住说了一整天,头疼欲裂地回宫之后泪洒承乾殿,写下关注空巢老人刻不容缓几个大字。 晏玄钰去礼部的一天好不容易才过去,回宫之后连夜加了几条规定,官员必须各司其职,不得无故离开。 如果可以,晏玄钰希望所有人都能把他当空气。 其实去每个地方的感觉都不同,这也让晏玄钰对古代庞大的官员政治机构有了更深的认识和见解。 晏玄钰也明白了之前他处置了这么大一批官员,整个朝堂还能运转起来是因为多少官员在替他负重前行。 最值得一提的是晏玄钰去大理寺。 京城是天子脚下,治安自然要比其他地方更严,而且在晏玄钰的治理下,京城偷盗等犯罪事件少了很多,犯罪率大大降低。 但是也因为晏玄钰登基后时局的变化,被大理寺抓住后关押的探子越来越多。 大理寺少卿岑寂,也是晏玄钰登基后提拔上来的一批官员中的一个。 晏玄钰去大理寺的时候不仅参观了官员办公的地方,还亲自进了牢房,把李忠贤吓得紧紧护着晏玄钰,生怕哪里蹦出来一只老鼠来冒犯圣颜。 岑寂在一旁解释说陛下特意嘱咐过,一定要注意牢房里的卫生,脏污容易滋生传染病,所以大理寺关押犯人的牢房早就进行了更改,设立了单独如厕的地方,还每日都要求犯人进行清理。 晏玄钰一边面容严肃地边听边点头,心里却乐不可支,心想犯人们肯定都恨死岑寂了,本来人不知道哪天会死就烦,还要每天自己打扫牢房卫生。 牢房每天只提供一顿饭,让犯人能活着就行,不然要是牢狱里的待遇比外面好,大家都故意犯罪进来就不好了。 可不要小瞧这时候粮食对人的诱惑力。 值得一提的是,晏玄钰还多问了一些探子的问题,岑寂虽然没有多老,但是手段可一点都不青涩,抓住探子之后先把嘴掰开,防止他牙里□□。 防着咬舌自尽?晏玄钰问。 岑寂笑道:陛下从何处听说?咬舌自尽确实可能会发生,但是难度大了些。 晏玄钰叹道,果然电视剧欺我啊! 将毒都搜出来之后,再防止探子能接触到的一切尖锐的东西,先绑起来关在牢里饿上几天。 这些探子之中除了突厥竟然还有南国的,所以说南国虽然面上臣服,但是私下里可一点都不老实。 岑寂从探子嘴里撬出来的信息有限,因为大多数探子都一幅宁死不说的样子,严刑逼供再加上探子心存死志,折损了不少人了,不过京城人多眼杂,每隔段时间都能抓到些探子,倒也填补了牢中空缺..... 晏玄钰听着岑寂没什么表情地说着这些话,竟然觉得诡异地升起几分喜感。 于是他也难得幽默了一下,说:下次可以试试挠犯人脚底板。 晏玄钰说完就过去了,没注意到岑寂若有所思的表情。 再次收到岑寂的折子是几日后了,晏玄钰翻开折子,发现岑寂在折子里上报,说陛下的方法果然有用。 大理寺现在已经研究出了一套新的刑罚,其中就有审讯时一直让犯人大笑,直到笑死..... 晏玄钰打了个寒颤,接着看下去,岑寂说这方法前不久竟然真的从一个探子口中审到了东西..... 对于朝廷各部的视察结束后,晏玄钰又陷入了某种空虚的状态。 他可是皇帝,一直休息才是他该干的事情啊! 晏玄钰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 于是在积分足够后又打开了一次抽卡系统,他觉得自己最近从昏君系统那里薅到的都是能用到的东西,所以这回也是毫不犹豫地开赌了。 第193章 他这一次抽出来了a卡,叫【十大酷刑】。 晏玄钰怀疑是前不久刚看完岑寂呈上来的折子的原因..... 他粗略看了几眼。 没什么用啊。晏玄钰道,难道把这些东西给大理寺?让他们审讯犯人用? 可是晏玄钰觉得大理寺那些人就够有手段的了,尤其是新增加的刑罚,让晏玄钰再一次领略了何为杀人不见血。 这些东西..... 晏玄钰沉思了一会,突然一拍脑袋。 这些东西可以熔了练兵器啊! 第99章 储粮之道 晏玄钰一直在改良大周的甲胄和兵器。战场上,精良的兵器也是制胜的关键。 如果说之前突厥人身强体壮,是马背上天生的骑兵,那么在晏玄钰改良大周兵制之后这种差距只会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先沉不住气的一定不会是他。 伍老在一直在京城的城郊大营里,晏玄钰将东西送去不久,伍老就琢磨出了鞭刺还有一大堆陷阱。 此外,城郊大营研究很久的守城车也有了眉目。 晏玄钰有预感,最多不过这个冬天。 一直以来,突厥都习惯了掠夺周围部落和大周,再加上并未受过多少教化的民风,从原主的记忆里看,能从一个不受重视的王子到杀了父兄成为突厥王,阿史那孜罗的手段不可否认,但是那也有大周气数将尽的成分在,阿史那才能这么顺利入主中原。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 果然不出晏玄钰所料,这年入冬后不久,小股突厥军开始频频骚扰大周边境。 而这只是个开始。 阿史那孜罗似乎不想给晏玄钰任何反应的时间,并且决心势必拿下大周城池。 因着大周修通了道路,路途虽远,战报也能比较及时的送达京城。 不过晏玄钰还是有些担心在的,以现在的传递速度还是会有延迟,不知道袁康那里的具体情况如何了。 阿史那孜罗想一击必中,同样的,晏玄钰有一样的想法。 随着京城入冬,天空飘起雪来,京城里的大周人同样提着心等待着边境的消息。 因为近百年来突厥带给大周的阴影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好起来,只能每日在心中祈祷求神佛保佑他们大周的士兵可以战胜突厥。 ... 将军,突厥人当真来了。 被突厥包围的这座城池是榆宁城,守将就是王庆云。 袁康一早就暗中将张世安也调到了榆宁城,如今榆宁城也与黄沙城各种诏令都一样,不仅榆宁城,大周的边城都在慢慢变好。 如今两人正坐在榆宁城将军府里。 王庆云听完愤愤道:娘的,想挑软柿子捏?我手里的兵确实不如袁康的,不过再孬,还能让突厥人骑到老子头上?那就让这群突厥人看看咱的本事。 攻城他不在行,可守城,他在行! 把守城车推出去! 突厥就是想打榆宁城一个措手不及,这样即便其他城池的人来支援也来不及。 那是什么?大军还没赶到榆宁城,突厥将领皱着眉看向榆宁城城门打开,几十个中原人合力推出来一个庞然大物。 然而他们离得太远,突厥将领只能看个大概,他嗤笑几声,未曾放在心上。 直到突厥兵到了榆宁城前,那庞然大物里突然射出密密麻麻的弓箭时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是机关! 突厥大军骚乱了一阵,很快被将领厉声压制,让他们排成阵型举着盾牌向前。 王庆云等人站在城楼上向外看,将外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将军,守城车的箭阵快要放完了。他身边的副将说。 王庆云说:本将军知道! 他没指望着守城车的箭阵能把突厥人打退,那太不现实。 密密麻麻的箭雨逐渐弱了,后面的突厥兵踩着同伴们的尸体,举着盾牌继续向前。 战场上演的场景永远令人心惊,尤其是站在高处,看到远方密密麻麻的人头,更让人头皮发麻,一旦给他们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撕扯攀咬。 这东西没箭了!突厥将领在后方指挥,为了我们的女人孩子,拿下榆宁城! 突厥士兵的士气高昂,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喊着。 他们吵吵嚷嚷什么呢?疯了?王庆云骂道。 张世安能听懂几句突厥话,他说:他们要攻城了。 守城车的机关撑不了太长时间,但是里面还放上了炸药,只要突厥人靠近,他们就可以点燃引线,再杀一波突厥人。 你带人在此地看守,大军一到就点引线。王庆云对张世安说,我带人去给他们上点金汁! 守城车拖延的这段时间里,城里的人也没闲着,做什么的都有,一锅又一锅金汁熬了出来。 一个用布条缠住鼻子的人,声音闷闷地问旁边的老人:叔,这玩意真有用吗? 将军吩咐的事情咱们做好就是。老人回他。 哎!那人一听老人这么说,便不再言语,一心只管眼前的活计。 大军压境,可榆宁城里有大批百姓留在这里。 第194章 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要问百姓们为什么不走? 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他们的日子才刚刚过得好起来啊。 有人舍不得家里新盖的瓦房那是他们夜以继日做官府分发的活计得来的工钱,好不容易攒起来盖好了瓦房。 有人舍不得后院里给守城军队养的牛和羊,那可是他们养的比自己眼珠子还精细的牲畜。 有人舍不得地里的粮食,从前驻扎城池的士兵或许会随意践踏抢夺他们的粮食,但是自从陛下登基将边境兵卒里里外外捯饬一番后,他们有了军规军纪,百姓的粮食被保护了起来,这地里的粮食长成现在这样都是他们的心血啊。 榆宁城的百姓们,不知不觉已经对兵卒们信任起来,当真正的战事来临,他们之中有一大批人,竟然是大义战胜了怯懦,他们主动留了下来,自发地帮城中兵卒疏散百姓,没有武器,就拿起自家的农具自发断后。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自发组成了一支民兵。 王庆云知道后并没有说什么,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在袁康身边待了许久,行事已经颇具风格的张世安见此,还给他们分发了一些活计。 一时间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不时能看见有普通百姓挑着担子来给守城兵卒送食物,在这种情况下,大战在即的压迫感竟然被驱散了些许。 民兵们将金汁熬好,王庆云就带着人接手了。 这味儿.....王庆云的副将差点一个倒仰。 王庆云笑了几声,可脸上却不见分毫笑意:这可是够他们喝上几壶的好东西。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副将赶紧正色道:小兵来报,箭阵结束,大军已行进到守城车附近..... 似乎为了证实他的话一般,副将话音未落,只听得冲天的轰隆声,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王庆云等人都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再次听到时还是不免心悸。 走,登城楼。 却说城外的大军,冲在最前面的士兵们在炸药引爆后炸成一片,□□威力没那么大,只是因为这里的人对炸药没有多少认识才觉得骇人。 不过□□威力再不大也是炸药,架不住突厥兵们在守城车附近企图破坏掉它,在爆炸声结束,浓烟散去,地上被血染红一片,还有残肢以及衣服碎料,人却不知所踪。 前面的突厥兵们被吓了一跳,顿时又乱了一阵。 突厥将领知道这东西是中原人的炸药,但是他们并没有多少,所以强迫大军继续前进。 在最开始的恐惧之后,突厥人直到将守城车完全破坏致使成散落一地也没有再听到骇人的爆炸声,并且破坏了守城车后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贪婪战胜了恐惧,他们架起云梯,企图爬上城墙。 张世安带领守城军射箭将他们击落,可是人数太多,前面的掉下去,后面立马会补上,有突厥人爬了上来,守城军抽出刀和他们战在一起。 千钧一发之际。 王将军来了! 又一批兵卒赶到城楼上,帮助同伴快速消灭爬上来的突厥人。 又有一批人赶来,每两人合力抬着一个大桶,将桶抵到墙上倾斜而下! 滚烫的金汁浇到突厥人身上,让他们发出一阵又一阵哀嚎。 这金汁虽然不会让他们立刻死去,但是却会让他们全身皮肤溃烂,所受的煎熬可想而知。 城墙上的人此时都很是狼狈,有人身上负了伤,血染红了甲胄,他们彼此对视咧开嘴笑了一下,就又投入到了战斗中中,他们有源源不断的人登上城楼补给。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下,这场持久的第一战终于以突厥人撤退落下序幕。 原本近在咫尺的胜利却怎么也无法达到,这让突厥人愤怒不已,可是已经拖延了太长时间,这群狡诈的中原人让他们损失了太多将士。 于是突厥将领只好暂且让大军撤退,在城外安营扎寨。 这批攻占榆宁城的突厥大军只是其中一股,这次突厥可谓是倾巢而出,其余突厥人都去防止黄沙城和周围几个城池对榆宁城支援,所以说,榆宁城现在暂时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将榆宁城包围起来,看他们城里的粮食能吃多长时间!我要饿死他们!突厥将领恶狠狠地道。 突厥大军营寨里的不少受伤士兵在哀嚎,他们身上出现溃烂的伤口,发烂流脓,连随行的医人都束手无策,只能放任他们躺在地上等死。 ... 不过这次,还真得让突厥人失望了。 之前黄沙城一战,是大周所有兵卒心里共同的伤疤,现在的他们会用事实告诉突厥人,他们已经不一样了! 城里的粮食还能支撑几天? 城内的将军府中,众人也在同样议论这个问题。 张世安不答,只说:明天我带人去挖墙。 挖墙? 除了王庆云以及张世安的部下,在将军府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他们现在可是在打仗啊?为什么要把墙挖了?! 王庆云也打起了哑谜,只说:明日你们便会知道了,你们这些时日要做的就是时刻注意突厥人的动向,一旦他们要发兵立刻来报,让兵卒们都紧紧皮子,打起精神来,这回可是马虎不得! 第195章 众人抱拳应是。 榆宁城官府在今年入秋后就张贴告示,召集了一大批人上工,而他们要做的活计就是砌墙。 在城墙角处砌出了一堵又高又厚的墙,当时竟然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城墙拐角可是城墙最厚实的部分,为什么要再砌一堵墙呢? 这个谜题终于在突厥人来犯的第二日有了答案。 挖! 随着张世安一声令下,几个小兵开始铲这面墙,而这一块块厚实的砖头的全貌终于展现到了人前。 这是?有将领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那方方正正,看着像砖一样的东西..... 晏玄钰:没错,是假冒版压缩饼干! 不过这时候可做不出来压缩饼干,那紧实压缩在一起的,是米砖粮食! 嗯,也可以叫压缩八宝粥?总之里面米、豆子之类的一应俱全,什么耐放久放什么,再加上储存的位置很好,味道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是大周牌预制菜。 那将领迟疑地伸手接过小兵手里的砖,仍是一脸不可置信:这...... 张世安在一旁笑道:小六,去把锅架起来,给孙将军看看煮出来怎么样! 王庆云虽然知道这件事,但是到底不是他经手做的,如今也是第一回见着这米砖,他拿过来翻来覆去仔细看了一通,感慨道:还是你们袁康大人有办法啊。 张世安摇头道:将军说,这是陛下写的法子! 突厥人不是傻子,如果他们大张旗鼓在榆宁城提前备粮食一定会被发现,那么以后的一系列计划都会被打断。 也幸好是入秋后开始准备,边境本就天气寒冷食物易于储存,要不然还真要伤一番脑筋。 王庆云把米砖放在鼻下轻轻一闻,当真有米香味! 那边叫小六的小兵已经按照张世安的吩咐,烧开热水,把米砖冲净后下了锅,就像给这块砖洗了个热水澡似的。 一群大老粗小心翼翼围在大锅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生怕错过哪个过程。 张世安无奈道:要煮开它还要花一番功夫,你们现在也看不出来什么。 咋看不出来?一将领伸手一指,咋呼道,你们看,这一角开始化了! 真化开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这夯实的米砖才被煮开了。 这东西放在城里当干粮好使,就是煮的忒慢,行军的时候还是饼子方便。将领们窃窃私语。 锅里早就成了一锅厚实的粥,粥香飘散,让在场的人都吞了吞口水。 不知道味道咋样? 这些大周第一批吃上预制粥的人一人拿了个碗盛了粥,没有迟疑地喝了几口。 这东西好!他们刚喝了几口眼睛就亮了。 并不是说这粥有多好喝,想想看,不说这只是粥而已,单看把一堆东西经过特制后再压在一起就知道不可能美味到哪去。 但是它稠!满满一碗都是米和豆子,简直就是一碗稠糊糊,一碗下肚又饱又暖和,他们敢毫不夸张地说,单靠这玩意,他们能守榆宁城半年....不,一年。 小六,你带些人负责每天给城中滞留的百姓发粥。张世安一一布置下去,阿牛,你去..... 不知道突厥人什么时候会发起第二次攻击,所以他们要时刻警惕着。 城中的弓箭数量也有限,除了必要的轮换守城军,全城的兵卒和百姓都投入了弓箭的磨制中。 城外的突厥人就没那么好受了。 第一次攻城铩羽而归,还损失了大量的士兵,突厥将领冒着被问罪的风险,写信传回突厥王帐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们切断了榆宁城向外求救,但是其他城池的守军总会因为察觉不对劲前来,这时候就需要另外的突厥大军去阻拦了。 榆宁城孤立无援被围困了几日竟然丝毫没有疲态。 在这些时间里,突厥人用了各种方法,比如在阵前故意散发出食物香味。 守城军不但不为所动,还打了个嗝。 派人攻击城墙也不太现实,自从吃过一次亏,边境的城池都加固了好几层城墙,他们可以攻击,但也要想想会不会无故折损更多的人。 于是突厥将领换了车轮战,一直不停派人去攻城,但是守城军立刻往下扔各种东西,包括金汁啦、有毒的粉末啦.....一切能利用的,都被他们所用了。 轮番交战下来,竟然是突厥人最先败下阵来。 直到这日,王帐的信传了回来,已经另派人去壮大攻打榆宁城的大军,势必今日就将榆宁城拿下。 将军,怎么办? 眼看着大军压境,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抵挡得住的了。 张世安说:袁将军他们这么久没有音信,一定是在做什么大事,咱们要做的就是死拖住突厥人。 众人脸上都一片肃穆。 战!王庆云一咬牙。 战! 迎战的口号在榆宁城一层一层传下去。 就在他们准备好赴死的时候,原本向他们行进的突厥人突然停止了! 王庆云站在城墙上,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突厥人。 第196章 榆宁城墙上,众人蓄势待发。 可随即他们发现,不仅是来支援先前攻城的大军停止了,就连离榆宁城只有几里地之外的突厥军也发生了某种骚乱。 随后,驻扎在此处的突厥军开始有了撤退迹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 悄悄去探信的小兵去了许久未归,他刚一下马就累瘫在了地上,气喘吁吁地道 禀告将军,突厥王帐遭袭! 他们没有白白拖延这几日! 从一日后袁康依然没有来支援榆宁城时王庆云就察觉到了异样,果不其然,他们闷头干了个大的! 呼 将军! 王庆云最后看到的,是部下惊恐的眼神。 他因为抵抗一波又一波突厥兵,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几日不眠不休,直到现在完全松懈下来只感觉眼前一黑,随即晕了过去。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说了两个字:出兵! 在他们看来,这场大战才真正开始了。 ... 京城。 晏玄钰也接到了来自边境的战报,袁康按照晏玄钰的大体思路,制定了周密计划后突袭王帐,将一众突厥王室的人俘获,算大获全胜,但是突厥王阿史那孜罗不知所踪。 又一次被他跑掉了。 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突厥大军正在赶回草原。 京城日报也同步发上了战报。 如果说之前朝廷打仗与百姓无关,他们甚至连知道消息的渠道都没有,那么京城日报对边境状况的报道就慢慢改变了这一状况,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挂心战事。 他们自发地为边境将士祈福。 在知道大周军队大获全胜的时候人人都高兴极了,可等着那茶楼的人继续念下去,还有这么多突厥军的时候,在座所有人的信再次被提了起来。 所有人也都隐约知道,大周与突厥,这次势必要战出一个结果了。 第100章 捷报频传 大周将士势如破竹,一路杀到王帐附近。 在洞悉所有突厥军的动向,确认突厥人不突袭大周边境城池后,驻守边境的大周将士尽数而出,势必要拿下突厥。 对于突厥人来说他们度过了地狱般的数日,大周精良的武器、炸药,还有甲胄,大周的精锐盔甲是连脖子都紧紧包裹起来的,就算突厥人再勇猛又如何? 百年来以骁勇善战,素有草原狼之称的突厥人节节败退。 突厥王室大部分贵族都毫无血性,每日只知享乐的他们早已满肚肥肠,现在聚在一起鬼哭狼嚎场面十分辣眼,袁康冷冷地看了一眼,对部下吩咐: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抓到阿史那孜罗。 晏玄钰已经在能力范围内最大程度地将硬件设施给到最好了,但是打仗当然会流血死亡,大周士兵也出现了折损。袁康看过突厥王室的俘虏之后就开始命人统计伤员和他们这边的兵卒折损,对于已经死去的同伴,兵营会给他们的家人一笔优厚的抚恤金,并且对于亲人也会有持续的照顾。 每个名字都登记在册。 王庆云在一旁看的咂舌,当兵这么多年,他见惯了离去,但是袁康这次发放抚恤金以及对死去士兵家属的照顾让他都颇感意外。 这也是咱们那位陛下的旨意?王庆云说,他想了一会,突然笑了声。 是啊......只有这样,将士们才能打仗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奋力拼杀。 他用笑来掩饰了眼中霎那间出现的泪意。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他们为之拼命! ... 捷报频传。 发生的所有事无不指向一个结果在和突厥交锋的这些年里,最终是大周胜了。 单看眼下的局势,谁能想到,十几年前大周都到了要向突厥送礼以求交好的地步?而现在的大周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明明距离陛下登基还未足十年,可是大周百姓却有一种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的感觉。 放在以前,百姓们哪能过个暖和点的冬天?哪能人均吃个半饱? 现在的大周,人人过得都有奔头,只要不是自己懒扶不上墙,就能靠力气混口饭吃,哪怕是妇人也能找到缝制的活计做,而且有的缝制的庄子还只招女子,按件给钱,做得越好越快给的钱越多。 不仅大周普通百姓过得更好了,其实那些稍微有钱的人相比之前生活也更加丰富。什么戏楼、茶馆,戏楼就不用说了,戏楼开到现在仍然每场座无虚席,包间仍然千金难求,有那戏楼的常客已经将一部戏翻来覆去看了十余遍都不腻,还言常看常新呢。 最近京城日报上说,公园要售票了。 有戏楼在前,现在众人都对售票是什么很熟悉了,只是仍不知道公园是什么。 因为全大周目前也仅此一家公园,所以晏玄钰很偷懒地直接给它起名公园。 韩元听了晏玄钰解释公园为何物之后倒是称赞了几句,公园公园,天下为公,向天下人开放的园子,倒也不错,并且用赞许的眼神一直看向晏玄钰。 晏玄钰闻言只好一脸是的,这就是我所想的高深模样。 至于为什么想到搞公园,是因为今年科举结束后摘星楼就闲置了下来,平时晏玄钰也没那登高望远的爱好,因为楼极高极大,每日还要派人打扫着,算来算去都是一笔支出。 第197章 所以晏玄钰干脆想,以摘星楼为中心搞个公园出来得了。 摘星楼可是第一次科举皇帝封状元的地方,那可是非比寻常,来了那不得花钱买个门票进去看看?何况票价根本不贵,才几文钱当然如果想要往高处走那是要加钱的,不过高楼处就不是普通百姓考虑的范围了。 让晏玄钰没想到的是开放后无数读书人都进来摸摸,楼前写着摘星楼的石碑,明明是普通石头,竟然都被摸得反光了,读书人称是沾文运..... 摘星楼周围本就园林密集,又移植了好些花草,这下可以弄个观赏游玩之处,晏玄钰知道京中不少人好风雅,所以又搞了个十分符合他们审美的曲水流觞,什么游湖船画舫的都搞上了,还有各种游乐活动,比如蹴鞠场等,整个一大型古人活动中心。 刚开始晏玄钰说搞公园的时候,因为摘星楼也在范围内,引来很多人不同的意见他们倒不是直接反驳晏玄钰,而是条条说出自己的理由。 这也是如今官员们约定俗成的规则之一,那就是当有和皇帝不同的意见时,无须说陛下万万不可等的废话,需将自己的理由陈述出来,然后再作讨论。 比如摘星楼是否对外开放,持反对意见的官员认为,摘星楼是皇帝封进士的地方,若人人都可进入还了得? 对于这个说法晏玄钰当然有办法应对,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有官员上前说,科举本就是天下人人可参与,摘星楼对外开放并无不可,还可鼓励天下人向学。 晏玄钰已经计划好了,等公园开放后,摘星楼还可以搞个顶层套餐,花多少多少银子就可以在顶层欣赏公园每隔几日才有一场的烟花。 是的,自从城郊大营把烟花给做出来之后都快被晏玄钰玩出花来了,这次边境和突厥打仗也用到了烟花,不过是改良版烟花,用来传递信号,不同的颜色和响声有不同意义,在战场上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行军打仗信息交流不及时的弊端。 如果是拿来观赏,那么烟花需要更具有观赏性,最好五光十色令人眼花缭乱,什么菊花状、喷泉状,都做起来! 公园开放还有个原因就是庆祝边境攻打突厥的胜利,现在突厥大多数地方都已经被大周拿下,其余也只是零零散散,对比大周的军队再也构不成威胁了,唯一的问题就是阿史那孜罗依然下落不明。 晏玄钰稍一沉吟,将大周几个月后开展的一年一度人口普查提前了几个月,正好给给百姓更新身份牌了。 因为他十分怀疑阿史那孜罗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他会来大周境内,毕竟根据之前审讯的犯人口供,那个曾经出现过的斗笠人可能就是阿史那孜罗本人,他有一半的中原血统,不仅长相与中原人并无二致,对大周人的习惯也很是了解。 ... 晏玄钰打算在公园正式开放这天,带着李忠贤,挑几个大臣一起去瞧一瞧。 因为这次出行随意,没有什么可避讳的,王沁瑶与李芷薇也想一同前去,因为和晏玄钰一同出发能省事不少。 二人这次来不仅是单纯游玩的,还准备写下见闻登在兰报上。 别看王沁瑶和李芷薇的名字已经很长时间没出现在晏玄钰眼前了,但是他们做的事可一点不少。 兰报只在其中占个大头之一而已。 两人简直是最彼此配合默契的搭档,兰报是为两人在京中贵妇圈里打出名号虽然本来拿出来身份就能让兰报在京城女眷中有影响力,但那到底是因为宫里的关系,她们想要的是真正能让兰报进入女眷们的生活。 从妆面到服饰,晏玄钰对此懂得不多,但他知道历史上流行过的一些妆面啊,比如lt;a href=<a href="" target="_blank"></a> target=_blankgt;宋朝女子的珍珠妆,还有描花钿等,他最多也就提过几句,没想到最后王沁瑶和李芷薇竟然做得好极了,让晏玄钰都惊了。 她们不仅引起了大周珍珠妆的风潮,还引起了珍珠热,珍珠粉可以敷脸,珍珠可以镶在饰品上做装饰,小粒珍珠还可以做成流苏.... 珍珠原本在大周不是很稀罕的玩意,自从开始珍珠热,瞬间提高了沿海城池的经济。 海边的渔民就有了活计,沿海城池的几个太守一合计,干脆合作吧,搞了个珍珠流水线,专门开蚌,专门运输,没让任何地方乱起来,还让这条海边线更加井井有条了。 不仅有珍珠妆,还有各种花钿样式、首饰样式、襦裙样式,一直到今天,真正像王沁瑶与李芷薇想的那样,兰报已经深入了女眷们的生活,不仅是上层,现在兰报开辟了新版块,打算扩大兰报受众呢。 让晏玄钰惊掉下巴的是,她们还做出了包包.... 晏玄钰敢肯定,自己从来没给李芷薇她们说过任何关于包的东西,也就是说,这种随身手挎包是她们自己想出来的..... 这没什么,晏玄钰想起来华国历史上也有古人挎包的记载呢,不过....他还是带着震惊复杂的心情去看她们做出的包包。 她们想出了斜挎包、手提包,花纹样式新潮,并且携带十分方便。 不过现在它们还没那么流行,仅仅在上层圈子流行开来,而且贵族女眷们也不是自己提着,而是让身边仆从提着,主打一个用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晏玄钰真想说一句,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第198章 其实晏玄钰也想过,推广兰报会不会另一方面成为一种他不把女性放在平等地位的体现?可是很快他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这个时代到底不如后世的环境,在这种情况下,不如先推广兰报,让她们有个属于自己的发声领地。 王沁瑶呈上来的兰报,每一期晏玄钰都看了,有很多兰报上发表的文章读起来却有独属于女子的细腻之感,而且他还发现兰报上有的连载故事来源于筛选出来的投稿,真的以女子的角度在想事情,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比如晏玄钰印象深刻的一个故事是写一女子供养公婆,辛勤劳作的故事,道尽一些女子的心酸。 虽然知道兰报是宫中娘娘办的,但是多数男子是不屑于去看的,觉得尽是些小女儿姿态的东西,可是慢慢地,越来越多人开始读兰报,传阅兰报。 甚至在吉祥戏楼里开展的十大最喜爱故事评选中竟然出现了兰报上连载的故事。 都在慢慢变好。 第101章 公园烟花 公园开放前几日,京城到处议论的就是这件事了。 不知道这公园里面到底有啥?真想快点到那天! 报纸上不是说了吗?晚上有神女游街和天灯! 我打算那天带家眷一同前去,李兄你呢? 我不去,我不喜欢人多,何况有什么比得上听戏? 嚯,你还不知道吧,公园开放那日,吉祥戏楼会在公园里登台表演新戏! 说话那人着重了新戏两个字,方才说不去的那人顿时改了主意。 ... 到了公园开放日,售票处有条不紊地立起牌子,一人一票,排好队! 外面有专门的马车停放地点,只需要把马车停到规定位置领个小牌子就自有专人看管。 晏玄钰从皇宫低调出发,朴实无华的几辆马车,看上去还不如一些京中富商的排场大。 这次与他同行的除了李忠贤之外还有王沁瑶与李芷薇二人、韩元林复师生二人,苏安等人在城郊大营忙碌,也就错过了这次公园对外开放第一日,不过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相比较下还是城郊大营的事更为重要。 因为晏玄钰还秘密交给了苏安一个任务,明年开春,大周会举行一次大周将士检阅,顺带向天下宣布他们都有了什么武器当然最新研制出来的当然不会展示出来,像突厥军早已熟知的炸药倒是可以变成另一种形式展示一番,还有甲胄、刀剑、弓弩。 明年开春当然不会是一次简单的阅兵这么简单,到时候晏玄钰会邀请南国以及草原上的戎狄等部的使臣来参加,至于晏玄钰传达了什么信息....就看他们能悟出来什么了! 根据晏玄钰的设想,走在最前面的是锦衣卫,晏玄钰特意拿出了前世看来的经验,书面教导苏安该如何去做..... 所以即便城郊离京城很近,苏安也没有功夫来京城看烟花,不过他在城郊给那些要走在最前面的锦衣卫训练,应该能看看到烟花吧! 后面的将士就由那群将军们来安排了,但是现在他们还在突厥清扫战场,暂时没有时间。 ... 公子,哎呦,公子! 在到这里之前,晏玄钰想过人可能会很多,但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简直和晏玄钰前世在旅游景点时的遭遇有些重合了。 李忠贤一边擦汗,一边护着晏玄钰。 晏玄钰看着李忠贤卖力的样子,扶额道:不必管我,你跟紧我。 晏玄钰出来带了暗卫,但是暗卫在暗处不便现身,所以说晏玄钰危险是遭遇不了的,不过人多....那就没办法了。 他在人流中回头道;你们二人也....跟紧我。 话音未落,晏玄钰发现王沁瑶和李芷薇二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李忠贤说:回公子,二位姑娘刚刚已经去神女妆那里了。 这也是晏玄钰搞出来的一个项目,有个铺面专门放出衣袂飘飘、配色宛如神仙妃子的襦裙,铺面还会给到这里的女子画今晚神女游街的同款妆容和同款不同色的手捧花。 手捧花是绒布簪的,既漂亮又能存放,各式各样很引人喜欢,价格不贵。 不多时,来往的女子手中几乎人手一捧神女花了。 晏玄钰跟随人群向前走,周围人声鼎沸,人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或许是被眼前的气氛所感染,晏玄钰的脸上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售票价格不高,所以来来往往的行人中几乎什么人都有。 有捧着藤编篮子卖小玩意的孩子穿梭其中。 神女游街了! 不知是谁喊了声,顿时吸引了街上众人的目光。 乐声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街上嘈杂的说话声渐渐小了,似乎每个人都在凝神不愿意错过任何的表演。 一辆巨大的带围栏木车由几个人合力推动着,车上花团锦簇,周围坐着的乐师演奏着,单是乐声就让人如痴如醉。 神女打扮的几个舞者翩翩起舞,衣袂飘飘,随着她们舞动,有花瓣落下,带来一阵芳香。 这时候,从高高的架子上悬挂下来几条飘扬的绸带,为首作神女打扮的女子借力竟然凌空跃起,长袖翻转。 众人都看得痴了。 第199章 晏玄钰也在人群中看着,心里暗道,效果很好嘛! 人流跟随着神女游街动了起来,这时候,晏玄钰也看到了王沁瑶和李芷薇二人。 二人头上戴着同色的簪花,边走边在说笑着什么。 她们也很快看到了晏玄钰,快步向这里走了过来。 哎呦!一个捧着藤编篮子追赶神女游街人群的小女孩踉跄几下。 李芷薇连忙扶住她。 没事吧?晏玄钰走过来。 无事。李芷薇笑了笑。 那梳着小辫的小女孩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甜甜地对王沁瑶道:姐姐,要不要给这个姐姐买个木簪呀,是我娘自己刻的,上面有今晚游街的十二花神的花哦! 王沁瑶当真俯身挑了起来,这小女孩的娘亲手很巧,木簪上刻着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花。 晏玄钰玩心起来,逗她:怎么不让我买? 小女孩看了看他,摇头道:两个姐姐,嗯....很漂亮,看上去也不是做您夫人的年纪.... 或许是晏玄钰笑着看上去温和些,小女孩边说话边看他的脸色。 李芷薇二人在一旁掩嘴偷笑。 晏玄钰也笑道:你说得对。 小女孩眼里有几分灵动,和从前大周城池街上随处可见的乞儿麻木的眼神有很大不同,不过现在已经很少能看到乞儿了,就算看到乞儿也可报告官府由他们接管。 从前的乞儿都被派到各处有了活干,并且还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抽出时间来学认字,就像眼前这个小女孩一样,他们眼里也慢慢有了属于这个年龄小孩的神采。 小女孩当然是哄两个姐姐开心的,王沁瑶挑了两支木簪子给了铜板,小女孩高高兴兴跑着去追神女游街了。 晏玄钰看着小女孩跑远的身影,轻轻笑了。 曾经他也自嘲过,明明穿成了天下之主,可他总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好不容易空闲时也会想着去找事情做,又进入新的忙碌中,一点也不会享受一样。 可是当他看到这些改变都是因他的到来而产生的时候,那种内心巨大的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 韩元和林复在不久后也走了过来与他们会合,师生二人去了书画摊子,公园里有一僻静处是专门的书画摊子,不少喜静或者看完神女游街的人都来了这里,三三两两驻足品鉴。 一行人一同继续向里走,从一进公园就能看到摘星楼,起初还能看到最高的地方,越向里走越感慨摘星楼究竟有多高。 那些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摘星楼的人都发出了赞叹,不过因着这里曾经是皇帝与进士们走过的地方,人们相比于摘星楼的高度,更在意它代表的特殊含义。 晏玄钰看到一个牵着孩童的男子让孩童摸摸石碑。 阿慕,这就是摘星楼,如果你当了状元就能去最高的地方见到陛下。男子带着孩童的手在石碑上摸来摸去,一边循循善诱道。 孩童头上戴着一块小方巾,是京城这些小学子们新兴的装束,闻言他点头,朗声道:父亲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我也要当进士! 好!那男子欣慰地笑起来,摸了摸儿子的头,那阿慕一会把弟子规给爹背一遍,明天爹再考校苏氏三则。 晏玄钰囧:鸡娃教育现在就开始了吗? 算起来他还算半个罪魁祸首? 爹,那我能吃个糖画吗?那戴着小方巾的孩童又问。 男子架不住孩童一直央求,就带着孩童买糖画去了。 晏玄钰偷笑,走哪里不好,偏偏走这条路?这可是他设置的一条街都是卖孩童喜欢的东西的铺子,现在有几个糖画铺子,再往前就是精巧机关玩具,当初觉得公园太大不能浪费地方,还建了个孩童玩乐场所,仿照着后世的儿童乐园建的,有木马、秋千、滑梯,当然还有大周孩子们从小会玩的九连环、七巧板。 晏玄钰不信有哪个孩子能抵抗得住诱惑,果然,没过多久晏玄钰就看到那个戴着小方巾,刚刚还扬言以后要当进士的小孩哭闹着要进儿童乐园玩。 几文钱就能玩好一会,男子听完售票员说的价格,想也不想就把孩童带进去了。 又过了一会,众人最期待的烟花终于要开始了。 晏玄钰站在人群中,仰头向远处看去,听到有个小女孩用清脆的声音问身旁的大人:烟花是什么呀?烟花也是花吗? 公园里的秩序员穿着特制的衣服,手里提着锣鼓边敲边喊:烟花要开始嘞!烟花要开始嘞!带着娃娃的给娃娃捂会耳朵,莫怕! 偌大的公园里,不管在做什么事的都放下了手中的事,说话的人也不再言语,都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砰 砰砰! 伴随着一阵砰砰声,几道亮线射上天空,然后漆黑的天空瞬间亮了。 各色光束像菊花花瓣一样四散开来,在天空上挤挤挨挨地绽放。 咻砰! 烟花并没有停止,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人们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指着烟花兴奋地交谈。 就算不在公园也能看到,越来越多的人不约而同停下正在做的事,仰头看向这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时刻。 第200章 原先那个发出疑问的小女孩也高兴地拍手:好呀,好呀!烟花原来是开在天上的花! 虽然后来公园也放过烟花,但是让人印象最深刻的仍是这一次。 京城人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看到一束束光束射向天空,绽放出一道道耀眼的光采,照亮了人们的脸庞。 仿佛在迎接大周的未来与新生。 第102章 南国使臣 与与此同时,大周边境处。 将士们现在并不在城中,而是在草原上。 前段时日为了不让敌人发现我们的踪迹,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咱们就好好吃一顿!话音刚落,兵卒们就都叫好起来,呼喊声冲破云霄。 在追击突厥军的这几日,他们很少烧火,一是不留下踪迹,二是不升起炊烟让敌人发现已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尽管不能生火,可哪怕最末等的小卒都背着足够吃饱的干粮,这哪是受苦呀?要知道以前每年冬天都会饿死一大批兵卒,现在官府招兵,那都是抢着报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有的人因为没抢上还会在官府招兵的地方外忍不住因为懊悔而哭出了声。 大周官府征兵并不是每年都有的,如果现在在打突厥这么关键的时候都征兵不上,以后怕是更难说哩! 尽管已经听过不止一遍军营里现在的待遇,但是每次进军营的新兵蛋子都要无所适从一次。 现在又打了一场胜仗,现在是休整时间,有小卒三三两两躺在地上,也有同伴聚在一起数包袱里的东西的,还有一堆人跳进河里洗澡的。 几个副将坐在一处,感慨地看向这群刚打完仗的兵卒:真好啊。 他们赢了。 很久之前,副将还记得兵卒们是什么模样,眼神麻木,瘦骨嶙峋,他还记得有一次营啸的场景,根本不会有人像现在这样。 现在,一个又一个大锅咕嘟咕嘟烧了起来,火苗窜得很高,将伙夫们兴奋地脸都照红了。 咱们带来的粗盐还有吗?掌勺的伙夫问身旁的同伴。 另一个伙夫赶紧去拿过来一个袋子,还有这些! 掌勺的伙夫解开绳子往里瞅了一眼,高兴道:太好了,将军说杀几只羊,今天晚上喝肉汤! 之前的兵卒们可能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回盐味,但是现在他们行军常备的物资之一就有盐。 伙夫们合力将羊处理好,再剁碎了分别放到几个锅里熬汤,粗盐倒到锅里去,再加上一大捆洗好的野菜,不一会,袅袅炊烟中更钻人鼻腔的就是羊肉汤的香味。 汤管够,每人碗里都有肉。 兵卒们相互教着,把干粮掰碎了泡进去,等汤汁浸透了再吃,别提多美味了,盐味很好地去掉了羊的膻味,再喝口热乎乎的羊汤,浑身舒坦! 吃饱喝足也闹够了的兵卒们开始动起来,该戒备的戒备,该换人的换人,轮不到守夜巡逻的就地休息。 躺在地上,身下有棉花垫子,虽然为了方便携带缝制的垫子里棉花压实了整薄了,但是在他们心里,躺在上面,好像躺在云上一样。 有小卒闭着眼睛,心里却想着,回了城就托人把钱和东西送回家去,再找人写封信给家里..... ... 十七日后,突厥彻底被大周攻下,在突厥领地插上了属于大周军的旗帜,彻底将突厥打了下来,此地归于大周。 之前的戎狄已经分为东西二部,从前攻打黄沙城的戎狄部皆投靠突厥,如今也被一并拿下。 从此戎狄只指另一部还未犯过什么事的部落了。 对于这里如何管理,那就是其他官员要操心的事情了。 袁康班师回朝,一时风头无二。 在强大的实力面前,确实可以省去很多东西。比如在和阿史那孜罗的博弈中,只要晏玄钰争取到了休养生息的时间,那么他就知道一定能将突厥打下来。 朝堂上关于如何管理突厥....不,现在应该叫大周境内的图河城,朝堂上众人看法不一。 有官员认为应该驻兵镇压,这些官员认为应该防着他们的异心。 韩元沉吟后缓缓走出说,他认为可以让图河城人与周围大周人通婚,仅靠镇压不是长久之计,要慢慢让他们认同自己是大周人。 要实现这个确实很难。 晏玄钰也很是头疼了一阵,受前世的影响,他认为所有人都应当是华夏人,当然要实现大周境内团结,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轻易实现的事情。 原突厥底层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识,因为迫害他们的就是突厥的王公贵族,他们所有的苦难都是这群人造成的,难道还指望他们一心向着所谓的突厥政权吗? 底层百姓的想法大多都很简单,就像晏玄钰所熟知的历史,虽然这里是平行世界但对于人心同样适用,为什么朝代更迭很顺理成章地能进行下去?因为百姓们能看见的是自己的日子,如果不是逼到绝境,其实是很包容,很能容忍的。 韩元说得有道理,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们不再分你们他们,而是打心眼里认为是我们。 晏玄钰并不着急,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 对于那些前突厥的中等地位和王室贵族,则根据具体的罪名事例统统关起来改造。 第201章 ... 三月初十,使臣们纷纷到达京城 大周刚展示了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厉害,现在拒绝大周皇帝的邀请,他们毫不怀疑第二天大周就会借机出兵像打下突厥那样。 晏玄钰知道那些小国和部落的人心里是什么想法,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他明明一直都是师出有名啊! 总之,各路使臣在差不多时间陆陆续续到达京城,参与大周皇帝所说的什么大周将士阅兵。 使臣团们刚京城就被接待官员们带进了驿站。 南国使臣中为首那人拒绝了接待官员陪同,称想自己休息。 直到宅院里没了旁人,一个头戴兜帽的人才露出自己的脸。 南国使臣团中为首的使臣叫危岩,他向那人行礼道:殿下,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那高挑女子叫乌夷清,是南国的二公主,称一句剑眉星目也不为过,她道:都去休息吧,一路舟车劳顿许久,明日养足精神去大周皇宫。 南国使臣们口中称是,纷纷退下了。 乌夷清摘下兜帽,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 她问危岩:一路走来,你可有什么想法? 危岩沉默一会,笑道:大周,当真如此繁华。 乌夷清也笑了声。 她的父亲日渐老去,她亲眼看着父亲从她年幼时那个爱民的君主到如今冷落母后偏爱年轻宠妃,南国内部已经起义不断,虽然都被镇压,但内部已经不堪重负了,乌夷清走出王宫,亲眼看到农田边有人饿倒再无声息,明明农田里就有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可旁边有虎视眈眈的南国守卫,一旦发现有平民偷粮食酒有直接打死的权利。 而他的大哥,由父王立下的南国下一任君主,则整日沉迷享乐,府中整日丝竹声不断。 乌夷清知道大周和突厥发生战乱时父王动过心思,但是出乎所有人所料,大周竟然只在短短时间内结束了这场争斗,所以年迈的父王也开始惧怕,为了能让自己继续安心享乐,想到了和亲的办法。 王宫中适龄的公主并没有多少,不是已经出嫁就是年龄尚幼。 所以南国王不顾南国王后的哭求,让乌夷清和使臣团一起来到了大周。 在进入大周以前,乌夷清也只零星听过几件大周发生的事情,直到到了这里,她才恍然觉得这里和南国比起来仿佛是两个极端。 饶是乌夷清这般南国中少有的有见识的女子,也不由生出一种窘迫感。 危岩看到乌夷清沉默了下来,不由出声喊道:殿下? 危岩,陪我去大周的都城看看。乌夷清说。 两人记得接待使臣说过的话,在京中行走不必携带太多仆从。 这些话他们当然是信的,毕竟是大周皇帝所在的地方。 所以他们只带了几个仆从,然后坐着马车离开了驿站。 乌夷清去了久负盛名的吉祥戏楼,在大堂中看了一出戏,然后去了京城商场,当从商场出来时,他们都是恍惚的,这些东西在南国,就连身份尊贵如他们有的美味也未曾品尝过,可是在这里,只需要少许的银子,普通百姓都能自行购买。 乌夷清没办法自欺欺人地去想因为这里是大周的都城才如此繁华,他们一路向北到达京城,不说一路走官道的舒适,路边的庄稼,来往的行人,一直到京城她连衣服破烂蓬头垢面的人都没看到几个,就算有百姓身上的粗布衣有许多补丁,可仍都尽可能梳洗得干净整洁。 殿....小姐,听说京城公园今晚有烟火,不如我们去看看?危岩在一旁轻声说。 乌夷清看了他一眼:危大人难道此行来京城是为了游玩此处? 危岩摇头:只是看小姐眉头皱得太紧了。 乌夷清一愣,最后应下了。 两人在公园里逛了许久,相比于公园第一天对外开放,现在人已经少了很多,但对于乌夷清他们来说仍然是不可思议的场景。 这些都是百姓吗?乌夷清喃喃。 在南国,没有百姓会有空闲和多余的力气再做什么事情,因为他们一睁眼就要去地里劳作,劳作一天已经榨干了他们所有气力。 危岩想包下一个时辰的画舫让乌夷清暂时忘记这些烦恼,他很心疼现在这幅模样的公主,可是船家说的今晚画舫已经满了其实是画舫售票员但是危岩并不认识。 眼看他们要离开,又看到他们人很少,画舫售票人叫住了他们:这位公子,如若你们真想在今晚登画舫,在下可以询问是否有客人愿意和您拼船。 危岩客气道:劳累问一下画舫上的客人吧,我们愿意出双倍的价钱补偿这位客人。 这人就叫来两个人摇着小船往湖上的画舫靠拢了。 乌夷清看着灯火通明的豪华画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要说也真够凑巧,今日正是袁康的生辰。 袁康刚回京就去城郊大营准备大周阅兵了,晏玄钰也是听到李忠贤提起才想着让袁康别那么紧绷着精神,叫出来人放松一下。 也不用多叫人,只袁康熟悉的人就够了。 除了袁康的副将和亲兵,晏玄钰还叫了苏安几人,凑凑正好能凑一桌人。 第202章 说是晏玄钰给袁康过个生辰,其实开始之后晏玄钰才发现,这是所有人哄着他玩呢! 袁康边境待了十几年,哪有闲工夫过生辰。 不过他也不失望,这也是君臣增进感情的好时候不是? 就在众人在画舫上喝酒的时候,突然有小厮摇着小船过来,画舫上的小厮跑过去。 小厮前脚刚走,后脚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里登上船,其他人见怪不怪,这是陛下身边的暗卫,暗卫凑到晏玄钰耳边说起话来。 众人见晏玄钰一会眉头松开,一会儿眉头皱起,不由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一脸歉意地回来,还没说什么呢,晏玄钰就道:无妨,我们也吃好了,就让他们上来一同赏月吧。 他对袁康他们说:是南国使臣。 还有一个,被她老爹想卖来大周的公主? 众人一愣,还真是巧了,怎么他们出来吃酒还能遇到南国使臣呢? 晏玄钰想也不奇怪,人群聚集效应嘛! .... 危岩和乌夷清刚登上画舫,就看到几个凶神恶煞的人看着自己。 没办法,这些人跟着袁康在外面征战,身上难免沾染了杀伐之气,有点吓人也很正常。 正当两人以为自己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的时候,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从画舫中走出来看向他们,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 两人的心这才放下些许,他们没带几个仆从出门。 在下于玄,两位可也是来画舫赏月的?晏玄钰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危岩道:正是,在下与小姐刚到京城,听闻公园是不错的去处,便想来看看。 让两人没多久就放心的是,这位于公子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并且他简直就是京城百事通,说话也让人如沐春风,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坐在了一桌上。 危岩和乌夷清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刚登画舫时看到的几个凶神恶煞的人都是于家派出来保护于公子的家仆。 第103章 南国公主 要说南国使臣来京城起初也是十分忐忑的,追溯起来,上一次南国使臣进京还是刺杀大周皇帝的时候..... 要晏玄钰说南国国君才是见风使舵的好手,从前与势大的突厥人合作,在晏玄钰利用刺杀一事引出人来,里里外外肃清朝堂后,南国国君又飞快滑跪,战战兢兢表示对此全不知情,并表示南国也是被突厥人所威胁的。 最后再拿出来十足的诚意。 怎么说南国能偏安一隅也是有点本事的,可是这本事....还真不如没有。 晏玄钰从来没打算彰显大周天子的胸怀从而放过南国的。 ... 乌夷清和危岩都穿着大周人的服饰,倒也好假装身份,说是从南方来的商人。 晏玄钰不置可否。 许是受此地气氛感染,又可能是晏玄钰表现得过于真诚,听到他们第一次来京城后立刻吩咐小厮将最好的酒拿到画舫上来,两个南国人不知不觉放下了些防备,但对于手边的美酒也只是浅尝辄止。 画舫在湖上慢慢移动,可站在外面看到沿路的各色风景与游人。 乌夷清情不自禁说:若能成这般无忧无虑的模样,倒也极好。 晏玄钰听罢垂眸片刻,随即笑着说:小姐尚未婚配,若喜欢京城繁华,何妨嫁一京城夫君。 乌夷清想到此行前父王说过的话,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危岩觉得这位于玄公子与未婚女子谈论这些事未免不妥,出声道:于公子。 晏玄钰像才反应过来一样,连忙摆手告罪,危兄勿怪,家中舍妹与小姐年龄相仿,是在下逾矩了。 晏玄钰看到乌夷清听到这话的反应,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以他对南国国君的了解,看来这是想走和亲的路子了。 危岩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乌夷清倒没放在心上,她道:于公子何须告罪?倒是巧了,我家中也有一长兄。 小姐的长兄必是在家掌管家中生意吧?晏玄钰慢悠悠小酌了一口。 他并不刻意去从二人口中打探消息,交往下来,乌夷清二人对他颇有好感,以为他是哪家公子,可若是二人对京城里的家族稍微了解些,就知道并没有一户大家族姓于。 临走时晏玄钰表示和两人相谈甚欢,并约下一次一同去吉祥戏楼听戏。 危岩作为南国使臣之首,在大周阅兵开始前有许多事要做,因此没有再跟在乌夷清身边赴约。 不过他倒也对于玄放心,于玄说会带着妹妹一起去,难得公主能出来一次,还除去公主身份结识了一位朋友,危岩便没再多说什么,大不了多带一些人手保护公主。 ... 几日交往下来二人日渐熟稔,不过是当交了个朋友。 一日乌夷清叹气后说起家中事,说她年幼时家中生意尚好,可现在已经大不如从前,家中几个兄弟都不争气,她担心她和母亲日后的日子不好过。 在一个没有人知道她是谁的地方,对一个以后再也不会见面的人说完郁积于心很久的事,乌夷清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包间里看向戏台中间,却再也没有了心思看戏。 晏玄钰沉思一会,突然道:危姑娘担心的怕不是这个? 第203章 乌夷清叹息一声:于公子敏锐,我所忧心的却不是此事。 再怎么说,她是公主,她的母亲虽现在不被父亲所喜,但到底是王后,无论成为南国国君的是谁,都不会对她们怎么样。 她忧心的是..... 尤其是在来大周一路上看到这里的场景,她内心更加酸涩难言。 姑娘谈吐不凡,见识更是非一般男子所能及,没想过争一争家里的生意吗?晏玄钰问。 乌夷清苦笑摇头:我家中情况复杂,就算.....单靠我是做不到的。 如果真的是商人,她还可以一争,可这是王储之位,她有时候甚至恨起了自己为何是个女子,只能空有怜悯众人的心。 晏玄钰若有所思地点头,也只是点到为止地说起这个话题,再继续说下去怕要引起乌夷清警觉了。 说不定姑娘也能得贵人相助,完成心中所愿呢?晏玄钰说。 今天吉祥戏楼这出戏是一个落魄少年偶然间得到神秘老者帮助,找到武功秘籍刻苦练习,最终成为武林一代大师。 乌夷清刚来大周,对武林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出戏里少年一路逆袭看得让人激动,不过在说起她家中事后,乌夷清便没有什么心思去看少年如何在武林大会上崭露头角了。 她坐了一会,便称身体不适起身告辞了。 与晏玄钰相处期间乌夷清一直戴着面纱,乌夷清临走时深深地看了一眼吉祥戏楼,这里很好,只是她怕没有什么机会再看一看了。 几日后就是大周阅兵,结束后各使臣也该离开了,至于她..... 乌夷清从不认为父王这个方法有多精妙,根据她所了解的传闻中那位大周皇帝,南国的所作所为在他眼中何尝不是一出拙劣的戏呢? 一个能韬光养晦数年,让大周几年就成为现在模样的帝王,怎么是他们所能匹敌的? ... 乌夷清压根没想过和亲,所以当皇帝身边的人来宣她进宫时,乌夷清知道是父亲给大周皇帝的书信到了,所以大周皇帝才见她一面。 不过她可不像父亲那样以为大周皇帝给南国王室几分颜面,而是不由去想皇帝见她的意图是什么。 她可不认为自己一个小国的公主能引起那人什么注意。 乌夷清由危岩带人送进宫里。 殿下.....路上,危岩的声音突然从马车外传进来。 乌夷清掀开车帘问: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危岩说,公主放下布帘吧。 大周皇帝只说要见乌夷清,其他人是不得入宫的。 下了马车,乌夷清才看到了危岩心事重重的眼神,她安抚一笑:你们在此等候便是。 说完,她转头看向那位引路太监:劳烦公公带路。 这是她第一次到大周皇宫中来,觉得大周与南国的不同不仅在于外部,就连皇宫等地也有很大不同。 南国王宫极尽奢靡,恨不得将所有金银珠宝都镶嵌在外,可她脚下踏足的这处却给人一种舒适之感,每一处设计都如此,并不过多突出豪华,但是让人从心里感到华贵。 宫廷楼阁,乌夷清却只觉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南国王宫如此,这里....也是如此。 她一直都是被权力所支配的那个。 即使贵为公主又如何? 乌夷清压下心里翻涌的情绪,一路走到承天殿,引路太监去通报一声,那守殿太监行了个礼:陛下有旨,请南国公主殿下在此作等。 乌夷清点头在小太监身后走了进去。 她规矩地坐下等着,有宫人上了茶和点心。 点心精致小巧,乌夷清仅是看了一眼,接过了茶盏放在一边。 不知道坐了多久,才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 乌夷清仍维持着那个规矩的姿势,在入宫前她学了大周礼仪,知道如何行礼,于是赶紧起身行礼,俯首道:南国公主乌夷清,拜见皇帝陛下。 起来吧。 这声音莫名有些熟悉,乌夷清心头闪过这个念头。 谢陛下。她规规矩矩起身,仍是不去直视大周皇帝。 朕算不算贵人? 乌夷清终于想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她震惊地抬头看去,只见那穿着黑色玄服的高挑男子,赫然就是她和危岩遇见的那位公子于玄! 你....乌夷清一时连尊称都忘了。 晏玄钰笑了笑,重复道:朕当这个贵人,如何? 那日戏楼里,乌夷清说过就算她有心,可家中情况复杂,也不是她独自能做到的。 竟是你....乌夷清愣了一瞬,随即反应了过来。 她冷声道:陛下乔装身份接近我等,不知是何算计? 她的声音带上了两分怒意,本来心中一直默念要对大周皇帝恭敬的想法再得知自己几日来以为的新友其实是她被欺骗了之后转为了满腔的愤怒。 说得不错,朕确有算计。晏玄钰慢条斯理坐下。 他定定看向乌夷清:朕助你登上王位,如何? 晏玄钰看到乌夷清那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心里升起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叹息。 第204章 男人能做得,女人为何做不得?何况你难道觉得自己不如几个没有出息的兄弟?让他们成为国君,的难道会比你成为国君做得好么?晏玄钰收了笑意。 乌夷清却笑了,她道:难道大周朝曾有女人称帝?陛下,您身为大周皇帝,却想教我去争南国的王权,我怎敢轻信? 晏玄钰不但不生气,还颇为欣赏道:你看,单凭这点,你已经比他们更适合做国主了。 你只需回答,想或不想。晏玄钰轻叹,朕当然有想要的东西,想必你已经有所猜测。 第104章 助你争权 乌夷清轻笑一声,哪怕从晏玄钰口中听到了足够她震惊的话,她也很快恢复了思考能力。 天下,陛下,您想要的.....是整个天下。女子冷静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晏玄钰突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这笑不是因为乌夷清说出了他所想的,而是不管阿史那孜罗还是南国国君,都下意识轻视了女子,阿史那孜罗以为一个在被他带走之前只是山中村妇的女子狭隘的见识里惟有情爱,南国国君认为他的女儿可以随意他拿捏,甚至成为讨好大周皇帝的工具,至于她是生是死?他不在意。 也是,这个时代的大环境下女子就是被轻视的。 可在晏玄钰眼里,觉得能操控他人的两人才是戏台上的丑角。 晏玄钰并不否认乌夷清的话,他只是说:朕如若将心中所想付诸行动,朕便是你最大的敌人。 陛下,清,只是一介女流,也会被您看在眼里吗?乌夷清半是自嘲半是陈述事实一般出声说道,您想得到南国,阻碍的只会是我父王与王兄罢了。 你是南国尊贵的公主殿下,你所享有的一切都建立在你是南国王室之上,朕不信,恐怕你心里会恨不得将朕千刀万剐吧?晏玄钰问。 他像故意将一切事情摊开后犀利的评客,是那样高高在上。 可乌夷清并不生气,只说:陛下让我知道这件事,可是因为我一介女流,所以毫不在意? 两人对视一眼,殿中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下一秒,晏玄钰却笑出了声。 朕果然没想错。 乌夷清也笑了,此刻她心里的想法和晏玄钰一样。 她,并没有想错。 她很好地猜到了这位大周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刚与其说试探不如说二人各自说出对方所不喜的地方。 乌夷清这才垂眸缓缓道:陛下说得对,我是南国的王室,是南国的公主,我理应心向它的一切,可是..... 陛下想要的是整个天下。她抬眼看向晏玄钰,知道这件事,我最先想的竟然是.....或许这样也很好,至少百姓不必受苦。 如果南国也归于大周领土,南国百姓可能像大周百姓一样生活? 那是自然,天下归一,自然都是大周子民。 晏玄钰没有立刻打断她说的话,而是回答她的话之后才问:那公主觉得,朕应应该怎样拿下南国? 乌夷清定定地看向晏玄钰:若陛下想以我冒犯陛下为由出兵南国,也未尝不可。 晏玄钰笑了。 乌夷清面带疑惑地看向他,似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商讨两国之间如此严肃的事情时还会笑出来。 公主,看来朕比你更信任你。晏玄钰停住笑后说,这是下下策。 乌夷清问:何为上策?清愿洗耳恭听。 乌夷清所说的确实是很好的办法,因为受到南国公主的冒犯怒而出兵,既有了正当对南国王室愤怒的理由,也有了对南国出兵的正当理由。 想到南国陷入战乱,乌夷清的心揪紧了一瞬,可是她清楚的知道也清晰的明白,王室之中没有能改变南国的人,不会出一个能看到百姓困苦的新君! 晏玄钰说:你。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 我?乌夷清喃喃。 朕要你以公主身份争王权。晏玄钰用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的普通语气,却说了一句令乌夷清身心俱颤的话来! 乌夷清一瞬间知道了晏玄钰刚刚那句比你更信任你是什么意思! 是疯了吗? 这太疯了!大周皇帝是在同她说笑吗? 这是冒天下之大不讳!乌夷清冷静后细细思考起来,南国局势她很熟悉,无论是身为南国国君的父王还是王朝中的大臣,都不会将她一个手无实权的公主看在眼里! 乌夷清不是没有向父王进言过,可换来的只是父王一句果然是女子见地,认为她眼里只看得见最低贱的平民。 可那又怎么样?!他们所享有的一切,不就是这所谓的低贱的平民们日夜劳动所得来的吗?他们本就是上位者,为何不能让平民也过得好些呢? 可是这些话,哪怕她以最隐晦的方式讲出,也只惹来了父王的不快,甚至从此很长一段时间父王都不曾理会她的求见。 以女子之身争权本就艰难,在如此局势下的南国,更是难上加难,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 晏玄钰知道她心中所想,所以朕说,朕来帮你。 第205章 乌夷清看向他:陛下,为什么?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出兵南国都要比扶植她一个南国公主更加简单,也更加容易成功。 晏玄钰笑着道:朕若是说,朕和你忧心的是同一件事呢? 忧心的事? 乌夷清起初对出兵忧心的,无非是会伤及百姓,伤及无辜,可晏玄钰是大周的皇帝。 可陛下是大周的国君,南国的百姓对您来说.....乌夷清试探地问。 晏玄钰说:朕知晓大周必定拿下南国,所以提前将他们列为大周子民,有何不可? 乌夷清:..... 乌夷清张了张嘴。 她竟然有种诡异的荒谬之感,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晏玄钰觉得,乌夷清这个南国公主还真如他的直觉一样,是个可交之人。 所以他说完正事之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道:朕现在同你说一说朕的计划吧。 和晏玄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礼仪形态都非常良好的南国公主殿下。 乌夷清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还十分有帝王威仪的晏玄钰现在能变成这幅样子,这幅模样像她这段时日里来所熟悉的那个于玄。 晏玄钰说:首先,朕会让你带回大周的一些稀罕玩意。 乌夷清认真地听着,晏玄钰毫不怀疑如果有纸笔她会事无巨细地记下来。 玻璃,想要吗?晏玄钰拿过来手边几个玻璃珠子。 在大周能制造出来玻璃之后,晏玄钰就让造办处造了一堆玻璃珠子,造办处那群神通广大的人无师自通,还发散地做了许多新花纹,就有了晏玄钰手中这种,外表透明,可里面却是莲花模样。 不必拘谨,现在殿中只有你我二人。晏玄钰看乌夷清迟疑地立在原地,对她招了招手,你且过来看一看,这玻璃珠如何?在你们南国王室中有没有销路? 乌夷清搞清了晏玄钰口中的销路是什么意思,之前隐瞒身份相处时乌夷清就发现于玄嘴里时常蹦出一些他们听不懂的字眼,但是经过他解释之后他们就会觉得这个词是如此贴切。 乌夷清接过两个玻璃珠后瞬间瞪大了眼睛,这..... 竟然还有如此精巧的工艺。 其实只要一次成功造出来玻璃之后就可以量产了,但是晏玄钰并不打算让玻璃现在就被广泛使用,他要留着坑那些王室贵族呢! 所以此刻他故作高深地咳咳两声,此物是我大周十分名贵之物啊,你带回南国,告诉南国国君,大周愿用玻璃与南国互通商贸。 晏玄钰知道要想让乌夷清快速在王室中站稳脚跟,就要让她拿出能在贵族之间立足的资本。 他思来想去,找出一些既能引起王室注意,又能让别人觉得乌夷清这个公主在大周皇帝心里地位不一般来。 乌夷清只片刻便想通了其中关窍,她道:陛下此计甚妙,可惭愧,南国之中.....并无可为我所用之人。 晏玄钰用一种惊奇的眼神看她:没有吗?朕觉得同你一道来大周的那个使臣,一直在你身边的那个。 危岩?乌夷清皱眉。 晏玄钰心里暗笑,他敢保证那个叫危岩的南国使臣绝对对乌夷清有意思,只是看这模样,乌夷清还全然不晓。 没等他开口戳破,乌夷清就严肃道:危家曾受我外祖家照拂,即便我外祖家如今没落,危家依然对我母后有感恩之心,危岩更是待我极好,这层关系看来,确是可用之人。 晏玄钰:...... 得了,他倒成了那劳什子恋爱脑不是? 不过,此事也有风险,到底要不要让危岩参与进来,我还需细细思考。乌夷清歉意地道。 晏玄钰叹了口气,你只管放心,朕没有为了自己的图谋将别人置于险境的喜好。 朕交给你的只是能让你立足的资本,至于你能在南国王室立得住.....就要看你自己了。他说。 乌夷清点头,陛下请放心。 方才开始,她就一直压抑着心中激动的情绪,没人知道她有多渴望把握住一个机会,她不想当那空有怜悯之心的可笑之人! 晏玄钰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待你有一争之力后,出手压制其他人,先把握住南国朝政,然后.....使南国归服大周。 乌夷清皱眉,这...... 就算她有一争之力,力排众议将权力握在自己手里,那么南国局势也会陷入动荡之中,会有无数人跳出来反对她,在这个时候,她再带领南国彻底臣服大周,无论如何都会是一个混乱的局面啊! 她将自己的担忧全盘托出。 晏玄钰听后点头道:你说得对,不过....你可记得一个成语叫,杀鸡儆猴? 谁是鸡?谁又是猴?乌夷清这才看不懂了。 晏玄钰就像一个为学生解惑的老师那般,不急不缓地道:你可是忘了戎狄? 南国那些王室与大臣确实会跳得很高,可若是朕将不臣服于大周的戎狄攻下呢? 乌夷清:陛下,您方才不是说普天之下皆会是大周子民吗? 第206章 晏玄钰一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昔日戎狄人攻打黄沙城之事,可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乌夷清对天下局势也是有几分了解的,闻言道:我记得戎狄已分为两部?将攻打大周的那一部分了出去,分为东西二部,后来东部落臣服于突厥,可西戎狄一直很是老实。 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晏玄钰说,与突厥合力攻打大周是戎狄王默许的,他以为将那些人摘出去,我便不会计较了吗?世间岂会有如此美事? 乌夷清发觉晏玄钰不似刚才那般闲散,他身上散发出一种积威甚久的威压来,只是下一秒晏玄钰又恢复了往日模样,那快得好像是乌夷清的错觉。 想得到好处,却不想承受风险,妄图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那是不可能的。晏玄钰说,戎狄王也是个有野心的,朕没这么傻。 乌夷清若有所思地道:这也是陛下设下的一环,在南国对我讨伐声最高的时候,大周将戎狄攻下,让他们后怕,如果南国没有臣服大周,那么被打杀的便是他们这群王室贵族了,所以他们对我,也不敢再有怨言,相反,他们要感谢我。 是极。晏玄钰说。 果然,有的人占据好处,却一辈子都看不清楚的事,有的人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要给他们好处,虽然南国已是大周领地,但朕打算保留他们的藩王封号,之后再一代代削减。晏玄钰一顿,他怎么现在就把推恩令说出来了? 现在说那些还太早,也不必太早告诉乌夷清。 乌夷清正为晏玄钰将天下运于掌中的气势而惊叹时,聚精会神想知道晏玄钰接下来会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晏玄钰说:我收你为徒吧,我看你天资聪颖,是十足的好苗子啊。 乌夷清:..... 又来了! 熟悉的感觉..... 这人真的是皇帝吗?真的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于玄假扮的吗? 为什么谈吐有时候会像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啊! 乌夷清先前还觉得晏玄钰是心机深沉之辈,竟然能隐瞒身份到那种地步,连说话语气行为举止都像另一个人,现在看来.....于玄身份下有时候分明就是晏玄钰的样子啊! 乌夷清决定默默将这件事埋在心底。 话题说回,乌夷清刻意无视了晏玄钰刚才的不靠谱之语,继续说道:至此,南国王室不成威胁,至于南国平民,我回南国后就开始暗中积攒在民间的声望,后来之事....就看陛下了。 晏玄钰点头,又说:是极。 晏玄钰不是天真,天真地全然相信乌夷清,他也有自己的算计在里面的。 南国国君将乌夷清送到大周,就等于亲手切断了乌夷清在南国的后路,也断了她对父王的最后一点希望。 乌夷清从南国到大周,两方相对比对她造成了巨大冲击,这是攻心之二。 还有就是,先前晏玄钰以于玄身份与她相处,已经熟稔,不知不觉给她留下了可信的印象,这是攻心之三。 晏玄钰对乌夷清表示的肯定,与以往乌夷清被父王经年以来的否定相冲突,此为.... 总而言之,晏玄钰断定,乌夷清一定会应下此事,并且会成为值得信任的,能助他不费一兵一卒将南国收于大周的人。 第105章 大周阅兵 危岩一直在宫墙外的长道上等着,旁边跟随的南国使臣纷纷对视几眼,想开口说话却都在看到危岩阴沉的面色后不敢言语。 一行人左等右等,竟等来了一个传旨的太监,宣旨说南国诸位使臣可回了。 大人放心,陛下只是想留公主在宫中赴宴。传旨太监笑眯眯地说。 危岩抿唇不发一言,在传旨太监离去后,其他使臣你一言我一眼开口。 危大人,我等还是速回驿站吧,明日就是大周阅兵,使臣团中诸多事宜还等您处置。 是啊,大人。 大周皇帝下旨让南国使臣离宫,使臣团又想赶紧离开皇宫,总觉得这里是是非之地。 危岩心中万般想带公主回去,也只好妥协,现在他不是在南国,而是在大周,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王上临行前对公主说的话,王后放下颜面哭求都无用,又想到一路上失魂落魄的公主,危岩的拳头不由握紧了。 好。他说,回驿站。 他如果做出什么来......只会给公主徒增烦恼。 明日就是大周阅兵,各使臣团都要出席,自从皇帝召见南国公主后,京城里想来现在也已经都知道了南国公主在使臣团里,所以公主明日必然要安好出席。 ... 晏玄钰让使臣们先回去,除了让他们觉得大周皇帝对公主不一般外,也是想趁此独处机会和乌夷清商讨一番。 陛下,可要现在去传膳? 二人在殿中坐了许久,乌夷清听到晏玄钰身旁的总管李忠贤进入殿中询问。 晏玄钰一愣,已经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去传吧。 他看了一眼乌夷清,问她:做点南国菜? 乌夷清摇头,只按照陛下平日膳食即可,今日我与陛下还有许多事要商议好,此后怕没机会。 第207章 那就去吧。晏玄钰转头对李忠贤说。 他想了想,又道:再添两道菜。 是。李忠贤看了一眼乌夷清,得了吩咐去传膳了。 待李忠贤走了,晏玄钰才笑道:朕平日里吃的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传出去怕是会让旁人觉得你在宫里受了慢怠。 乌夷清心道这有何吃不吃得惯一说?直到李忠贤带领几个宫人进来,在两张方桌上摆了几道菜,乌夷清才知道晏玄钰为什么这么说。 一盆青菜鲜虾粥,一碟酸萝卜丁,还有三道炒菜,乌夷清记得其中两道炒菜都是晏玄钰嘱咐李忠贤才加上的,一式两份。 也就是说,平日里晏玄钰用膳的规格比这还要简单.... 这竟然就是皇帝的午膳。 饶是乌夷清再淡定,此时也不淡定了。 晏玄钰接收到乌夷清震惊的目光,其实就算这些菜他一个人也不是全部能吃完的。 他知道这个时候人们的餐桌礼仪还是印在脑子里的,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吃..... 其实一直以来差不多都是这样,他刚穿来的时候因为中毒没有味觉,后来虽然恢复了,但是没有太多口腹之欲,更喜欢这种吃下去浑身舒服的饭食,而且他一个人能吃下去多少呢?如果真按照宫中规格来,太过铺张浪费。 现在还没发展到粮食能随便挥霍的时候就算发展好了,也不能浪费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乌夷清身为公主,当然知道南国王宫内每日是什么模样,再看眼前桌上摆着的午膳,乌夷清没有被怠慢的感觉,升起的是另外一种酸涩又复杂的情绪。 如果说之前她心里还有微小的其他想法,可是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晏玄钰这般的人,才该统领天下。 乌夷清兀自想着,晏玄钰坐在她对面的桌子上自顾自喝起来米粥。米粥熬得火候刚好,佐以鲜虾与时蔬,不必太多花里胡哨的做法与佐料,真正激发了它们的好滋味。 乌夷清听到轻微的碗筷声回过神来,一早便被宣进宫里,为了面见皇帝并没有怎么用膳,更何况最近这段时日她心中忧虑,自然更是吃不下。 一直到看到宫人为她盛上后冒着氤氲热气的米粥,她突然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诱人与饥饿。 而桌上那小碟中装着的,就是酸萝卜丁,不过比较于百姓为了盐味与保存的需要,多了些口感上的美味。 这....真的是一次简单的用膳这么简单吗? 乌夷清品尝着口中的鲜香滋味,突然一愣。 她看向对面的晏玄钰。 这是晏玄钰在用这次午膳真真切切告诉她,要想百姓之所想!晏玄钰已是大周皇帝,尚且每日都用酸萝卜丁来提醒自己要心系百姓,更何况他人? 只是用不惯所谓贵族的珍馐佳肴,喜欢吃开胃小菜的晏玄钰:是的,就是这样! 乌夷清几乎是以虔诚的心将面前的膳食吃下。 对于自己要走的这条路心里越发清晰。 ... 在晏玄钰的授意下,陛下和南国公主在亭中独处的消息传出宫去,似乎宣见入宫后这位公主就很得陛下喜欢。 接下来,你要做给南国使臣们看。晏玄钰一边饮茶一边说道。 乌夷清点头道:陛下放心。 这流言在乌夷清回南国使臣驿站时达到了顶峰。 众人皆看见公主乘坐着六匹马的车辇出宫这是极受皇帝看重的人才能享此殊荣。 在公主还未到使者团所在的驿站时便由李忠贤带人到了这里,有使臣认出来这是宫里的总管大人。李忠贤笑着道:陛下担心公主在驿站住不习惯,特意命咱家来为公主送些物件来。 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的人鱼贯而入,将乌夷清暂住的地方几乎改成了另一番模样。 众人对这一变故又是好一番说道。 看到乌夷清毫发无损并带了一堆赏赐回来,危岩脸上没有高兴的神色,应付了众人后低声问乌夷清:公主在宫中可发生了什么? 乌夷清道:无事。 说完这之后就没有更多话了。 她的冷淡让危岩一愣,可危岩张了张口,到底没有立场再说什么,只好道:公主早做休息。 乌夷清看到危岩之后并非冷淡,而是在想今日在宫里晏玄钰对她说的话。 可用之人.... 危家确实与她外祖和母后亲近,危岩对她也多有照顾。 可是.....她要做的是逆君之事。 乌夷清垂眸想着。 ... 晏玄钰没想到自己还体会了一把炸了文学。 他知道自己有营销的成分在,但没想到员工太卖力也不是件好事 在这个大周阅兵的节骨眼,众人本就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激动不已,而他对乌夷清的态度,也很快被隐晦地写在了京城日报上。 什么陛下对南国公主一见钟情啦.... 晏玄钰听到这些炸裂消息时只想扶额,好好做个皇帝不好吗?为什么一个皇帝,总要有对美人一见钟情的戏码?更诡异的是,竟然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能怎么办?最初消息可是他自己传出去的。 不过也对乌夷清回南国有利就是了。 第208章 晏玄钰也曾问过乌夷清的意思,他们还可以想其他方法,毕竟传出风声后对乌夷清有影响,乌夷清对此毫不在意,只要是能助她得权,一些流言又有什么关系? 何况这流言还能更好地帮她在南国立足,让父王不敢动她。 乌夷清远比晏玄钰想得洒脱。 也让晏玄钰对乌夷清有多愿意付出一切想抓住这个机会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陛下有意和南国交好的消息飞传,南国使臣见其他人时脊梁骨都更挺直了几分。 另一与南国不对付的小国使臣遇上南国使臣,本来两方遇上总要互喷一阵,但是现在小国使臣们刚看到南国使臣的影子就起身要走,奈何对方非要过来拦住了他们。 于是两方只好不情不愿地行礼不,南国使臣还是很情愿的。 其中一个南国使臣得意洋洋地说:哎呀,陛下昨日又赏赐了公主殿下许多名贵首饰与宫中糕点,说都是殿下在宫中爱吃的。 站在最前面的小国使臣之一刚要开口,就被后面的同伴拉住了,同伴低声道:还是快走为妙,今日是大周阅兵。 南国使臣听到这句话,顿时更加得意了:因为陛下想和公主在一处,所以南国使臣的位置也是使臣之中最好的。 众人:..... 即使其他使臣心里再怄血,面上也不能说什么,毕竟他们还在人家大周的地盘上呢!而且.....自从突厥被攻下,谁不是战战兢兢? ... 阅兵那日,万里无云。 晏玄钰身后为诸位大臣,再向四周散开就是各个使臣团。 他立于高台之上,这个位置是最好的位置,能让晏玄钰的声音像开了扩音器一样传到更远的地方,也让所有人听得更清楚。 在大周阅兵开始前,晏玄钰首先要鼓舞一番士气,他先将自己从登基以来的事情简单复述一遍,又说起如今大周气象,用词繁复拗口。 在场的所有人随着晏玄钰开口,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唯有晏玄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别让他知道是礼部的谁写的文稿! 这礼部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关键是晏玄钰需要全文背诵啊。 晏玄钰好不容易维持着威严的表情说完,加了几句自己的话后说道:今日,朕邀诸位使臣远赴京城,是为共同见证! 轰! 随着晏玄钰最后一句话结束,一阵轰隆声传来,将各使臣吓了一跳,短暂地出现一阵骚乱,直到看到大周君臣不动如山,他们才压下心头一瞬间的惶恐。 轰隆声就是改良版的烟花,用作礼炮。 最前面的是锦衣卫,锦衣卫们脸上戴着半边黑纹面具,他们人数众多可却没有一丝声音,出现的悄无声息,他们统一穿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这就是晏玄钰夹带私货了。毕竟有小时候看着电视剧里的锦衣卫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滤镜。 为此晏玄钰还把绣春刀给造出来了,伍老听完晏玄钰描述的刀身比现在大周已有的腰刀要短小很多,刀的全身有弧度,下有排穗后惊讶极了,以为晏玄钰也在武器上有些天赋,晏玄钰解释是从古籍上看到的反正这么多古籍,总不能有人全部看过吧,这不就给了他发挥空间吗。 造出来绣春刀当然有实际用处,晏玄钰到底是从电视上看来的,注重的更多的是观赏方面,经过伍老的改良,此刀确实好用。 大周人人对锦衣卫并不陌生,锦衣卫直属于皇帝统领,可如今大周官员体系完善,各城也稳定发展中,晏玄钰就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事需要他们做了,所以现在的锦衣卫除了巡查职责,就是被分散到各处。 官府也不止一遍地告诉大周百姓,如果遇到危险可向巡查的锦衣卫求助。所以锦衣卫可谓是上能救人下能救猫狗。 大周百姓也习惯了街道上偶尔出现的黑色劲装锦衣卫们,可今天一见,所有远远围观着的百姓都有种陌生之感! 自从京城阅兵的消息在大周各处散播,不少人都纷纷赶往京城不想错过此事,阅兵嘛,当然也得让百姓看看,所以京兆尹紧急带人搞出一个巨大的地方专门供除了官员和使臣以外的人有地方观看,当然是不许吵闹的,旁边可都有官兵一直看着呢,就是防止有人在这时候闹事。 也没人在这个时候吵闹,自从礼炮轰声后,所有人就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紧紧地看向阅兵场地,场地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但也是能看见一二。 不仅远远围观的百姓们屏住呼吸,就连高台上的使臣们也是如此。 锦衣卫走过时如同黑压压的乌云一般带给他们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在锦衣卫走过后,后面的两个方阵就是由袁康训练的兵卒,现在已经没有袁家军这一说法了,边境的不少将军都被袁康在晏玄钰的授意下特训过,这些将军手下的兵卒也是如此,而原本的袁家军中也融入了很多兵卒,相比于之前,将士们真的团结了起来。 和锦衣卫们的静步不同,兵卒们整齐的脚步声咚咚地像震在人心上,他们不仅脚步声一致,就连动作幅度都相仿,远远看过去精气神十足,而他们身上又同时有一种经过拼杀形成的血性。 第209章 兵卒是人数最多的方阵,后面就是城郊大营的人,他们动作当然不像前面兵卒那样整齐,但是重点不是他们,而是他们手里的武器,光是刀就是数种样式,有些使臣们甚至不知道那是什么,最特殊的是一种两人合抬的弩箭。 晏玄钰当然不会把现在刚做出来的武器拿出来,自从改良弩做出来之后这弩箭已经被城郊大营淘汰了,体积大,不太灵活。 银光闪烁的刀剑一出来,就令人心底生寒,不敢想象,如果大周的将士拿这样的武器,他们可有一战之力? 和旁人不同,乌夷清选择了和晏玄钰合作,那么这样的大周兵卒,这些武器就不会用到南国,可当乌夷清看到最后一个方阵时,她愣住了。 不仅是她,众人都沉默了。 只见最后一个队伍里全是老兵残兵,但是他们依然努力让步调整齐。 残兵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新的,他们的脸色红润,精神极好,可见他们是真的受到了良好的照顾。 大周阅兵,本可以单纯地向他人展现大周兵力是如何强盛,可最后的队伍里却有这样一群人。 他们之中甚至有人是互相搀扶着向前走的。 他们所受的伤成了他们曾经为大周拼杀过的象征,所以大周人不应忘记。 今日的大周阅兵不仅给使臣们极大的震撼,大周人也同样,那些有幸在京城看到阅兵的大周人,用眼睛记住了这恢弘的场面。 看完阅兵的各个使臣团心思各异,巴结着有之,忌惮者有之。 如果说来大周之前戎狄部落的使臣们还心存侥幸,那么看过这场阅兵后才真的心底生寒。 第106章 南国归顺 不用乌夷清多说,自有去大周的使臣团和南国国君将这一路的见闻细细说来,其中被重点提到的就是乌夷清如何受大周皇帝青眼。 乌夷清不仅回来了,还带来了大周一些稀罕玩意,比如她带回来的许多匣玻璃珠,在南国贵族之间到了千金难求的程度,金银珠宝众人都见惯了,这莹润透亮内有乾坤的宝物却是众人不曾见过的。 乌夷清自然是笼络了一番贵族们。 乌夷清虽然没像南国国君想的那般被晏玄钰留在大周,但是眼下的情况明显更有利于南国,让乌夷清带回来如此之多的赏赐就是最好的证明。 南国国君在乌夷清去大周前有多横眉冷对,现在对自己这个女儿就有多热情,不但时常带在身边,就连乌夷清的母后王后那边都得到了赏赐以作安抚。 如果说从前乌夷清对父王还有些感情在,可是现在听他说自己是多么无奈,为了保住南国才不得不舍下他最宠爱的公主,乌夷清心里只有冷意。 对于晏玄钰曾经无意间提过的危岩,乌夷清几番思索下来还是没有让他来助她,一来她要走的这条路注定就是会众叛亲离的,二来她不想让危家参与其中,她会慢慢积攒起自己的人手。 乌夷清回南国后才真正体会到了权力的滋味,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因为晏玄钰的身份,不得不承认权力醉人,可让乌夷清更渴望的,是将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晏玄钰为她描绘的未来太过美好,也....太过危险。 在相处的这段时日,晏玄钰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所以乌夷清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 她想,大周那般情势下晏玄钰都能走到今日,没来由她不行。 ... 公主来了,是公主带人来了! 原本一群麻木躺在茅草棚子里等死的百姓眼中闪过微弱的光。 南国百姓都知道,公主殿下经常带着医女和侍从们给贫苦的百姓施粥治病,医女们会为百姓义诊并写下方子,甚至还会给草药让百姓熬了之后服下。 娘,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个头大身体却瘦弱无比的男童在草席前对她的母亲说,男童几乎衣不蔽体,脏兮兮的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 他们的泪早已快流干了。 男童一抹眼睛,虽然对公主这个身份十分畏惧,但他依然爬起来让面如枯槁的女人躺好,他吃力地拖拽着破烂的草席,跟在其他人后面向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你娘有救了。一个一瘸一拐的男人说,男童确认自己见过这个人,才放下了警惕。 阿溪,你让你娘靠在树底下,你先去施粥棚子端碗粥。男人手里拿着一个破碗,说完也不问这个叫阿溪的孩子听没听到,连忙急匆匆地拄着树枝往施粥棚子走去。 瘸腿男人应当是听过公主施粥的事情,阿溪按照瘸腿男人说的拿了家里唯一一个碗过去,这个陶碗下面被老鼠咬了一个缺口。 乌夷清头戴帷帽,和侍从们一起将粥分下去,耳边听着百姓们一句一句的赞美,这些自出生后就是南国最底层的人笨拙地说些自以为是好话的话,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九天玄女救苦救难的菩萨下凡。 这些事她已经做了千百遍,可以每次走到不同的地方,看到不同的苦难,再回到宫中看到王室贵族醉生梦死,她心中永远都难以平静。 乌夷清重复着舀粥的动作,直到面前伸过来一只脏兮兮的小手,那手托着一个远大于他手的陶碗,两只手拢在一起才托住。 陶碗已经有很多裂缝了,乌夷清迟疑了一下,勺子停住了。 第210章 男童磕磕巴巴道:我,我和我娘用一个碗。 他发觉这些施粥的人在看他,他快哭了,像是生怕这些人因为他小而把他赶走一样。 求老爷给我一勺粥,一勺就行....他哀求着侍从。 乌夷清只好让旁边的侍从舀了一勺,可是那粥刚倒进陶碗里就淅淅沥沥地留了下来。 这些桶里的粥都还冒着热气,还烫着,男童看到粥顺着烂碗流出来时彻底哭不知所措出了声。 他不敢松手,用嘴去吸那些流出来的粥水,可是本就脏兮兮的陶碗彻底经受不住,越裂越大,男童满手满身都是,因为用脸去在底下接着,半张脸也和身上一样弄得一片狼藉。 乌夷清对身旁一个侍从说:去拿一个碗来。 然后微微俯身,轻声慢语地道:别怕,你娘和你一定都有粥喝。 乌夷清从身后拿来一小块粗麻布递给他:你先在一边等着,擦擦脸。 男童呆愣愣地接过。 后面还有很多人,她让另一个侍从接过勺子继续给后面的人舀粥。 施粥后乌夷清又带着跟她从王城出来的医女们到处义诊,直到回到马车上后,乌夷清已经筋疲力尽。 殿下,君主让您早些回去。乌夷清身旁的女子端来一盆水,想为她净手。 乌夷清听到这话,眼神一黯,她坐起身道:我自己来。 现在的乌夷清已经是能和国君一起面见群臣的昭宁公主了,她的好父王给她了封号和府邸。 起初,南国国君知道乌夷清在外面做的事,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后来一次召她入宫时训诫她,平日多进宫看看她母后,少在外面胡闹。 乌夷清给百姓施粥、义诊,在南国国君眼里只是一场胡闹。 她听了之后甚至想笑,笑过之后内心却升起一阵悲凉,这样的南国,这样的君主,拿什么和大周相比? 好在她的权力越来越大,现在贵族宴会以乌夷清来参宴为荣,因为乌夷清总能带来稀奇的玩意,让其他人惊叹不已,也让宴会主人十分有脸面。 同时,乌夷清还在南国开了许多铺子,与许多王室贵族都有合作,让他们赚了不少钱,所以这些王室贵族们自然越来越捧着乌夷清。 晏玄钰曾在与她通信的时候说,对于王室贵族这般的贪恶之人,获得他们信任的最好方法,就是暂且先成为他们的同伙。 乌夷清最用力讨好的当然是南国国君,在南国国君眼里,自己这个女儿对他毫无保留,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他,一幅十分依赖他的模样。 甚至那些与王室贵族同开的铺面,都是乌夷清请示他之后,表面上是乌夷清赚钱,实则银子都进了南国国君的私库,而且有什么好的宝物当然都先呈给他过眼。 乌夷清这般懂事识趣,终于让她在南国国君心里有了几分分量。 至于南国大臣们,南国国君虽然不是明主,但为君多年积威甚重,朝臣无人敢忤逆,所以南国国君赐她封号昭宁,给她公主从未有过的殊荣,也无人敢置喙。 父王说召见我所为何事了吗?乌夷清靠在软垫上,半阖着眼。 那女子叫阿若,是乌夷清的心腹。 阿若轻声说:君主没有说什么,但是咱们在宫里的人传出来消息,君主他在宠幸舞姬的时候突然口歪眼斜嘴不能言。 听到这话的乌夷清才稍稍睁开了眼,缓缓道:也到我与陛下约定的时候了。 南国王宫虽然封锁了消息,但是君主召见两位王爷、昭宁公主以及几位重臣入宫,如此风声鹤唳让众人察觉到了异样。 总要做出个样子来给旁人看,是不是?她冷笑道。 乌夷清命人快马加鞭,回公主府换好衣服后就坐着马车向王宫而去。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王宫外遇到了当值的危岩。 危岩向乌夷清行礼,乌夷清还礼后,却见危岩欲言又止。 她问道:危将军可是想和本宫说什么? 危岩依然沉默。 殿下,瘦了。他过了半晌后说。 乌夷清愣了一瞬,才道:是吗,本宫倒是未曾发觉,父王召本宫入殿,便不与将军叙旧了。 ... 乌夷清进入殿中时,王兄还未到,倒是有两位深受南国国君倚重的大臣到了。 她看到南国国君时才知道他们的人传出去的消息有多准确,南国国君被宫人扶着斜躺在床榻上,手边两个宫人跪在地上手中举着纸笔,那纸上歪歪斜斜写了一些字。 父王!乌夷清眼睛一红,跪倒在南国国君榻前,她眼中涌出泪来,太医怎么说? 她面上流泪,但是没有哭出声来,怕太过用力反而引来南国国君厌烦。 这幅情真意切的样子让南国国君对两个儿子心里更加厌恶了。 王后在一旁拭了拭眼泪,我儿快过来,那是你王兄的位置。 人在病时是最冲动也最脆弱的,南国国君听了这话后猛地瞪起了眼睛,嘴里嗬嗬几声,似有怒意。 方才殿外有未干涸的血迹,想来那几个舞姬已经被赐死,乌夷清心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第211章 但是这和舞姬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是他沉迷享乐,他是南国国君,舞姬怎敢违逆他? 不,不仅是舞姬。 南国国君嗬嗬几声后安静了下来,待两个王爷到来后又是一番哭天喊地。 南国国君在纸上颤抖着手写下了大王爷也就是乌夷清王兄的名字。 乌夷清的手在袖子里握紧了。 就在众人以为南国国君不会再有动作时,他伸手指了指乌夷清的方向,示意她上前来。 嗬嗬.....辅佐..... 说完后,南国国君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 王位由大王爷乌夷轩继承,昭宁公主封长公主。 南国国君挣扎了数月之后,在一个晚上昏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 大王爷继位后不久,被长公主囚于王宫,南国朝政从此只经她手。 南国上下震荡。 长公主势力很快平复混乱,世人这才知晓长公主的真正手段。 长公主掌权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大周皇帝俯首称臣,王室贵族利益被触碰,纠合朝臣共同对抗长公主争权,长公主呈不敌之势。 民间对长公主呼声愈发高涨,有人悍不畏死。 次年,大周出兵打下戎狄,将戎狄收归大周,随后..... 剑指南国。 摆在南国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归顺或战俘。 大周皇帝称,因南国长公主与大周交好,向大周俯首称臣,若南国归顺,则原本南国的王室贵族仍保留爵位,在南国享有封地,可传给后代子嗣。 而戎狄人呢? 无论大臣还是贵族,被俘虏后苦哈哈地开荒中。 南国朝臣和王室贵族:..... 他们突然不是很想反长公主了。 毕竟长公主还留着南国国君一命不是?现在国君还好端端地呆在王宫里呢。 这天大的诱惑砸下来,谁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现在也由不得他们选择了,不,还是可以选择的主动归顺还是被动亡国,选哪个? 第107章 最后一面 他们依然有王爵身份,可以安安稳稳地享受王室贵族生活。 就这样,南国一番动荡后,晏玄钰兵不血刃地将南国版图划归大周。 晏玄钰真正做到了那句曾经对自己说的话,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会让大周强盛起来。 在突厥归于大周一年之后,阿史那孜罗终于被抓住。 阿史那孜罗被抓住的消息送往宫中的时候,晏玄钰正在宫中设宴,和群臣一起品尝以前的南国,如今的南庆城从官道送来的水果。 夏日炎热,将水果冰镇后用玻璃盘端上来时,水果上冒着丝丝白雾,看上去煞是奢侈。 南庆城在的地理位置比曾经大周最南面还要向南许多,也因此有许多大周没有的特产水果。 从南庆城运来的水果数量非常多,只晏玄钰几人是吃不完的,而且少吃些是美味,一直吃可就不是什么美事了,还要花费人力物力储存,倒不如在宫中设宴让大臣们一同品尝,每人吃上一些就能分完水果了。 晏玄钰觉得自己的想法没什么毛病。 但是群臣们一边小心翼翼地吃一边感慨不已,有几个情绪充沛的大臣还落下泪来。 晏玄钰:....爱卿这是怎么了? 好吃哭了,难吃哭了,水果过敏? 那落泪的大臣丝毫不觉得泪洒当场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说:陛下,臣只是.....臣只是想起曾经土豆第一次种出来的时候,陛下也是这般召见群臣,再想到今日,只觉得颇为不易.... 听他说完,晏玄钰叹了口气,心里也感慨了起来。 是啊,想想曾经走过的路再辛苦,有了现在的结果,也不算辛苦了。 如今土豆已经成为大周人人都能吃得起的东西了,种植范围很广,大周南北方皆有,一代一代种下去,产量只会越来越高,土豆的品种也会越来越好。 甚至土豆已经在大周一些新城池里也种起来了。 小麦、粟米仍是大周人餐桌上的主食,但是开垦土地种上土豆,就是能填饱更多人肚子的东西。 晏玄钰也忘不了,第一批土豆成熟的时候他有多欣喜。 很多大臣哪怕后来又吃过无数次土豆,也不及那一口了。 晏玄钰叹了口气,缓缓道:如今,大周一改往日,又有了生机,还将突厥南国版图都收归大周,百姓渐渐富足,政通人和,但是,从前种种不可忘,说给诸位爱卿,也告诫朕。 他也惊觉,今后锦衣卫的职责可能又要重大起来了。 说完这些事之后,宫宴的气氛又轻松起来,直到有宫人来报,锦衣卫指挥使入宫求见,称阿史那孜罗已被抓住。 晏玄钰以为这人要逃一辈子,毕竟对于阿史那孜罗来说,能一直躲藏起来并不是难事。 他本以为听了就过去了,对于阿史那孜罗,既然抓住了就永绝后患好了,可是没想到几天之后,大理寺官员求见,称阿史那孜罗想见晏玄钰一面。 不见。晏玄钰头也不抬。 大理寺官员领旨,刚要下去,晏玄钰又想到什么,抬头道:罢了。 晏玄钰没让大理寺的人把阿史那孜罗押进宫,而是打算亲自过去一次得了。 第212章 ... 这几日,我一直在等人押我进宫,没想到今日是你来了。阿史那孜罗声音嘶哑,他现在被牢牢锁在椅子上。 晏玄钰仔细观察了阿史那孜罗一番,发现哪怕在牢狱之中,也没让他显出半分疲态。 听着阿史那孜罗这句话,晏玄钰心道,我们很熟吗? 算下来,几次刺杀,要不是晏玄钰有系统护着搞了许多巧合,可能真就让阿史那孜罗得手了。 几次攻打大周,导致大周将士折损众多,晏玄钰没立刻绞杀他已经是仁慈了。 躲了这么久,终于肯出来了?晏玄钰说,大理寺的人说你想见我,想说什么,说吧。 没有旁人在,晏玄钰懒得自称朕了。 阿史那孜罗定定地看着晏玄钰,我想不通。 晏玄钰说:想不通什么? 想不通输了的人为什么是我!阿史那手下的锁链发出阵阵响动,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 晏玄钰看了他一眼,现在就他们两个人,没能让第三个人看到这位弑父杀兄的突厥王这幅模样倒是损失了。 他对这种影视剧里常常出现的,胜利者与失败者在同一场景中进行最后一场交锋没什么兴趣。 要不是锦衣卫已经将一切事情都查了个清楚,确认阿史那孜罗确实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晏玄钰可能在知道阿史那孜罗被抓住的第一时间就下令处死他了。 我以为你会说点我想听的,比如突厥有没有哪里地下藏了个你们先祖的宝物?晏玄钰自顾自地说。 阿史那孜罗凶狠的表情愣了一瞬,他们已经你来我往地交手了无数次,可是像这样面对面,只算和谈那一次。 晏玄钰说的话太荒谬了,荒谬得让阿史那孜罗呆愣了一瞬间。 或许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晏玄钰现在挺放松的,甚至有种想耸肩的冲动。 你比我有计谋的多,可是我们比得并不是谁在这方面更胜一筹。晏玄钰说。 阿史那孜罗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你不如我? 和阿史那孜罗这种疯子交流有时候也是一种乐趣,尤其是这疯子现在终于没有退路,终于要永远不能再蹦跶起来了。 阿史那孜罗哈哈笑起来,一个韬光养晦数年,以纨绔示人数年的人,怎会不如我? 当然,我不如你。晏玄钰诚实道。 他一个没经历过什么大磨难的现代人的思维,怎么比得上一个从小便要为自己谋划,少一点心计都活不到长大的阿史那孜罗? 晏玄钰沉吟一会,或许,我们之间比的是是谁人手更多。 他有很多想付诸于实践的知识,所以他会交付给身边人信任,他能根据每个人的才能更好地用好人才。 如果这些都不重要,那么谁人手更多的更深一层普天之下莫过于百姓最多啊! 他很好心的,对于阿史那孜罗的疑惑一一给出了解答,晏玄钰不会让他带着想不通死去的。 晏玄钰啊晏玄钰,为何会有你.....阿史那孜罗笑起来。 第108章 新的变化 晏玄钰待他的笑停了,才继续淡淡道:你苦心谋划多年,为的是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好让那些曾经欺侮你的,轻视你的人都生不如死。 这是原主记忆里的阿史那孜罗曾经亲口说过的话,但那时候他已经攻下大周,成了名副其实的王。 有仇报仇本没错,但是你害了多少无辜的人,多少人因你而死? 阿史那孜罗抬眼看向他:他们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晏玄钰轻笑了一声。 那就要做好有这一天的准备啊。 许久之后,阿史那孜罗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你,为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晏玄钰。 他为的是什么? 晏玄钰缓缓笑了,大概是....让大周人人都能吃饭。 他们的交流戛然而止,原因是晏玄钰觉得没有同阿史那孜罗说下去的必要了。 阿史那孜罗的笑声在他身后传得很远,很远,直至声嘶力竭。 这个疑问乌夷清也曾有过,这时候的她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南庆城太守,顺带掌管周围王室贵族的封地。 她越是接触晏玄钰,就越是好奇。 晏玄钰回答了和刚刚一样的话。 陛下真是.....乌夷清说到这就停住了。 真是什么? 自晏玄钰在这个世界睁开眼时他便想,既然来了,他总要做出点什么,证明他曾经来过。 所以他想用自己还能记起的现代知识来改变这里,也改变原主记忆中那些不得善终的好人。 .... 这些年晏玄钰一直在铺垫,从由京城向大周各处扩建的兰学馆开始,直到乌夷清担任南庆城太守南庆城是原南国都城以及周围几个小城,周围是原南国王爵的封地。 乌夷清是大周出现的第一位女太守。 因她从前在南国掌权,又是南国的长公主殿下,南国归于大周后,原南国王都改名南庆城,晏玄钰说乌夷清在南国民间很有声望,任乌夷清任太守。 第213章 不是没人觉得于理不合,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乌夷清将南庆城治理得越来越好,百姓安居乐业,发展远超周围城池,被晏玄钰在朝堂上提过数次之后,才有大臣慢慢琢磨出一两分来。 两年后,兰学馆也正式成为大周官学,待时机成熟,晏玄钰颁发诏令,女子也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科举已经十分完善,也已经做了许多铺垫,这些年大周学风开放,鼓励学子多思考,接受新事物。 所以民间有反声,但远远到不了影响诏令颁布的程度。 仍旧有人质疑女子为官不妥,但是将乌夷清的例子拿出来后就没人敢质疑了。 看不起女子?那您也可像乌大人一样曾在南国掌权?可像乌大人一样现任太守时将南庆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甚至现在每年大周朝廷举办的大周优秀十大城里总有南庆城! 大周优秀十大城可是货真价实的,它的评选不仅听民声,更要有锦衣卫多方明查暗访,那是要拿出足够的文书才能有评选资格! 但是大周仍有传言四起,说什么陛下被惑了心智,牝鸡司晨,天下必乱。 只是顺口溜还没传起来,就被锦衣卫和官兵给把老窝掀了个底朝天,要么是前朝余孽,要么是一些从前的恶绅恶商,总之成分都十分复杂。 这种流言到大周水师回京后彻底没了声息。 大周水师不仅带回了许多大周没有的种子,还带回了一张地图,上面简单绘制了在大周以外的国家。 因为晏玄钰现在所处的是架空的朝代,并不清楚外面的世界,听了大周水师的描述之后他大概推断了一下得出结论.....外面的世界现在还挺原始呢! 大周水师的见闻很快在京城日报上连载,将见闻写下的人是随行大周水师出海的文人们,就是为了记录此次一路所见所闻的。 他们将一路所见所闻写成游记,绘声绘色讲述了沿路的风土人情,让更多人知道在大周外的世界。 那些人和大周人很不一样,有黑皮肤,也有白皮肤,各色的头发和眼睛。 人们惊奇于大周以外竟然还存在这样的地方。 其中有个国家竟然只有女王。 这让那些口口声声牝鸡司晨的老顽固彻底没了声音 他们所谓的正统竟然只是因为没有见识,在和大周相距很远的地方,大地的那一端,有女王的国家已经存在许久了,所以他们说女子临朝必然导致王朝短命,何其可笑。 ... 与南国不同,原来的突厥领地许多地方民风彪悍未开化,管理这里的官员们可谓是劳心费神,按照晏玄钰所说的严格执行律法,又用了许多办法,直到几年后才安定下来。 图河城对于身份牌的审查比大周其他地方严格许多,刚开始每隔几日都可能会有官兵查看身份牌,此地的律法惩罚比其他地方更重。 但是不习惯的也只有从前的贵族或通过作恶积攒财富的人,普通百姓对此适应良好毕竟自己的日子比之前是好还是坏,他们是能感受出来的。 图河城地处草原,对于发展畜牧业有天然优势,大周针对图河城有了许多新的律令,比如每年的迁移路径等,是许多有经验的老牧民共同参与完成的。 图河城地域广,人口相对于大周其他城池却没那么多,所以大片的草原给了他们靠劳动获取财富的机会。 图河城与大周其他城池的来往也日益密切,因为他们要用牛羊交换其他生活的物资,比如粮食、布匹、茶叶等,后来随着图河城律令渐渐完善,图河城人会结伴去周围城池中有商场的地方进行采购,毕竟每笔都是大生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最明显的好处就是各种肉都多了.... ... 哥哥,我们走吧。阿娅收拾好东西走出帐篷,然后搬来一旁的石块仔仔细细压好布边,这才放心大步跑向自己的马。 一个佝偻着背的男子牵着阿娅的马,他就是阿娅的哥哥。 每天晚上大帐篷那里都会聚集许多人,他们如果不早些去就要坐在后面了。 大帐篷曾经是一位突厥贵族的住处,在大周攻下突厥后,那些贵族们都被带走,仆人要么被抓走,要么被遣散,那些帐篷再也没有人了。 后来这里被图河城官府的人改了改,放上了简易的桌子椅子,成了现在的识字班。 图河城人刚开始不太习惯官府这个称呼,就像漂泊的浮萍突然有了根一般无措。 对于怎么接手新城池,被分派来的官员们其实差不多已经熟悉了流程,按照晏玄钰从前写下的法子,再结合曾经在各处的实践。 其中就有像现在这样,先用东西引着图河城百姓参与进来,首先要让他们懂得大周律法,学会说大周官话,去参与得到的粮食不多,但是如果通过考核就能得到更多粮食。 没人想错过粮食、糖块、粗盐这样顶天了的好东西,有这些东西在,又有那些机灵的学得快的人已经拿到手了粮食,自然能激着其他人继续参与,只官府到处宣扬律法其实对于现在的图河城来说没有太大作用,用了这个法子后,这样一来,大周律法一下子都进他们心里了。 第214章 这样下来效果是显著的,像阿娅和她哥哥,现在已经会说许多大周官话。 白天,阿娅哥哥去放羊,阿娅有时候去帮忙,有时候去和其他妇人一起学编织东西,教她们编织的也是一个妇人,是跟着丈夫搬来图河城的。 编出来的东西都结实又好用,有的还非常好看,除了要手上费力,还可能扎到手指,可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一点小疼根本不算什么的,编好了会有人专门来收,算下来都是银子 图河城现在也用起来了铜钱和银子。 阿娅起初很疑惑,妇人有这样的手艺,就白白教给别人? 后来才知道,原来妇人家从前也和他们一样,妇人的手艺也是学来的,而这些手艺,最初都是官府派人教下来的。 阿娅现在每天都过得十分忙碌,没有一刻闲暇,可是她却很高兴,比任何时候都高兴。 再没有人随便打杀他们了,再也不会担心冷死、饿死,再也不会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了。 图河城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和阿娅一样。 第109章 结局 【宿主,系统已经获得了足够的点数。】 某日,已经装死了几年的系统突然出声。 晏玄钰被他吓了一跳。 厉害啊.....他坐直身体,获得足够的点数之后呢?是转盘又要升级了吗?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召唤出来转盘了。 自从周边几个小国和部落都归于大周版图,他开始着力发展大周,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系统任务,也没有听到过系统的声音了。 系统听了他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 【不是的,宿主,您这几年做过的事情有很多被系统判定成功,获得了点数,只是系统并没有提示。】 晏玄钰点点头,这样啊.....你好像比以前智能了? 【是因为获得了足够的点数,】 系统开始细数一件件事。 这几年,随着大周发展越来越稳定,晏玄钰开始把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像前几年就开始的大周十大优秀城,已经是每年最后的保留节目了,就像流动小红旗一样,晏玄钰其实还想过流动小黑旗,不过这是关乎一座城的颜面,每个地方发展又不一样,所以晏玄钰也就想过而已。 大周十大优秀城的评选每年末尾都要举行,各地都铆足了劲。 晏玄钰自言自语道:这系统还是一如既往啊。 根据现在的系统解释,晏玄钰有点听明白了。 昏君系统判定这件事成功的原因是,晏玄钰大张旗鼓搞出来了一件没有任何回报的事情。 ....我不是给发了牌匾吗?还是我亲笔御书呢。晏玄钰满头黑线。 还有在奉贤城等地像京城一样建了公园,现在已经成了百姓游玩的好去处。 系统判定晏玄钰劳民伤财,大兴土木。 晏玄钰:....我这最多只算小兴土木吧? 还有劳民伤财,他明明是生财好吧!虽然公园票价很低,但是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从来不断,也是一项进收了。 还有这几年发生的许多事。 系统说完之后,才回答晏玄钰最初的问题 【昏君抽卡系统已经达到回收标准,成功完成升级,可随时从该世界离开。】 【恭喜您,您是唯一完成此项此成就的宿主。】 【昏君系统从前所绑定的宿主,都将当前世界当成了游戏,他们按照系统给出的既定昏君路线进行,完成系统任务,所以昏君系统只能一次又一次重新绑定宿主。】 【宿主认为昏君系统判定紊乱才让您钻了漏洞,其实并非如此。】 【您所做的事让该世界改变了原本天下战乱的结局,是您让系统完成了升级。】 晏玄钰愣住了。 【滴宿主可自行选择留下本系统或解绑。】 昏君系统又恢复了机械的电子音。 晏玄钰想了一会,说:解绑吧。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系统给出的便利了。 系统可以收回,但是他前世是真的已经身死了,所以这里,大周,就是他第二个家。 他一点一点将大周变成现在的模样,一步一步看着这天下越来越繁华。 其实系统对他来说早就没有作用了,但是系统的存在,在起初一直提醒着晏玄钰他是一个现代人,直到现在的晏玄钰已经真正强大起来,真正知道如何平衡晏玄钰与大周皇帝。 在这之后,他的路还有很长。 ... 李忠贤很快发现晏玄钰的情绪不太对。 陛下,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晏玄钰摇头,笑道:没事,只是想到一位老友离开了。 ... 远方的客人,欢迎来到图河城。一个少年一本正经地说。 少年穿得普通,但是一双眼睛很亮。 自从图河城建了赛马场、跑马场后,有越来越多的外乡人来到这里。 少年好不容易在官府那登记上了跑马场的活计,只要他带领外乡人在跑马场里跑几圈就可以。 图河城的草原一望无际,说是跑马场,其实就像一片很大的草原,内里有许多建筑。 第215章 少年边牵出来一匹马,边带着客人往前走,客人是从哪里来的? 京城。 少年看了这位客人一眼,是位长得十分好看的公子,说话也很温和,这让少年的胆子大了些。 他本就处于活泼的年纪。 京城?那公子可见过陛下?少年眼睛更亮了,他从前与外人接触不多,第一次见到从京城来的人。 那位公子说道:未曾见过。 少年有一点失望,但没有表现出来,对公子露出了个笑容:我以为住在京城里的人都可以见到陛下呢。 的陛下在宫里,岂是那么容易就见到的?公子也笑了。 真希望我有一天也能见到陛下。少年说。 公子好奇地问:为什么要见陛下? 没....我远远地看一眼就好了!陛下是我们的恩人,我只是想记住陛下的样子。可是这对于现在的少年来说似乎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呢。 少年转头说起来图河城里的事,许是觉得客人从京城来一定对图河城很感兴趣,便说了许多。 您可以去图河城北面走走,那里每天都有篝火晚会,可以自己烤羊腿,住能看见星星的帐篷..... 少年卖力地说着,官府给他酬劳,他很珍惜现在,所以他总是想干更多事,他将马刷洗得很干净,給马吃最干净的草料。 直到走到地方,少年已经口干舌燥了,他擦了擦汗。 被他带来的公子在承诺一定会给他甲等评价欧和他告别,翻身上马,骑着马在草原上奔跑起来。 少年心满意足地掏出自己的钱袋数了数,他攒起来的铜钱都会放在这里,如今已经是沉甸甸的一袋子了。 ... 这里的天空广阔湛蓝,风起来的时候,云仿佛都飘了起来。 晏玄钰并不孤单,每日也并不无趣。 就像此刻的他正骑在马上,在草原上奔跑。 他有太多事可以做,也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晏玄钰会亲自去看,用他的眼睛去看,他所建设起来的大周每个地方。 【全文完】